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綺最終還是被倚天摁着換了那顆玲瓏心。號鍾、餘音沒有阻止,也沒有上前幫忙。綠綺有救了,但是卻是借了她人性命。
餘音是渾渾噩噩的回了自己的繞樑殿的,一路上東陵帝君陪着她。
“東陵,我們這麼做是不是錯了?”忽然,餘音擡頭問道,一雙眼睛裡滿是茫然。
東陵帝君看着餘音,拉她過來輕輕拍了兩下,開口說道:“不是我們,這只是北海之主一個人的選擇。”
餘音想說些什麼,但是還是沒有開口。
她想,那個人可真是奇怪。本來起初,她以爲是那個男人負了三姐,在與三姐共同經歷了那些之後卻愛上了別人,但是如今看來,那個男人才是愛的最深,最慘烈的那一個。爲了自己的愛人,可以獨忍萬年的孤寂,違背自己的心去疏遠心中所愛,任由三姐去誤會。他固然也可以告訴三姐事情的真相,關於主元之心會枯萎的事實,但是他知道,若是這般的同三姐說了,她會義無反顧的和自己在一起。所以那個男人,選擇了傷人傷己,卻是保住了三姐一條性命的做法。也是爲了三姐,那個男人可以毫無顧忌的去傷害另一個女人,一切柔情的背後都是令人冷徹心骨的假意,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三姐能夠活下來。餘音突然覺的,不知道該恨他還是憐他。如此冷酷、卻如此情深。
“你就不要再想了。”東陵帝君見着餘音的小臉沒精打采的耷拉着,輕聲的安慰道。
餘音靠近了些東陵帝君,抽抽鼻子,說道:“東陵,我只是覺得兩人相愛的人怎麼會這麼的艱難呢?天命果真難測。我們可不要像他們一般,有誤會就要說清楚,不然會越滾越大。”
東陵帝君看着餘音後怕的樣子,溫柔的摟了摟她,低聲說道:“不會。”
這邊餘音得了東陵帝君的保證,心情可算是從玲瓏心的打擊中緩和了些。
之後幾天,倚天都呆在了棲霞宮中,餘音也搞不清楚那兩個人如今到底是怎般了,只是過去探望過綠綺幾次,能看的出來,玲瓏心起了作用,綠綺的面色一天比一天的好。只是大家都很緘默,沒有誰再去提素女,再去提那一顆玲瓏心。
見着三姐情況也是沒什麼大礙了,餘音在九天之池呆了些日子便有些無聊了,所以東陵帝君打算帶她回崑崙之境了。說起來,餘音算是剛剛的重鑄琴身,猶如新生,身體正是虛弱的時候,又因着餘音是被神秘液體灼傷的,崑崙之境那般的極寒和靈氣自是最適合她修養的地方,甚至堪比芮水之心。餘音因着太古遺音的事情不願去芮水之心修養,號鍾拗不過她,便含淚將她交給帝君大人了。
這日,兩人就準備着走了,餘音還在想,如今的天池就好似是被詛咒了一般,自己和東陵這次,能不能走的成啊?這正想着呢,繞樑殿大門外就奔跑進來一個氣喘吁吁的仙童。
“籃子,我這又不是不回來了,你這麼急做什麼?”餘音見着籃子一臉的扭曲朝着自己和東陵跑來,還差點被絆倒在大門檻上,頓時噗的一聲笑出來。
“上神噯!”籃子一臉的糾結,“天歌姑娘那邊出事兒了!”
餘音的笑意一下子頓在了嘴邊兒上,上前一把扯住籃子,語氣焦急道:“怎麼回事?”
“今日,焦尾上神照例去淵池陪着天歌姑娘,誰知道、誰知道那裡竟是衝出萬丈極光,天歌姑娘被巨浪拍傷了,這事兒驚動了主子,所以叫籃子過來告訴您一聲。”
餘音聽得心境膽顫,也顧不得什麼去崑崙之境了,拉起東陵帝君就跑。一邊兒往七痕殿跑,一邊兒還想着,這九天之池果真是被詛咒了!
