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秋語應下協理六宮的事,完顏皇后這才鬆了口氣,便道:“本宮已經讓田姑姑去傳膳了,本宮今日就在你這裡用膳可好?”
“不勝榮幸。”牧秋語笑一聲,與完顏皇后一起入席,等着田姑姑傳膳回來。
一道道精緻菜餚一一擺在兩人面前,完顏皇后持著嚐了口清蒸魚,搖搖頭,道:“你看本宮這口舌都要被你養的刁鑽了,這御膳房的菜品,本宮竟都覺得平平而已。”
牧秋語道:“其實御膳房的膳食也算是不錯,只是做了多了就沒有御廚願意用心了。”
“是呢,本宮方纔看你桌上都放着食譜,看你如此用心,本宮可等着吃你研究出來的下一道菜呢。”完顏皇后說完,又吃了一口米飯。
“那皇嫂可得且等了。”牧秋語笑道一句,想起來以往在露華宮與莫羨整日研究吃食的時候,是多麼的簡單快樂,爲何莫羨說變就變。
完顏皇后擡眼見牧秋語陷入沉思,便知道她又覺得莫羨的疏遠可惜了,於是岔開話題:“對了,本宮看那食譜上寫的居然相剋的食物,本宮以前都不知道吃了相剋的食物會有那麼大的傷害呢。”
牧秋語這纔回神解釋道:“是呢,這相剋的食物學問可大了。比如這豬肉和菱角同食,腹部會絞痛;羊肉與西瓜同食會傷了元氣;還有豬肚和蓮子若用白茄枝燒,那可是致命的。”
完顏皇后聞之點點頭:“這簡直是害人的利器,雲玉你以後做飯時可得小心注意。別害了人家性命。”
牧秋語笑道:“誰會故意去拿這些害人……”話說一半,牧秋語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變,問墨書道:“之前在露華宮時那半本食經呢!”
墨書見牧秋語神色嚴肅,仔細想後才道:“奴婢收到了櫃子裡。”
“快去拿來!”
完顏皇后見牧秋語如此急切,便問道:“這是怎麼了?”
牧秋語臉色煞白的坐在凳子上,想了想她還是問皇后道:“皇嫂…之前在露華宮時,祺嬪送您的那瓶醬料裡…是不是有冬棗?”
“這……”完顏皇后早不記得了:“本宮實在記不得了。”便問向身後的田姑姑:“田姑姑你可還有印象?”
田姑姑回想了一下才道:“奴婢記得好像是有的,祺嬪還說是專程讓內務府從宮外採購的。”
聞之,牧秋語的臉又白了幾分。
完顏皇后好似也猜到了什麼:“可是那醬料有問題?”
正好此時墨書捧着莫羨之前送給牧秋語的半本食經來了,牧秋語連忙搶過翻查,其中醬料那篇,的確有那種材料。
牧秋語知道了真相,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完顏皇后見狀屏退左右,才問道:“雲玉,到底出什麼事了?”
牧秋語看着完顏皇后只道:“皇嫂…是我害了你啊!是我…”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快說啊!”完顏皇后蹙眉問道。
牧秋語認命的閉上眼睛,這才道:“莫羨給你的醬料裡有冬棗…我給你的醬料裡有鴨梨…”
“可是這兩種相剋?”完顏皇后追問一句。
牧秋語點點頭:“食譜有言,鴨梨與冬棗同食會引起腹瀉,腹瀉會引起宮縮,宮縮就會容易流產。”
“竟是這樣!”完顏皇后直直看着牧秋語:“果然是她,沒想到莫羨居然是如此卑鄙之人。本宮之前就想過,那鄭妃下的夾竹桃粉末,不過只有分毫,怎麼就能要了皇兒的命……”
牧秋語此時滿心愧疚,已經紅了眼眶:“皇嫂,對不起。都怪我沒有察覺到被莫羨利用才害的你……”
失去孩子,完顏皇后的確是悲痛欲絕,但時過境遷,完顏皇后也知道牧秋語一心爲了自己,那醬料的事不過是被莫羨利用,現在完顏皇后想得很開:“罷了,這都是本宮的命啊。”
兩人對視許久,沉默不語。
牧秋語只覺得不管自己知不知情都太輕信於莫羨因此被她利用,害了完顏皇后那麼期盼的孩子。牧秋語忽然覺得這宮裡實在是人心險惡,就算自己不存那個害人的心去害人,但卻仍然會有人利用加害與你,這就是後宮。
之前用那種法子懲治了鄭貴妃,完顏皇后已經能放下很多,現在就算知道真相,完顏皇后也明白她們暫時並不能拿莫羨怎麼辦,畢竟莫羨還在懷着孩子,赫連鴻軒又那麼相信莫羨和李將軍一家。可就算如此,完顏皇后也在心中決定,一定要讓莫羨也嘗一嘗失去孩子的滋味!
