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楊十一郎終於能得償所願,抱得美人歸啦!”富陽侯府與魯王府聯姻,婚期就訂在八月初,消息一出,楊十一郎的那些豬朋狗友就找來了,拉了楊十一郎出去喝酒慶祝。
也有不少知道楊十一郎秉性的,就在偷偷的開了賭局,看他的嫡長子或長女幾時出生,這不啻是在說,楚明心離家期間,可能早與楊十一郎成就好事了,不然婚期怎會訂得這麼急?
楊家人自然是知道,楚明心離家這段時間,根本就不曾與楊十一郎碰過面,不過她的名聲越差,進門後,楊家人才好將她拿捏住,所以他們並不在乎楚明心的名聲差。
婆家人不在乎,孃家人在乎啊!而且更覺心虛沒底氣,世子夫人是恨鐵不成鋼,女兒還沒過門呢!就讓人傳成這樣,虧得夫家不計較,真是大度啊!面對女兒時,是既想數落她,又怕她脾氣一上來,又給她離家出走,這種事一次就夠折騰人了,要再來一回,世子夫人覺得自己大概就交代在這兒了!
大少奶奶扶着世子夫人的手,站在楚明心的屋子門口朝裡瞧,楚明心粉臉嫣紅半帶羞,臉上的笑容似春陽,大少奶奶心下暗歎,原以爲幾個小姑裡,就數楚明心最懂事,卻是沒想到,到頭來卻行事最瘋狂。
離家出走!怪不得丈夫交代她,要把兒女看好,千萬別讓他們與秀寧姑母和十妹妹她們多接觸,她不知丈夫爲何會把秀寧姑姑交代在內,不過細想想,又似在情理之中。
楚明心專心挑着布料,聽到丫鬟們請安問好的聲音。才曉得是母親來了。
母女兩說了幾句話,世子夫人便屏退侍候的人,語重心長的交代女兒,爲人婦、爲人媳應有的禮,又殷殷交代,去了婆家,可別端着親王孫女的架子壓人。還有爲人妻者要大度。別因爲一點小事就跟丈夫對着幹云云。
楚明心心說,我既能如願嫁給杜雲尋,自是要對他千依百順。纔不會端着架子呢!至於世子夫人說,爲人妻者要大度,她以爲是要她對範安陽的事大度,對了!她都沒問。杜雲尋和範安陽是和離,還是……她可以容忍範安陽做平妻。但自己得是正妻才行。
反正不過是個傻子,有平妻名份,不用另嫁他人,範家也不用怕她日後被夫家人嫌棄她再嫁。自己看在她是杜家姑祖母外孫女的份上,自然會待她很好的,纔不會因爲她這一點小事。就跟丈夫對着幹呢!
楚明心兀自想得開心,世子夫人育有一子三女。前頭已經嫁了兩個親女,怎看不出來,小女兒整顆心都在她的心上人身上呢?只是楊十一郎……大女兒隨夫在任上,二女兒得知小妹要嫁楊十一郎,匆匆趕回來相詢,並把楊十一郎這兩年的情形說給母親聽。
狎妓、養小倌、還包-養戲子……這些都是紈絝子弟們最常做的事,早些年就曾有傳聞,楊十一郎和懷王都是個中好手,只是後來楊十一郎因故流放,關於懷王這方面的傳聞就漸漸消失了。
世子夫人當然也聽說過,不過誰家孩子不年少輕狂呢?自家兒子沒跟他們一樣混就成,誰成想,十丫頭看上誰不好,偏要看上楊十一郎?楚二姑奶奶爲幼妹着急上火,世子夫人也爲小女兒的眼光頭疼。
母女兩個就這般說了好一會兒,世子夫人鬱悶而去,楚明心也被母親的說教,搞得心情大壞。
芳柳小心翼翼侍候着,深恐十姑娘把氣撒到她們身上來,新來的丫鬟們不清楚楚明心的習慣,做錯了,楚明心看在她們是新來的,便大方的放過她們,卻對她格外嚴苛,她這大丫鬟看似風光而已,新來的丫鬟、僕婦看主子對她嚴苛,卻對她們寬容,久而久之就對她輕慢起來,芳柳根本使喚不動她們,主子跟前又動不動被罰,讓她身心俱疲,幾乎要撐不下去了。
“芳柳,我渴了,讓你上個茶有這麼難嗎?”
