“想不到師兄的茶藝如此好。”容卿和嫣然一笑,看着墨臨琰眨眼睛。
“還好。”
回答的是墨大丞相酷酷的聲音。
其實,墨臨琰本想說這是母親的泡的來着,但轉念一想,就大大方方的承認了。
“不知師兄——”
看墨臨琰還是一副酷酷的樣子,容卿和咬牙切齒,面上還是一派淑女形象,端莊賢淑,只是這“師兄”二字,咬得是那麼的重啊,恨不得把墨大丞相生吞活剝了。
墨臨琰很配合的一抖,道:“和兒見外了,叫我名字就好,師兄太見外了。”
故意咬重“師兄”二字,墨臨琰終於要反擊了。
“這怎麼行,你是我師傅的兒子,就應該叫‘師兄’,叫名字可是不大敬的罪過,本小姐可是一介弱女子,可承擔不起這個罪過。”容卿和一雙柳眉輕輕一挑,看來謫仙師兄還是那麼一丁點,在乎自己的嘛。
“本相說叫名字就叫名字。”
冰涼的聲音,不帶任何質疑。
容卿和聽了一呆,這是什麼邏輯?
墨臨琰看容卿和呆呆的樣子,知道自己可能把心愛的人兒嚇着了,清了清嗓子,緩解尷尬,“和兒你真的不用見外,以前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就好,我娘也是明理的人,不會責怪的你的。”
“那好,墨相。”
容卿和心中氣憤,輕抿一口香茗,掩飾嘴角的不滿,“墨相”二字故意抻了長音。
“你,跟本相出來一趟。”
墨臨琰清泉般冰涼的聲音冷凜肅然,明明好聽得沁人心脾,卻硬是多了幾許命令,破壞氣憤。
墨臨琰的話音還未落,人卻已經走到了門口,虎虎生風,可見此人的氣憤。
容二小姐一挑眉,風華絕豔,這是要把本小姐拉出去受訓嗎?
容二小姐天不怕地不怕,還能怕區區墨相師兄?!
笑話。
容卿和站了起來,蓮步輕移,步步風華絕代,不緊不慢的走出房門,看到墨大丞相跟一樁雕像一樣扶手立在院子裡的一顆櫻花樹下。
謫仙公子靜靜而立,樹上淺粉櫻花默默飄落,調皮的落在謫仙公子的白衣上,淡然,唯美,爛漫。
蒼城是櫻花之都,櫻花隨處可見,就這一個平凡櫻花樹下,因爲有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公子在,剎那間,櫻花朵朵飄零,就似仙境。
這一幕,容卿和不由得看癡了。
去年的今時,也是一個櫻花漫舞的季節,又似看到櫻花林深處,落英紛飛,如仙般的公子靜靜坐在白亭中琴音若天籟,櫻花漫舞,如夢似幻——
她,翩翩而舞;
他,琴音絕世。
舞美音絕,和着漫天飛舞淺粉櫻花,匯成一副醉人的畫卷,不似在人間。
“跟我來。”
簡潔冰涼的三個字打斷了容卿和回憶不真實的美好,像仙人一般高高在上的白衣大步邁出院落。
容卿和惡狠狠的剜了墨臨琰的背影一眼,本不應該跟上,卻耐不住心裡的好奇,兩隻不聽話的颼颼的捲起了在地上睡懶覺的淺粉花瓣無數,泛起小小的一層漣漪。
墨臨琰似乎怕她跟不上,一路上不緩不慢的走着,容卿和不緊不慢的跟着,也懶得看前面如仙般的白色背影,失望多了,心就變得脆弱了,對於一切未知的事情,也懶得去關注了,希望越多,失望越大。
這是容二小姐總結的至理名言。
例如,一年前——
容卿和一路上耷拉着腦袋,看着地上零零散散帶着淺粉櫻花的地面,或乾淨的小徑,反正這一路上沒有大道,有的甚至是小土路。
容二小姐一路走得心不在焉,撞牆也在意料之中。
“哎呦,”容卿和大叫了一聲,揉了揉撞疼的鼻子,剛罵這“牆”幾句,卻發現這“牆”會說話。
“疼嗎?”墨臨琰清泉般的聲音,終於帶了語調。
“不疼。”
容卿和鬆了被撞得紅彤彤的小鼻子,非常倔強的受到,一雙明眸水汪汪的,卻充滿倔強。
原本容二小姐心花怒放,希望能在聽到幾聲關心的話,誰知沙沙的腳步聲,連白色的衣角都不見了。
容卿和愣住了,流光溢彩的明眸瞬間空洞,難道不是自己想得那樣嗎?墨相,註定是個冷清冷心的人,以前的許些溫存都是假的,一切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衆多癡望,也不過是癡忘而已。
冷情冷心的仙人,怎麼會知道兒女情長的冷熱。
“錚,”
悠悠琴聲傳來,若泉水叮咚般,每個音階都敲在脆弱的心絃上,不明所以,若即若離。
琴聲好像能猜中容卿和心思似的,琴聲從叮咚流水變成涓涓細流,流水潺潺,動人心扉……
容卿和空洞的明眸中瞬間流光溢彩,識得君心,妾心無求。
長長的金綾翩飛,和着漫天櫻花舞,飄飄零零飄亦零,淺粉櫻花和金光閃閃的長綾,淺粉與金,本是兩色不相交集的顏色,卻因着白衣女子妙絕的舞姿,這兩種顏色不但不顯突兀,反而更有一番絕美風華,洋溢而出。
