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細的想了想,我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決定了學習推演之術,原本我以爲以後定然是每天都要面對一摞又一摞的算數讀本,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古山竟然再次帶着在京城當街擺起了算命攤子。
想到之前山大王之事,我隱隱原本還有些擔心會不會有損活神仙的名聲之事,但後來的結果告訴我,所有的一切不過是我想太多了而已。
三月豔陽天,紅茶似火,桃花如霞。
一陣清風吹過,落花紛紛,一片飄落的粉紅裡,一白衣男子端坐琴前,長髮翩翩,兩名盛妝女子左右倚着他,嘴角的笑靨竟是比那花兒還要嬌豔。
但那琴聲卻並不是那麼的平和,與他的人有些不同,瀟灑飛揚,帶了些高潔傲氣,又透着點隨意,隱隱的,還有一絲難以理解的寂寞。
不遠不近的看着,心裡說不清楚是喜悅還是憂愁。或許,便像鳳漪說的那樣,命運這東西,註定該是怎麼就是怎樣,再怎麼沉醉,也是無法改變的。
儘管我跟古山已經告訴了他未來的事情,但坎坎坷坷,彎彎繞繞,最後卻還是回到了最初的規矩。
古山說,天命難違。
我笑笑,是啊,天命難違。
紅塵。一.本。讀。 s滾滾,他要找的,不過是個真正懂得他的知心人而已。
琴聲停止,兩名美人拍手稱讚。段一枝哈哈一笑,便將兩名美人擁入懷中。
面色不變,我笑笑,自然而然的朝他走過去:“段公子。”
段一枝擁着美人不曾放開,問:“姑娘覺着我方纔這曲撫得怎麼樣?”
但笑不語,我看着他。
見此,段一枝也不再多問。
輕輕吸了口氣,作禮:“這些日子多虧段公子的款待了。”
“接下來打算去哪裡?”眼底閃過一絲落寞,段一枝看着我,卻只是瞬即便收斂了情緒,笑笑,淡淡問:“可以帶上我嗎?”
看着他,我張了張口,幾番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不得不搖了搖頭:“紅塵萬丈,逃避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說完,我心內卻又是無奈,什麼時候,我也開始學會教化他人了。
想着,我輕輕嘆口氣,看着段一枝道:“整天呆在一個地方總歸是太過沉悶了,段公子不妨多出去走動走動,許是哪天就真的遇見了那個人呢。”何必非要入道出塵。
眼底重新泛出光彩,緊接着又黯下去,段一枝推開懷中美人,起身,緩步走到我面前。
回過神,想到他的命運,卻也覺得這種安慰很可笑,微微赧然,轉口:“我們明日要離開了,段公子好好保重罷。”
“明日?……這麼快就要散了嗎?”段一枝開口,似是在問我,卻又像是自言自語。
頭頂落花紛飛,我看着不由的心生感慨:“明明只有那短暫的瞬間,桃花飄落,雖然悲涼,卻也可以很美麗。”說着,我不由的勾了勾脣角,收回視線,淡淡的看着段一枝,輕聲問:“不是嗎?”
直到離開段府,我也不大明白,古山爲何堅持讓我見他。
此時的我,已經初學推演之術,雖然不是百發百中,但有時候,還是推算的不錯的。
這段一枝本是凡間的一個山水王爺,奈何天命孤寂,任憑百花環繞,終其一身,也不可能遇見一個真心相待的人,只能永永遠遠的的,在無邊的寂寞中,在美人美酒的圍繞下,唯美而又落寞的度過此生。
直到三個月後,再次遇見段一枝,見證他眼底的那一抹神采飛揚,我方纔明白,隱隱的,古山當初便是算出了什麼罷。
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跟在段一枝身旁的美人卻不是別人,而是那跟我似有牽絆卻又像是沒有牽絆的紅蕊。
跟讓我意外的是,沒幾天,古山便提出要離開一段時間,我想了想,見他似是不大想說,便也就沒有問他什麼事情,只吩咐他小心些,這事便也就過了。
自然而然的,鳳漪與踏歌也走了。
紅蕊邀我一起降妖除魔,我想了想,總覺着這中間纏着些許什麼,等待我去解決,便也就同意了。
段一枝很用心,對紅蕊很用心。紅蕊卻是淡淡的,不親不疏的模樣。我看着兩人,時常想紅蕊與之谷的事情,心裡隱隱有些憂心。但卻顧慮着,終究沒有問出來。
第一次見紅蕊,她還只是個妖精,嬌喝一聲,從桃樹上化成人形。那時候的她還是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第二次見紅蕊,是在很久以後,那時候失去記憶的我走進之谷的山坡,看到了那個含着一絲淡淡的憂傷,卻給人一種安靜美好的的紅蕊,那時候,她是仙女。再後來見紅蕊,她卻已經脫去仙骨,轉世爲凡人,眼底含着怨氣。
