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管事和遊掌櫃雖同是魯王世子的心腹,不過楚管事是魯王元配王妃親手爲兒子挑的伴當,自小侍候世子,魯王世子與他的情份,自不是遊掌櫃能相比的。
楚管事養尊處優,近幾年甚少出京,大多是在京裡,待在魯王世子身邊幫他出策,遊掌櫃則是時不時被派出京,替魯王世子視察各地的產業。
那次天災讓魯王世子的心血耗費了泰半,明面上的生意也損耗不少,遊掌櫃因幫魯王世子安置那些殘存的兵力,招募新的人手有功,使他躍升魯王世子的心腹,雖比不上楚管事的份量,但因年輕,誰說幾年後,他不能把楚管事徹底踩下去呢?
楚管事自己也曉得,所以他纔會積極向世子爭取跑這一趟,爲的就是不想太早被遊掌櫃踩下去。
只是來到平州,他才曉得這是一個燙手山芋啊!早知道就不該來的,八姑爺這事難辦不說,辦不好,世子會怪罪,辦的好,可能會得罪世子夫人母子,誰讓八姑奶奶是庶女呢!
楚管事當機立斷,當晚就稱病。
他有年紀了,長途奔波勞累不適,也沒人能說是裝的,拖着病體一路直奔蒼山縣,當看到遊掌櫃乍見自己病態時的詫異,他方纔心裡一鬆,成了。
屏退了侍候的人,兩人分別落座,遊掌櫃倒了兩杯茶,遞了一杯給楚管事,然後才捧着自己的那杯,抿了一口,把牢房裡的事說給楚管事聽。
楚管事早知雲渡飛那樣的一個男人,就算八姑奶奶再怎麼厲害,他也不可能就此只有她一個女人,只是,還被關在牢裡呢!就討要了兩個貎美丫鬟侍寢,要是讓八姑奶奶曉得了,怕是要傷心死了吧?
聽楚管事這麼說,遊掌櫃嘴角微抽。老實說,他不覺得八姑奶奶會爲此感到傷心,他之所以提起此事,是怕八姑爺這樣的作派。會引起外人觀感不佳。
“世子爺到底是打算如何?”
“看看吧!如果京裡的態度強硬,說不得就把他扔出去,平息衆怒。”只是可惜了一個人材。
遊掌櫃點頭,“世子爺最近在忙什麼?”已經有好些天沒有傳消息過來了。
眼下世子正在動手修理十姑爺呢!楚管事眉眼彎彎,他那侄兒傳了信給他。說十姑爺的外室和兒女都死了,護着十姑爺的人也去了大半兒,現在他們就像貓逼老鼠似的,在逗着楊家人玩兒呢!
楚管事接了信,立刻就回了信去斥責侄兒,讓他謹慎些,好好辦事,別一時大意壞了世子的事纔好。
魯王眼瞅着不知還有幾年活頭,王府早就是世子夫妻的天下,一直都是當家做主的。他的閨女兒在世子夫人身邊當差,兒子們在幾位公子身邊當侍從,要不是他二哥求到他這裡來,他纔不敢把這個不靠譜的侄兒引薦給世子爺。
說起來,王府這幾年真是流年不利,事事不順遂,先是秀寧郡主鬧和離,最後和離成功,卻也被降爲縣主,隨着縣主一家三口搬回孃家來住。王府裡從此爭鬧不休,姑嫂兩個爲了當家大權明爭暗鬥。
其實大家都不明白,秀寧縣主是出嫁女,就算和離回府。有何資格跟世子夫人爭當家大權?秀寧縣主理所當然的敗下陣來,接着就是八姑奶奶出閣,嫁的竟是個二婚老男人,大家都以爲八姑奶奶昏頭了,沒想到接下來十姑奶奶惹出來的事,才叫大家真正見識到。什麼叫昏頭。
世子爺小心經營幾十年的那些莊子,叫天災毀去泰半,尚幸世子爺生財有道,只是萬萬沒想到,世子爺引以爲傲的作坊會突然遭人盯上,還遺失了那些往來密切的官員名冊。
要不是宮裡的那位遲遲沒有動作,他們真要以爲是皇帝派人來取走的呢!
