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峰兩手中握住一截衣袖,沉聲應道:“老前輩慢行,恕我不送了。”
轉眼之間,巫婆子人聲俱沓。
人山稽大洪響亮地道:“這個老婆子捱了我一記拳風,居然若無其事顏峰摔掉兩截衣袖,道:“她身上穿有一件金絲背心,加以她一身上乘氣功,可以隨便捱上一兩拳也不要緊。倒是這一手放棄雙袖的金蟬脫殼手法,甚是高明,下次絕不上這個當。”
他接着向刁童井奇比個手勢,刁童井奇立刻拉了人山稽大洪,徑自走開。
顏峰走到凌玉姬面前,皺眉道:“凌姑娘剛纔的做法,使我十分迷惑凌玉姬覺得難以作答,乾脆不做聲。
顏峰接着道:“在下故意說姑娘與寒舍失寶有關,以免這心腸狠毒的老婆子把你搶走,但是你反而想跟她走,早知如此,在下也不必多說,任得姑娘被她帶走就是。”
凌玉姬道:“既然如此,你爲何還要與她動手?”
顏峰道:“在下的話已經說了,焉能反覆,自認溼言?”
凌玉姬道:“我有我的理由,但我不準備說出來,望你不要見怪。”
顏峰微微一笑,道:“這是姑娘私事,在下豈敢多管。”
他沉吟一下,接着道:“不過姑娘適才向巫婆子承認寒家失寶在你手中一節,大是耐人尋味,但願在下的猜測不錯。…
凌玉姬忖道:“此人在直隸顏家之中,以武功及智謀爲世所知,當真是名不虛傳。換了別的人,一定認爲我對巫婆子所說的話,只是要她把我帶走,但此人卻起了疑心。此人定然難以對付。”
顏峰見她沉思,也不打岔她的思路。其實顏峰沒有疑心她得知失寶下落,用意只是藉口好把她帶返居所而已。
他沉默片刻,又接着道:“凌姑娘如果肯把寒家失寶賜還,任何條件在下都可以接受。”
凌玉姬淡淡道:“條件只有一個……”
顏峰爲之一愣,迅快忖道:“什麼?她當真知道失寶下落?”
口中連忙道:“姑娘請說。”
凌玉姬道:“這條件就是要你查出失寶藏放之處。”
她輕笑數聲,顯然是與他小小開個玩笑。
顏峰卻當真有點疑心起來,不過他卻不再發問,道:“姑娘別取笑了,現下時候不早,請姑娘先移駕蝸居,再作道理。”
凌玉姬道:“我不去!”
顏峰露出爲難之色,吶吶道:“姑娘放心吧,在下乃是有姓有名之人,絕不敢對姑娘有絲毫無禮冒犯之處。”
凌玉姬明知他是裝出這種模樣,但轉念一想,假如不戳穿他的假面具的話,也許可以暫時相安,若是迫得他露出真正嘴臉,自己立刻就得吃上眼前百。
這麼一想,便不多說,默然開步,跟隨顏峰走去。不久,便回到靠近廣源縹局那間屋字中。
她打前門進去,方始發覺這座屋字共分三進之大。至於那座囚禁住柳燕孃的跨院,則是孤零零附在宅院側邊。
顏峰把她安置在當中一進的一間上房之內,微笑道:“有什麼話明日再向姑娘領教,今晚且休息一會兒。我已命好幾個人在前後徹夜防守,絕不會被敵人侵入。”
凌玉姬明知他這幾句話乃是告訴自己不要打算逃走,前後都有人看守住她的意思。
她心中泛起一陣憂慮之感,便不做聲。
顏峰面色凝重地退了出去,似乎懷有莫大心事。他在門外大聲道:“姑娘如果有事的話,在下就在左壁房內,請姑娘呼喚一聲就行了……”他不但面色沉重,連話聲中也隱隱透出憂心忡忡的意味,凌玉姬不禁大感驚奇。
顏峰返回自己房中,立刻召集得力手下,刁童井奇,人山稽大洪及纏夾先生曹廷等三人商議。
顏峰首先道:“我已被那巫婆子毒爪抓傷,她的毒爪非同小可,因此除非有她的解藥,恐怕別無解毒之方……”
曹廷和井奇都俯首尋思,稽大洪只呆呆端坐,此人天生渾愣,要他出力打架絕元問題,但要他動腦筋的話,可就等如要他的命。
刁童井奇首先道:“巫婆子自然不肯慨送解藥,除非明取暗奪……”
曹廷道:“巫婆子不但有一身武功出類拔革,同時也是善疑多詐之人,暗奪之法萬萬難行,唯有明取、以武功迫她獻出解藥廣
顏峰搖頭道:“用武力的話,除非佈置一個局面,她死也不肯逃走,才能奏功。不然的話,她一旦落敗,就突圍逃走,誰也攔阻她不住。”
刁童井奇道:“還有多少時限?”
