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姬忽然從地上起身,退到樹叢邊沿,定睛凝眼觀看這一場宛如帝疆四絕爭雄決勝縮影的拼鬥。
無名氏等顏峰站定,才舉步跟去。顏峰呼地一掌斜斜劈出,雙肩全然不動,底下忽然飛出一腳,快逾掣電,腳尖踢出的力量,幾乎比掌力還要雄渾勁厲。
羅葉兩人見到這一招,心頭大凜,暗忖這一腳發得無影無蹤,力量卻大得出奇,等到腹下感到被襲之時,已難閃避。這當中可就分出葉羅兩人的功高下深淺,葉像自知發覺之時,對方腳尖踢出時其真力已籠罩住腹下數處死穴,唯有迅快旋側身軀,讓開死穴,任憑對方踢在大腿之側。羅門居士卻高明一些,首先也是掠過葉謀同樣的念頭,但接着已知知道對方腳法奇奧,又是主動之勢,已經佔盡機先。必須與側身同時之間,猛然發掌擊敵,才能迫使對方腳法不生變化,一直踢在自己腿側。不然的話,對方腳尖一轉,化爲勾回之勢,仍然勾中死穴,那時非死不可。
他們一面轉念封拆,一面定睛看那無名氏如何抵擋。
只見無名氏下半身迅快一側,果然是讓開小腹正面的死穴,與羅葉二人臆想中抵禦之法毫無二致。但羅葉二人再看清楚時,卻又大有差別。原來無名氏下半身一側之際,藉腳尖之力竟將身形移開半尺左右。同時上面雙手齊發,一隻手去擒拿敵人脈穴。另一隻手卻忽拂忽掃,五指指尖不離對方五官大穴,若是拂中的話,顏峰勢必立時倒斃。
顏峰疾忙藉着踢出之勢,錯閃數尺,雙方都是一合即分,重新佈陣再戰。
羅葉兩固然驚訝那無名氏拂穴招數之妙,但最感茫然的卻是無名氏如何能早了一線側身移位,同時發出凌厲招數,化弱爲強,變客爲主?羅門居士乃是武學名家,遇上這種測想不透的難題,豈能幹休,忍不住大聲問道:“無名氏可是識得這一招腳法麼?”
無名氏搖搖頭,道:“這一腳必是帝疆絕藝無疑,我如何識得?”
羅葉兩人聽了,都覺得難以置信,可是明知無名氏爲人不會打詛,卻又不得不信,不但是他們,連顏峰也甚覺迷惑,要知他這一下腳法平生罕得施展,只要此招一發,任是何等高強的對手,總要捱上一腳,當下冷笑一聲。
原來無名氏當真不會打班,只是由於參悟那大悲佛手及修羅七訣這兩種絕世學,天下各家各派武功的攻守之道,都跳不出這兩種絕學中的種種要訣。
是以顏峰上面先攻出一掌,來勢雖是兇猛凌厲,可是無名氏立時看出這一掌全尤其他殺手後着,依照大悲佛手及修羅七訣的精義,這種情形之下,不是敵人暗藏某種特別暗器俟機發射,便是要出腳傷敵。是以他毫不考慮,一面側身移位,一面發招猛攻,迫使敵人無法施展歹毒暗器,如果用腳的話,則迫他不能變化腳法。
他仍然從從容容舉步走到顏峰面前,道:“你冷笑什麼?”
顏峰冷冷道:“我笑你明明識得我這一招腳法,卻故作神秘,好教人莫測高深。”
無名氏皺眉道:“我豈是這種陰險奸詐之人,識得就識得,不識就是不識。”
顏峰冷笑道:“像你這種僞善之人,本公子已不知見過多少,你少在我面前裝腔作勢!”
無名氏怒道:“我作過何等僞善之事?你且說出來聽聽……”
話聲未畢,顏峰忽地並掌猛推,“呼”的一聲,掌力劈去。
他們相隔只有四尺左右,如果出手發招,無名氏自然來得及招架。但掌力比手腳迅速快了不知多少倍,才發便到。
沒有人會料到顏峰居然忽施暗襲,羅葉兩人時怒喝一聲,凌空撲去。只聽“膨”的一聲,無名氏雙腳離地向後退飛尋丈,才跌落地上。
羅葉二人一齊飛落顏峰兩側,出手猛攻,口中連聲叱喝。
這兩人乃是當世高手,名列封爵金榜之內。顏峰家傳絕學雖是高強奧妙,但怎當得住這兩位高手合力夾擊,舍死撲攻,腳下連連倒退,雙手快逾奔雷閃電,左右招架。
眨眼之間他已退到空地邊緣,背貼樹叢。十二金錢葉藻拳路威猛,有幾成和楚南宮相似,這時拳力過處,只把顏峰身側及背後的樹叢劈得枝葉橫飛,霎時間左右丈許之內,樹葉全元,只剩下一兩尺高的樹幹橫枝,這一來反倒迫得顏峰不能後退,不然的話,陷足在這丈許斷樹縱橫的地方之內,行動不便,更加受制。
羅門居士武功以柔爲主,以剛爲輔。他內力深厚,招式奇奧。外表上雖然不似葉傈聲勢威猛,可是每一出手,都迫得顏峰非盡力破解不可。
這三位高手正在激鬥之時,凌玉姬卻無聲無息地向無名氏走去。
無名氏臥在草地之上,雙目大睜,胸口劇烈起伏,似是內傷極重。
她蹲下去,深深嘆息一聲,柔聲道:“你不要着急,我可能助你調元運氣……”
說時,舉起右手,兩隻玉蔥似的纖指驕攏,抵住無名氏小腹的氣海上。
無名氏目光微微閃動,氣喘立時平復許多。凌玉姬的手指明明剛剛按下,尚未運功替他療傷,見他如此模樣,長眉輕輕一聳,道:“原來你的傷勢竟是假裝的……”話未話完,拇指伸直壓在他氣海穴右面的四滿穴。這四滿穴屢足少陰腎經,並非人身要穴之一。但凌玉姬的拇指尖發出一股陰勁,從四滿穴透人,忽然橫竄氣海穴,加上她原本點住氣海穴上的兩指也傳出一股陽剛暗勁,兩下夾攻,無名氏內功雖強,也自禁受不起,嗆咳一聲,但覺全身四肢百骸都軟癱無力,真氣隔斷。
這種閉穴手法奇之又奇,不但在同一隻手掌之上發出陰柔陽剛兩種勁力,而且其中一股陰勁乃是從小穴透人,橫攻大穴,無名氏心想這門奇的奧的點穴手法果是妨不勝防。看來竟是深厚,見她點的不是要穴,任她點中,這股陰勁人體之後,突然橫攻大穴,縱然是一流高手也得非吃大虧不可。
凌玉姬輕聲道:“我要取你性命之故,諒你心中早已明白……”
無名氏做聲不得,眼珠轉了一下。凌玉姬那張豔麗絕世的面龐上,泛起無窮森冷殺機,正要發出內力將無名氏震死。餅然間感到後背左側的天宗穴上微微一疼,似是被一件尖銳鋒利之物低住,接道一個冰冷的女子口音低低喝道:“無名氏眼珠一翻自,我這支淬毒匕首就插入你穴道之內!”
凌玉姬面色大變,無名氏眼中也露出驚疑之色。原來這個用淬毒匕首制住凌玉姬的人正是瑛姑,他本已見到她走過來,停在凌玉姬身後兩尺左右,但因想瑛姑乃是她的黨羽,以爲她是來幫助凌玉姬的,卻不料她反用短短的淬毒匕,抵住凌玉姬的穴道。
凌玉姬還未說話,瑛姑已經冷冷道:“顏峰他們已經發現了我,你最好提高聲音叫他們別撲上來,否則我迫不得已,只好傷你了!”
那邊廂的三人果然已經停止惡鬥,六隻眼睛一齊望着這邊。
顏峰抖丹田厲聲大喝道:“瑛姑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顏峰立誓要你嚐遍天下毒刑……”
羅門居士看出那支匕着泛閃出藍光,必是淬有奇毒,心想必須趕快撲到近前,再想法子。腳步一動,顏峰呼的一掌打斜側劈到,羅門居士出掌封處,兩股掌力相交,發出“膨”
的一聲,羅門居士不禁退了半步。
顏峰怒喝道:“你若是可以撲上的話,難道本公子武功比你差麼?”
