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號鍾自給白澤請出崑崙之境之後,便一直鬱鬱寡歡,之後又是聽說焦尾在禁林之海差點入魔失手掐死餘音,心情更是糟糕。這都什麼事啊,號鍾獨自一人在天池唉聲嘆氣。
而崑崙之境這邊,餘音卻歡實的很。
爲什麼這麼高興呢?原來,是天界的壽宴將至。
白澤前來遞上請柬的時候,東陵帝君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便不再理會。
白澤也自知自家帝君從不參與這些勞什子壽宴,就連東海龍神的壽宴也是今日心煩纔打算出去散散心的,哪知道這一散心就遇到了癥結所在。咳咳,有點想遠了,白澤擺正臉色的想到。
正打算下去呢,卻正巧遇到了前來的餘音。
餘音見着白澤手裡張揚的紅色,大大的請柬二字清晰可見,隨即一張小臉微有些泛着光。
“東陵,這是哪裡的請柬?你要去赴宴嗎?也帶我前去好不好?”餘音走近東陵帝君,有些興奮的說道。東海的那次經歷還沒有從她的腦海中剔除出去,但是她又想要見見這種難得的盛宴,關鍵是有東陵在,誰還能傷她?
東陵帝君沉默了一下。
“東陵,去不去呀?”餘音拉拉他的衣袖,小聲的問道。
東陵帝君摩挲了幾下餘音的長髮,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那便去吧。”東陵帝君忽然開口。
一旁侯着的白澤被驚到了,自家帝君說什麼?他要去參加天界的壽宴了?這可是稀奇。白澤不由得瞥了餘音一眼,看來,帝君是真的在意這個姑娘。
而餘音卻是喜笑顏開,一雙大眼睛高興的眯了起來。
東陵帝君見她這般的歡喜,心裡突的漏了一拍,原來,她的喜怒哀樂竟然對自己影響這麼的大。原本無甚在意的帝君大人,在這些日子與之朝夕相處的過程中,竟也生出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念想。曾經人間的那個自己,究竟和眼前的孩子發生了怎般的糾葛?
天界同九天之池不遠,可以說九天之池就位於天界之上。餘音隨着東陵前來,眼見是朝着自家的大門而去,有些疑惑。而見着天界之門漸漸逼近後,餘音恍然,原來是天界的壽宴。
“東陵,今日是天界哪位仙人的壽宴?”進了天界之門,隨着接引仙娥來到大殿之外,餘音呆頭呆腦的問道。
東陵帝君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此刻這個正牽着自己的丫頭,竟連來參加誰的壽宴都不知。她只是想隨自己出來,想隨自己在一起,這些餘音的小心思東陵都知道,而餘音也沒有相瞞,大大方方的叫東陵看出來,當然若是她有意掩蓋也瞞不住東陵帝君的眼睛。
“東陵?”見東陵竟然呆住了,餘音有些驚奇。她的東陵,那般的沉穩,發呆的神情還是頭一次。順着東陵的目光方向看去,餘音見着不遠處有一紅衣女子立於虛空,萬千星輝環繞,叫人看不清容顏,直覺得好生美好。
衆仙皆是讚歎不已。
可餘音卻沉了一張小臉兒。虧得她還以爲東陵在發什麼呆,原來是看着人家女子呆住了!一股生氣同委屈從餘音心裡蹭蹭的瘋長出來。一時間,餘音耷拉下臉來,也沒什麼精神說話了。
東陵帝君看着身邊突然安靜了的餘音,心裡有些疑問,這丫頭怎麼突然不說話了?可是下一秒卻被一聲“阿音”給叫了回來。
號鍾大老遠的就看到了自家妹子同崑崙之主走在一起,那麼和諧!號鍾心裡默默地淌淚,那日自己獨自一人回了天池之後,長荀就前來問詢,得知自己將阿音留在了崑崙後,可是給了自己好大的不痛快。可是!不論是長荀還是崑崙的那位帝君,都是萬萬年的老傢伙了,自家妹子才幾歲?他不想嫁妹子啊!