顏峰道:“大概十日八日之內,不會有問題,不過必須在這兩日之內想出法子,預爲佈置,再遲便來不及了!”
他停頓一下,接着道:“這凌玉姬當真是天生尤物,單是那一對媚眼,就能教人魂消。
我如果在這兩日之內,無計可施,我就放棄向她下水磨功夫的法子,強行把她弄上手,先享受幾天人間豔福,哪時死亦元憾。”
刁童井奇道:“假使真元妥善之策;峰少爺這等做法,也是沒法之事。等你享受數日溫柔滋味之後,我們纔出動與巫婆子奮力一戰!”
隔壁的凌玉姬卻一點也不曉得自家的前途竟是這麼可怕!
且說無名氏那天打坐運功,到了晚上,自覺百脈調和,體內沒有一點異狀。
他睜眼起身,不見了凌玉姬,就走出房外找尋。
誰知踏遍整幢小樓,也不見她的芳蹤,心中大感訝惑,再到園中及前宅悄悄查看,全無動靜。
他回到小樓下面,用心猜想凌玉姬的去向,想了許久,忽然虎軀一震,忖道:“她也許已經遠離我而去,我何不出去打聽一下!”
走到街上,到處燈火輝煌,甚是熱鬧,他卻滿懷落索,走來走去,終於找到一間灑館,多是武林人物聚會之地,走了進去。
他尚未吃飽,就打聽出凌玉姬曾經公然露面,住在一間客店中。
無名氏匆匆離開,找到那間客棧,細一打聽,問出凌玉姬後來和一個姓藍的男人同乘一車走了。
他走出店外,仰天黯嘆一聲,忖道:“我本來已決定不管她是否曾被藍嶽看過全貌,也不管她怎生被那大果子驗出仍是處子之事,只要她願意的話,就和她廝守一輩子,那知道她專門玩弄感情,真真可恨!”
一輛馬車在店外不遠處停住,店夥在後面道:“那輛車就是早先他們乘坐的,客官要知道去向的話,可以去問他一問!”
無名氏漠然舉步,掠過那輛馬車時,終忍不住停步詢問。
那趕車的皺眉道:“他們到廣源縹局去的……”
無名氏聳聳肩,舉步向前走,走了七八步,突然轉身縱到那趕車的身邊,急急道:“廣源縹局在哪裡?”
趕車的見他一躍尋丈,駭得趕快回答,卻沒有把藍嶽忽然失蹤之事說出來。
無名氏依着方向急急奔去。找到廣源縹局,一問之下,巫婆子已經出去,一直未返。
他也不走,就在局子中坐定等候。
這一等直到三更時分,無名氏早就在巫婆子所居的房間外面坐候,突然風聲颯然,一道人影落在院子中。
無名氏睜眼一看,只見來人正是巫婆子,雙袖不知去向,形狀甚是狼狽。
他起立迎上去,道:“你被誰弄到這副樣子?”
巫婆子哼一聲,道:“滾出去!”
無名氏道:“這就奇了,你不是到處找我麼?”
巫婆子眼射兇光,道:“你這是有心找死,可怨不得我老婆子心腸毒辣!”
無名氏道:“動手另一回事,我先間你,凌玉姬呢?”
巫婆子本來一面暴怒的神情,這時突然冷笑道:“你找不到她麼?好極了,老婆子剛剛還見到她,但我不告訴你!反正藍嶽得不到她,你也別想得到她……”
無名氏劍眉一聳,道:“只要她沒有危險,我能不能得到她都不成問題!她真的不是和藍嶽在一起麼?”
巫婆子道:“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
無名氏道:“如果是的話,她絕元危險,我也不必着急,如果不是的話……”他突然住嘴,尋思他說道:“不過我猜一定是和藍嶽在一起!”
巫婆子道:“何以見得?”
無名氏道:“我猜一定是你想加害於她,被藍嶽打成這副樣子。除了藍嶽之外,誰能與你相搏?”
巫婆子怒道:“不但藍嶽不行,你也不行。但那是誰,我絕不告訴你!這比殺死你還有用得多,嘿……嘿……”
無名氏聽她這麼說,登時相信凌玉姬決非與藍嶽在一起,更不是那幾位封爵高手,不然的話,巫婆子就不會這麼幸災樂禍!
他頓時急得青筋暴現,厲聲道:“她到底落在誰人手中?”
巫婆子冷笑道:“你着急什麼?反正我老婆子清楚得很,你們其實尚非真實夫妻……”
無名氏怔一下,道:“你這話有何根據?”
巫婆子道:“當然有啦,她臂上的守宮砂能騙人麼?”