十二金錢見他出手攻襲羅門居士,正要發拳相助,聽他這麼一喝。才知他只是要攔住羅門居士不得魯莽上前,暗念大有道理,便不出手。
羅門居士氣得哼了一聲,心想難道連我也不曉得硬撲上去會害死凌玉姬這道理?只是眼下已無餘暇可以鬥口,只好硬是忍住這口氣。
瑛姑冷曬一聲,道:“請問顏公子,你爲誰發這麼大的脾氣,還要立誓表示決心啊?”
顏峰厲聲道:“你把匕首收回,我絕不難爲你!”
瑛姑這時身軀和雙腳儘量離得凌玉姬遠遠,而且是遠在右邊,一看而知她是深恐對方左手反回來攻襲。但如果凌玉姬的武功值得她這麼忌憚的話,她的右手何嘗不可以傷她?
顏峰最是足智多謀,機智絕倫,最先瞧出其中破綻。
顏峰暗忖凌玉姬右手按住無名氏小腹氣海上,莫非不是替他療傷,而是想制他死命,如果這一猜不錯的話,瑛姑爲了搶救無名氏,所以要站在右側,免得被凌玉姬向前倒下避開她的匕首刺穴,乘勢可以殺死無名氏,同時又可用左手向背後發招。若是如此,”這個凌玉姬又大成問題,難道她又是美豔夫人喬裝?
他轉念之際,只聽瑛姑又冷冷道:“顏公子,你猜出真相之後,心轉毒念,想使我們這些人同時弄個同歸於盡,是也不是?”顏峰心頭一凜,忖道:“這個賤婢詭計甚多,聰明絕頂,我正是想等至!看明白這個凌玉姬真是美豔夫人假扮的話,就急撲上去,迫得她退開或是出手,美豔夫人一定得發出全力,一面將無名氏擊斃,一面反手攻擊瑛姑,而美豔夫人大穴中劍,一定無法擊中瑛姑,但卻必能震死無名氏。我只要殺死瑛姑,就等如一舉擊斃他們三人,嘿,嘿,我還未想通想透,這個賤婢已經喝了出來,似是早有防備,我可不能魯莽出手了……”
葉葆朗聲大喝道:“姑娘你如果移開手中匕首,葉謀和羅門居士保你無事……”
瘓姑道:“好吧,你們兩位立即過來。”她語氣中透露出急促之意。羅門居士和葉葆一時也想不透,果然舉步奔去。瑛姑叫道:“兩位快出手把他攔住!”
顏峰一身武功何等高強,這時展動身法,宛如奔雷掣電般衝上去。羅門居士和葉謀兩人微微一怔之後,才轉身出手攔阻。顏峰搶得主動之勢。雙掌分頭的劈出去。羅門居士和葉藻迎着他的掌力運足全身功夫掌拍拳劈,都是不約而同想把他硬硬震退。哪知顏峰掌勢餅變,雙掌之力化剛爲柔,使出“軸”字塊,一拽一引,將兩人的力道帶轉,變成互相對擊。羅葉兩人都是時下高手,招數內力都收發由心,這時急急收回力道。只聽顏峰口中嘿嘿冷笑,人已迅如電光石火般從他們中間衝過,直向瑛姑撲去。
他乃是趁羅葉兩人內力收回之際,剛好從縫隙中衝過,如若羅葉兩人當時都收不住招數內力,顏峰萬萬衝不過去。羅門居士藝高一籌,這時怒喝一聲,呼地一掌向顏峰背影遙遙擊去。葉謀慢了一線,已來不及發招進擊。
顏峰口中冷笑之未歇,身形如奔雷掣電般向前撲去,羅門居士從背後遙擊而來的一記劈空掌力,他可不暇出手封擋,身形一側,已自避開,但前撲之勢絲毫不受影響。
他這麼一側之後,方向已微微偏向瑛姑的左邊。瑛姑左手本來閒着沒事,急急運功橫拍出去。但她右手匕首仍然要抵住美豔夫人的“天宗穴”上,身體不能騰挪變化,這一掌雖是毒辣巧妙,但在顏峰眼中,卻變成破綻百出。右手一拂,已化開她掌上勁力,接着健腕一翻,五指開合之章,已牢牢抓住她的腕脈。這時他只要順勢一推,掌背尖骨撞中她脅下要穴。立即可將瑛姑撞得翻個筋斗,要死要活,就看他這一撞力道發出多少而定。
這一連串的變故掀起無數驚濤駭浪,饒是在場之人個個經歷不少大風大浪,卻元一件有如此刻變化之奇之快。那羅葉兩人眼看顏峰忽然控制住大局,那邊的三人之中,總得有人傷在他手下,不禁驚得呆了。
瑛姑在這危機瞬息之間,也驚得元從應變。要知她雖是輕描淡寫地一掌掃拍出去,但這一掌仍是從帝疆絕藝中變化出來,縱然傷不了強敵,卻應可將他迫退。哪知掌勢一發,立時腕脈受制,是以也驚得呆了。
就在此時,顏峰陡然感到一股陰毒潛勁直襲脅下大穴。接着“呼”的一聲,一陣陽剛猛掌力迅擊面門。
這兩下幾乎是同時襲到,力道攻取之處,不但是顏峰必須急急搶救的要害,而且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任他顏峰武功再高,心計再毒,也沒有法子可以傷人之後,再行退閃。
顏峰哼了一聲,五指一鬆,迅疾縱退尋丈。羅葉兩人大喝連聲,揮拳出掌,齊齊向顏峰撲攻。這三人都是當代一流高手,瞬息之讓,已激戰了六七招之多。顏峰每一招出,都是辛辣兇險的招數,欲待迫開空隙,衝出戰圈已外,再向玻姑下手。但六七招過去,仍然未曾得手,心中大怒,厲聲喝道:“美豔夫人你爲何不讓我摔開玻姑?”
羅葉兩人聽他口中喝出“美豔夫人”四字,都不禁一怔神,顏峰武功何等了得,左手一拍,化開葉拳勢,同時暗運借力打力的上乘心法,輕輕一推。葉立被自己的拳力再加上顏峰的推力震得腳下不穩,噎噎噎連退三步。
顏峰左手佔了機先之際,右手也疾探人羅門居士掌影之中,五指一拂,縷縷勁急指鳳罩住羅門居士胸前五處大穴。
羅門居士急急退時,空覺手腕一疼,已被他指尖點中腕脈,頓時半邊身子一陣麻木,幸而他久經戰陣,閱歷豐富,借住後退之勢身形向地倒去。顏峰電光石火般變化了兩三種手法,都落了空。羅門居士後背堪堪沾地之時。左邊沒有麻木的腳跟用力,整個人貼着草地平射開尋丈,翻身站起,急急運功行氣,遍走全身經脈,半邊身子麻木之感方始消除。
顏峰舉手之間迫退羅葉兩人,更不怠慢,疾逾閃電般向玻姑撲去。
但這時形勢已變,美豔夫人已經挺身站起,瑛姑手中匕首剛剛收回,底下卻踢出一腳,“砰”的一響,無名氏飛開七八尺遠。
顏峰勁急撲到,五指箕張,閃電般擒拿玻姑左臂脈穴,另一隻手卻欲發不發,準備迎擊美豔夫人。
瑛姑身軀一旋,右手匕首劃出一道藍汪汪的光華,疾削顏峰手指。
她的匕首一移開。美豔夫人已脫出她的控制,她突然怒罵一聲“好大膽的丫頭”!隨手拂中瑛姑肩頭,瑛姑疼得地一叫,身形一歪,顏峰五指一翻,已抓住她的手腕。
顏峰萬萬想不到美豔夫人忽然會出手助他,五指運出內力,透人瘓姑脈穴之內,瑛姑已動彈不得,手中匕首掉棄地上。
他道:“夫人打算如何處置此婢?”美豔夫人妖媚一笑,摹地向他出手,只見纖纖五指似點似拂,罩住他右邊腰脅數處要穴。
她出手奇快,面上又泛現銷魂蝕骨的笑容,任誰也不會防備。這一着連旁觀的羅葉兩人都爲之一愣,心中齊齊暗道“好個毒辣的女人”,誰知顏峰居然還能錯步閃身,退開數尺,口中大喝一聲,右手一拉一放,手中的瑛姑宛如稻草人一般直向美豔夫人撞去。
顏峰的內功造詣非同小可,這時利用瑛姑身軀撞擊敵人,不但勢道急猛,同時她身上已儲滿顏峰所發的真力,只要觸及美豔夫人身體,那一股真力就盡聚在這一點之上,震擊過去。美豔夫人除非以極上乘的護身神功,將這一震的真力完全化解,不然的話,她縱是抵拒得住,但兩股力道反震回去,玻姑非立即死亡不可。要知顏峰此人心狠手毒,本來就對玻姑沒有好感,何況她突然出現,將美豔夫人制住,以致美豔夫人無法加害無名氏。再者她本來被自己點住四處穴道,競不知用何法自行解穴?此人日後終必是自己的勁敵,因此殺機盈胸,剛好藉此機會將她除去。
他料定美豔夫人雖是武功深不可測,但她年逾六旬,卻青春常駐,望之猶如少女。想來她雖有數十年內功修爲,但大半力量元疑用於駐顏方面,決不能練成任何護體神功。眼下雙方相距甚近,這一手淬然使出,諒她必須出手稍爲擋上一下才能閃開,只要她輕輕沾到瑛姑身體,玻姑就非死不可了。
在場之人但見種種變故風起雲,竟不知那美豔夫人到底是何心意?是不是想殺死瑛姑?
