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的銀輝映徹蒼穹,投下一世斑駁的光影。言情內容更新速度比火箭還快,你敢不信麼?寶和殿紅瓦琉璃掩映着檐上巨大的遊走蟠龍,浩然氣勢的宮殿坐落在雪地皚皚之上,仿若潔白無瑕的玉盤上鑲嵌了一顆絕世明珠。
一排排此起彼伏的滾金瓦頂如同金色波濤,與月光交相輝映,融在華美的霓虹宮燈下,流彩萬千。放眼望去,白日裡熠熠生輝的殿羣此時竟有種寧靜優雅的瑰麗之美,一如天上宮闕。
偌大的殿堂今夜燈火通明,環繞四周的白玉欄綻放出寧美闃靜的光,上雕鮫綃綺龍,栩栩如生,與重殿廡檐頂上的十隻珍奇走獸相映成趣。渾然天成般的玉石寶座寫滿了皇家的威嚴與輝煌,折射出攝人心魄的肅穆之美。
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漢白玉長階兩旁各站十六個宮女,身着芙蓉深色袍服,素色禮服盡顯溫婉嫺雅之態,高邦的髮髻無一不別上了景福長綿簪,預示着新一年的吉祥如意。宮女們手中的錦紅鍍金放盤上,或擺着奇獸馥郁香爐,或置一兩盞青玉爲底,白金爲身的宮燈。越臨近大殿,手中之物便愈是珍奇,盡顯奢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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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階盤龍玉雕白石的另一側,各有相同數目的宮女,着的是石榴紅絲質長裙,以桃色湘妃玉帶繫腰,半鈿撐開一頭烏髮,別以珊瑚珍珠簪,將高貴氣質展現的淋漓盡致。這一側皆是精心挑選出的女眷們,或福晉郡主,或王親貴族,手捧精緻和田玉盤,盡是些玲瓏小菜,海味山珍。只等上面一聲傳喚,便忙不迭地送了進去。
不同等級的臣子們各着嚴格規制的官服位列兩側。品級最高的自是殿內賜座,次之則殿外侍坐,而七品之下便只能候於宮外,只等吉時一到,皇上下令,纔可高舉酒樽向着正北天子所在的地方鄭重飲下杯酒以示皇恩浩蕩。
偌大的殿堂不下百十餘人,頻頻舉杯,觥籌交錯,幾巡下來已有不勝酒力的人面露紅光,雙目微薰。
天子兩側爲皇后,太后。那個身材嬌小的六宮之主今日襲金色廣袖百仙鳳服,上綴點點迷離金花,朵朵丹色祥雲。內着硃紅天絲薄衣,描畫着的是九鳳朝天。一頭青絲如瀑散在肩旁,用玉釵金冠爲底,東海明珠爲飾,端的是一副極爲雍容的姿態。女子臂上挽銀絲作紗,金鐲環手,依稀見眉間有牡丹印記,佳容萬千。二人手邊又依次坐了妃嬪數人,皆是精細描畫了妝容,大殿之上仿若羣花競開,百般光熠。
正中天子一襲明黃龍袍,烏黑的長髮束於腦後,頭戴玄紗冠冕。英眉高高上揚,挺拔的鼻樑下,略顯妖異的脣邊仿若綴着空花月影,笑意正濃。
這邊殿內酒意正濃,年關的最後一日人們飲酒作樂,賦詩吟唱,無不希冀着新一年的美好。然而後殿換衣間那捲着塵埃的垂簾後,卻有女子淡妝襟坐,眉鎖愁意,手邊一壺清酒,明明是笑着卻讓人看了心疼。
這一天終是到了,逃不脫避不過。她的舞技絕美嫺熟,而她,卻不願爲這天下至尊舞上一曲。