無名氏聽了此言,心中不知道是驚是喜,暗想原來那天梟子說曾經驗過凌玉姬還是處子之身,敢情是用守宮砂驗看的。那守宮砂點在婦女身上,如是處於,則顏色鮮紅,水洗不脫。如若不是處於,則立時顏色褪落,一望便知。
巫婆子徑自走人房間,一面厲聲道:“快走,不管你如何哀求,我老婆子絕不會告訴你。”
無名氏心中因守宮砂之事而感高興,又知道巫婆子吃了虧回來,情緒惡劣乃是理所當然之事,便也不怪她不近人情。另一方面又被她激得不願再問,暗想我就不信查不出她的下落。當下一聲不響,縱出縹店。
他哪知凌玉姬近在颶尺,就在附近的一條街之內。
這時,他又想凌玉姬可能回到小樓找他,便匆匆向金老闆宅院奔去。
小樓間寂無人,芳了蹤沓沓。無名氏大感失望,無精打采地默坐沉思,不知不覺天色已亮。
他焦焚地連連嘆息,然後走出小樓。
花園中突然有人叫道:“哎,原來是無名大俠你……”
無名氏擡目一瞥,只見肥胖的金老闆從樹叢後轉了出來。
這金老闆一向紅光滿面,但今朝卻顯得甚是樵悻,不過他眼中卻流露出喜色,儘量增加速度走過來,接着道:“小的正想找你老,可是又不知從何找起……”
無名氏看了他的神色,心知必有變故,道:“什麼事?”
金老闆把咋夜如何碰見凌玉姬之事說了出來,並且提及那兩件寶物的妙處。
無名氏問知凌玉姬沒有告訴他往何處去,劍眉一皺,不耐煩地道:“那千里眼及玉貓的妙處我早就知道啦!”
金老闆訝道:“那麼無名大俠爲何肯把玉貓送回來?”
無名氏道:那本是你的東西,我又答應替你找回來,當然要送回來啦!”
金老闆怔了一會兒,嘆口氣,道:“小的做了數十年生意,還是第一次碰見像大俠這種正人君子,試想誰不想找到財神的墓穴……”
無名氏聽到這話,眼睛閃出一絲光亮,心中隱隱如有所悟。
金老闆接着道:“小的急於找你老,就是爲了這事,這兩件寶物小的決定送給你老……”
無名氏訝道:“爲什麼呢?”
“這兩件寶物雖然價值連城,可是像小的這種生意人,無拳無勇,一旦被人知道。結局必定是家破人亡。因此,在別人而言是無價之寶,在小的來說,卻是兩條大大的禍根。”
無名氏微微一笑,道:“金老闆居然捨得送人,這種眼光及胸襟,不是常人可及。怪不得你會發大財做大生意了。”
他停頓一下,接着道:“本來這兩樣東西送給我也不要,但是目前情況有點特別,我正好要借重這兩樁寶物,再說這一來又可替你去掉天大的禍根,倒是一舉兩得的事……”
金老闆道:“你老既然答應了,那就快點帶走吧,小的一想起此事就心中就直髮慌。”
當下兩人一同走到宅內,金老闆把那隻玉貓及千里眼取出來,交給無名氏。
無名氏索取紙筆;寫下一張收據,道:“日後如果萬一有人找上門來,要這兩樣東西,可把收據給他們觀看,說是已經賣給我,這麼一來,誰都不會再爲難於你了。”
金老闆千恩萬謝,像是送走凶神惡煞似地大大鬆了一口氣。
無名氏尋思了一會兒,道:“現下第一步我只用得着玉貓,這具千里眼我有心送還與顏家,可是那顏峰爲人陰險得很,可知顏家之人都不是好人,再者日後也許用得着這件東西,所以不想帶在身邊。”
金老闆直搖手道:“小的可不敢再藏這件東西。”
無名氏道:“我是在想有沒有其他好地方收藏,倒沒有放在此地之意。而且我這次踏出此地之後,再也不迴轉來,以免爲你引來災禍。有此原故,不能把東西放在這裡!”
金老闆長長吁口氣,如釋重負。接着眼珠一轉,道:“有了,小的有個親侄女,現下在城東外十五里遠的大悲庵中落髮爲尼。小的時候捐助那大悲庵香火,所以與她時有見面。如果你真的沒有地方收藏,可以送到大悲庵去,託她保管一時!”
無名氏笑一笑,道:“我最怕與女人打交道,還是找個別的地方爲妙。”
金老闆道:“誰也猜不到你會把東西寄存在尼庵,最是安全不過了,舍侄女雖是女兒身,可是她已捨身佛門,根本算不得是女人。”
無名氏略略意動,道:“她不會覺得十分疑惑麼?”
金老闆道:“這一點小事,她絕不會多想。”
無名氏道:“假使她一時好奇,取出觀看,發覺其中奧妙,不時取出觀看風景,不幸被武林人物見,她當時就是一場殺身之禍!”
