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常一覺醒來便覺得之前所有的歡樂都是夢,這裡太過幸福,我好怕有一天,所有的幸福又全部會離我遠去。
暖暖的清風讓這漫天的白梅翻起陣陣雪浪,美不勝收。
“唐蕭他們是真的沒死嗎?”我基本上每一天都會這樣問青華,我怕我所看到的都是幻象,都是假的。
“在赤水門被天兵圍剿的那天,餘果恬救下了他們。”每一次青華也總是這樣耐心的回答我,他告訴我餘果恬因爲實在擔心無言,故而悄悄來到了赤水門,只是當她到達那裡的時候,那裡就剩了一地屍體而已,她憐憫世人,將死的都埋了,而在這一地的死人中有兩個人卻硬是憑着自身的堅強,勉力維持住了最後一口氣息。
每每聽到這裡,眼淚便不由自主的落下來,他們沒死,他們活下來了,這真是太好了。
“你所有的劫難都已經過了,之後有的都將是幸福甜蜜。”他將我緊緊摟在懷中,用自己炙熱的體溫溫暖着我已經麻木許久的身體。
“師父。”一身硃紅仙服的陵光緩緩來到我們身後,他一如既往的恭敬有禮,只是原本絕美的容顏之上蓋了一張雀紋面具,擋住了他的大半個臉。
世間傳聞朱雀星君陵光容顏絕豔,怕因此桃花氾濫,故而常年帶着面具以擋情災,卻不知他的那一張臉早就爲我毀了。
“爲什麼不讓餘醫仙幫你恢復呢?她說她有辦法恢復的。”我問他。
他卻苦笑一聲:“楠楠不希望我恢復,她怕我會招蜂引蝶,我也不想她多心。”
他時常將楠楠掛在口中,可楠楠呢?
三年前,青華醒來,我臨暈厥前還在想着,楠楠啊,你不要難過。可等我醒來,陵光卻對我說,楠楠已經離開了。當時的陵光一心都在我的身上,他擔心我會永遠醒不過來,所以對楠楠的離去,全然沒有察覺,而等察覺以後再去找,卻又哪裡能找得回來。
我問青華:“他們可還有緣再見?”
青華默然不語。
也許,他們之間也像那個圈一樣,到這裡也就終結了吧?
只是在楠楠
離開以後,陵光卻像剛睡醒一般,沒事總愛將楠楠掛在嘴上,彷彿她還在身邊,彷彿她沒有走,每每看到這樣的陵光,我才覺得自己是真的活下來了,我沒有在夢中,因爲現實依舊殘酷。
“執明那邊有消息了。”陵光道,“他們在平陽。”
當年孟琦離開,執明奉命跟蹤,直到找到臨兵的下落再來稟報,誰知道這一跟蹤卻是整整三年。
“平陽。”青華皺眉。
“我也去。”在他轉身走向陵光前,我一把握住他的手,三年的幸福並未將我的不安完全抹消,那種種的劫難在我腦中反覆徘徊,它們如噩夢,揮之不去。
“好。”他微微點頭,一揮手又招來那匹黑色的坐騎。
“黑子。”我認識它,我在經歷情劫時就認識它。
遙記得那是小白第一次遇見羅城,正是這匹馬的嘶鳴聲,讓我看到了那個倒在血泊中的他,開啓了一段虐心的故事……
“小心駝着她。”他拍拍黑子的頭,輕輕對它說,“我夫人身體不好,萬不可顛着她。”
黑子鳴叫兩聲,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明白。
自我可以下牀走動,青華似乎將我當成了瓷娃娃,但其實在餘果恬的照料下,我的身體比之以前更加好了,甚至我那斷了手筋的右手都開始漸漸有了力道。
騎着天馬,我們在陵光的帶領下來到了人間。
時值三月,人間正是一片大好春光,萬物復甦,百花爭豔,到處都是一片暖意洋洋。
八百年前,我只顧着貪玩,從沒有好好看過這好山好水,而後八百年,我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再也看不到世間美麗,而萬幸,青華將我拉了回來,他教我用最淡然的心去看這最美的景,教我感受天地的脈動,聽流水的潺潺歡歌。
“他們就在這裡面。”陵光指着一座大宅,那是一座將軍府,高高的匾額上寫着“慕容”二字,光是門口的守衛都比一般將軍府要多出一倍。
“慕容是魏國大族,族中一連出了十個將軍,各個英勇善戰,且當今皇后也是慕容家的,故而這慕容將軍府比之其他府邸
更加氣派。”當執明看到我們出現以後,即刻現身衝我們解釋,他在這裡打探多日,孟琦謹慎,心思又深,能找到這裡實屬不易。
“我去讓慕容家把人交出來。”
陵光並不知道其中的糾葛,只覺得他們區區一介凡人必不能違抗青華帝君的意思,剛想上前去找他們,就被執明一把拉住:“二師兄且慢,你不知道,這慕容家有着一位天人。”
“天人?”我愣了一下,正如魔君可以轉生投胎到仙界一樣,仙界也時常有人投胎到人間,正如當初經歷情劫的我,正如中了胡媂陷阱而迫於無奈躲入人間的青華帝君。
“椒圖。”青華望着面前的將軍府不由皺起了眉頭。
“椒圖?”我大吃一驚,那可是龍之子,可不是一般的低等仙靈,身份雖不及陵光等人,但好歹也是龍宮的皇子,傷了死了,那小氣的龍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不如我們去請龍王。”我提議,以青華的地位,他要龍王來,龍王必定不敢不來,只要他將自己兒子帶走,這個慕容府就沒什麼好顧忌了。
可他卻微微搖頭:“這座府邸紫光覆蓋,是人間霸主之兆。這裡會誕生一位帝君。”
三年未見,但是隻要青華一開口,執明便心生佩服,他連連點頭:“師父所言極是。當年魔君轉生投往仙界,魔族便以各種形式偷入人間,致使人間分崩離析,雖然在各路仙人的打壓下,他們不敢顯出真身,卻時常以凡人的面貌蠶食着這個世界。人間王者雖多,卻沒有一位是真帝王,而如今,只要這位帝君正位,正氣便可直壓魔族,叫他們不敢再在人間生事,人間界便也可就此太平萬年。”
“難怪孟琦會選擇躲在這裡。”陵光不禁咋舌,“椒圖留在這裡的目的也一定是爲了保護人間帝君,而在還沒確定這府中究竟誰纔是帝君前,他不會讓我們動府中任何一個人。”
執明搖頭:“不,已經知道誰是一統人間的帝君了。”
我奇怪,若知道誰是未來帝君了,怎麼還會住在將軍府裡,而不是皇宮之中?
“是孟琦腹中的孩兒。”執明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