但早先又爲何向顏峰出手,似是要搶回瑛姑?
念頭尚未轉定,瑛姑身軀已堪堪撞上美豔夫人。只見美豔夫人迅如閃電般急急退閃,但相距太近,瑛姑的身體仍然如影隨形般撞人她懷中。
這時摹地一聲大喝,響徹四山,只震得人人耳膜嗡嗡而鳴,微覺生疼。
隨着這一聲驚天動地的大喝,一道人影宛如奔雷掣電般掠過美豔夫人身側,猿臂輕勾,把瑛姑夾起,一下子衝出七八丈遠。
衆人訝駭望去,只見那個突然出現之人,竟就是無名氏,他夾住玻姑在脅下,宛如風馳電逐般向前疾奔,眨眼間又出去十餘丈遠。
十二金錢大叫道:“無名兄……無名兄……你上哪兒去?…
顏峰哼一聲,道:“那瑛姑難道就是凌玉姬喬裝的麼?”聲音慘厲異常。原來他爲人智計百出,專門從別人認爲不可能之處,想出計謀,因此會有凌玉姬假扮瑛姑的想法,否則瑛姑怎會爲了無名氏而向美豔夫人倒戈?再者他剛纔迫近瑛姑之時,忽然發覺她眉眼極肖凌玉姬,是以衝口說出這句話。
美豔夫人冷冷一曬,道:“虧你顏峰是直隸顏家高手,自誇要稱尊武林,竟會以爲阿瑛是玉姬化裝,故此無名氏把她帶走……哼,你看他們不是回來了麼·只見無名氏果真有如星瀉雲飛奔回來,速度快得驚人,這一來倒像是身後有人追逐以致亡命奔逃似的。
顏峰被美豔夫人奚落得面上隱隱泛起紅潮,此人一向城府深沉,如今居然現諸神色,可見得內心之羞愧,不比等閒。眨眼間無名氏已奔到近處,摹地縱起,凌空飛人樹叢圈中。
羅門居士及葉二人都是負有盛名之士,他們雖想知道無名氏這下奔去奔回是什麼意思,卻生怕話一問出口,會被美豔夫人諷嘲一兩句,是以都忍住心中的驚訝和好奇。
無名氏飄落在羅葉兩人身側,將脅下的瑛姑放在地上,只見瑛姑面色十分蒼白,盤膝坐在地上。無名氏向羅葉兩人欠身道:“這位姑娘並無大礙,只須調元運氣,打坐一會兒就兒能恢復,兄弟無暇分身照顧,有勞兩位暫時保護……”
羅門居上道:“無名兄儘管放心去對付強敵,姑娘交給我們便是!’無名氏道謝一聲,轉身走到顏峰面前,冷笑一聲,道:“顏公子出手好毒,你在玻姑身上貫足內家真力,想使玻姑及美豔夫人兩敗俱傷,若然不是兄弟及時出手,將瑛姑體內真力消解,她的性命已經不保!”
羅葉兩人聽了這話,才恍然大悟無名氏這番急奔,敢情是藉此急奔之勢,消解玻姑體中的真力。
顏峰心中一凜,付道:“玻姑的生死豈值一提,但此人竟然會想出這種古怪的法子破解我的真力,可知他已深諸武功中種種上乘妙諦,可以補本身功力之不足。看來今日之局,我終必一敗塗地,除非是……”
他心中陡然又燃起一線希望之光,嘴角微泛冷笑,道:“閒話休提,你我勝負未分,可敢與本公子再作生死決戰?”
無名氏淡淡一笑,道:“我勸你還是等待兩個月後,在廬州皇恩寺向我報仇的好!”
顏峰仰天縱聲大笑,道:“無名氏你此言差矣,以本公子看來,你不過是從伽因大師座下弟子淨緣女尼處學了一點心法,本公子不信你在這短短的一兩日,就能憑凌玉姬和淨緣女尼傳授的一點武功融會貫通,勝得本公子得自帝疆四絕的諸般奇奧手法。”
美豔夫人微動容,道:“顏公子怎生得知伽因大師座下高弟的法號?你可是見過了她?”
顏峰道:“當然啦,夫人不防問問無名氏,看我的話可曾有假?”
美豔夫人嫣然媚笑一下,心中忖道:“這顏峰總想教我碰無名氏一個釘子,他便可以趁機和我聯成一氣,嘿,嘿,這等手法只可耍弄別人,你顏峰還未曾出生人世,我已經不知用上多少次了………
她的柔媚笑容妖豔無比,所有的人都被她的容光所懾,哪裡看得出她心中另有所思,只聽她口吐嬌聲,道:“神尼人因大師乃是當今之世第一高手,連帝疆四絕也不敢在她面前談論武功。如果無名氏當真學到伽因大師嫡傳心法,顏公子你還是趁早走開的好!’衆人的目光都轉到顏峰面上,看他如何作答,卻見他目光呆滯了一下,似是有所凝思,又似是凝神聆聽奇異的聲音。不過他這種呆滯的神情一掠即逝,但見他馬上就變得神采飛揚,眉字間充滿了自信的神情,朗聲道:“諸位請仔細聽着,想那帝疆四絕的功精深博大,各擅勝場。一個人如果同時學了這四家的武功,施展出來的威力反而互相剋減,難臻至妙之境,目下本公子單單施展帝疆四絕中葛老人的絕妙心法,只以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與你一拼高下,我若然在這三十六招之內取勝一招半式,無名氏你從此不得干涉我與凌玉姬之事。而你只要捱得這三十六招天罡拳路腿法,不必在招數上勝我,就算你贏,從今你後本公子永不再提到凌玉姬三個字!不過兩個月之後,仍然要到廬州皇恩寺赴約廣羅門居士眉頭一皺,輕輕對葉藻道:“這廝口氣如此誇大,必有所恃,只不知又有什麼陰謀?”
美豔夫人也微微蹩娥眉,暗想這顏峰明知武功敵不過無名氏,爲何忽然口出大言,難道他已得到葛老人真傳,剛纔只是故意深藏不露?要知美豔夫人不但容華絕世,即使是聰明才智也是泅異俗流,萬中元一,不然的話,她豈能將天下武林高手玩弄於股掌之間?她轉念之際,如有所悟。
她當下嬌聲道:“按理說無名氏與凌玉姬乃是夫妻名份,顏峰不該將凌玉姬混人較量武功一事之中,但他對凌玉姬念茲在茲,無名氏身爲丈夫,也該想個法子絕他之念,是以今日一戰如果能夠將此事解決,倒是一勞永逸,何況他在比武一事上自動讓步,也就可以抵消他覬覦無名氏妻子的不是,如此作法,甚是公平不過………
美豔夫人這一番話剖芒析微,果是有理,尤其是言論公正,誰也不偏。無名氏點點頭,就要開口答允。
美豔夫人舉手道:“慢着,我的話尚未說完,那就是你們今日之戰,榮辱生死,盡繫於此,爲了公平無怨見,等會兒你們動手交鋒之後,誰也不得明幫暗助,如若得到外力之助方始取勝,彼此間所許的諾言便無效力。”
無名氏朗聲道:“這個自然,夫人用不着特意聲明。”
顏峰微微冷笑,道:“多言無益,無名氏你準備好了沒有?”