金老闆搖頭道:“舍侄女的爲人小的十分清楚,她永遠不會多想這件事,更不會擅自拆封取看。”
無名氏見他說得十分肯定,便同意了,當下問明地點,並且取了金老闆親筆信函,便打後園離開金宅。
他首先必須去存那具千里眼,然後才做第一步的計劃。是以他頭也不回,筆直出了東門。
不久,他就找到坐落在離洛陽十五里遠的大悲庵,此庵四周景物十分清幽,那庵也蓋得古樸超俗,庵門卻緊緊閉住。
無名氏上前舉手敲門,門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劃破這佛門靜寂。
片刻間,庵門打開,一位四十餘歲的中年尼姑露身,合十道:“施主有何貴幹?”
無名氏已知此庵並不開放讓閒人出入上香,是以十分清靜,與世隔絕。
當下拱手道:“我是城中金老闆派來,有事要見見淨覺師父……”
那中年尼姑似是知悉金老闆是什麼人,當下大開庵門道:“施主請迸……”她舉手指指佛堂,接着道:“施主且稍候片刻,貧尼去把淨覺叫來。”
無名氏自個兒往佛堂中踱進去,目光到處,只見佛像前有個女尼俯身膜拜。
他也沒有在意,慢慢走到左壁,觀看壁上圖畫。
頃刻間,步聲傳人,他轉頭望時,只見一位年輕女尼進來,見到他之後,爲之一怔。
那女尼接着走過來,道:“你是叔叔派來的?”
無名氏頷首,把手中的木匣遞過去。他怕那個尚在佛前膜拜的女尼聽見,因此壓低聲音,道:“這個匣子暫時存在你處,還有一封信……”
女尼把信看完之後,便點頭道:“好,你回去見到家叔,請你代我請安。”
無名氏不便告訴她說再不返見金老闆,含笑道:“在下一定轉達此念。”
剛剛說了這一句,突然感到有異,迅速轉眼一瞥。原來那個深深跪伏膜拜的女尼聽到他的話聲,陡然挺起身軀,向他瞧看。
無名氏目光移射過去時,那女尼已急速地別開臉龐,因此他只看到一點側面。
這一瞥雖然急速模糊,可是無名氏虎軀大震,面色變的甚是蒼白。
那女尼很快起身,急急向偏門走去。
無名氏雙目射出奇異光芒,呼吸急促,突然叫道:“玉華……”
他叫出這個名字之後,腦中轟的一聲,似乎所有失去的記憶完全恢復。
只是短短的一瞬間,那百世難復的劫難惡夢又一遍呈現心上。
他記起三年以前,自己原是世家子弟,世世代代居住在江南富饒的平原上。
他本身姓俞,名昭,家資萬貫,父母早亡。他與美麗的妻子衛玉華住在祖傳的大宅中,日子平靜和快樂的有如夢境。
然後,有一天,他那年輕美麗的妻子,離他而去,神色冷靜決絕。
他沒有挽留,也沒有斥罵,但足以使人瘋狂的憤怒和無底的痛苦卻在他心中翻騰洶涌。
他再次感到那陣憤怒和痛苦,生似要炸裂他的胸膛,他寧願立刻瘋狂或者心碎而死,也不願意回憶起她的話,以及她的神色聲調。
淨覺女尼驚道:“你……你怎麼啦?”驚叫聲中,連連後退。
無名氏面上陣陣痙孿,眼中射出駭人兇光,大踏步向那道偏門衝去。
左彎右轉,走人一座更加幽靜的禪院內。在臺階上,兩個尼姑對面站着,其中之一正是早先瞥見半面的女尼,此時仍然只能見到側面。
只見她長得膚色白皙如玉,鼻樑挺秀,眉飛人鬢,大大的眼睛此時隱隱有一層薄霧。
她正向對面一位眉毛霜白的老尼說着話。
無名氏一衝入院中,一聲不響身形縱起,帶起強烈破空之聲,直向那女尼撲去。
那老尼姑右手身擡,大袖無風自動,飄動一下。
無名氏微形衝到一丈之內,突然撞在一堵元形的牆壁之上。
如果換了別人,這一下撞上了,勢必掉落地上。但無名氏此刻武功之高,已達超凡人聖。想也不想,自然而然的提口真氣,穩住下落之勢,接着運集功力,一掌向前面這堵無形牆壁擊去。
“膨”地一聲,那位老尼第一次驚訝地轉身瞧看。
無名氏一掌擊出,忽覺那堵無形牆壁反震之力強絕無倫,頓時被一陣力量反壓上身,胸臆之間,疼痛欲裂,連哼聲也發不出來,只覺一陣極爲難受的氣悶之感,襲上心頭,頓時跌落地上,昏厥過去。