急急忙忙的趕到七痕殿中,只見號鍾在,焦尾也在。
“大哥!”餘音進去就叫了一聲。
“阿音啊。”號鍾回過頭見着餘音應了一聲。
“怎麼回事?天歌怎麼樣了?”餘音見着焦尾一臉的僵硬,心裡咯噔一下。
號鍾搖搖頭,說:“今日這淵池也不知是怎麼了,竟掀起丈高巨浪,天歌被浪拍傷了。”
餘音想說,那丫頭不是鮫人嗎怎麼會在水中受傷呢?但是在她看到裡間那個巨大的水晶池時才被驚得瞪大了眼睛。
因着天歌爲鮫人,喜水,所以焦尾便派人在這七痕殿中修建了一個巨大的水晶池。如今只見,水晶池中,那個沉在池底一動不動的、蜷縮着的小鮫人,餘音有些心疼。還能依稀的透過水中看見,天歌的鮫綃被撕裂的厲害,不少都漂漂浮浮的圍在她四周,隱隱有些血絲飄出。而她那條銀色的大尾巴,此時卻以一種詭異的角度蜷曲着,餘音看上去都覺得疼。
“我不應該放任她在淵池的。”一旁臉色僵硬的焦尾輕聲的開口,聲音有些顫抖。
餘音擔心的望着焦尾,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天歌失蹤那一次,焦尾的失控,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被身後的東陵帝君接了一下。
“阿尾,你也不要自責了,誰也沒有想到淵池會突然這般。當務之急,還是想辦法將天歌的傷治好吧。”說到這裡,號鐘的眉頭皺了一下,好似是有什麼難以解決的問題一般。
餘音向號鍾投去疑惑的眼神兒。
“天歌這傷,遲遲不見好。而且,她不能化形了。”號鍾說道。
餘音心裡驚疑,不能化形?之前,天歌不能化形只是不能隨意的在人形和鮫人之間轉換,若是強行幻化人形也是可以的,可是如今,不能化成人形了嗎?是......成了完全鮫人形態了嗎?餘音倒吸了一口氣。
“難道天歌身上有遠古鮫人的血統?”餘音問道,只有那遠古鮫人才會追求完全的鮫人形態,他們甚至可以生生世世不上岸,只是呆在深海。可是如今天歌的症狀,同那遠古鮫人似像非像的。
其實天歌身上到底有什麼血脈並不重要,反正她一開始被焦尾自東海撿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個流浪小鮫人了,身上可能有任何的血統。但是,若她真的是遠古鮫人的後代,那無論如何,她最終的歸處都是深海,也就是說,終有一天,天歌會被迫離開,離開天池,離開焦尾。
“我現在擔心的是她身上的傷,怎麼會遲遲不見好呢?”號鍾嘆了口氣說道。
焦尾一直都沒再說話,只是立在水晶池的邊上,一動不動的盯着池底的天歌。池底下地天歌早就看見了餘音和東陵帝君來了,她想上前,但是奈何身上實在是太痛了,只有泡在水裡一動不動的才能稍稍緩解一下身上的痛。天歌委屈的透過層層水波,看着岸上的焦尾,她想哭,鬼知道淵池怎麼就突然發了瘋?
正在幾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外殿有守護仙童來報,說是靈犀來了。
號鍾一聽,眼珠子亮了一下,靈犀啊,那個女人厲害,沒準兒能給天歌治治。起身,號鍾出門迎着靈犀去了。
餘音鬆了一口氣,“二哥,靈犀姐姐來了,放心吧。”
焦尾也鬆了一口氣。
過了不一會兒,妙曼的城主大人便被號鍾領了進來。
“小古琴,我們又見面了。”靈犀朝着焦尾和東陵帝君點點頭,眼神投向了餘音的身上,一抹清紗仍舊覆在她的臉上,只露出一雙美眸笑意盈盈的王者餘音說道。
餘音衝着靈犀笑笑,“靈犀姐姐,你快來幫忙看看天歌吧。”
“救她,拿我的任何東西交換。”焦尾看着靈犀說道。
靈犀被焦尾的決絕弄得一愣,隨即笑道,“我今日來並不是來交易的。”說罷右手一翻,霎時,靈犀那柔弱無骨的一隻白皙的手掌上便多了一個墨色的珠子,其中還閃着一抹幽幽的瑩綠,說不出的怪異。
焦尾同餘音皆是一愣,這不是鎮魂珠嗎?
“鎮魂珠?”號鍾問道。
“是的,我此次前來正是爲了這個。”靈犀說道,“這顆鎮魂珠是再雍州的時候,天歌同我用來交易救活小古琴用的,一直以來,它都很安靜,直到昨日,它突然出現異動,極光萬丈。”
靈犀說完,整個屋子都陷入了沉默。先是天歌那個未曾謀面的母親留給她的鎮魂珠異象,再到淵池巨浪,天歌受傷不能幻化人形,這一切明顯有些什麼聯繫,但是卻又叫人猜不透。
“把天歌叫上來吧。”號鍾說道。他們要問問關於這鎮魂珠和她母親的事情。
焦尾點點頭,又靠近了些水晶池邊,將修長的手指伸進了水中搖晃了幾下。之間片刻,趴在池底的天歌慢吞吞的撥着水浮了上來。餘音看到,她的銀色大尾巴還是有些顫抖的蜷縮着,看起來怪異不已。
“哥......”天歌露出小腦袋,可憐兮兮的叫着焦尾,因爲疼痛,一張笑臉煞白,整個腦袋溼漉漉的,顯得尤其可憐。
“小丫頭,告訴我,你還記得有關你母親的事嗎?”靈犀走近一些問道。
天歌迷惑了一下,緩緩地搖了搖頭,不確定的說:“我是流浪小鮫人,沒有見過我的親生父母,只是、只是生來身上就帶着這個珠子的。”天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血親爲何人,她自記事起,便一直在東海逛蕩,流浪小鮫人的身份是打她一出生就跟着她的。
“那你怎麼知道這時你母親留給你的?”靈犀眯了眯眼睛,突然問道。
在場的人都一驚,是啊,若是天歌從來都不曉得自己父母......那她是怎麼知道這顆鎮魂珠就是她母親留給自己的呢?
天歌在聽到靈犀問自己的那一瞬間就亂了,腦子裡像是有什麼呼之欲出,又像是有什麼更加的迷亂了一般,“我不知道......”天歌臉上的表情盡是一片迷糊。
“我只是、只是小時候經常做一個夢,夢裡有一個好漂亮的女子,她喚我天歌......”天歌彷彿是陷入了回憶一般,吶吶地說道,“她說她是我的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