琴音陣陣,舞姿絕絕,是說不出曲調的曲,是道不出名字的舞。
櫻花漫天,仿若天地間只有舞蹈的女衣女子,撫琴的如仙男子。
只有一把古樸的古琴,散發着香醇的音階,和着櫻花爛漫,淡淡譜寫一段盛世樂章;
只有一條耀眼的金綾,舞動着絕妙的剪影,伴着婀娜身姿,靜靜訴說一曲錦繡繁華。
櫻花漫天,流光溢彩的明眸與深邃含情的鳳眼,在空中相碰,四目相對——
音,未止;
舞,未停。
行雲流水般的琴聲,淡淡訴說着深情,翩翩欲飛的舞姿,默默傾訴着相思。
春風拂過,一曲終了。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撫在琴絃上,似乎在安慰着多年相伴的知音;三尺金色的長綾,在半空中,和着飛舞的櫻花,成完美的弧度落下,是仙境中華麗的謝幕。
流光溢彩的明眸與深邃含情的鳳眼相觸,四目相對——
深情幾許,流連幾許,彷徨幾許,一切的冷漠全以淡去,有的只是,一站一坐,互相凝望的一對璧人。
男子,絕美如仙,十指輕撫琴面,一雙鳳眼,少了看不懂的深邃;
女子,風華絕豔,雙手下垂一手還拿剛剛飛舞的金色長綾,長長的落在落英紛飛的草地上,一雙明眸閃爍,流光溢彩依舊,卻少了道不明的提防。
對視許久,墨臨琰終於放下了心中,一直不敢想象的那道弦,竟然愛上了,爲何不敢說出呢?
墨臨琰起身走到風華絕豔的女子面前,依舊是閒庭信步般的步子,在離容卿和有一步距離的地方,突然止步。
容二小姐饒有興趣的看着如仙般的他,她倒是要看看,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墨大丞相,接下來要幹嘛?
而下一秒,就是容卿和錯愕了。
腰間傳來的力量,耳邊有些急促的呼吸聲,真實的告訴她,墨大丞相在抱她,緊緊的抱着,甚至還把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這麼**的姿勢,待容二小姐反應過來,不由得面紅耳赤。
“師兄——”
容卿和試探的叫了一聲。
“叫我琰。”
對方傳來有些沙啞的清泉般聲音,耳邊急促的呼吸,不可思議的告訴容卿和,墨大丞相冰塊丞相墨相在緊張,非常非常緊張,緊張得臉嗓子都啞了。
“琰,你這是怎麼?”眼角和嘴角不自覺的抽搐幾下,容卿和竟然沒骨氣的結巴了。
一聽這熟悉的聲音再問自己怎麼了?
一股無邊怒火直衝丹田,他都抱她了?他的意思很明顯好不好!這個該死的小丫頭竟然還問“他怎麼了?”
是可忍孰不忍。
墨大丞相威武不能屈,擡頭看着那比漫天櫻花還要嫣紅的櫻脣,不由分說,直接吻上去。
不得不說,這裡味道不錯。
“唔,”容卿和錯愕的瞪大了眼睛。
容二小姐就是千算萬算,也沒算出,墨大丞相今天會如此反常。一時間,容卿和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停止了思考——
“閉上眼睛。”
不可置疑的命令。
清泉般的聲音不在冰涼,帶着絲絲沙啞,帶着點點溫柔。
聰明伶俐的容二小姐,不和時宜的遲鈍了!
睜大了明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臉,這是她爲之着迷的,可望不可即的,這個謫仙一般的男子,太高高在上了,要她不敢靠近,沒有骨氣的手腳嘴巴,卻總是不聽話的靠近,沒有志氣的一顆小心臟,總是在見到這人的時候,暴跳如雷。
無論念什麼心經都無濟於事。
“閉上眼睛。”聲音恢復了幾許冰涼,容二小姐一哆嗦,聽話的閉上明眸,任由冰涼的薄脣,肆意的吸允着自己的櫻脣,容卿和腦子裡不平靜了,不斷的閃起自己和琰在深山老林裡第一次接吻的場景,那次是意外,卻要她終身難忘,卻不敢再加奢求,她只是兩國之間的一個“禮物”而已,她怎麼能可以妄想謫仙般的墨相,能娶自己呢?
儘管有一紙婚書在——
但,那也就是一紙婚書而已。
一道聖旨,深入宮闈,她就不能再對那個謫仙一般的男子,有任何奢望了不是?
只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嘴巴,自然而然的靠近,自然而然的沒話找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