無名氏點頭道:“但等顏兄指教。”
顏峰道:“不敢當得指教二定,本公子這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得自葛老前輩指點,但有如你並非直接由凌波父老前輩及伽因大師當面教誨的情形一樣,因此我雖不能代表帝疆四絕之一的葛老前輩,而你也不能算是凌老前輩的親傳弟子……”
衆人盡皆茫然相顧,顏峰話聲一頓之後,接着又道:“話雖如此,但我們兩人都標明用哪一家的絕藝應戰,因此今日的榮辱得失,實是關係這幾位當世奇人的聲譽。你我之間的得失榮辱,今日一戰便可決定。假使我僥倖取勝,便元話說。假如你捱得過這三十六路絕招,我們兩個月後再在廬州皇恩寺碰頭,那時我仍然以葛老前輩的絕藝,與你一分勝負!”
無名氏朗聲道:“兩個月後廬州皇恩寺之約,決不更改,到時我恭候顏兄大駕便是!”
美豔夫人退開一邊,道:“你們可以動手啦!”她說完之後,眼波四下流盼,並不凝住在那兩個年輕高手身上。
在一旁運功調息的瑛姑陡然睜眼,先是看見無名氏及顏峰兩人蓄勢欲發,接着便碰到美豔夫人的目光。
她侍候美豔夫人多年,幾乎已經心意相通,不禁怔了一下,忖道:“她眼光中召我過去,不知是否有歹意?剛纔我曾經用匕首脅迫於她,只怕她仍然記恨在心頭?”
她遲疑了一下,仍然起身向美豔夫人走去。羅門居士訝道:“玻姑娘,你要到美豔夫人身邊?”
瑛姑淡淡道:“多謝居士關懷,但不要緊……”說時已擦肩走過,羅門居士不好出手攔她,只好讓她過去。
她走到美豔夫人身邊,輕輕叫一聲“夫人”,美豔夫人點點頭,施展千里傳音的上乘功夫,嘴皮微動,玻姑面上神情毫無變化,淡淡退回羅葉兩人身後。
這時顏峰已經出手,先是一拳劈去,只見他招數平平淡淡,當胸擊敵。這等迎面強攻硬打的招數,除非是拳力絕強的高手,才能發揮威力。
無名氏凝神查看他的拳路變化,但覺他這一拳並無後着殺手可言,除非又是突然起腳。
當下制敵機先,下半身微微側轉,雙掌齊出,一手封佔敵人拳路,一手忽拂忽拍,罩住敵人上盤要穴。
只見顏峰身形同時一側,錯步迫前,拳路一轉,橫擊無名氏手臂上脈穴,手肘乘機向前撞去。這一招煞手後着變化之奇,完全由於腳下方位變易轉移,頓時化腐朽爲神奇,凌厲奧妙兼而有之。
衆人都大吃一驚,眼見無名氏除了用絕快身法急急閃開之外,已無別法可以防身禦敵。
但對方身手之快,不在無名氏之下,是否閃得開去,尚是疑問……
無名氏口中喝一聲“好”定,疾然撤臂沉肩,健腕翻處,五指罩住對方脅下要害,欲發未發,只聽“唆”的一聲,顏峰巧妙撞出的右時已經擊中無名氏沉下的肩頭,但僅僅將他撞得身形微微一晃,腳下紋風不動,顏峰一撞之後,竟疾如旋風般旋了開去。
羅葉兩人已是武林中一流高手,這時眼見無名氏應變之神妙奧奇,完全出於竟料之外,不由得大聲叫好。原來顏峰拳招忽變之際,無名氏仗着精通修羅七訣及大悲佛手要訣秘旨,隨機應變。不但沒有閃躲,反而沉肩硬接敵人右時,一面翻出五指威脅敵人脅下要害。顏峰一時撞中他肩頭之際,忽覺對方肩頭毫不受力,內功之深厚和卸力巧勁都臻上乘境界,又因無名氏已發招擊向威脅要害,是以這一時撞去還未用上六成真力,便已撤回急旋開去。
雙方應變都高明迅速,只看得羅葉兩人心中大大佩服。無名氏雖是開始就被對方撞了一時,但他此舉乃是破解手法,算不得落敗。其實他這一招破解之法,若是碰上帝疆四絕,雙方功力相去懸殊,勢必被他們撞出兩三丈遠。
顏峰撲了回來,提腳猛踢無名氏膝蓋下面的“地機穴”,這一腳正面踢出,毫無花巧,正如他第一拳擊敵時情形一樣,除非是功力絕世之人,出腳的勁力及速度都教對方無無法閃避,方能奏功。
無名氏心想他這一招也是沒有後手毒着,正是以“大巧若拙,大智若愚”要訣克敵制勝,非等到方位變易之時,才由極拙變爲極巧。依照“大悲佛手及修羅七訣的奧旨玄理測想,對方如由極拙變爲極巧,如若落在雙掌,就不是最上乘境界的武功。那葛老人身列帝疆四絕之一,所創的武功焉能落人下乘境界。當下微微偏開受攻的前足,雙掌齊出,封住下路。
果然顏峰一腳踢空,人已趁勢躍起兩尺,雙腳齊發,先後攻擊他小腹要害穴道。他在瞬息之間連續踢出五腳,只聽“僻僻啪啪”連響,原來是腳掌相觸發出的響聲。
顏峰的功力自然遠比不上葛老人,不然的話,這一輪腳法應該踢出九腳之多,假使此刻是葛老人出手的話,一見無名氏已封住下路空檔,這一招腳法根本就不會施展出來。
他們動手雖然只搏擊了兩招,但變化精微奧妙,危機重重,只看得羅門居士和十二金錢目瞪口呆,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出神人化的武功。
美豔夫人卻堯爾一笑,道:“顏公子這一腳功夫未曾到家,無名氏則防守有餘,攻堅不足。各有缺點,不分上下……”
她隨口道出兩人武功中的缺點,只聽得羅葉兩人心中萬分佩服,顏峰。無名氏則心中然凜駭,用心尋味斯言。
顏峰大喝一聲,三度出手,只見他掌如龍飛,腳如蛇舞,竟是拳腳齊施,涌身攻上。
這一招大開,拳兇腳猛,挾着呼呼風聲,聲勢極是威猛驚人。
但這等招數卻難不住身懷兩家絕學的無名氏,先是閃開兩步,然後出手攻拆,他使出凌家十二散手,暗蘊修羅七訣,舉手投足間,威力無窮,殺機重重,這一來反而搶佔了主動之勢,迫得顏峰將那六六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一招一式地施展出來。
兩人所施展的武功招數,俱是人衰罕見的奇招妙着,加以雙方的內力造詣絲毫不遜於時下一流高手,兩般掌力內功激盪排軋,捲起一天狂風,滿地飛砂。
那顏峰發招手法甚是奇異,每一招之間總得稍作停頓。但這一路帝疆絕藝威力無窮,雖是如此,仍然嚴密神妙無比,內力綿綿不住發出,將上一招與下一招之間的空隙填滿,依舊是元暇可擊。
若是這一路絕藝每一招都是如此,那也不值得十分思疑奇怪,事實上顏峰有時一招使後,突然間第二招接着發出,不但神速如電,使人大出意料之外,而且變化精微奧妙,顯然這一招他特別純熟,是以能充份發揮這一招的威力。
眨眼間兩人已攻拆了二十招,無名氏沉穩如故,沒有出人意外的變化。但顏峰則忽強忽弱,強時直有立刻擊敗對方之勢,弱時卻能堅拒的固守,毫無落敗的朕兆。
這時只看得羅葉二人驚疑不定,測不透這兩人的帝疆絕藝到底是不是應有此等現象?抑是這兩人功力不足,所以略有走樣?