大夥兒戒慎小心了好一陣子,才放下心來,雲渡飛招來的僞畫高手開始受到追捧,一副嚴池的僞畫竟然能賣得萬兩銀子,有這批高手在,何愁重建那些莊子沒銀子呢!
想到這裡,楚管事苦笑,有誰會料想到,就因爲讓八姑爺幫着再找做僞畫的高手,會讓八姑爺失手殺人呢?
“那個犯事的小廝呢?”要不是這個傢伙和那書畫鋪的掌櫃發生衝突,還失手打死人,八姑爺也不會失手殺人。
“已經把他打殘了。”遊掌櫃搖頭,畢竟是犯了事的,他們現在不好動手把人殺了,不然,他早就讓人把那個惹禍精給殺了!
楚管事點點頭,他在心裡把遊掌櫃說的事情經過,和侍衛們說的經過想了又想,翻來覆去的核對了好幾回,直到手裡捧着的茶都涼透了,遊掌櫃坐得人都僵了,才聽到他忽地一問。
“那天這個通判是帶人來抓人,還是要請姑爺去衙門問案?”
這有差別嗎?
遊掌櫃被問得一愣,楚管事捋須微笑,自然是有差別的,他分析給遊掌櫃聽,“來抓人,我們這邊不從,失手殺了官差,這罪,不可恕,如果是已經抓了人,來請姑爺去衙門問話,那爲何會起衝突?氣得姑爺失手殺了人?”
前者,是他們有失,這罪,難以脫身,若是後者,任何清白人被衙門突然圍上門來,強行要請去衙門問話,會起衝突,便只能是那通判出言不遜,惹惱了姑爺纔會激得他失手殺人。
遊掌櫃想明白了,撫掌笑道,“楚管事一語驚醒夢中人啊!”那他之前大費周章,領着人去逼那苦主一家撤告,又把那書畫鋪子東家一家子給拘起來幹麼呢?真是!
“若想要穩妥一些,花點小錢打點打點那天在場的所有官兵,堵了他們的嘴,也就沒事兒了!”
楚管事胸有成竹的指點着,遊掌櫃聽得頻頻點頭,旋即又想到了什麼的忙問,“可到底是死了個官啊!”
“那有什麼!不就是那個小廝殺的嗎?他年少衝動血氣方剛,能殺一個,爲何不能殺第二個?”
是把這事全推到犯事的小廝身上?
楚管事看着他的眼神,似笑非笑的,令遊掌櫃覺得對方在嘲笑自己。
“這件事本就是他惹出來的。能替主子分憂,也是他的福份。”
“可是,現在這麼做,還來得及嗎?”遊掌櫃真想好好搧搧自己幾個巴掌。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的事,他繞了那麼大圈,還撒了不少銀錢,是傻的嗎?
楚管事連咳了好幾聲,他可沒忘了自己還在病中。出主意,行,要他替這小夥子去收拾善後?想都別想,自己挖得坑,就自己去填吧!
“怎麼會來不及,趁着大過年,走春送禮不打眼,趕緊去,記着,叫他們換身衣服再去。別讓人逮着了把柄。”
“是是。”遊掌櫃連聲應諾,隨即轉身出去辦事,楚管事的侍從這時纔開門進來,扶起他回房。
邊走回房邊問,“楚老,您也未免太好心了吧?這姓遊的一直沒將您老放在眼裡,您卻不計前嫌的幫他出主意。”
“傻子!他前頭做的那些傻事都已是事實,就算後頭做得再好,都彌補不了前頭的過失,我幫他出主意。他做得再好,在世子爺心裡,那也是我的功勞,是我的主意救了八姑爺。他遊坤就算跑斷腿,世子爺也只會記得他辦事不力,沒能及時把事情給捂住。”
吃力不討好,說的就是遊掌櫃了!
楚管事噙着笑躺到了牀上,侍從幫他掖了被角,他便沉沉睡去。渾不知南靖侯府的人已經來到蒼山縣地界,他們已經佈置好一切,要雲渡飛主僕償命。
纔剛開年,各地年節氣氛濃厚,平時忙着生計掙錢的百姓,穿上了新衣走親戚,大運河臨近通州地界的一處小碼頭,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只是和平日不同的是,碼頭上不是忙着卸貨和送貨上船的船工和商家,而是忙着走親戚的人們,他們或乘船來,或纔要搭船走,還有一些小攤販,趁着這時候來擺攤掙點錢貼補家用。
一艘貨船上匆匆下來幾個男子,他們身形健碩高大挺拔,看那穿着和氣勢應該是軍人吧!
