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了杜府往丁府去的範安柏,一到丁家,就感覺到氣氛不是很對,拉着丁府大總管問,“怎麼回事?”
大總管苦笑,“是三夫人惹老夫人生氣了!”對這位三夫人,大總管也是服了她了!幾十年如一日的蠢,怎麼教都教不聽,怎麼罵都罵不會。
“她又幹麼了?”
還能幹麼呢?犯蠢了唄!“三夫人自作主張,爲六表姑奶奶招攬爲人作畫,收了老夫人那些好友不少銀子,卻沒跟六表姑奶奶說一聲,老夫人也不曉得,那天領着那些好友上杜府做客,聽到那些老太太們問六姑奶奶幾時開始給她們作畫,覺得奇怪,這一問,才曉得三夫人揹着老夫人做了這事,還把錢給昩下。”
“所以不是那些老太太們請阿昭作畫不給錢,而是已經給三夫人了?”
“是啊!”大總管搖頭,“老夫人可氣壞了!叫三夫人拿出來,三夫人卻耍無賴,說已經花光了!”真不知她是怎麼花的?也沒見她出門,那萬兩銀票花那兒去了?
莫怪老夫人要惱火。
“我去見外祖母。”
“老夫人在正房,表少爺您去陪老夫人說說話也好。”大總管喚來小廝,領範安柏進去。
正屋裡,只有丁老夫人在,大老爺兄弟有應酬還沒回來,大夫人和四夫人在正院的穿堂忙家務,見小廝領範安柏進來,忙把他喊過去。
大夫人讓他坐,柔聲跟他說,“回頭幫你外祖母跟阿昭說一聲,這事她老人家真不曉得。”
四夫人也道。“阿昭是個懂事的,可是三嫂這次做的太過了,就算是自家親戚也不能這樣算計人。”
“三舅母把那些錢花到那兒去了?”
“還能花到那裡去?還不是拿去賠補她孃家了!”大夫人搖頭長嘆,女人要在婆家挺直腰桿,靠的就是孃家有力,反之,要在孃家做個有話語權的姑奶奶、姑太太。就得靠婆家穩當、丈夫前途看好。兒子有出息,女兒嫁的好。
大夫人一直對三夫人很羨慕,因爲她雖是個胡塗人。盡做些胡塗事,但人家命好啊!嫁的丈夫有出息不說,屋裡也沒糟心事兒,兒子不用她管。就個個有出息,娶的媳婦懂事又賢惠。啥事都不用她操心,小女兒幼時雖有些長歪了,但幸好是個受教的,讓老夫人硬扳了回來。否則還真不知她能折騰出什麼事情來。
至於丁筱明,那也是個聰明的,聽說本來不怎麼懂事。現在有丁二舅夫婦幫襯着,這兩年在丁二舅的照看下。她相公也補了個缺,在知府衙門裡當了個小官,官雖小,好歹也是個官不是?
老找丁筱明麻煩的婆婆和大小姑子們,因爲如此,再也不敢甩臉給她看,還得巴結她。
只要三夫人別老犯渾,有點事就找女兒訴苦告狀,萬事皆安。
範安柏認真聽着,聽到一些關鍵處時,眸光微閃,他這三舅母一直就是那個樣子,千錯萬錯都是旁人的錯,都是別人對不起她,別人就該讓着她,順着她,不能讓她有半點不順心,否則就是大夥兒的錯。
說不定她還覺得,她幫範安陽大忙,讓她的名聲傳開來,至於她拿走的那些錢,不過是她應得的報酬咧!
四夫人看看天色,“行啦!不早了,你去見老夫人吧!早點哄老人家開心了,就早些回家,拖到宵禁了可就不好。”
範安柏頜首,起身告退,徑自去見丁老夫人,丁老夫人倒是沒跟他說起三夫人的事,而是問他前一晚,北齊使節潛入富陽侯舊邸作賊的事。
“您也聽聞此事了?”
“哪能不知道啊!都傳開了!也不知是誰刻意傳揚開來的。”
範安柏呵笑,把話題引到三夫人身上。
丁老夫人沉了臉,“那就是個胡塗人,以爲這天底下就數她最聰明,旁人都只能被她耍着玩兒!”
“她孃家是出了什麼事情?怎麼會跟她要這麼多錢?”範安柏覺得不把三夫人孃家人先解決了,只怕三夫人會食髓知味,但凡缺錢了,就拿範安陽的名字在外頭招搖撞騙,可得苦了阿昭替她收拾善後。
範安柏既知這個隱憂,怎會放任她坐大?