如果是在平時,他縱然無法震開對方以元上功力布成的無形牆壁,卻也不至於被反震昏倒。目下卻因他一則心神散亂昏督,二則他根本沒有絲毫準備,適才猛劈一掌,也只是一種本能而已。
無名氏昏倒地上之後,那位霜眉童顏的老尼微微嘆口氣,道:“善哉,善哉……”
那個長相清秀美麗的女尼急急奔到無名氏身邊,雙膝跪倒,眼中珠淚如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直掉下來。
她暗啞無聲地哭了一會兒,便伏在無名氏的胸膛上,繼續抽咽。
老尼自己凝眸尋思,沒有過去勸慰或者把她拉起來。
眨眼間那淨覺女尼已奔人來,見到這情形,怔了一怔,連忙走到老尼面前,把經過情形詳細稟告,同時把木匣雙手呈上。
老尼緩緩道:“這位施主年紀雖輕,但功力奇高,適才一掌使出帝疆四絕中凌波父的十二散手,甚至連內功也是凌波父的家數。他一定就是近日江湖上大出風頭,忘記了過去出身的無名氏,爲師且看看匣中之物,便可以確定這一猜是否有誤……”
那木匣上本來單單貼住封條,老尼輕輕吹了一口氣,封條卻像沒有軸住似地飛開。
老尼慎重地把木匣匣蓋打開,只見匣內擺着一具精鋼鋼管,四周用棉花墊住。
她重重地“哦”了一聲,仰面尋思。
淨覺女尼看了之後,卻不知道這根鋼管有何用處,但直覺地感到此物必定大有來歷,所以才惹得這位得道神尼恁地重視。
老尼忖想一下,把木匣蓋好,遞給淨覺,道:“回頭把封條貼上,好生收看。”
淨覺女尼恭身而應,手接過木匣,便轉身自去。
老尼移步到無名氏身邊,先察看無名氏的面色,然後微微俯身,伸手撫摩那美貌女尼的後背,動作十分輕柔。
那女尼逐漸停止抽咽,略略擡起身子,但雙目仍然凝視着無名氏,似是捨不得離開。
她美眸中蘊藏着如水柔情以及無限悽慘,任何人一望而知,她此刻已是肝腸寸斷,卻又滿腔情愛,交織於胸臆中……。
老尼輕輕嘆息一聲,道:“淨緣,他就是你的丈夫俞昭了,對麼?”
那位美貌女尼癡迷地點點頭。
老尼接着又道:“他就是最近名震天下武林的無名氏……”
她再次俯身,在無名氏身上輕輕點了一下,這樣,無名氏暫時不會醒轉。
那美貌女尼茫然擡眼望住老尼,道:“師父,爲什麼他改名爲無名氏?”
老尼道:“你還記得前幾日,有一位鬚髮皆白的老人來找爲師麼?那位老人就是字內威名赫赫的長勝將軍呂飛,他把近日發生的事,以及據他調查後關於無名氏的事蹟,通通告訴了爲師,所以爲師才曉得最近武林中異才迭起,形勢大變……”
她微微停頓一下,接着道:“你先搜一搜他身上,看看有沒有一本薄薄的小冊子,那本是爲師秘藏的達摩圖解真傳,多年前借與癡人舊友羣中的陸凡,現下已輾轉落在無名氏手上。”
美貌女尼立即搜查無名氏的腰羹,果然找到那本秘籍,她每一觸及無名氏的身軀,就忍不住嬌軀發顫,如同觸電一般。
老尼霜眉輕輕一皺道:“這本冊子就是了,聽說他居然參悟其中好幾招,卻不曾迷失其中,以致心神耗盡而死,真是異數奇才,百世罕見!”
那個美麗的淨緣女尼,突然眉籠愁意,道:“師父曾經說過這本達摩秘復的利害,假使有一天他忽然被迷住,如何是好?”
老尼破顏微笑,道:“那麼你就把秘復交給爲師,我自有妙法……”
淨緣女尼把小冊子交給老尼。老尼道:“淨緣,想你已經投身佛門,行過三師七證之體,永遠不能還俗,再與你丈夫團聚廝守。”
淨緣女尼涌出兩行珠淚,掛在玉頰上,垂頭道:“師父可是爲着徒兒不能自制的態度,所以要把徒兒逐出門牆麼?”
老尼肅然道:“爲師雖無此意,但你卻必須猛省回頭……”
淨緣女尼說道:“師父啊!你要徒兒如何自處呢?”
老尼道:“等事情一了,你就得閉關面壁,期以一年……”
淨緣女尼微微打個冷顫,道:“徒兒謹領師父法旨!”
