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柏有件事說對了,五皇子的婚事,確實讓五皇子母子與太后及富陽侯楊家有了嫌隙。
對五皇子來說,娶那個女人不是娶?重要的是,能給他帶來多大的利益。
這是自小,他從他外公富陽侯及前後世子舅舅們那兒學來的。
因此,他就不懂了!既然有心扶佐他爭太子之位,爲何又死命的把自家女兒往他身邊塞?不是因爲幫他挑揀對他有益的人家來娶嗎?例如幾位宰相家裡的女兒、孫女,要不,侄女兒、侄孫女兒也成的嘛!再不,幾大駐邊的大將軍家裡的女孩子也成,雖說武官家的女孩,聽說習武居多,家裡也不怎麼講究規矩,但這些都好辦,重點是,她們的父兄能爲他在父皇面上增添點籌碼啊!
結果,正妃選的是楊家那病歪歪的大姑太太生的嬌弱的外孫女,側妃揀的是前世子的那花癡女兒。
是怎樣?覺得他條件太好,需在父皇跟前示弱,才特意給他挑這兩個女人?再有,那方側妃,她爹是工部侍郎,工部啊!能對他起什麼幫助啊?若是戶部或吏部的人才好啊!不然兵部官員家的女眷也比方家強啊!
工部侍郎。
五皇子一想起來就來氣。
氣惱的一腳踢翻正在爲他穿鞋的宮女,兩個如花似玉的官女痛得直不起身來,只能縮成團的簌簌發抖。
“滾!”五皇子不耐煩的把人趕出去,心腹內監接到通知,趕來安撫。“哎唷!我的小祖宗喲!這是怎麼了?那兩個丫頭惹惱了您,您說一聲,小的照辦就是,怎勞您親自動手懲戒她們。”
五皇子不置可否,由着太監們侍候。收拾停當後,往落地鏡前一站,鏡裡一位英氣勃發的少年郎。他長得肖母,僅眉目略似父還不明顯。每每令楊妃頗爲抱憾,皇帝生得好,面容雖似生母元后,但氣宇軒昂與先帝似了個十成十。
因有子似己,先帝對楊太后沒生兒子,一點也不遺憾。
楊妃爲此深覺,若兒子肖父較多。興許能得皇帝偏寵而立爲太子,奈何,她生了四個孩子,統統像她。五皇子至少眉目間與皇帝略似,其餘三個孩子,完全像是楊家人。
不像他的其他兄弟們,不論五官、氣質,多少都肖似皇帝。
雖然皇帝不曾爲此。冷待他們兄妹,五皇子他們自己也不覺得父皇有半點偏心,但禁不住太后和楊妃天天唸叨,身邊侍候的人時不時陰陽怪氣的暗評比,日子一長。五皇子覺得自己身爲長子,父皇應該要立自己爲太子,不然怎麼對得起太后呢?
這傻小子當時完全不知道,他老子半點不欠太后的,他以爲太后對他老子情義深重,他母妃應該是當皇后的,他的嫡母皇后一家子是小偷,竊占了他母妃的皇后之位。
回想起那段傻呼呼任人擺弄的日子,五皇子覺得羞慚萬分,虧得他沒一時衝動跑去問他爹,爲何不立他母妃爲皇后。
待學了史,他發現,先帝壓根沒打算讓楊家女爲後,這是楚氏天下,楊家,是外戚。
五皇子的母妃雖是楊家女,但他,是楚家人。這個大燕朝,是他楚家的。楊家將後位視爲囊中物的態度,讓五皇子甚感不喜。
現在婚事底定,太后滿意了,楊家女眷們滿意了!楊妃卻是抱着兒子痛哭!從母妃哭聲不斷的低喃裡,五皇子總算明白了,太后畢竟不是他的親祖母,就是外祖父和舅舅們也是先考慮自家,纔想到他,真心爲他着想的,就只有他母妃一個。
楊妃與兒子說了,她原打算給兒子挑前皇帝伴讀永平侯世子謝慕城之女當正妃,側妃她打算選楊延福,至於襄城侯家的朱德惠,她壓根就沒想過好嗎?
回想起這些,五皇子覺得心頭一把火悶悶的燒着,這幾日他看什麼都不順眼,心情鬱悶得很,工部使人送來皇子府的圖樣,被他一腳踢了,還揍了兩拳,皇帝知道後,讓人送了冰和冰鎮後的瓜果,將他身邊的人敲打了一番。
楊妃忙把他叫去,殷殷告誡着,富陽侯府和太后都靠不住,他們孃兒幾個得靠着皇帝纔有將來云云,把五皇子念得更煩燥,太后那兒又來湊熱鬧,把他們母子喊了去。
先是訓斥了他母妃一番,對他又哄又勸了半晌,最後,他見到了未婚妻朱德惠。
朱德惠是個美人,但五皇子見得美人還少了嗎?朱德惠很嬌,比楊延喜還嬌,要人哄,要人捧,實話說,五皇子真心覺得這樣的一個美人兒,當妻,實在略不足。
成親出宮開府,便是成人了,得爲父皇分憂解勞,不能光待在京裡安享榮華富貴,得拿出成績來,讓他老子看,覺得這兒子可堪造就,進而把太子之位給他。
他眼前的路已經安排好了!