碼頭上不少人悄悄議論著,年輕的小媳婦、大姑娘羞紅了臉,偷偷的打量着這幾個英武的年輕人,又有誰知,這些年輕人都快要愁死了!
“可惡啊!楊家那夥人真是歹毒,連下藥這種事也幹得出來!”魯王府侍衛頭領魯三邊走邊抱怨着,其他人也跟着愁眉苦臉。
他們連孕婦都能狠着心下手了,人家不過給他們下迷藥,又怎麼做不出來?他們應該慶幸,楊家人給他們下的是迷藥,而不是毒藥。
“這下可好了,跟丟了人,這下要上哪兒找人去?”
誰知道啊!以爲他們和楊家那夥人都在船上了,他們想跑,能往那兒去?
看着船家準備酒菜要過年,就想着過年嘛!沒能回家吃團圓飯,自家兄弟們齊聚吃酒也聊勝於無,就叫船家也幫他們準備一份酒菜,沒想到等酒醒,才發現楊十一郎一行人竟然不翼而飛,大晚上的,又在船上,他們能往那兒去?
能往那兒去?把那船家綁來,那人不待烤問就全招了。
原來他們以爲行跡隱密,追着楊十一郎他們上了船,其實早就曝露了行跡,他們那日叫船家備酒菜,楊家人趁機在酒裡下藥,他們以爲只睡了一晚,其實是已經睡了三天。
他們趁藥效發作,天一亮就命船家在最近的碼頭讓他們下船,還吩咐船家繼續往回走兩天,然後再掉頭往北。
“可惡啊!”憤憤的一跺腳,魯三拽了下披風,帶着部下揚長而去,後頭卻傳出驚呼,原來他那一跺腳,把碼頭的木質地板給踩穿了一個洞。
當富陽侯府的護衛們護着楊十一郎匆匆往京裡趕時,魯王世子夫妻親赴富陽侯府。
“要把十一媳婦接回家去?”
“是,她自回了楊府之後,就不曾回孃家,親家是知道的,我父王最疼明心這個孫女,許久不見,甚是想念,又聽聞她除夕那天葳了腳,就催着我們接她回去。”
富陽侯夫人訕訕的笑了笑,魯王府初二那天派人來接,她做主攔下了,可是現在親家親自來接,理由也是正正當當的,她能拒絕嗎?自然不成!
只得讓魯王世子夫妻把楚明心接走,連帶所有侍候的人,也統統帶回魯王府去。
看着魯王府一家揚長而去,楊家三房的一位少奶奶好奇的問,“不過是接閨女兒回去見祖父,怎麼把侍候的全都帶走呢?難道是打算接回去,就再不回來了?”
“呸呸呸!你說的是什麼話啊!”另一位少奶奶頂了回去,“她回來,是皇上發了話的,難道魯王府敢違逆皇上的旨意不成?”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先頭說話的少奶奶指着十一郎院子,院子裡頭是還有人走動,不過那全是他們楊家的下人。
“對了,她的那些嫁妝呢?若是還在,那鐵定是還要回來的。”
說着幾個人便提着裙一起走進院中,院裡侍候的人們看到這些少奶奶,略感驚訝,平日也不見這些少奶奶跟十一少奶奶走動,怎麼今兒十一少奶奶才被接回孃家,她們就不請自來了?
幾位少奶奶頂着這些下人質疑的眼光走進院中,看到那屋中精緻又豪奢的擺設,不禁又羨又妒,真不愧是宗室女,這屋裡用的全是宮中所賜之物。
“少奶奶們,我們少奶奶回孃家去了,不好留客,若您幾位有事要找我們少奶奶,不妨等我們少奶奶回來再說?”(。)
PS:??謝謝yh_yh1166童鞋寶貴的月票,謝謝龍翔鳳鸞童鞋寶貴的月票、謝謝香香1221童鞋寶貴的月票,謝謝Oscar童鞋寶貴的兩張月票,謝謝梅舒童鞋寶貴的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