老尼道:“爲師且把你丈夫近日事蹟告訴你一點,他是被一位身世神秘的女郎所發現,其時他漠視世上一切,甚至他自己的生命,後來卻被這個名叫凌玉姬的女郎激起生命之火,修習凌家秘傳武功,今日他已經是當世有限的幾位高手之一了。”
老尼接着把肝知道有關無名氏的往事詳細告訴淨緣,最後道:“那位用白絲中遮面的凌玉姬,爲師猜想一定就是帝疆四絕中的凌波父的女兒,但她爲何要遮住半面的原故,爲師也猜測不透,據那些封爵高手傳出的消息說,她的聲音以及眉眼都極似美豔夫人,單是半截面孔,就足以今天下的男人神魂顛倒。爲師因想當年帝疆四絕之中,只有凌波父爲人心黑手辣,動輒殺人。名列爵榜上的高手幾乎大部份死在他手底。這還是武林太史居介州作封爵金榜以前之事,而居介州因不知那些人業已被殺,所以還把已死的人列入爵榜之內……”
淨緣女尼怔了好久,幽幽道:“他果真和凌玉姬結爲夫婦了麼?”
老尼道:“他們都曾自認如此,尤其是凌玉姬乃是女兒家,如果不是事實,當然不肯隨便承認…”
淨緣接着問道:“徒兒自從有幸投身師父門牆之下,日夕勤修武功,並且仰仗師父恩賜靈藥,脫胎換骨,近來自覺頗有進境,只不知在武林中比起其他的高手,大約如何?”
老尼面上掠過一絲奇異的神色,顯然這位年逾古稀的得道神尼。忽然心中大感波動,纔會見諸神色。
她徐徐應道:“你原本也是武術名家之女,眼界頗寬,不似尋常女子,關於這一點,你也應該明白。爲師今日可以但白告訴你,那就是爲師雖然不是武林高手,人人仰慕的帝疆四絕之一,可是爲師身份地位,在帝疆四絕之中,卻深得他們敬畏,當世之間,除了帝疆四絕之外,大概只有那幾位癡人;日友和有限數人,如美豔夫人,直隸顏家的主腦等人,才知道爲師何許人物
淨緣女尼睜大雙眼,訝道:“師父竟比帝疆四絕他們還要高明麼?”
老尼道:“如果單論武功,爲師修習的佛門降魔大法,具有元上廣大妙用,任憑帝疆四絕如何刻苦自勵,永遠無法勝得爲師……”
老尼接着又道:“是故得知底蘊之人,都尊推爲師是當世武功最強的人,連帝疆四絕那麼高做的人,見到爲師,也要客氣地稱一聲枷因大師……”
她那霜眉童顏上,泛現出藹藹之光,慈悲之中,又有一種不可仰止的絕俗風度。
淨緣看得呆了,幾乎連自家的事也忘懷了。她相隨伽因大師已有數年之久,從來未聽師父提起過自身之事,更未曾見過她這種令人崇拜敬愛的神采法相,是以特別人神着迷。
伽因大師接着道:“自你人我門下,因見你根骨稟賦,都是上乘之材,所以用爲師秘藏多年的靈藥,爲你脫胎換骨,再授以本門上乘內功心法,這幾年下來,由於你經歷過人生中至慘至痛的劫難,情枯心死,外魔難以侵擾,所以進境特速。若論你目下的身手功力,踏人武林之內,也可列入當世前數名高手之列了!尤其是本門最具奧妙的蓮池化身大法,去來無蹤,即使是造詣相等的高手,若是被你跟蹤的話,絕難發覺!”
淨緣女尼目光移到無名氏面上,突然又嘆口氣,輕輕咬一咬銀牙,好似心中有所決定。
伽因大師沉默了一陣,道:“近年來爲師靜中又參悟了不少達摩秘覆上的奇奧武功。待爲師立即把這本秘復改一下,並將一些令人誤人歧途的架式圖解刪去,如此無名氏雖然把秘復帶在身上,永遠也不會入迷喪命。再說以他的內功修爲,如若及時再參透秘發中的絕招,那時武林中縱想從他手中把秘發奪走,也不容易……”
淨緣女尼面泛感激之容,向老尼拜倒。伽因大師轉身人房,馬上動手刪改添補那本達摩秘發。
大約過一頓工夫,伽因大師步出禪房,命淨緣女尼把秘復放回無名氏囊中,接着又命她擡起無名氏,走出庵外。
淨緣女尼測不透師父作何安排,也不敢詢問,出得庵外,伽因大師指住右側一棵大樹之下的石頭,道:“放在石上,使他坐起,身軀靠着樹身。…
淨緣女尼照着做了,如果不是無名氏頭顱側在一邊,誰也瞧不出有異。
枷因大師道:“現在爲師先與你退回庵內。”
淨緣尼應一聲“遵命”,戀戀不捨地向無名氏再看一眼,美眸中忍不住又涌出淚水。
她心中好像聽到有人曼聲哀唱:“悲莫悲兮生離別,登山臨水送將歸……”自古以來,生離死別之事,已不知賺了多少有情人的熱淚。
無名氏靠在樹上,雙目深閉,宛如睡熟。但那俊美丰神,仍然足以震撼淨緣女尼的心絃。
伽因大師帶領着她回到庵內,就在關掩庵門之際,伽內大師手指輕彈,一粒細砂疾飛電射,遙遙擊中在無名氏身上。
她們關起庵門,一齊站在門後向外窺視。
無名氏突然長長呼口氣,欠伸而起。雙目一睜,忽然流露出訝異之色。
他很快就記起自己何故來到這座大悲庵,並且記得已經把那千里眼寄存在淨覺女尼之處,但以後似乎還發生了什麼事,卻老是想不起來。
他看看緊閉寂靜的尼庵,本想過去拍門,找淨覺女尼問上一問。但馬上他這個念頭就被他那種淡漠的情緒挑除。
於是,他們懶起身,頭也不回,便向洛陽城走回去。
到了城內,他先在客店要了一問上房,然後命店夥去找胡冠章。
不久,胡冠章匆匆來到,一踏人房內,只見桌上擺着一隻通體雪白,眼射碧黃光芒的玉貓。
胡冠章怔了一下,與無名氏見過禮之後,道:“這隻玉貓是不是財神錢幹留下的十隻玉貓之一?…
無名氏微笑道:“正是,兄弟找胡兄來此,就是爲了此物……”
胡冠章道:“你意思是要去破那千古之謎?”