良久,完顏皇后才道:“既然事已至此,咱們只能往前看。雲玉你不必太過介懷,待日後,定讓莫羨加倍償還。”
牧秋語聞言點點頭,這是她要揹負的人命,她認了。
當日,李太醫就曾懷疑完顏皇后胎死腹中另有隱情,當時牧秋語先行離開露華宮的時候,完顏皇后曾囑咐牧秋語暗中觀察着莫羨,現在知道真情只覺得背後發涼,卻有些慶幸,幸虧現在莫羨已經與兩人斷了聯繫,不然莫羨若還在兩人身邊還指不定會出什麼事情。
熟不知莫羨主動離開只是覺得利用她們已經夠了。莫羨現在只需要保持皇上的恩寵,然後等着晉升妃位。
晴嬪自主動找莫羨示好投入赫連雲玉門下後,莫羨對她的表現很是滿意,並且直接把現在的御國公主只是一個假公主的事情告訴了晴嬪。
晴嬪何其聰明,之前就已經猜到了這層,莫羨的告知不過是肯定了這個消息罷了,但晴嬪還是裝作驚訝的樣子,讓莫羨有些許成就感。
莫羨摸着肚子,目光狠辣:“聽說皇上準了御國公主幫着協理六宮,你說這哪有這樣的道理,那個假公主倒也有膽子承下這事兒。”
晴嬪自然順着莫羨的話說:“誰說不是呢,既然是個假的還不好好的在昭陽宮當個傀儡,偏偏還想着出風頭。”
莫羨聽得舒心,便道:“若不是本嬪懷有身孕,只要本嬪跟皇上開口,哪裡還有她的事兒,完顏皇后也是個沒能耐的,手掌六宮之權還想着分到外頭。”
“那妹妹就快些生了皇子,也好早日坐上妃位。”晴嬪面上真心誠意,笑的格外真誠。
莫羨歎氣道:“還不知道這孩子保得住不呢,不過這妃位大概已經是本嬪的囊中之物了。”莫羨面露些許得意之色。
“哦?妹妹怎麼如此有信心?”晴嬪還真不知道莫羨這份自信哪裡來的。
莫羨嘲笑一聲:“你久居深宮不知道也是正常。”又複道:“此前南邊兒海寇入侵,那帶隊的將軍可是本嬪的親舅舅,你想想,若當舅舅的立了功,本嬪還不跟着水漲船高?”
“這…的確,但戰場兇險,萬一李將軍…”晴嬪沒往下說。
莫羨卻不在意道:“怎麼會,那些海寇還不都是公主……”話說一半,莫羨住了聲,雖然晴嬪近來表現的不錯,但並不能完全解除莫羨心中的懷疑,況且這層面晴嬪還沒有資格接觸道。
可晴嬪怎能是蠢傻之人,聽半句話就懂了些許,心道:沒想到赫連雲玉的勢力都已經發展的如此迅速,連海寇都能冒充。看來赫連雲玉在宮外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莫羨住聲後連忙轉了話題:“罷了罷了,都是些煩人心的政事,反正本嬪現在就等着大軍獲勝的消息傳來,屆時,還能有誰阻擋本嬪登上四妃之位。”
莫羨想說的無非是海寇實則是赫連雲玉派去的勢力,其實百里沙也已經得到了消息。
彼時尋兒和若雨也回到了富貴樓,百里沙和尋兒在樓上雅間談論此事:“看來李將軍是又要立功而歸了。”
百里沙聳聳肩,道:“這裡頭的彎彎繞繞可不止如此,你想想,若李將軍立功,你猜還有誰會受益?”
尋兒思索片刻,便道:“他那個宮裡的外甥女,祺嬪莫羨?”
百里沙點點頭:“這幾日秋語在宮中幫着完顏皇后打理後宮,現在宮裡后妃缺聰慧的幫着皇后打理,赫連鴻軒估計就等着祺嬪生了孩子把她晉封爲妃。”
尋兒立刻明白過來,接着說道:“李將軍立功,身爲驃騎將軍的他除了聖賜爵位,也沒什麼好能獎勵的了,所以這軍功就可以給了他的外甥女莫羨。”
“正是如此,不過可惜赫連鴻軒並不知道李將軍雖然對他忠心耿耿,但莫家那父女兩個站的可都是赫連雲玉的隊,這下可好玩了。”百里沙飲茶笑道。
尋兒看他模樣便打擊道:“你只想着隔岸觀火了,但牧主子現在可還在宮裡呢,莫羨若是赫連雲玉的人,那少不了對牧主子不利啊。”
百里沙拍額道:“誒喲,差點忘了,我得趕緊把這事兒告訴秋語去。”說着就起身往外頭走,走幾步百里沙又道:“對了,這幾就在宮裡陪秋語了,樓裡你照看着,快過年了多給下面發先福利。”
“曉得了。”尋兒答一聲,目送百里沙出宮去了。
百里沙連忙趁着月色趕回宮裡,來到昭陽宮。
彼時牧秋語還在拿着算盤替完顏皇后算賬,百里沙見殿中無人,便悄然入殿,站在牧秋語背後,將牧秋語指名要的糕點舉到她面前。
牧秋語被嚇了一跳,回首一看是百里沙,笑着嗔怪一眼才接過糕點。
百里沙隨即入座,道:“都這麼晚了,怎麼還在盤賬?完顏皇后可真會剝削勞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