忽地人影一閃,掠過他們身邊,卻是瑛姑,他們已無暇去注意瑛姑幹什麼,各各瞪大雙眼,全神觀戰。
瑛姑閃到美豔夫人身邊,見她也在全神觀戰,便輕輕扯她衣袖一下,美豔夫人回過頭來,望她一眼,瑛姑微微搖頭。
美豔夫人微微一笑,又用千里傳聲之法,嘴皮微動數下,瑛姑立刻又退開一旁,接着悄悄閃出樹叢外面。她的行動輕靈迅速,似是怕人發覺。
這時顏峰,無名氏兩人已戰到第二十三招,顏峰的拳路腿法過了二十招之後,雖是較之早先還要遲滯,但每一招發出,卻比前二十招都要深奧奇妙得多,同時也吃力得多,似是一拳一腳都得用上全身內力真力。
原來葛老人這一門天罡拳路腿法乃是他畢生心血所聚,整套功夫由淺人深,前二十招雖然也是上乘武學,但卻是以拳腳運用內功,是以困滯於有相之境,二十招後,則是以內功真力支配拳腳,已達無相的神通境界。
無名氏漸感艱困迫窘,越戰越測度不出對方的拳腳變化。要知無名氏雖然身懷絕學,內功造詣比顏峰還要深厚,但那修羅七訣及大悲佛手這兩門絕學包含元涯武學中種種妙諦玄旨,豈是短短時間之內就能盡行參透徹悟的?像無名氏這種資質之人,已是世不一見的美質良材,方能參悟出許多妙諦,若是資質較爲魯鈍之士,只怕根本無從應用這兩種超世絕學以對付強敵。
他每當顏峰發出招數,心中便隱隱得知其中虛實,但由於太過深奧,除非讓他坐下來苦苦尋思一番,纔有破拆的希望。但此刻動手之際,兔起骼落,瞬息萬變,焉有餘暇讓他思索?
只見他節節後退,顏峰氣如虹,着着進逼。觀戰諸人當中,只有一個美豔夫人看得出無名氏仍有強大潛力,只是未能運用。羅葉兩人則只覺無名氏敗象已呈,根本無法招架,只望他拼命支撐到三十六招之後,不過此想在他們心目中,已經認定除非奇蹟出現,絕難辦到。
無名氏退到樹叢邊緣,後面就是茂密的樹木,已是退無可退,這刻尚有五招之多方始完局,饒他膽氣過人,性格沉毅,心中也不由得凜然一震美豔夫人直到這時,才突然醒悟無名氏無法揮他強大潛力的道理,敢情是他一心一意破拆對方招數,先天上已落在被動捱打之勢。著是他不顧一切,施展出本身絕藝,與對方強拼硬搏,局勢便不相同。她雖是想出此理。
苦於不能開聲指點,況且無名氏目下全神貫注以應付強敵,她縱是大聲疾呼,他能不能聽人耳中,仍是疑問。
顏峰渾身大汗淋漓,頭上白氣騰蒸,一看而知他已將全身功力運足。像他這種打法,今日縱是贏了,回去起碼要大病一場,說不定三年兩載還起不了牀。
就在這時,只聽無名氏大喝一聲,掌拍指掃,凌厲反攻。美豔夫人心中大喜,心想無名氏到底是個絕代才人,居然在這最後關頭悟出此理。
顏峰進迫之勢,頓然受阻。原來無名氏施展達摩三式,手法奇臭,雖是不能立時反敗爲勝,卻足以遏阻敵人佔盡上風的攻勢。
就在此時,瑛姑又匆匆從外面閃人來,輕輕拉了一拉美豔夫人的衣袖,興奮地道:“婢子已經找到了。”
美豔夫人頭也不回,凝神望住場中的搏鬥形勢,口中應道:用不着啦!”
瑛姑呆了一下,默然退開。
無名氏連發三招,只見他手法奇幻辛辣,攻中有守,守中有攻,端的奧妙無方。
到了等四招時,手法陡然一滯,竟然元以爲繼,原來這達摩秘傳的武功路子與凌波父的十二散手路子不同,如果無名氏先用散手中的絕招,接着改用達摩三式,可以毫無阻滯,但反轉過來卻格格不入,互相剋制,不但威力大減,甚且會露出破綻空隙,予人以可乘之機。
這種道理似是十分玄妙難解,共實卻十分簡單易明。以一葦渡江東來中國的天竺老僧達摩祖師,自是一代奇人,創出舉世無匹的種種武功。但凌波義也是字內一代絕頂高手,一身武功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境地。拿這兩位相隔許多世代的高僧比較,達摩師祖身爲佛門有道高僧,所創的武功自是以防身禦敵爲主,暗蘊慈悲之心。凌波父卻沒有一招不是極盡毒辣凶煞之能事,前者是講究佛法廣大,世問元不度之人,心胸何等廣闊,直是無所不包。故天人奇難,由奇變正易。無名氏若是先施展散手然後轉變爲達摩圖解中的秘傳武功,自是元阻無礙,反轉過來,先用達摩圖解武功,現使十二散手,不免大大克減招數威力。
無名氏原本只須再支持兩招,就捱過顏峰的三十六路天罡拳路腿法,但此地手法一滯時,顏峰左腳鬥地踢出,無名氏閃避不及,“砰,,地一響,被他踢開丈許。幸而已經避開穴道,是以雙足一沾地面,立刻牢牢站住。顏峰心中得意之極,仰天長笑一聲,道:“無名氏你已經輸了,服也不
無名氏嘿然無語,直到這時,他纔想起自己應該像那天對付葛老人約定的五招一樣,先以十二散手中的“西風殘照”及“仙人遁”兩招應敵,最後才用上達摩圖解三招。想這顏峰功力萬萬不能與葛老人相比,自然可以捱完這最後五招,他此時心中羞憤交集,但他終是君子之人,忍住心中氣惱,點頭道:“你已經贏了,我焉能不服?”
顏峰暢意大笑聲中,忽然一交跌在地上,面色青白,氣息微弱。
羅門居士上前一看,大聲道:“顏公子用力過度,真元已竭,如果沒有靈藥及高人不惜耗損元氣予以施救的話,他縱是活轉來,這一身武功也就付諸流水了!”
十二金錢心中暗暗稱快,但他乃是俠義之人,因此絕不肯表露出來。
美豔夫人微微一笑,轉眼向無名氏道:“他既是落得這種田地,你的心腹大患已除,不愁再被他擾亂了……”
無名氏默然搖搖頭,瑛姑尖聲道:“無名氏,你決不可出手救他。”無名氏怔一下,道:“我沒有說話啊!”
瑛姑道:“我知道你就是這種人,唉!雖是婆婆媽媽,不夠心狠手辣,但有時卻真教人感激歡喜……”
無名氏心中微驚,想道:“我個女子真是厲害不過,現在我真的想出手救那顏峰!”
美豔夫人笑道:“哎,阿玻你倒像是無名氏的知心人呢。但你要提防不要愛上他纔好!”
瑛姑頰上泛起紅暈,無名氏只當沒有聽到。羅葉兩人心中都覺得好笑。
美豔夫人接着道:“無名氏啊!你出手救活顏峰也行,但先得跟他講個明白,取消早先的約言……”
無名氏道:“那不行,乘人之危,算得什麼英雄好漢!”
美豔夫人道:“那麼你就走吧,快去找回玉姬,還站在這兒幹嗎?”
無名氏劍眉一皺,忖道:“罷了,罷了,我本待質問她何以打算取我性命之事,但她又曾發出一掌一時,迫開顏峰,接着雖是被瑛姑威脅起身,因而拂了瑛姑一掌。但她仍然出手過迫開顏峰,不讓他加害瑛姑。這些恩恩怨怨,原無定準,只怕說上半天還弄不清楚,不過玉姬的下落,卻須問將出來。”
這時,躺在地上的顏峰微微發出呻吟,瑛姑突然奔到無名氏身邊,低聲道:“你以上乘內功逼出嘯聲,助我解開穴道,我爲了報你之恩,所以制止夫人取你性命,卻不是愛上你,你知道了沒有?”