無名氏搖搖頭,道:“我請你設法立刻到外面放出風聲,務使武林中人個個都知道玉貓在我手中,並且居住在此店,正想找人合作去解那千古之謎。”
胡冠章大惑不解,道:“這件寶物勢必引起武林所有的人垂涎覬奪,你何必自找麻煩?”
無名氏道:“假如武功及不上我的人,敢不敢生心覬奪?”
胡冠章道:“當然不敢,但那纔是麻煩之處,因爲敢來暗算你的,都是當世高手,試問於你有何益處?”
無名氏道:“這就是了,我正要找那些武功可以與我一拼的人………
胡冠章無可奈何,只好出去。
下午時分,無名氏在房中百無聊賴,本想取出達摩秘發看看,但是又怕看的人神,被人乘虛而入,所以打消此念。
到了未申之交,這間客店漸漸熱鬧起來,全店的房間都被雄糾糾的勁裝大漢訂住一空。
這些人一望而知皆是武林人物,他們之間許多都是相識朋友,但打起招呼時,好像都心存疑慮,僅僅淡淡招呼便算數。
無名氏很快就發現了異狀,原來他在房中閉目養神,卻把門窗打開,此時一直聽到門外窗前人來人往,卻沒有喧譁之聲。
他留神看了經過的幾個人之後,便啞然失笑,忖道:“原來這些武林人都是趕來瞧瞧那聞名已久的玉貓,好開一開眼界,卻沒有一個膽敢出手奪寶。也許其中有些黑道好手,等到晚上才施展空空妙術也未可料。”
正在想時,門外又傳來一陣步聲,接着有人朗聲道:“無名氏,聽說你想解開千古之謎,是也不是?”
無名氏聽到那人聲音,面上便露出喜色,睜開雙眼。
那人大步跨人房內,忽然變爲兩人,原來在他背後還有一個人,因是女子,身軀矮小,所以進來之際,被前面的人擋住視線,像是隻有一個進房似的。
這個女的長得杏眼桃腮,頗有幾分姿色,但兩道柳眉籠罩着一片森冷殺氣,使人真不敢輕易親近。
那個說話的人長得丰神俊朗,面如冠玉,一雙眼睛光芒閃射,正是名震武林的年輕高手藍嶽,至於那個女的,則是夫人府出來的瑛姑。
無名氏微笑道:“兩位惠然而來,請隨便坐坐,再談正事。”
他突然變得甚是客氣,侍人接物,彬彬有禮,這乃是先所未見之事,因此藍嶽和瑛姑都爲之愣住,對視一眼,各自就坐。
無名氏道:“兩位這一向在什麼地方?可曾見過凌玉姬麼?”
藍嶽眉頭一皺道:“她拿我作禮物,送去給惡石谷巫婆子。據我所知,她明明騙了解藥之後,趁着惡婆子到處搜尋我去向時,悄悄溜走。現下巫婆子氣得不得子,凌玉姬究竟在何處,大概只有你一個人曉得!”
無名氏聽他這麼一說,暗自忖道:“我確實錯怪了玉姬,敢情她爲了我的毒傷,不惜冒大風險,並且犧牲了藍嶽的盛情,設法去找解藥,我起先還以爲她揹我而去,真真該死……”
想到這裡,心中一方面大感歉疚,因而覺得更加愛她。另一方面想起她目下可能發生的種種不幸,更加擔憂。登時心如火焚,萬分不安。
不過,他表面上卻不露出半點神色,接着忖道:“藍嶽的話,不知可靠不可靠,我必須想個法子,詐出實情才行。”
藍嶽見他默然忖思,道:“你可是不信我的話?”