皇子府得有個能幹的女主人坐鎮才成。
但是,他那未婚妻,能行?
皇后正與蘭妃閒聊,聽聞楊妃被太后訓斥,蘭妃嬌笑着,“太后娘娘真是疼惜朱家小姑娘,人都還沒進門呢!這太婆婆已經先訓了婆婆一頓,這往後,有着太婆婆撐腰,嘖嘖,咱們楊妃娘娘可命苦了!好不容易兒子娶媳婦了,她這杯媳婦茶喝得可燙口啦!”
“娘娘,您這話說差了,楊妃雖是母妃,但卻不是正經婆婆啊!”皇后身邊的嬤嬤道。
“啊!是,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一時口快,說錯了話,該打。”說着蘭妃便揚起手往自己臉頰上揮去。
“行啦!你也不算說錯啊!只怕咱們那位五皇子妃進了門,仗着有太后撐腰,是不可能規規矩矩的。”皇后不是沒有點眼力的,朱德惠的老孃是誰?先帝阻了她的青雲路,與自己一點關係也沒有,可那女人每每見着自己,都活像自己搶了她丈夫似的眼冒青光,虧得她身子骨差,一年難能見一回,不然好好的都能被她氣出事來。
“小六的婚事你定下了沒?”皇后問。
蘭妃略苦惱,“孩子大了,有自個兒的心思,一個不如他的意,他能悶個十天半個月的不跟你說話,臣妾這腦子那猜得着他的意啊!”
意思就是僵着了!皇后掩袖輕笑,“不單小六如此,小九也是啊!唉!兒大不由娘啊!”
“可不是。”蘭妃嘆息。“還是小時候好,嬌嬌嫩嫩的,怎麼玩他都成,就是鬧得急了,還會撒嬌軟着聲喊娘呢!”
皇后指着蘭妃直笑,“就沒見過那個當孃的像你這樣的,帶頭捉弄兒子,把小六鬧得都不肯回景福殿,扒着椒房殿的柱子,說他是柱子不是小六,讓人別抓他。”
“您還說我?那時候是哄他說,椒房殿的柱子都是紅色的,騙他穿得一身紅好裝柱子?”蘭妃直哼哼。
皇后噗哧一聲笑彎了眼,“本宮是想小六穿紅好看唄!就哄他穿紅,沒想到,他這一穿倒成習慣了!”
這廂嘻嘻哈哈說往事,慈和宮太后那廂卻是怨怒難消說當年。
楊元露哭哭啼啼說着丈夫不着調,小妾張狂,公婆袖手旁觀,又道小叔妯娌們等着看熱鬧,話裡話外不時抱怨着,當年她若是順當成了太子妃,豈會是今日的局面,末了還加一句,“就是您,也能好好的享享清福,何需爲瑣事操煩呢?”
太后大喜,摟着楊元露邊掉淚邊道:“還是丫頭你明白,唉!可惜先帝……行啦!不說這個,十一郎的婚事如何了?你爹孃可有數了?”
十一郎的婚事?楊十一郎雖然回京,但身上的罪名可沒消去,皇帝是允他回京,可沒說消了他罪狀,也沒說赦免其罪,就這般囫圇着,楊家屬意的人家就沒傻的,你家兒子身上的罪狀猶在,萬一閨女兒嫁過去,皇帝扭頭反了臉,楊十一郎還得再流放西北,那自家閨女兒是要跟去呢還是不要跟去呢?
而且楊十一郎雖有罪之身,但富陽侯可沒打算委屈孫子娶庶女,挑的都是人家的嫡女,若挑的是庶女,是好是歹,全憑運氣了!走運了,自家算撿漏,不走運,不過犧牲一庶女罷了!可楊家不要庶女啊!想着巴結楊家的人家不得不猶豫萬分。
楊元露看向楊妃,想要她幫着說話,不想這個妹妹卻低頭與四公主說話,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楊元露只得自己開口,“母親是相中了一家的閨女兒,只是那家的祖母說,他家兒子在任上,已與範太傅的三子口頭上約定,要把閨女兒許給範家的二少爺。”
太后年紀大了,年前雖是裝病,但其實也真是病了一場,只是沒對外界說的那麼嚴重罷了,對於這些官兒哪記得住誰是誰,更何況楊元露也沒說姓啥名誰,楊妃卻是早從孃家得了消息,湊到太后耳邊這麼一說,太后便明白了,跟敵人搶孫媳婦,這事得做。
管他三七二十一,讓楊妃回家去問,確實想跟這家聯姻,便由她賜婚,簡單利索。
楊妃領命,也不坐了,起身告退,她有事要辦唄!楊元露卻想與她多往來點,女兒畢竟是要嫁給楊妃的兒子爲妻嘛!朱德惠又不像楊延喜,是跟五皇子打小的情份,她這當孃的,得爲女兒先跟婆婆打好關係啊!
不過楊妃不吃她那套。
客套的應付兩句便走人,楊元露氣惱的抱怨,太后沒聽見,她只得憋着一肚子氣出宮去。
ps:
端午節快樂~這種天氣出門真是受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