在心中咆哮了幾句後,號鍾朝着餘音這邊走過來。
“大哥。”餘音也看見了號鍾,見他朝這邊走過來,便乖乖的叫了一聲。
號鍾同東陵帝君寒暄幾句,東陵帝君仍舊是愛答不理的。若是他之前於崑崙沒有聽錯的話,就是號鍾,在人間誆騙了自己。
號鍾也不甚在意東陵帝君對待自己的態度,只是仔仔細細的打量自家妹子,見她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反倒是小臉兒越發的紅潤起來,這才安下心來。
“阿音,在外邊玩些時日就算了,趕緊回家吧。”號鍾仍是不死心的勸道。
東陵帝君冷哼一聲,轉身就走,餘音看了一眼號鍾,朝他擺擺手,追着東陵帝君去了。只留號鍾在原地生悶氣。
天界盛宴,天帝壽辰,宴請四海八荒衆仙家。此時滿庭的仙神,各有千秋,好不熱鬧。東陵帝君向來是不愛參與這些的,喜靜的他皺着眉頭看着各處的仙家神上的。餘音見東陵帝君皺起了眉頭,就心知他定是有些煩了這些喧鬧,正要拉他離開一些時,有人靠近了過來。
“原來是帝君大人。”身後響起一聲入骨媚音。
餘音隨着東陵帝君轉過身去,入眼的是一片血紅的長袍,再朝上看去,竟是一開始東陵看呆了的那個女子!如今餘音因離得近,看得清了女子的容貌,精緻,犀利,還有說不出來的艷麗。
女子的眼光似有似無的朝餘音的方向瞥了一眼,餘音被她那侵略性極強的目光逼的後退半步。
“這位是帝君您的仙娥嗎?真是好生的樣貌。”女子狐狸一般狹長的眼睛眯起來,似笑非笑的盯着餘音說道。
“何事?”東陵帝君一反常態,竟搭了那女子的話茬兒。
餘音本就對東陵對那女子發呆而心悶,如今又這般被女子‘羞辱’,只覺心裡悶憤難當。可是東陵竟然還同她好生的說了話,那一刻,餘音不知怎麼的,心裡酸的要命,像是吃了一大罈子醋一般,整個小臉兒都憋黑了。
“三萬年前有幸見得帝君一面,不知帝君可還記得魁女?”名爲魁女的女子見東陵帝君終於搭理了自己,笑的一臉柔媚的說道。
東陵帝君想了一下,點了點頭,“天帝之女,魁女。”
魁女笑的更歡了。可是餘音見着兩人說話,她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一般,渾身的不對勁。
“怎麼了?”東陵帝君終於察覺到餘音的反常,轉頭問道。
“我剛見到了大哥走過去,我去找他。”餘音突然被東陵帝君這麼一問,有些慌了神,忙胡謅了一個藉口,說完轉身就走。
而東陵帝君並沒有跟上來。
餘音急急的走着,越走越難過。爲什麼東陵他沒有追過來?難道他同那個魁女聊得投機了?餘音也曾聽說過,天帝之女,天之驕女般的神女,如今見了,她卻只覺得她咄咄逼人。魁女同東陵三萬年前便認識,便見過。四海八荒少有人見過東陵容顏,就自己所知也僅僅長荀上神一人見過東陵,可是這魁女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餘音越想心裡越酸,酸中還帶着點難過,若是以前......東陵他曾爲了自己冷落後宮三千佳麗......這一想到東陵雖仍爲東陵,但是對她的感情卻不復從前那般,餘音一個大大的嘆氣,一擡頭見面前一個高高的樹杈橫在眼前,頭一昏,七手八腳的就爬了上去。
坐在高高的樹杈上,視野開闊了不少,這周圍倒是清淨,原來餘音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大庭,她不知現在身在何處,只是想靜靜的呆一會。
“一個小姑娘家的,學什麼小子爬樹呢?掉下來可不好。”忽然,樹下傳來一聲輕笑。
餘音一愣,微微探出腦袋去,底下站着的那人,白袍加身,長髮由一根古簪隨意豎起,負手而立,仰着頭眼角帶笑的朝她這裡望。
“流勻?”餘音驚訝的小叫了一聲,卻忘了自己此時身在樹上,一個不穩,餘音便四仰八叉的摔了下來。
她本以爲流勻會輕易的接住自己,但是如期而至的疼痛告訴她並沒有。望着那張好看的臉隨着它的主人蹲下來而離得越來越近,餘音鼓着臉看着流勻,他居然笑了。
“你,你好歹接我一下!”餘音齜牙咧嘴的捂着摔痛了的屁股,衝着流勻痛訴道。好歹自己在樹杈子上呆的好好兒的,他一個出現給自己嚇了下來,還不幫忙接一下,趁機嘲笑!