無名氏怔一下,接着苦笑道:“我根本沒有作此妄想!瑛姑嫣然一笑,道:“妄想這兩字用得甚好,我用不着多說啦……,,說完,退開一旁。
無名氏暗想那顏峰眼下正是要緊關頭,如果再耽延一些時候,縱有靈藥功力也會散去,決無一人肯出手救他。
他念頭一轉,向美豔夫人拱手道:“敢問夫人可曾知道玉姬的下落麼?
美豔幸人淡淡道:“剛纔她還在這附近,現下卻不知去向了……”無名氏心中一震,正要放步奔去搜尋。但念頭一轉,登時抑制住這股衝動,道:“夫人休得耍戲,玉姬如果就在附近,焉有不現身出來之理?”
美豔夫人微微一笑,道:“這個道理明顯得很,若是她此時出來,而你又將顏峰救活的話,你已應承過不得干涉他與玉姬之事,這時他纏住玉姬硬是把她帶走,請問你有法子?要知你若無力護花,她怎敢現身露面?”
無名氏心中連連斥“胡話””卻懶得跟她多話,舉步向顏峰走去。
美豔夫人晃身攔在他前面,嬌聲道:“你幹什麼?”
無名氏道:“夫人心中明白,何用下問!’
美豔夫人道:“不行,你若是不聽我的話將此人救活,只怕以後永元寧日”
無名氏凜然道:“我今日雖是敗在顏峰手下,但我心中不大服氣,如果他從此廢去武功,我他日縱然無敵,仍將是他手下敗將,故此我必須救活他!”
羅葉兩人動容點頭,大聲道:“無名兄這話甚是,合該將顏公子救活!”
美豔夫人冷笑一聲,值:“你們兩位雖是江湖老手,但分辨真僞的本領還是不成,你們難道真的相信他所說的理由?
葉楞一下,道:“爲何不信?”
美豔夫人道:“無名氏,你自己說說,剛纔那番話可是你心中全部的理由?”
無名氏遲疑一下,嘆一口氣,道:“夫人智慧絕世,明察秋毫,但何必苦苦相迫?”這話不啻承認他要出手救活顏峰,並非單純是爲了那個理由。
葉忍不住訝道:“無名氏還有什麼理由要出手救他?不妨說出來商量一下!”
無名氏現出爲難之色,原來他甚是敬重葉,但又不想回答,是以心下躊躇。
美豔夫人輕笑一聲,道:“待我告訴你們吧!無名氏正是因爲找玉姬之故,特地要救活顏峰!”
這話不但葉羅兩人不解,連瑛姑也莫名其妙。 ωwш▲ тTk дn▲ ¢〇
美豔夫人接着道:“第一,他如果見死不救,玉姬她爲人心地慈愛,日後必定怪他。第二,他自忖如果他和玉姬兩人結合之事,竟然怕別人從中阻撓,這宗愛情豈足重視。有此兩個緣故,所以他堅持要出手。無名氏,我說得對是不對?”
無名氏心中大爲佩服,頷首道:“夫人句句說出在下心中隱情,既感且佩……”
美豔夫人神色一冷,道:“縱是如此,我仍不許你出手救他!況且你縱然不惜耗損本身真元,助他運氣通穴,恢復一點功力。但是你身邊沒有靈藥,也是徒然!”
無名氏沉聲道:“在下只知盡力而爲,若果顏兄不能恢復原來功力,那就也是沒有法子之事,請夫人不要攔阻!”
美豔夫人冷笑道:“我就是不準,諒你也不敢對我無禮。”
這兩人越越僵,眼看又是一場爭戰。十二金錢忍不住道:“無名兄胸懷磊落,行事立心跡近大仁大義,夫人最好不要固執己意……”
美豔夫人橫他一眼,道:“你懂得什麼?他如果是玉姬的丈夫,那就是我的親女婿。我爲女兒着想,誰說不可以攔阻他?”
羅葉兩人不覺一怔,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要知凌玉姬長得與美豔夫人十分相肖,因此她們是母女關係不足爲異,他們驚訝的是美豔夫人居然當衆承認自己有個女兒,竟不諱言年老以及公開出她與凌波父的關係,實在使人大惑不解。
無名氏也爲之怔住,瑛姑卻表露出十分奇異的神情,似是嫉妒難忍,又似傷心欲絕。原來瑛姑早就知道自己確是美豔夫人親生的兩個女兒之一,可是她向來身婢僕行列,雖是得到美豔夫人異常的眷顧,但沒有此較之時那還罷了!現下凌玉姬突然出現,她根本沒有侍奉過美豔夫人。今日卻得到夫人當衆承認是她的骨肉,而瘓姑連美豔夫人私下的承認也不能得到,教她如何不嫉妒悲傷?
美豔夫人接着道:“如果你不聽我的話,我就將玉姬永遠藏起來,你這一輩子別想見她一面!”
無名氏此時大感窘困,不知如何是好。眼光轉到顏峰身上,只見他呼啄微弱,面色更加慘白。一看而知只須再過片刻工夫,便不能再加挽救!
其餘的人更不能置嚎,說到羅葉兩人的本意,卻是贊成無名氏對顏峰施救,何況眼下波生浪起,情勢微妙,他們根本不能插口。
一片沉寂中,忽見美豔夫人面上現出冷曬之容,看她的神情,這陣冷曬似乎是向場中任何人而發。
樹叢外傳來一聲咳嗽,只震得人人耳鼓嗡嗡作響,衆人駭了一跳,都被來人這種絕世功力震驚,轉眼望去,只見一條人影凌空慢步而來,宛如踏氣躡空行走,這等功夫,簡直已是神仙之流,凡俗之軀哪能辦到?這條人影是個老頭子,面色紅潤,身披長衫,長得又矮又胖。衆人倒抽一口冷氣,敢情都認出來人正是帝疆四絕之一的葛老人。只有一個瘓姑未曾見過,但這葛老人躡空而來一手功夫,她也猜得出應是何等人物。
這葛老人並非當真能踏氣躡空在天上行走,而是以絕世功力,用隔物借力的神功,鞋底稍稍碰到樹叢最頂端的樹葉時,一股潛力從身傳到地面,支承起他全身重量,這種神通功夫,縱是輕功絕頂之人也辦不到,唯有像帝疆四絕這等功力超凡人聖之士,才能藉一片葉子便將內力傳到地面,反彈上來支承住他的身軀。他走了七八步,飄落場中,冷電般的眼神掃過衆人,最後停在美豔夫人面上。
美豔夫人微微一笑,當真媚麗絕世,葛老人向她點點頭,道:“夫人有傾國傾城之貌,這‘美豔’二字,當之無愧,難怪凌波父如此傾心,拼舍帝疆虛名……”
她嬌軀一震,道:“他怎麼啦?”
葛老人徐徐道:“他麼,前三年我們還在黃山碰頭,他每況愈下。已經不似二十年前神勇蓋世了!”
在場之人元一不是武林高手,一聽之下,都明白葛老人話中之意,乃是暗示帝疆四絕之一的凌波父自從二十年前迷戀上美豔夫人之後,功力就受到影響,而這二十年以來,其餘的三絕功力一直進步,凌波父愈發追趕不上,所以說他“每況愈下…’美豔夫人現出慘澀的神情,仰天長嘆一聲。她乃是當世之間第一尤物,不論是淺笑,都具有一種銷魂蝕骨的風情。這一聲幽怨長嘆,在場之人無不心靈震動,幾乎要上前出言安慰於她。
葛老人急急移開目光,望着地上的顏峰,徐徐道:“夫人設法迫老夫現身,其理至明,毋庸多說。老夫這就帶走顏峰,兩個月後,他將前赴廬州皇恩寺向無名氏請教凌家絕藝……”他話一說完,舉步向顏峰走去,美豔夫人身形一晃,攔在前面,道:“不行,你不能帶走他!”
衆人都大吃一驚,無名氏縱落美豔夫人身邊,一面準備幫她,應付強敵,一面勸道:
“葛老前輩既然已出頭承認暗助顏公子,早先的約言完全無效。夫人何以竟不許他帶走顏公子?”