只因這一出場命運便會爲之改變,無論是否被皇上選中,她都註定成爲寶和殿不朽的驚鴻。皇后只不過要培養出她俘虜皇上,她又怎敢寄希冀於子臣——他不過是一介琴師,若恰巧深得皇上喜愛,仕途便會順利一些。若不幸有違聖意,落得淒涼下場也只是一念之間。
她怎麼忍心因爲自己而給他招致不幸。
只是,如果可以,真想聽他再爲自己彈奏一曲,再爲他翩翩起舞。
“姑娘,趕快更衣啊!”正暗自神傷之時,卻是桂嬤嬤一把掀開卷簾,她見青鸞還那樣呆呆地坐着,心中直急得起火,“你可是這大典的壓軸戲,若是砸了,朝鳳宮的人便都要毀在你手上。”
這句話如同當頭一棒,讓青鸞猛然驚醒。的確,不能再這樣低靡下去了,她的肩頭還揹負了太多別的東西,即便是爲了那些善待自己的人,她也要捱過今晚。
青鸞隨手扯來桌上的珍珠衫舞衣,卻只覺得那五色流光刺得她雙眼生疼。那樣華麗的顏色,本不該出現在自己生命之中。那一瞬,不該在此時想起的場景走馬燈似的一幕幕呈現眼前,蠶食着她最後的理智。
“嬤嬤,青鸞這就更衣,請您寬心吧。”
即便這樣說着,卻依舊沒有勇氣再次觸摸那彩服。在她看來,這光芒並不屬於一個名爲青鸞的女子。那是毒,入骨的寒毒,噬人心魄。
她坐到鏡臺前,垂散下三千青絲,用兔毛刷沾了玫瑰露,有一下無一下地梳着。打開青銅盒,取出半鈿,將青絲綰作團髻,又以樓蘭白鎢石作釵朵,在左側發間斜插了兩顆白珠。那寶珠光潤明耀,透着瑩瑩夜光,精美而端莊。
梳妝作罷,便捻了小撮水粉潤溼,細細拍打在臉上,玉漿經此一融,化於白皙的膚質內,襯托那青黛勾出的柳細眉,便如遠山淡掃,宛若天人。
妝畢,已聽得樂聲響起,便再不做停留。數名青衣舞女自兩側旋轉而出,一時間令人眼花繚亂,直覺的陣陣綠影夾雜着一股幽香。待衆人目光如數聚向舞臺,那一抹絕世身影便由此而出。女子婀娜地站起身來,泠泠一笑,笑靨雖美,卻有淡淡的悲涼自眸中流轉。
然而臺下卻是一片低呼——青鸞竟然只着了月牙白的宮女裝,略顯寬大的袖擺自她削瘦的肩膀垂下,逶迤在身後。牡丹煙紗碧霞羅裙掩着一層細膩的薄紗,騰昇雲霧繚繞之感。這一身裝束雖然簡單至極,偏偏青鸞肌若凝滯,氣吐幽蘭,舉手投足間都帶出了別緻清幽的美。
本該是盛裝華服的歌舞,如今卻似一曲小調,輕撫着衆人酒過三巡的醉意。那一抹似水柔情,被融在了舞姿之中,以蹁躚之姿呈現衆人。隨着樂曲的陡然變化,身側伴舞之人也疾速旋轉離去,一如綠濤,一如漣漪。
待前奏減弱,即將迎來獨舞之時,臺上便只餘青鸞一人。她微微揚起頭,絕美的側臉在月光映射下顯出精緻的輪廓。那一瞬,仿若要凌空飛去,集中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樂曲就這樣突兀地停住了,尚還陶醉其中的人們被這戛然而止的樂曲攪了興,登時面面相覷——然而這並非事先設計好的,青鸞僵住動作,向着樂師看去,卻見那人也只是漲紅了臉,手中的簫無論如何也發不出聲來,本是寒冬之夜,豆大的汗珠卻從樂師額頭滑落,他一雙手也開始微微顫抖。
樂師身後,沁兒望着衆人惱怒的神情卻是笑意正濃,那一雙細長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青鸞,以一種近乎挑釁的目光鄙視着她,彷彿要將面前之人蠶食至盡。
青鸞恍然明白過來,沁兒口中的不肯罷休是何意思。然而她縱也沒想過,竟是這樣的結果。
可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