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龍爲這些修仙者對她步步緊逼、趕盡殺絕感到極度憤怒卻又莫可奈何。蟻多咬死象,且有蓋代強者出現,縱然它是龍也得盤着。她只是覺得有些心寒。她用元神念力傳音在體內打坐閉關的姜懷憂,問道:“姜懷憂,這些就是人族修仙者嗎?爲了利益,可以追殺我到走投無路入地無門,我從來沒有招惹過他們、害過他們,他們卻要對我行這滅絕之事。”
姜懷憂應道:“人本無罪,懷璧其罪。”
帝龍問道:“你呢?你曾經庇護他們五千年,他們奉你爲人族女帝,奉你爲尊,一朝你落難了,他們便不再將你放在眼裡、不再尊重,任意辱之。這是什麼道理?”
姜懷憂說道:“你在憤慨、不甘?”
帝龍應道:“是!”她被堵在這裡整整兩個月都不敢動一下。它是帝龍啊,現在卻成了平原上億萬雜草中的一株。帝龍又問道:“難道恃強凌弱、弱肉強食就是自然法則麼?那你處在這一界絕巔時又爲何要護他們?”有氣沒衝發,全朝姜懷憂吼了。叫你護這幫王八孫子五千年,叫你護他們,你護了他們,結果他們跑來欺負我,還侮辱你!
姜懷憂並沒理會帝龍的怒氣,淡聲說道:“弱肉強食是自然法則,但卻不是絕對如此。拿獸羣來說,一個族羣的最強者就是它們的首領,首領的責任是保護它的族羣帶領它的族羣生存繁衍下去。它要當上這個族羣的首領,它就得打敗這個族羣裡的所有同類。帝王之路是一條孤獨的路,在你踏上絕巔位置以前,這個世上所有人都是你的敵人。即使你不想走這條路,你身上擁有別人想要的東西會引來別人的覬覦爭奪,他們會逼得你走這條路,不然就是失去一切,然後,死。”姜懷憂的話音一頓,淡漠的聲音繼續傳來:“當年我如果不繼承皇位,如果沒有奪得權柄,我也只能死。我有皇族血脈,是太子唯一存活下來的子嗣、是皇爺爺最親的血脈、是最有資格繼位的人,如果我沒繼位爲帝,換作別人繼位,繼位者爲了坐穩皇位一定會殺死我。我的出身血脈讓我註定只能走上至尊帝路。如果我沒有掌握權柄,終有一天我會被廢掉,依然會被繼位者殺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保住自己的性命,努力地讓自己變強,用各種手段除掉我的政敵、鏟鋤所有阻我道路的人。爲帝之路有時舉世皆敵,所有人的都有可能成爲我的敵人。我不敢相信任何人,哪怕是追隨我多年的人我也得防,防他們背叛我、防他們起異心。我用他們,我也防他們。我不得不防,不防有天或許我就會死在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手上。”她本不該提起這些,但她希望帝龍能從她的這些事情裡知道自己在走怎樣的路。人世間有時沒有公平道義可言,只有競爭和生存。
帝龍想起被魔界天王收進魔幡裡的那些人,她想起當初姜懷憂面對魔幡時的那一幕,她說道:“但你在乎他們,你在乎魔幡裡的那些部將、那些百姓。”
姜懷憂想起那些人,即便是如今近乎心如止水仍不由得心頭一顫,這是她心頭的殤,唯一的遺憾。她說道:“我欠他們。他們聽我號令,是我令他們衝上去與魔軍撕殺送了性命。有許多人是爲護我而死,他們本可以逃生,卻爲了給我爭取逃生的時間死在魔軍中。我在位時爲自保必須防備他們,但他們對我的效忠與付出甚至在亡國的關頭爲我捨命,我又豈能相負。”
帝龍想了下,問:“他們爲何願意爲你而死?”
姜懷憂沉默許久,才輕輕說道:“或許是因爲他們相信我不會揹負他們。他們是我的臂膀,沒有他們,我勝不了我的敵人。他們助我殺敵,推我坐穩帝位,我保他們及他們的家族妻小榮華富貴,給他們想要的太平盛世。可終究他們爲我捨棄了性命,我卻未能給他們一個太平盛世。”齊國亡了!
帝龍問:“姜懷憂,你會防我嗎?”
姜懷憂應道:“我無需防你。”
帝龍問:“爲什麼?”因爲她太弱了?
姜懷憂說道:“我對你沒有圖謀,你對我也沒有圖謀,反倒是走在一起能成爲彼此的助力。況且你對我有救命之恩。”
帝龍說:“你之前也救過我。”
姜懷憂默然。她救帝龍不過是舉手之勞,從沒想過帝龍的回報,卻沒想最後關頭竟是帝龍救了她的性命。或許從她關注帝龍、將帝龍從青藍身邊帶走開始,她與帝龍之間就牽扯上了因果吧,至於會結下什麼樣的果也只有等到將來才分曉。
姜懷憂不再言語,繼續打坐凝聚靈氣養傷。
帝龍心頭的怒氣消了不少。姜懷憂能的她也能!這些追殺她、追捕她的人都是她的敵人,她先保住性命,將來尋機會再把敵人除去便是,她何必爲敵人動怒?至少她還有個盟友姜懷憂,她不是孤單一人。
舉世皆敵又如何?反正她現在也差不多舉世皆敵了,到處都是追殺、追捕她的人。她一步步地爬,一點點地變強,只要她能活下來,終有一天她會把這些敵人全部踩在腳下!看看她邊上那塊石頭縫裡長出來的那株雜草,被壓在石頭底下,硬是從石頭縫裡擠出來長了莖、生了葉還開了朵小黃花,再看那塊原本壓着草籽的石頭這會兒卻快裂成兩半了。她堂堂帝龍難道連棵野草都不如?