葛老人洪聲一笑,笑聲只震得四下枝葉飄搖,衆人都急忙運功相抗。只聽他接着道:
“老夫要做之事誰能阻攔?”
這話也非誇言,在場之人除了美豔夫人和瑛姑之外,個個都領教過這位帝疆四絕中號稱矮神的葛老人的絕世神功,連此刻僵臥地上的顏峰也領教過。他如若硬衝過去挾起顏峰,縱然在場之人全部涌上出手攔阻,也元用處。
美豔夫人流波一盼,媚態橫生,只看得羅葉這兩位閱歷極豐的高手也禁不住心頭鹿撞,胸口涌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情緒滋味。
葛老人移開雙目,似乎也不敢向她作劉幀平視,但神色之間仍然冷漠如故。
美豔夫人緩步走到葛老人面前,與他相距只有兩三尺,鷹香微度,中人慾醉。葛老人霜眉一皺,轉回目光,落在她面上。
她一點也不畏俱於他的凜凜眼光,嫣然一笑,道:“我雖然武功遠及不上你,可是武功高不是就可以得到一切,因此,我跟你談談條件,交換一樣東西!’葛老人道:“你要什麼東西?”他雖是聲如洪鐘,但此刻顯然柔和得多。
美豔夫人道:“你自然曉得我要什麼東西,但我卻不知你喜歡什麼,所以只是等你提出來!”
葛老人哼了一聲,他沒有出聲否認,無疑等如默認,但這種啞謎似的話只聽得衆人心中好生不解。
他那對冷電的眼光在美豔夫人面上掃來掃去,一看而知這位名列帝疆四絕中的高人正在心中尋恩欲得之物,顯然他已接納了美豔夫人的提議。
無名氏突然大聲道:“葛老前輩如若再行拖延,顏兄就無法可救了。”
葛老人望他一眼,突然涌起滿腔嫉妒之情,冷笑一聲,道:“你這話不無道理……”他的眼光轉到美豔夫人面上,突然怔一下,似乎一時又難決斷。
美豔夫人微笑道:“你竟想兩全其美之法麼?可要我來借著代謀?”
葛老人道:“夫人當真聰慧絕世,料事如神,現下正是沒有兩全之計。顏峰如若失去希望,只怕從此頹唐消沉,無由振奮!”
美豔夫人道:“這個何難之有,你交給我之後,由我負責保全他的希奎就是了!至於你想要之後,任何時候均可惠臨賜告!”
葛老人道:“如此甚好。”突然問沒有了聲音,但嘴皮仍然微動。
美豔夫人現出仔細聆聽之狀,然後點點頭,又風情萬種地嫣然一笑,纖手輕擺,道:
“你請吧!”
葛老人舉步走到顏峰身邊,先探探他的脈息,面上陡現躊躇之色,美豔夫人道:“怎麼啦?可是沒得救了?”葛老人搖搖頭道:“不是沒得救,但此子除了耗力過度,真氣不繼之外,元陽又極是虧損,若是以這等底子,一輩子別想出人頭地!”
美豔夫人柔媚一笑,眼中露出得意的光芒。原來顏峰和美豔夫人同困一室之內,雖然只歷時一晝夜,但美豔夫人擅長陰陽採補之術,是以顏峰元陽大大虧損,不然的話,縱是與無名氏劇戰了這一場,也不至於力竭倒地。
葛老人深深瞥她一眼,知道又是她的傑作,正如帝疆四絕中的凌波父,只因與她有過合體之緣,立刻就從帝疆中除名。心中不禁大爲凜惕,連忙移開眼光,無意中掃過無名氏,只見他英氣勃勃,雙目含蘊神光,顯然內功造詣深厚異常,登時又涌起滿腔嫉妒,暗忖凌波父雖然已經沒落,但他還有個好女婿,足以承傳他一身絕學,他目下雖然功力不足,但年輕力壯,假以時日,定可壓倒幾個老頭子無疑。
此念一生,更不遲疑,取出他僅餘的一粒靈藥“瓊字丹”,塞人顏峰口中,接着將他挾起,凌空飛起,眨眼問去得無影無疑。
直到此時,衆人才透了一口大氣。
美豔夫人向無名氏道:“不瞞你說,早先我因好些原故,所以想下手取你性命,但現下形勢大變,你既是我的女婿,我自然要助你一劈之力……”原來早先美豔夫人主要是因爲無名氏認出她不是凌五姬之後、就視她如同元物,是以一股妒火直燒上來,儘量設法教顏峰擊斃於他,倘若此計成功,凌玉姬也怪不到她身上,但後來一看不成,只好親自出手,卻不料漠姑突然背叛,又不得逞,她除了妒恨無名氏不理睬自己之外,也深恨無名氏佔有了凌玉姬的芳心。這些原故她自然不會說出來,無名氏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通。
她接着又道:“兩個月後廬州皇恩寺之會,是你生死榮辱的關頭,這兩個月的時間對你重要異常,切切不能分心,但你必定懸記玉姬安危,因此我先告訴你,她這兩個月一直跟着我,決無意外,假如你兩個月後之戰,敗於對方手下,你別想得到玉姬。”
無名氏劍眉一軒,道:“玉姬在什麼地方?”
美豔夫人道:“她原本在葛老人手中,請問你可有本領從葛老人手中奪回來?”
無名氏怔一下,道:“若果我早先知道,就算力不能敵,死在葛老人手下,也是甘願!”
美豔夫人冷曬道:“你口氣雖然豪壯,可是試問你戰死之後,玉姬仍然是落在人家手中,甚且變成別人的妻子,你這種愚勇,有何用處?”
無名氏沒話可說,空自瞪目結舌。美豔夫人又道:“我雖是不用動手就將玉姬奪回,但我付出多大代價,你知不知道?”
無名氏更加只有張口結舌的份兒,玻姑躍上前來,道:“無名氏你最好還是聽從夫人之言,即速找個僻靜之所,勤練武功入準備兩個月後廬州皇恩寺之戰。玉姬在夫人身邊,決無意外!”
羅門居士插口道:“看那葛老人的情形,似乎要在這兩個月之內,將一身秘傳武功傳授與顏公子,如若所料不差,無名兄果真要埋頭苦修才行,切切不可分心外騖。”
葉葆道:“羅兄之言有理,無名兄不可猶疑!”
無名氏見衆人異口同聲都主張他趕緊修習武功備戰,雖然極是渴望要見凌玉姬一面,但在這等場合之下,也不便說出口,只好點了點頭。
美豔夫人尋思一下,道:“我和玉姬將於一個月零二十五日的那一天在穎州府等候你,會齊之後,一道前赴廬州皇恩寺便是。你現下作書一封,言明此事,着玉姬安心隨我離開,屆時始行見面……”
無名氏素來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性情,雖是柔情萬丈,盡系在凌玉姬身上,可是想起美豔夫人分析的一番話,若是兩個月後廬州皇恩寺之戰失敗的話,連性命尚且不保,何況於與凌玉姬的愛情。於是朗聲應道:“好,屆時在下必赴穎州恭候夫人芳駕便了!至於書信之事,此間沒有筆墨,用不着了!”
美豔夫人道:“不寫書信的話,你有什麼信物,免得她疑信不定!”
無名氏苦笑一下,他身無長物,連一件可作憑信的東西也沒有,忽地想起那天在財神之墓中凌玉姬曾經得到一柄火舌劍,還有一枚紫金印,上面刻着“福壽無疆”四字。於是向美豔夫人道:“夫人只須對她說,在下覓地苦修,又說在下以福壽元疆四字作爲信物,她聽了這話,自然深信不疑!”
美豔夫人微微一笑,道:“好吧,我們在一個月零二十五日後於穎州相見!阿瘓,你可要走麼?”
瘓姑道:“婢子自然要隨侍夫人。”
美豔夫人向無名氏及羅葉等手作別,她舉手投足之間,無不儀態萬千,美不可言。羅葉兩人都癡癡瞧看。無名氏想起她們此去便與玉姬相見,是以也戀戀不捨地目送她們遠去。
她們消失在樹叢外之後,羅葉居士長嘆一聲,道:“美豔夫人多年來縱橫天下,武林高手無一敢違逆她的意旨,原來真有傾國傾城之貌,當真算得上天下第一美人……”
十二金錢儘管癡迷,但他卻不慣口頭談論異性,當下道:“無名氏打算到何處隱修?”