“紅蕊,我覺着這事情怕是沒有這麼簡單。”看着紅蕊,我開口,淡淡的說道。
面色嚴肅,紅蕊道:“我知道,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斬妖除魔乃是我們應盡的職責。”
“公子,莫非真的有妖精?”破敗的寺廟外突然傳來以少你嬌柔的聲音。
幾乎下意識的,我將視線移向廟門,卻見一女子好奇的向廟內張望,卻又有些害怕的樣子,只敢躲在男子身後。
看着那女子,我心裡嘆了口氣。雖然是妖,但身上卻沒有妖氣,反而透着絲絲靈氣。顯然是從未有造過殺孽,更甚者,還是隻積德行善的好妖精。
男子看了眼,目光有點嚴厲,聲音卻帶着些許柔和:“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哪裡來的什麼妖精,休要跟着他們胡說。”
聽到這番話,紅蕊神色間卻越發冷凝嚴肅了,我看着心裡暗自爲那小妖精着急,不由得上前一步,若有若無的擋住紅蕊的動作。
於此同時,那男子卻是率先走了進來,似是方纔看到我們,驚訝的挑了挑眉,卻只是瞬即,便又收斂了起來,面色平和的朝着我們拱了拱手:“在下黃石,京城人氏,經商路過此地,只因天色已晚,想在此借宿一夜,明日便走,望幾位行個方便。”
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我沒有立即回答,暗暗注意着紅蕊的反應。索性,紅蕊此刻的情緒已經比方纔平緩了許多。內心裡,我輕輕鬆了口氣。
自從三日前巧合遇見黃石一行人,發現跟在他身邊的是並不是人,而是妖精,紅蕊便堅持不肯離去,斬妖除魔。我無奈,也只好一直跟到現在。
卻說這黃石,我看着他,總覺着不大像是商人,反而……
原本爲着特殊目的而來,如今眼見着事情到了叫跟前,我突然有些擔心紅蕊會一下子沒有忍住,當即搖頭提醒道:“我觀公子衣着不凡,想必定然不會是出生在窮苦人家,此地簡陋了些,怕是委屈了公子。“頓了頓,我開口繼續道:“公子若是再往前走一段還有一間道館,腿腳快點,興許天黑前便趕到了,諸位不如去那邊借宿。”
我這話已經說的很直白了,感覺到紅蕊的情緒再次浮躁起來,我的心不由的又往上提了幾分,只盼着男子快些離開。
但讓我感到意外的是,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是,男子聽了我的話後臉色頓時便不太好了,略微挑釁的看了眼四周:“敢問姑娘可是這裡的主人?”
見男子的神情,我心裡暗道一聲不好,本想勸說他們離開,如今看這樣子,只怕男子還是非住不可了,心知再說下去也沒用,我索性淡淡的笑笑,道:“既然黃公子不介意委身屈居於這破廟之中,我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看着我們,那女子有些不安,一個勁的往黃石身後縮,仿若是躲到黃石背後我們便看不到她似的。
笑笑,我看着她友善的點點頭,無聲的安慰她恐懼的心靈。
倒是黃石,見我看向那女子,很是防備而又警告的瞪我一眼,好似我要對那女子做什麼壞事一樣。
心裡訕訕的,我徑自在紅蕊身旁找了個地方坐下。卻見她往旁邊微微挪了挪。
紅蕊不是壞人,更加不是不能明辨是非的人,但我擔心的卻是她會因爲對之谷的恨而轉嫁到他人身上,釀成罪惡。
破落的寺廟安靜下來,兩夥人,你看着我不順眼,我看着你不順眼,氣氛微微詭異。
夾在中間,我覺着有些爲難,自小,我便是個愛看戲不愛多管閒事的人,但今次卻不知怎麼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紅蕊。怎麼想,我都覺着這不大像我。但似乎每一次,卻又不自覺的做出這些事情。
心裡忽然有些悵然,恍恍惚惚間,我覺着,紅蕊跟我,似乎真的有什麼牽絆着,等待我去了結。但仔細回想,卻是什麼也想不起來。世人都說,種下什麼因,得到什麼果。但我與紅蕊之間,究竟是何時種下的因?又種下了什麼樣的牽絆?
隱隱的,我能推演到,我跟紅蕊之間,還有一場巨大的糾葛。但具體是什麼,卻怎麼也找不出來。
想着,我忽然想起,轉過臉看着那幾人張了張口,卻又沒有說出什麼。附近的村民都傳說這寺廟有妖,會吃人肉,喝人血。但……作爲一個曾經是仙的人,我委實沒有感覺到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