“是。”芳柳連忙沏了茶來,就在她要將茶放到楚明心跟前時,忽地腳下一絆,手裡的茶就潑了出去,楚明心被嚇了一跳,急起身往後退,才堪堪避開來,可是她原先坐椅子卻砰地倒在地上。
“芳柳,你在做什麼?”楚明心氣極,芳柳嚇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簌簌發抖。
“十姑娘,芳柳姐姐不是故意的,您就別跟她計較了。”新來的丫鬟你一言我一語的爲芳柳求情,楚明心卻不耐煩聽她們求情,喊了粗使婆子來,把芳柳拉下去,狠打二十大板。
芳柳咬着脣一聲不吭的被拉下去,捱打的時候也沒開口求饒,捱打完,粗使婆子們把她送回來,臨走,一個婆子欲言又止。
“嬤嬤有什麼事,就直說吧!”芳柳一口氣說完,身上的傷處隨即疼得她直抽氣。
“唉,是這樣的,我瞧着十姑娘實在不是個……”好主子。婆子沒說出口的話,芳柳豈有不知的,趴在牀上苦笑。
“嬤嬤,主子不是我們能議論的。”芳柳說的斷斷續續的,那婆子很有耐心的聽完,才道:“是這樣的,老婆子鄉下有個侄兒,今年二十有五,前頭娶的婆娘給他生了兩個女兒就去了,他一個大男人拉拔兩個女兒,老婆子看着實在心疼,本來是想求府裡的丫鬟給他做續絃,姑娘玉樣的人兒,老婆子是不敢想的,只是今兒個,看姑娘好好的人兒被打成這般,老婆子瞧着不忍,才大着膽子跟姑娘提。”
沒等芳柳反應過來,老婆子已連連擺手,“姑娘別怪老婆子高攀啊!若姑娘沒這意思,只當老婆子胡言亂語就是。”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芳柳露出笑容,“嬤嬤,是芳柳高攀纔是,我不過是姑娘身前一個不得用的。與其日後被主子草草發嫁,還不如嫁嬤嬤那侄兒。”身上的傷疼得她直抽息,停下來小口的呼息半晌,才道:“只是姑娘身邊得用的芳晴姐姐她們都不在,只怕是不會放我走。”
“欸,這個你放心。”
“那我就聽嬤嬤的安排。”若是平常,芳柳不會這般貿然行事。但楚明心待她的態度。讓她寧可放手一搏,無論如何都好過在主子身邊,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強。
婆子見她同意了。與她交底,“我孃家姓蘇,夫家姓龐,你喊我龐婆子就好。你安心養傷,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吃的來。我先走啦!你,有沒有相熟的小姐妹?我幫你喊人來幫你上藥。”
“不用了!原本院裡侍候的那些人也不知被世子夫人發落去哪了,一會兒我自己想法子上藥便是。”
龐婆子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她一出芳柳的屋子。就有個丫鬟從角落的花叢裡冒出來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不言不語,走了一段路都沒人發現有異後。龐婆子走到一處高坡的大樹下才住腳,丫鬟卻是又往前走了幾步。躲到不遠的樹叢下。
“龐嬤嬤,怎麼樣?”丫鬟輕聲問。
“行啦!一會兒你喊個小丫鬟去幫她上藥,回頭我想個法子把人弄出去。”龐婆子道。
“把她弄出去真的可以?”
“傻孩子,她不離開,那十姑娘有人侍候,自不會重用你們。”龐婆子道。
丫鬟輕笑,“您說的是,芳柳姐姐是個好的,太好了!她不走,我們真沒出頭的時候。”
“你們跟着去了楊家,可千萬得小心。”
“知道,日後不方便見面了,您多保重。”丫鬟有些傷感,龐婆子亦然,黯然的回道:“你們也是,以後就得靠你們自己了。”
說完話,便各自散去,魯王府裡隱在暗處的暗衛們都沒發現她們二人有何不對。
最近出門赴宴,範安陽總會遇上不少好奇的姑娘、奶奶們,向她詢問楚明心的事,這種時候範安陽就無比慶幸,世人皆道她仍是個傻子啦!因爲她可以名正言順的裝傻,把她們的問題扔回去。
“楚明心?她是誰?哦,魯王的孫女兒啊!什麼,太后曾想給她和我相公賜婚?沒有吧?太后和皇上聰明神武,怎麼會幫人搶我一個傻子的相公呢?我們是父母之命成的親耶!”說完了還朝問話的夫人俏皮的眨眨眼。
她年紀小,生得玉雪可愛,雖是梳了婦人的髮式,可看來就像個孩子在裝大人,這麼一眨眼,其中的反差,更讓人見了想笑。
笑,通常能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本來問話的人是存了幾份看好戲的心,可被範安陽逗出笑容來,原本存的噁心便減了幾分,席間的夫人、奶奶們間中說笑幾句,不知不覺間就打成一片,縱使有人再故意開口相詢,也會有旁人代爲回答。
“楊家都已經遣了媒人上門,可見前頭說楚十姑娘是爲杜二少爺離家的話,全是人胡謅的,要不然富陽侯能讓孫子娶個心有所屬的女人爲妻?”
“可不是。”
“不過魯王家的教養實在是……前有秀寧縣主,後有八姑娘、十姑娘,都這般豪放……”
“咦?八姑娘?就是十姑娘離家那日出閣的那位?她不是嫁給雲渡飛嗎?是說魯王世子這眼光,好好的閨女兒竟讓她嫁個與人私奔又鬧和離的老男人!”
“什麼啊!聽說人家雲太太根本就沒想和離的,是那八姑娘早在之前,他家還沒進京時,就到人家家裡去逼退正室了!黃氏那會兒不知這上門的女子是誰,直到雲渡飛再娶,她才曉得,原來那個跑到她家去,意圖逼她讓賢的,就是魯王世子的女兒,楚家八姑娘。”
範安陽很高興話題焦點從自家身上移開了,不過聽到這件事,她直覺就是,這事肯定是黃氏放出來的消息,王進苑湊過來,低聲道:“我猜,這事肯定是那位前雲太太讓人放出來的。”
“嗯,我猜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