無名氏想了一想,道:“我想到穎州附近找個地方,免得到時急急趕路。”
羅門居士道:“無名兄這話甚是,若是屆時剛好是功夫練到要緊關頭,又得騰出時間趕路,真不知顧得哪一頭纔好。”
他接着向葉葆道:“葉兄交遊廣闊,可知道穎州附近有甚好去處得以潛修練功?”
十二金錢想了一下,道:“穎州乃是要衝之地,甚是繁盛,武林人物倒是不少,但要適合無名兄練功之用,一時卻想不起有什好居停!”
無名氏道:“兩位隆情盛誼,兄弟心領了,兄弟向來隨遇而安,用不着特別的居所。”
羅門居士搖頭道:“不行,不行,想你這一場爭戰何等重要,在你本身而言,凌玉姬姑娘的終身就寄託在你的勝敗上。此外,帝疆四絕中的凌葛兩位,便是假借你和顏峰較量強弱。聽葛老的口氣,似乎凌波父老前輩已經不行了,可能就指望你承繼遺缺,若然你略有失閃,從此之後,帝疆只剩三絕。反過來說,帝疆仍是四絕齊驅!因此爲人爲己,無名兄你都要多加慎重,決不能浪費一點時間!再說,你孤身一人上路,若是碰上一些麻煩之事,縱然不懼,卻怕耽誤時間。練功之際,也須有人護法,免得被宵小危害。”
葉插口道:“羅兄說出這話,敢是打算與無名兄同行?兄弟也有此意,只是未知無名兄的心意,是以不敢冒昧開口!”
無名氏欠身抱拳道:“兩位都是方今武學名家,如此折節下交,兄弟感激不盡。今日之事,兩位認爲如何便如何,兄弟無不聽從!”
他們連忙還禮,葉藻道:“居停之事,到了穎州再作安排也不遲。”
羅門居上默想一下,他閱歷豐富,心計也高人一等,將形勢想了一遍之後,已有對策。
道:“兄弟有個計較,只不知行得通行不通……”葉葆無名氏同聲道:“羅兄請說!”羅門居士道:“我們三人分作兩路,第一路由葉兄獨自先赴穎州,一路上將兩個月後廬州皇恩寺之約廣加宣揚,務必使天下武林皆知此事,轟傳江湖之上,到達穎州之後,葉兄可作暗中安排,接着離開直赴廬州,以後不可回到穎州,以免被人發覺藏身穎州的無名兄。”
葉點點頭,道:“這都不難做到,但爲何你要將此事傳揚出去?”
羅門居士仰天長笑一聲,道:“無名兄這一戰關係重大,輸了的話,不堪設想。他既是付出如此巨大的代價,倘若取勝之後,元聲無息,只有寥寥數人曉得,豈不大爲吃虧?目下這麼安排之後,天下都曉得無名兄與顏峰比武之舉,不但勝了之後,名震天下,同時帝疆四絕的凌葛兩位,在世人心中已分出高下,這是第一個理由!其次,這個消息傳揚出去之後,就算平日不肯出門一步的武林人物,這回也將不辭跋涉參與盛會,在這等場面之下,顏峰縱有滿肚詭計,也元從使用,論到武功,無名兄決不怕他,如果在堂堂正正的情形下敗了,也是心甘,兩位以爲兄弟這話可有道理?”
無名氏和葉都擊節讚歎,大表佩服。
無名氏道:“好極了,羅兄足智多謀,胸羅珠現,兄弟萬分佩服,不過怕只怕到時的場面不會像羅兄說得那麼盛大,尤其是一此高人隱士,豈肯爲了一場比武自甘跋涉……”
羅門居士微微一笑,心中道:“如果單單是爲了一場比武,自引不出許多潛修隱遁之士,但此會之中,有美豔夫人和凌玉姬在場,誰不入想見一見這兩位名傾一代的美人?”他這個想法自是不便明言。
葉藻道:“既是如此,兄弟就負責第一路,我們可以動身出發啦!”
當下三人聯袂下山,到了山腳,葉葆先走一步,羅門居士暗中囑咐葉葆說,此去廬州路上,務必盡力傳揚比武之事,同時更得提及美豔夫人及凌玉姬屆時也會出現之事,葉答應之後,施展開腳程,徑自去了。
羅門居士和無名氏緩緩而行,一路上和無名氏商討如何喬裝改扮,瞞過天下武林人的耳目.悄悄抵達穎州匿居備戰。
無名氏想起以前生涯,便在一個市鎮上買了一身短條衫褲換上,又弄了一雙破鞋和一頂;日帽穿戴上,便已換了一個人,再將臉孔塗髒,十足像個浪跡江湖,窮途潦倒的漢子。
羅門居士見他這副裝扮,連聲叫妙,兩人走了一日,次晨上路之時,已見到路上有不少武林人物,匆匆趕路,與他們走的正同一方向。
羅門居士暗暗對無名氏道:“那些武林中人走得甚是匆忙,你可知道是何緣故?”
無名氏心想如是聽到風聲,前赴廬州觀戰的話,哪裡用着現在就動身?想了一陣,想不出一點道理,只好搖了搖頭。
羅門居士微微一笑,道:“這些人平均年紀都輕,決不是已經成名的人物,因此我猜必是各路好手名家派出弟子,出來打探消息,設法證實一下你與顏峰比武之事是否屬實……”
他們又走了一日,次日果然見到不少人向迴路趕回,其中許多都是昨日越過他們曾經見過的,故此認得,這時無名氏不禁暗自佩服羅門居士到底是老江湖,閱歷甚豐,羅門居士察言鑑色,知道他已經相信,當下道:“兄弟在江湖混跡已久,眼下各家各派的名家好手都要親自出動趕赴廬州,因此路上難免會碰上認得兄弟之人。”
無名氏插口道:“此刻離比武之期尚遙,他們何須急急上路?”
羅門居士道:“無名兄有所不知,像這等代表帝疆四絕的比武,在武林中自是轟動一時的大事,屆時廬州定將英雄雲集,高手如林,若是早去的話,許多互相慕名之士都可以交上一交,若是去得遲了,動輒有無處容身之憂,故此路程越遠的人,就越是提早動身……”他心中暗暗道:“這些武林人物聽說美豔夫人和凌玉姬姑娘將赴廬州,誰不想在路上先見到她們,是以都趕快出門,但這個理由卻不便告訴你……”
無名氏自是信了,但卻露出鬱鬱不樂的神色,羅門居士也不打擾他,任得他獨自尋思。
兩人走了一程,無名氏道:“羅兄,小弟有件事要請羅兄幫忙?”
羅門居士微微笑道:“可是有關凌姑娘的?”
無名氏怔一下,道:“正是,兄弟一直沒有見到玉姬之面,單憑美豔夫人的話,實在不敢置信。羅兄反正不能與小弟一塊兒走,必須相隔開,既是如此,便想煩羅兄設法打聽……”羅門居士點點頭,道:“兄弟如果不替你探出確實消息,諒無名兄你終不能安心。”
羅門居士續道:“這樣好了,此去穎州,以無名兄你的腳程,大約再走七人日就可到達,你到了穎州之後,先在城外等我,我還記得穎州北門外有座北帝廟,我們就在那兒見面,屆時我必有消息奉告就是了。”
無名氏聽他一力擔承,心中大喜,滿腔煩愁頓時消失。當下別過羅門居士,放開腳程,向前趕。
一路上毫無事故,第七日傍晚時分,他已趕到穎州,好在不須人城,便放慢腳步在大上溜達。
那北帝廟就在北門外三裡左右,離開人城大路不過裡許,等如必經之路。無名氏走到岔道口,一是通往北帝廟的石路,一是直達穎州的大道。
他站在岔道口舉頭向北帝廟那邊張望,只見不遠處的山間有座廟字,但顯然已經甚是破落陳舊。心想這就奇了,羅門居士在武林中是何等身份之人,所到之處,不是名勝古蹟,就是有同道好友託跡之所,這北帝廟如此殘破荒涼,他怎生知道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