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過後,天邊掛着彩虹,鳥雀枝頭歡叫,抽芽新綠雨色新,範安陽被王進菀拖着在東跨院的林間散步。
範安陽深深的呼吸了口雨後清新的空氣,覺得胸臆間的濁氣消散不少,來到這個世界,她好像是一個過客,冷眼旁觀着周遭的人的生活百態,小心算計着自己的行爲,可惜她這個假傻子裝的實在很失敗,不止大哥瞧出來了,就連賀璋家的和墨香也看出了。
不過這樣也好,有人幫着僞裝,總好過自己一個人別腳的裝佯。
“昭妹妹,那隻白白怎麼都不理人的啊?”王進菀感到有點小挫折,紅紅是隻討喜又可愛的寵物,人見人愛,誰逗都好,可那隻白白就傲嬌了,給吃的也不理睬,想抱它,它可絲毫不客氣的就用爪子招呼人。
範安陽回過神,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衝着她笑,王進菀看到她的笑,也回以一笑,“你的紅紅那兒來的,我也好想叫我娘給我弄一隻來養。”
“不知道。”範安陽很乾脆的回答,王進菀也不追問,心道這表妹是個傻的,不曉得那兒弄來的也是應該的,她想了想,覺得大表哥這麼疼阿昭,這紅紅肯定是大表哥從外頭弄來給表妹作伴的吧?
王進菀的丫鬟們暗籲口氣,太太不喜貓狗,原因無它,前幾年太太滑過一胎,孽禍的便是隻野貓……幸而範家表小姐這般直接的回了姑娘,也幸而表小姐是個傻的,姑娘知道與她癡纏沒用,她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像別人,不知道也胡亂忽悠人,虧得姑娘是個聰明的。
小姐妹逛了一會兒。王進菀看到園裡的小池塘裡有魚,便問:“這魚能吃?”
範安陽搖頭,王進菀遂問自家的丫鬟,墨香和兩個丫鬟上前探了下,王進菀的一個丫鬟點頭:“能吃,姑娘想釣魚?”
“嗯。”
“今兒不成,才下過雨。水濁呢!”
“水濁不好嗎?”
“水濁魚兒看不到餌不咬餌。釣不到魚。”
“哦。”王進菀點點頭,也不堅持要釣魚,範安陽與墨香交換了一眼,她們見過杜雲尋他們釣魚。也不知他們調的什麼餌食,腥得很,也沒聽他們說水濁不濁的會影響成果。
範安陽微偏着頭看去,見王進菀丟開釣魚一事,她的丫鬟們互視微笑的模樣,心裡便有數了!只怕那個丫鬟也不懂釣魚,只是怕王進菀糾纏着要釣魚,溼了衣髒了手,她們難交差吧?
倒不知。日晴數日後。萬一她這小表姐又惦記起池裡的魚兒,她們該怎麼圓過去?
日頭毒辣會曬昏?
範安陽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王進菀轉頭看她,“妹妹想到什麼好笑的?也說來讓姐姐樂樂?”
範安陽笑着搖頭,王進菀不依。揉上身來撓她的癢,範安陽也不是吃素的,魔爪一伸,就朝王進菀胳肢窩招呼去。
玩得釵斜髻亂,王進菀的丫鬟們忙勸了她回屋梳理,再轉頭看另一位,乖乖站原地,由着那個叫墨香的丫鬟幫她理衣衫,墨香倒是安靜沒叨唸,幾個丫鬟不免有點羨慕,還是傻子好侍候啊!
小姐妹兩各自回屋,墨香讓守在屋裡的竹香去沏茶,自己則進內室幫範安陽更衣梳洗,未及解開外衣就看到範安陽頰旁、頸項間的微紅,忍不住叨唸:“菀小姐出手真是不知輕重,也不看看自個比姑娘大,怎麼鬧起來這般瘋魔?”
範安陽看她一眼,不以爲意的張手讓她幫自己更衣。“不過是玩笑罷了!她沒存壞心的,大概是平日沒人這樣跟她玩,下手有點重,沒事,你拿藥來幫我擦擦就是,別張揚。”
墨香頜首,去尋了藥過來,幫範安陽上藥,又幫她檢查右手傷處,見都無事才放心。“姑娘日後注意些,您的手傷未愈,可不好又受傷。”
“我記着了!”她也沒想到王進菀玩起來這麼瘋啊!見墨香一臉不放心,她忙道:“真記住了!我也不想又受傷啊!”想到六姑娘老用手指摩挲着畫冊上的筆法,墨香笑着:“姑娘記得就好,再來一回啊!只怕賀嫂子要綁着您的手不許動了!”
“哼!”範安陽不滿的冷哼,墨香絲毫沒放在心上,“竹香怎麼沏個茶去了這麼久?”
才說着,就聽到竹香歡快的聲音,自門邊響起,她腳步輕快,來到範安陽身前,福了一福道:“姑娘,大少爺和七少爺讓人送東西來了,老夫人讓您快過去正房。”
“哥哥送東西來了?”範安陽急急問道。
“是。”竹香見墨香忙着爲姑娘更衣,便機靈的拿過梳子爲範安陽梳髮。
待收拾停當趕到正房時,除王進菀外,其他人都到了,二夫人笑着上前牽着範安陽的手,“好孩子,快來瞧瞧,你哥哥打廣陵城給捎來好東西了!”
