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真王的戰蹄已經橫掃大半個人間,我站在山頂至高處俯瞰這個世界,到處都燃着烽火狼煙,到處都是哭聲一片,難道一個太平世界就非要一場慘絕人寰的戰爭才能換得嗎?難道這世間就不能處處安詳太平嗎?
我緩緩回到屋裡,輕輕推開青華牀邊的窗戶,好讓陽光照在他的身上,讓他也曬曬太陽。
自上次護體神光突然出現到現在又過了一年,當時我和小笨蛋都以爲青華馬上就要醒了,還激動了許久,可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卻依舊跟以前一樣躺在牀上一動不動,也許,他還需要那麼一兩片麒麟竭吧?
我低下頭,可我真的已經太虛弱了,也不知道下一片麒麟竭究竟要到什麼時候纔會長出來……
“啊!”外屋傳來小笨蛋的一聲低呼,我記得他上次發出這種低呼,還是因着爲了給我做飯燙傷了手臂時才發出來的,當時的他被燙的很嚴重,整條胳膊又紅又腫,滿是泡泡,可他卻只是低呼一聲而已,若不是我過去看到了,可能他還要瞞着我,不肯讓我發現。
因着前車之鑑,我不敢怠慢,慌忙走出內屋,果然就見原本一直坐在門口編織竹簍的他被鋒利的藤條割傷了手指,此刻正鮮血直流,可他卻如失了魂般坐在椅子上任由那血“泊泊”掉在地上,也沒想去包紮一下。
“你這是怎麼了?”我連忙拿出家裡簡陋的藥箱找了幾樣東西給他把受傷的手指包紮起來。
卻聽到他嘴裡幽幽道:“奶奶,你知道嗎?小雨要成親了……”
我一愣,這才恍然,爲什麼今日陽光這般好,而他卻非要呆在家裡編什麼竹簍,原來是受了打擊不敢出門。
“那又怎麼樣?反正你也不喜歡人家。”我故意拿反話激他。
可他卻是低頭苦笑一聲:“我怎麼不喜歡她?我若是不喜歡她又怎麼總是望着她?任由她一次又一次的來我們家找我?”
“可我從來沒聽過你說你喜歡她,倒是她有好多次明裡暗裡的誇你,表示自己傾慕於
你,可幾乎每一次你不是裝傻充愣,就是以一記不屑的輕笑代替,我以爲那是因爲你不喜歡她,才這樣做的。”其實我也挺喜歡小雨的,她不但人長得漂亮,手腳也勤快,而且笑起來十分可愛,充滿陽光,我早就想撮合這一對小情侶了。
“可我們不可能在一起啊。”小笨蛋十分苦惱,連眼角都生了細小的皺紋,他告訴我,“我是仙,她是人,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
我想說其實人也是可以成仙的,只是需要修煉上百上千年,如果他真的愛她,願意等她的話,他們也是可以在一起的,但是話還未出口,卻又聽到小笨蛋說:“更何況我還要去報仇,我若大仇得報那也便罷了,若是失敗呢?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她究竟要在人間等我多少年才能再次見到我?亦或者終其一生都等不到我?”他抱住自己的腦袋,將整個人都蜷縮在陰影之中,“與其如此,不如就讓她正常的與凡人成婚生子,平靜安穩的渡過一生,至少,不會因爲某個人而困在傷痛中一輩子。”
多少人因爲愛而痛苦不已?究竟是無情好?還是有情好?幸福究竟是擁有愛情?還是從未得到過愛情?
我自己也不曉得答案,自然也無法給小笨蛋一個正確的引導,只能輕輕摸摸他的頭再不言語。
“滴滴答答!”山下傳來迎親隊伍的樂曲聲,原來今日便是小雨成親的日子,小笨蛋其實也早就知道,卻一直放在心裡,直到今天實在受不了了才告訴我。
我們活在這個世上爲什麼一定要將仇恨牢牢記在心中,多麼艱辛都不肯放,卻要將愛生生從自己心頭捥去?這不對!
“小笨蛋,不管將來如何,我覺得你今日一定要再去見一次小雨,如果今日你不去見她,我敢打包票,你這一輩子都會爲此後悔!”我將他從椅子上拽起來,指着山下那熱鬧的迎親隊伍,依稀間似見一個紅衣女子在衆人的簇擁下被請入花轎。
“不,奶奶,她既然已經決定嫁人,我就不該再去打擾她,這
是我能爲她做的,最大的極限了,以後我也不會再允許她來找我,我自己自然也不會再去找她。”他說的傷情不已,卻也堅定不移。
“好好好,你不去,奶奶去看個熱鬧總行吧?”我知道小笨蛋生來就倔,我既說不過他也不跟他說,只是強制要求他帶我去看看,“小雨畢竟也是我看着長大的孩子,如今要成婚了,我怎麼說也得去看看她,送送她的。”
“奶奶!”小笨蛋又怎麼會不知道我的意思,他想要拒絕,可我哪裡還管他,直接拄着柺杖,顫顫巍巍就往山下而去,最終,這個孝順的孩子不放心我一個人下山,還是從後面跑來攙扶着我小心朝着迎親隊伍而去。
聽說小雨嫁的人家不錯,是隔壁村的一戶大富戶,只要成了那家人家的少奶奶,今後便不必再擔心吃穿了。
我跟小笨蛋夾雜在看熱鬧的人羣中,看着那頂花轎自遠處緩緩而來,在快要走到我們身邊時,我催動麒麟尾,颳起一陣狂風。
呼嘯而來的狂風阻止了迎親隊伍繼續前進的步伐,也吹起了花轎前的簾子,所有人都因着那風睜不開眼,卻唯獨我跟小笨蛋看到了那個獨坐在轎中,本該高高興興出嫁,卻早就哭花了妝容的新娘……
因着轎子擋住了三面的狂風,所以當我們看到小雨的時候,小雨也看到了站在人羣中望着她的我們。
四目相對,一個是愛而不敢上前的少年郎,一個是愛卻始終不得的癡心女,兩人之間雖然沒有隻字片言,可互相望着對方的眼神裡卻已經包含一切,也許他們直到此刻才真正明白對方的心意,可那又如何?
“奶奶,收了你的風吧。”小笨蛋率先低下頭,收了那抹情深無限的目光,“我們終究只能錯過。”
“你會後悔的。”我爲他的決定覺得遺憾。
“如果因爲我一時衝動而在將來傷了她,我會更後悔。”可誰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回答我。
可小笨蛋,若是她願意用無限的等待和悲傷換你片刻的溫存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