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事並不是發生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也無從查證.只聽說封了常在.按禮制安葬了.”
玉衍感慨人命卑賤的同時.卻又暗自擔憂順常在會吃心.兩個初入宮尚未侍寢的女子都可封做常在.她這個懷了龍種的活人卻無人問津.蘇鄂知道玉衍心中所憂.忙轉了話題道:“小主不想知道呂才人如今被安置在哪裡了.”
女子有些訝然.脫口而出道:“不是玉昭宮麼.”
蘇鄂微微搖一搖頭.低語道:“聽說是住進了清祥閣.皇上親自下的旨意.”
她聲音雖輕.卻還是漏到了白羽耳中.那女子又向來是個無忌諱的.當下便驚歎一句“呀.清祥閣不是死過兩個人麼.皇上把她安置在那可比打入冷宮還要令人震驚呢.”
“我看皇上倒不像是對她絕了情的.呂才人又有皇后做靠山.”玉衍蹙眉.“怎麼突然之間……”
蘇鄂頓一頓.亦道:“奴婢猜想.後宮的變動必然與前朝密切相關.”
彷彿是一語點醒夢中人.玉衍幾乎要直起身來.前一陣司馬忠與大臣聯名彈劾呂筱荷之父.本就鬧得沸沸揚揚.呂氏更是由容華被貶爲末流的才人.她呂氏一族曾是怎樣的殷厚家世.定是呂令郎不滿聖裁出言不遜.纔會進一步激化聖上對她的怒意.
心中一陣淋漓的快意.玉衍幾乎是要笑出來了.然而清冷的月光打在她削瘦的臉頰之上.她只是面色沉靜的如一尊泥像.入夜的風有少許的涼意.良久.她只是緩緩擡起頭看向窗外的萬千繁華.呂筱荷.乃至呂氏一族都是被他們的不可一世.目中無人所害.所以她需時刻警醒自己.寵辱不驚.絕不叫神情出賣她內心的一絲一毫.
翌日晨昏.衆人果然都來得早了一些.沒了呂氏.原來的位子便由誕下一胎的寧貴嬪居於其上.玉衍端看着衆人竊竊議論.一壁附和着妃嬪們閒話幾句.一壁聽蘇鄂在耳旁一一說着新人的封賞.昨夜侍寢的秦氏被封爲貴人.並賜下了封號慶.另有兩位封了貴人的依次是刑部侍郎的千金悸貴人與禮部員外郎的鶴貴人.常在共有四人.分別是趙常在.容常在.胥常在.及一位因生得絕世之姿.而使天子一見傾心的庫雅喇氏.被賜了封號爲麗常在.其餘四位答應皆無封號.則是茹答應.慎答應.蒲答應與全答應.
蘇鄂說了這許多.只記得玉衍頭都大了一圈.看着其他妃嬪亦是有些心不在焉地附和着皇后.宸妃則索性閉目養神.只是右手五支修長的珊瑚米珠團福金護甲“嗒嗒”地叩在扶手上.
忽聽內侍一聲通傳“新小主向皇后請安”.衆人立時止住了聲音.但聞一陣清雅的各式芳香.還未見人.便先聽得環佩叮噹.玉色珠簾緩緩打開.只見一羣鶯鶯燕燕似的面孔如花般開在富麗堂皇的殿室之中.爲首一人身着水蒼玉雪色祥雲錦海吉服.頭梳扁雲髻.烏黑髮髻蓬鬆地挽在腦後.留出光潔的額頭更顯高貴之意.如此.再飾以同心環七寶釵.通體翠綠的飛燕銜玉壓發.單看她的服飾便可知她身份的不同.
便有太監高聲道:“慶貴人.悸貴人.鶴貴人見過皇后娘娘.”
這三人皆生得容色妍麗.舉手投足間亦帶出大家閨秀的風範.禮行得自是分毫不差.皇后見過.亦笑容滿面.頷首道:“入了宮大家便都是姐妹.你們算新人中位分高的.今後定不要辜負了皇上與本宮對你們的厚望.”
向皇后禮畢.便是向三妃之首的宸妃行禮.宸妃本就因皇上急於寵幸新人而心懷不滿.再兼之慶貴人是經由皇后一手扶持.便更是厭惡於她.因此只擡手叫她們起身.便轉頭向身邊賢妃笑道:“本宮如今一見這花兒一般的人.就覺得歲月催人.本宮已然老了.”
“娘娘風華正茂.色可傾國.嬪妾們怎配與娘娘相提並論.”慶貴人倏然開口.目中非但全然沒有怯懦之意.反而笑中蘊了隱隱的得意之色.
宸妃不意她敢接話.微微凝眸於她.冷笑道:“妹妹過於言重了.本宮瞧着妹妹可是豐豔呢.”
慶貴人不比其他小主.許是家境殷厚.她久養閨中很有豐腴之美.只是因爲年輕.才覺得身量凹凸有致.若再過三年五載.未嘗不會顯出癡胖之態.她聽宸妃這樣話中有話.臉色立時有些掛不住.幸而皇后適時開口打斷:“宸妃喜愛慶妹妹.不妨過後再敘.畢竟還有新人等着行禮呢.”
於是依次傳了四位常在上前.玉衍細細打量傳說中天子一見傾心的麗常在.果然是天生的美人胚子.一張嬌小精緻的瓜子臉似只有巴掌大小.眼睛更是生得細長嫵媚.她的美比之宸妃更多幾分濃烈之意.然而卻只着了一身月白青蔥色的寬擺留仙裙.臂上皆繡滿了輕綃爲瓣的曼妙水仙.在日光下呈現出別樣的冰晶之色.她的濃烈之美與這一身輕靈的裝束可謂是對比鮮明.然而正是因爲這樣的鮮明才集衆人目光於她一身.
玉衍微微凝眸.這樣的女子.必定是裕灝最喜的吧.
卻不料麗常在竟也將視線投向她.這不經意的對視間.那女子已是笑靨如花.玉衍雖不明此中意味.卻也只是淡淡看向她.面上並無太多回應.
晨昏散後.她與寧貴嬪一同回宮.便少不了要對新人品頭論足一番.貴嬪手中纏着挎臂輕紗.情緒似乎並不因新人而有太大起伏.這些美貌的女子入宮與她彷彿並無太大關聯似的.只在玉衍提及麗常在時.她才道一句:“她生得的確美.只是恐怕要處處受制於慶貴人呢.”
這纔想起慶貴人.麗常在.胥常在與慎答應同被分到了奕涼宮.這樣安排.怕也是皇后的傑作.於是淡淡一笑:“你也看出慶貴人性格乖張來了.”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