二夫人強壓下滿心的酸澀,臉上堆滿笑容的跟範安陽道,要知道,二老爺在廣陵城當知府,可從來沒打任上專爲她捎東西回家過,三夫人和丁筱明坐在一旁,臉色都很不好看,範安陽被二夫人這樣一路拉到丁老夫人跟前,三夫人母女對面坐着丁筱湘姐妹,除丁筱湘有些魂不守舍,丁筱真和丁筱妍皆目露豔羨的看着她。
“外祖母安。”範安陽來到丁老夫人面前,二夫人還牽着她不鬆手,她只得微用點力掙開她的手,然後盈盈下拜。
“乖。”丁老夫人很滿意外孫女的禮數,這兩日被王進菀拖着玩,也沒忘了之前房嬤嬤教她的禮。
丁文芙一旁笑道:“唉呀!也不知妹妹兩兒子是怎麼教的,這般懂事疼寵姐妹的少年郎可是難得一見啊!”
“那可不。”二夫人也笑,瞧着地上、桌上擺放的箱籠,這範家還真是有錢,兩個半大不小的小子手頭上竟有這麼多閒錢,去置辦這些個玩物。
老夫人攜範安陽上前,範安陽一看清箱籠裡的東西,暗道,大哥這是把京裡送下來的東西全送過來了吧?瞧瞧這些箱籠裡的是啥?肉脯、藥材、衣料,這些東西纔不會是範安柏買的。
倒是桌上放的箱子,裡頭擺放的是雜書、畫冊,還有可擺放在案頭上的玉件擺設,一個檀木小箱打開來,裡頭放着的是艘玉船,作工之細叫人歎爲觀止,船艙的小門還可開關。
檀木小箱下放的是七巧連環箱,丁筱真拿在手裡卻怎麼也打不開,丁筱妍拿過去也打不開,三夫人見狀陰陽怪氣的說了幾句酸話,爲自己惹來丁老夫人的白眼,還把丁筱真姐妹氣哭了。
範安陽沒去拿那個七巧連環箱,笑眯眯的對丁老夫人道:“哥哥和小路真好,知道我想煙燻的鹿肉脯。”
丁老夫人一聽也想明白了,只怕今兒送過來的大部份東西,都是京裡送下來給範安柏他們的,只是他們住在書院少回家,阿昭又在自個兒住着,把這些東西全送過來,一方面借花獻佛,另一方面也是輾轉告誡人,阿昭不是沒人掛記着的。
外孫這麼做說來有點打臉,可誰讓丁筱樓不爭氣,給丁家丟臉呢?
範安陽很大方的把東西分出去,地上箱籠裡的東西,丁老夫人讓房嬤嬤歸到庫房去,吃食不好留,衣料倒是可以留着給範安柏他們添衣,至於桌上的箱子箱裡的玩意兒,丁老夫人便讓幾個孫女上前挑揀幾樣,丁筱真拿着那七巧連環箱不撒手,看得二夫人皺了眉,又打不開霸着那玩意兒做什麼?可婆婆在場她不敢明着教訓女兒,只能暗生悶氣,丁筱妍對範安柏他們捎來的簪花、小首飾很感興趣。
丁筱湘隨意挑了兩支珠花簪子就退回坐位,看得丁筱真姐妹也跟着皺起眉頭,暗自交頭接耳討論她的異樣。
丁筱明卻是毫不客氣的搜刮了所有的小玩意兒,說要送去給丁筱樓解悶。因爲丁老夫人沒被她的眼淚打動,說不準接丁筱樓回來,就是不準,沒得商量。
這會兒看到範家送來這麼多小玩意兒,便想妹妹會被關祠堂,都是範安陽害的,拿她些東西給妹妹作爲補償天經地義。
等王進菀出現,看到僅剩雜書和畫冊的箱子,不禁嘟起小嘴,不快的望着丁文芙。
丁文芙怎不知女兒不快,可東西又不是她的,範安陽沒說話,她這個當大姨的難道能出手去管?丁老夫人笑着安撫王進菀,“你幾個姐姐那兒還有好玩的呢!”
丁筱真和丁筱妍也看不慣丁筱明的作爲,聽到祖母這麼說,忙獻出自己方纔取的玩意給王進菀瞧。
範安陽只對箱裡的雜書和畫冊感興趣,其他的東西,想來是小路怕她無聊才擺進去的。丁筱明要拿去給丁筱樓的小玩意兒,她倒是沒放在心上。
不多時,男孩們下學,過來進安,看到這麼些好玩的,丁修之笑嘻嘻的取了他姐才搜刮的華容道來玩兒,丁修儉也取了個鳥笛吹起來,丁修偉看了也走過來挑揀,丁修豪跟在其後,丁筱明看他們一個兩個都往自己身邊的籃子挑揀,不喜的伸手擋住他們,“這裡的是給十三的,你們去桌上的箱子挑。”
此話一出,二夫人就冷笑一聲,“喲!合着十三到祠堂不是反省去的,還能玩這些東西解悶,那她哪來時間反省啊?”
ps:
今天突然發現,女主娘和大姨的名字被我碼成一樣了。。。。明明筆記上大姨是丁文芙啊!爲何我一直碼成荷而不自知呢?天哪!我去牆角畫圈反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