“我這是給你一個痛的教訓,教你記住了,這樹杈子可不是女娃該爬的。”流勻笑笑的摸摸餘音的頭說道,“痛不痛啊?知道痛了以後就不要再爬了。”
餘音癟癟嘴,順勢的坐在了地上。
“你怎麼會來天界的壽宴?”餘音擡頭問道。
流勻也不嫌埋汰,只見他隨着餘音也坐了下來,反問道:“我怎麼就不能來?”
“你是大荒之境的人呀!”餘音理所當然的說道。
流勻他是魔,一個魔能參加天帝的壽宴?
“我本是魔,只有你知道哦。”流勻朝餘音渣渣眼睛,神秘的說道。
餘音也眨眨眼睛,她沒聽明白。
“笨丫頭。”流勻笑着揉揉餘音的頭說道,“我是以魔心修仙身,如今司天界司命天君。平日雖不居於這天界,但天帝壽辰還是要拜一拜的。”
流勻說的輕鬆,餘音聽得卻不輕鬆,司命天君?!這就是司命天君?餘音覺得這消息有點震撼,她還一直想尋司命天君來算算她同東陵的因緣來着吧。看來還是自己太孤陋寡聞了,竟是連大名鼎鼎的司命天君都不識得。
“竟還有這樣的,以魔心修仙身?哎,一直都聽聞司命天君的大名,我卻從來都沒有見過,卻不曾想竟是我的救命恩人。”餘音歪頭看着流勻笑道。
“你呀,就是被號鐘上神保護的太好了,什麼都不清楚,整日糊里糊塗的。”流勻感嘆道。
“咦?你怎麼得知我的身份?”餘音驚奇的問。果然是司命天君嗎?看的清每人的命格?
“我雖司盡天下人之命,可那都是玄玄天機,哪能一眼看破。你心中所想的那是算卦的吧。”流勻一眼看穿了餘音的念想,突然開懷笑了幾聲。
餘音訕訕的扯扯衣角,不好意思的笑笑。忽然她眨眨眼睛,想起一件事來。
“流勻,你給我算一卦吧!”
“我這可是正經的營生,算卦的哪裡能同我相提?”流勻假裝的慍怒,敲敲餘音的頭說道,半晌又道,“你要問什麼?”
“問姻緣!”餘音眯起一雙大眼睛說道。
流勻似笑非笑的看着餘音,就是不答話兒。
“尊貴的司命天君,您就給我的因緣提個醒兒唄~”餘音央求道。
流勻最終只是拍頭笑笑,“你這因緣啊......說順也順,可就是這——”
流勻的話突然被打亂,餘音還沒聽清他說什麼,就眼一花被另一個有力的手臂攬起,勁力之大,差點帶翻她一個跟頭。
“不是說去找你大哥了嗎?”頭頂傳來東陵帝君冷冷的聲音。
餘音一聽是東陵來了,那股彆扭的小心思又竄上來了,就是不擡頭,理也不理他。
東陵帝君眼見那丫頭低着頭,前一秒還同那個白衣男人語笑言歡,這下一秒見到自己就耷拉下腦袋不言不語,好似自己打擾了他們兩個的好事一般!東陵帝君心底忽然生出一絲怒意。
“說話!”東陵帝君眉頭一皺,語氣重了些。
這外界的謠傳也有瞎蒙硬拽靠上邊兒的,東陵帝君冷漠,但是脾氣也好不到哪裡去,尤其是他現在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情緒怎麼波動如此之大。
“你傷到她了。”一旁的流勻皺眉的站起來,眼神看着餘音被東陵帝君掐的有些發紅的手臂說道。
“這是本君的事。”東陵帝君嘴上說着,手下卻是輕了些。
餘音還試圖將自己的手臂從東陵帝君那裡抽出來呢,只聽流勻爲她到不平:“你應當知道她是九天之池的繞樑上神,豈容你這般欺負?”
“哼!”
東陵帝君猛地一揮長袖,流勻急身閃過。再正身之時,那裡早已沒了兩人的身影。
流勻冷了臉色,眼神盯着兩人離去的方向,站立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