無名氏道:“我當然相信,不過……”
藍嶽道:“不過怎樣?”
無名氏氏面泛愁意,道:“不過這樣一來,我就更加擔心了。”
瑛姑哼了一聲,道:“公子,無名氏今日行徑,與平常大不相同,必定心懷鬼胎詭謀,他的話一句也不可相信!”
無名氏望她一眼,忖道:“此女機詐聰明,真非常人可及!”
當下故意不再說話,皺起眉頭,一徑沉思。
藍嶽忍耐而不住,道:“玉姬姑娘在什麼地方?”
無名氏淡淡道:“等我查出之後,再告訴你!但要是日後如被我發現她是落在你手中,哼!哼!我不殺死你的話,我就不是人!”
藍嶽面色一沉,道:“哪一個怕你,有本事現在就動手!”
無名氏欣然起立,雙目圓睜,他身形一動,藍嶽及瑛姑都大爲震凜,慌忙躍開,連椅子都踢翻了,可見得藍嶽口氣雖然強硬,其實心中真怕無名氏。
無名氏卻沒有立刻動手,冷冷道:“這樣說來,玉姬當真落在你手中了?”
藍嶽哼一聲,道:“我可不怕你動手,但她確實不在我處!”
無名氏道:“我怎知你這話是真是假?”
藍嶽怒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非信不可,如果不信,我先跟你拼了。”
無名氏雙眉一皺,頹然坐下,道:“這樣說來,巫婆子的話卻是真的了。”
藍嶽和瑛姑過去把椅子扶起,雙雙落坐,藍嶽道:“她怎麼說?”
無名氏道:“她雖是找到了玉姬,卻被另一人所傷,連雙袖都被割斷,形狀狼狽異常,她死也不肯把玉姬下落告訴我,照她的口氣及態度看來,玉姬落在那人手中,甚是危險,巫婆子正是利用此一情勢向我報復。當時我以爲是你所爲,但她否認了。”
藍嶽劍眉一聳,道:“當今之世,能贏得巫婆子之人,寥寥可數,我也不行,那人會是誰呢?”
瑛姑冷笑一聲,卻不說話。
藍嶽望她一眼,道:“你想出什麼道理?”
瑛姑似乎有點畏懼他,連忙道:“我是笑無名氏故意傳出尋寶風聲,敢情是想誘我們出面,好助他找尋玉姬小姐!”
無名氏正要說話,藍嶽己搶着道:“就算他是這般心思,且不要提它。但我曉得你鬼主意最多,一定已想出什麼道理,快說出來聽聽。”
瑛姑微嗟一聲,道:“公子請想想看,你這樣對付我太不公平了吧?”
藍嶽放軟聲音,道:“這個以後再談,你先把心中道理說一說!”
瑛姑無可奈何地嘆口氣,道:“公子剛纔說當今之世能贏得巫婆子之人寥寥可數,這話誠然不假……”
藍嶽道:“你這話不是白說了嗎?”
瑛姑接着道:“可是公子可曾想到,以我們兩人爲例,假如我們合力對付巫婆子,雖然不敢說一定能把她怎麼樣?可是終究有較多取勝之機,你想是也不是?”
藍嶽和無名氏一齊恍然道:“對呀……”
瑛姑道:“這麼一來,能夠使巫婆子狼狽落敗的人,便稍爲多了一些,不必淨向一些絕頂高手羣中找尋了。”
藍嶽連連點頭道:“依你看法,最可疑的是些什麼人?”
瑛姑沉吟一下,道:“現下我還不敢妄下臆語,不過再等一會兒,自然有人陸續來到。
這些敢到此地來的人,必是當今武林高手,我猜那位嫌疑人物聽知風聲,一定會動念趕來,但卻不一定會來……”
無名氏道:“你的口氣之中,好像這裡面還有不少文章?”
因姑道:“當然有啦!試想那個劫持玉姬小姐之人,明知你與她的關係,他心懷鬼胎,自然會想到你是藉此誘他出面,因此他細想之下,一定不肯前來,自投羅網!”
無名氏確實沒有想到這一步,因此雙眉深深鎖起,沉吟不語。
藍嶽搓手道:“那怎麼辦呢?那怎麼辦呢?”
瑛姑低聲道:“你不能稍爲忍住心中焦急,教我也好過些麼?”
藍嶽沒有理她,起身踱步,俯首苦思。
瑛姑見這兩個俊美男子,一派束手元策之狀,禁不住又好氣又好笑。她:豈知大凡一個人面臨與自己關係極深的疑難大事時,一定會變得遲鈍,俗語“所謂“關心者亂”,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