那蓋代高手的元神念力不時探來在這片草原上搜尋,仿若不把她揪出來絕不死心。
帝龍窩在那,化身成草的它都快從三寸高長到一尺高了。
夏季到了,暴風雨忽然來了。先是烏雲蓋頂,跟着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嗚嗚的狂風自南方吹來呼嘯着朝北方捲去,吹得草原上的草全都趴在地上淌進了雨水裡。
帝龍終於等來了脫身的機會。
шшш●Tтká n●C 〇 化身爲草的帝龍突然拔根而起,瞬間化成一股風融進了風裡,迅速朝北方“刮”去。
就在帝龍所化的那根草化成風的一瞬間,一個巨大的手印從邊鎮方向拍來。那大掌絞動一方天地,連虛空都撕出波瀾,天空的風被攪亂,形成一股亂流。
帝龍被扯進了亂流中,它繞着亂流徑直涌向上空,險之又險地擦過那掌印升到了掌印上方的天空中,只聽到腳下傳來“轟”地一聲響,它不敢停留也沒那功夫去看發生什麼事,繼續往前衝。
帝龍迎着亂流繼續往上,瞬間衝進了雲雷中,它仍覺雷雲不安全,繼續往上衝,直到躍過雷雲層才低頭朝下方探去,赫然看到它之前立足的地方已經坍塌了下去留下一個橫縱數裡、深約數丈的手掌印。邊鎮上空出現一道巨大的黑影,那道黑影頭頂天腳踏地竟然在張嘴狂吸,自雷雲層以下的風、草、泥土一股腦地往他的嘴裡涌去,不消半刻鐘方圓數千裡地讓他吸走一層皮,空氣中連顆灰塵、一點風都沒給留下。直到那人停止吸納,才又有大風從南方刮來,填滿了被他吸空的天空。
忽然,那人張嘴一吐,又把吞進肚子裡的所有東西都吐了出來,那些草、草地、泥層又迴歸原位,彷彿從不曾被他吞進肚子裡過。
帝龍驚出一身冷汗,暗道聲:“僥倖!”要是那人在它還沒現身前就這樣,它要麼曝露行蹤狂奔再被他一路追殺,要麼就只能被他吸進肚子裡去。
帝龍不敢探出元神念力去細查那究竟是什麼人,甚至不敢去看他長成什麼樣。元神大成者的元神念力驚人,她有信心騙過他的元神念力搜尋卻沒把握在自己用元神念力查探他時不被感知,它不敢冒險去探那是什麼人,隨着高空中的風向流動一路往北飄去。
帝龍一路往北,橫行數千裡地忽然見到腳下有一座巨大的山嶺氣勢不凡。她朝這座山嶺望去,卻驚訝地發現這是一條縱橫數十萬裡地由南至北而來的巨型山脈,它如屋脊又似一頭巨龍般橫臥在瀚海聖朝的大地上。
帝龍知道這是什麼了!瀚海聖朝的祖龍脈!它再朝下方望去,見到瀚海聖朝的京城——盛京!
盛京座落在祖龍脈的懷抱中,兩條山嶺似祖龍脈的兩隻龍爪呈環抱的姿勢繞在盛京城外。祖龍抱月的盛京城有一股強勁恢宏的氣勢盤橫隱有直衝九霄之勢。那是帝王之氣!帝王之氣如霧似雲地罩住盛京,以帝龍的眼力居然也不能看透這盛京城。它不敢用天眼去看這座城到底成什麼樣,這是瀚海聖朝的京城,整座王朝的中樞之處,城中定然有蓋代強者坐鎮,它只是路過,沒必要招惹那些足以讓她喪命的麻煩。
帝龍擡眼朝她要去的方向望去,見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嶽,山上靈氣充裕得彷彿要結成水滴,不時有絲絲仙氣霞光浮現。
帝龍望見那山嶽樂得咧嘴一笑,叫道:“姜懷憂,我們到了!”她見姜懷憂沒動靜,又用元神念力喊了聲:“姜懷憂,我們到了。”
姜懷憂從靜坐中醒來,她睜開眼問:“到哪了?”
帝龍擡指朝前方的那座奇秀偉岸的山嶺一指,笑叫道:“那!我們要去的地方!不枉費我在那鳥不生蛋,啊不,是壓根兒沒鳥的地方裝了整整三個月的野草哇!”苦盡甘來啊!
姜懷憂的眸子裡劃過一絲訝然,問:“瀚海聖朝的祖廟?你去那做什麼?”
“啥?”帝龍驚得下巴都快掉了,她大叫道:“什麼?那是瀚海聖朝的祖廟?”
姜懷憂的嘴巴一抿,說:“不僅是祖廟,據說是瀚海聖朝的龍脈要穴所在,內有許多幾千幾萬年不出世的強者鎮守,裡面的深淺連我在最巔峰時期都看不透。”
帝龍的嘴巴一扁,嘴脣顫抖,憋了半天,直憋得眼淚汪汪差點哭出來才氣結地叫道:“他……他們……這幫缺德的王八孫子,怎麼把祖廟蓋在封天法陣唯一有缺的陣柱上啊!”
姜懷憂驚呼出聲:“什麼?”淡定如姜懷憂亦被帝龍的喊話給驚住了。
今天的二更來得有點晚,都成了18號的一更了,汗。發上來了,我去睡了,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