與丁老夫人坦白說了,丁老夫人本就因此事,覺得對不起外孫女,再聽外孫這麼一分析,當下就把三媳婦孃家的事全說給他聽,怕有疏漏,還把房嬤嬤她們都喊來,讓她們跟範安柏詳說。
範安柏是範太傅精心栽培的孫子,又因範大老爺年輕的胡塗事,範太傅讓長孫很早就接觸官府判案卷宗,聽完丁三夫人孃家事之後,他心裡便有了主意。
從老夫人院裡出來後,他便問領路的小丫鬟,“大老爺、三老爺和四老爺可都回來了?”
“回表大少爺的話,大老爺和三老爺已經回來了,都在外院,四老爺還沒回來。”小丫鬟恭敬的回答,眼睛悄悄的掃了範安柏一眼,範大表少爺長得好俊哪!雖然姐姐們都說七表少爺長的真是最俊的,可她覺得,大表少爺可比七表少爺俊多了!
範安柏沒發現小丫鬟看着自己的星星眼,他正思忖着要如何跟三舅父說,要怎麼處理三夫人孃家人的事。
來到二門,小丫鬟看着跟着領路嬤嬤遠去的範安柏,忍不住長嘆一聲,惹得看門的婆子們一陣嗤笑。
範安柏不知這些事,他見了丁大老爺和三老爺後,便直接說明來意,丁大老爺對三弟媳孃家人並不清楚,三老爺本就對妻子孃家兄嫂諸多意見,尤其對妻子嫂子的手伸到他家來,管他兒女婚事一事極感不悅,偏偏他那傻老婆還以爲她孃家嫂子是好的。
他若抱怨此事,三夫人就哭天抹地的說是他不識好人心,一面倒的偏向孃家人。三老爺真不明白,妻子不是早就知道,她嫂子不安好心,可事過境遷,她那嫂子尋上門,跟她掉幾滴淚,就把人又拐過去了。
耳根子軟。眼皮子淺。還固執己見還不聽人勸,明明才被教訓過,這才過多久。她竟然又犯了,而且這次還算計到外甥女頭上去。
說她兩句,她竟然還有臉跟他頂嘴,說當年範安陽住在丁家。吃他們的、住他們的、用他們的,她不過是藉她的名氣。弄點錢來花花,也算是給她一個報答他們養育她的大恩,有什麼不對了!
丁三老爺被妻子頂得一噎,幾乎說不出話來!
阿昭住在丁家。可不曾花用到她丁三夫人一文錢,丁家沒分家,當家主母丁老夫人養個外孫女在身邊。礙到她丁三夫人了嗎?更別說京城範家每季就送禮來,範安柏兄弟更是三天兩頭的從廣陵送東西去。不止給範安陽,丁家老少誰沒吃用到,人家兄弟送來的食物和衣料?
別以爲他在任上,家裡發生的事,他就完全不曉。
現在聽範安柏說起三夫人做的缺德事,他真感羞愧難當,怎麼就攤上這麼個老婆呢?
範安柏很誠懇的對丁三舅道,“三舅可別以爲外甥是來興師問罪,而是,此事若不徹底解決,指不定三舅母孃家人三天兩頭就要找上門來,咱們是要過日子的,禁得起這樣時不時零碎折騰?三舅和表兄他們還當不當差了?”
看丁三舅面色稍霽,他又接着說,“您別怪外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說不定他們家就是眼看錶兄和表弟他們越來越出息,三舅官位越升越高,就襯得他家越發不如舅家風光,是故意使壞,成天找事來讓您和表兄他們分心,只要您父子無心公事捱了罰,纔跟他家一般地位了!”
丁大舅在旁寬着茶,邊抿着嘴輕笑,這小子行啊!不過他也沒說錯,三弟妹孃家人的作爲,確實讓人有此疑慮,只不過礙於親戚情份,不好直言罷了!
丁三舅細回想,便覺心驚,因爲妻舅一家找上門的時機,真讓人不得不如此質疑啊!
本來毫無關係的事情,一經懷疑有關連後,就會不由自由的陷入尋找兩者有相關連的證據,也就是所謂的鑽牛角尖。
丁三夫人孃家兄嫂也許真是遇上了難題,所以找她幫忙,畢竟丁家兄弟都是高官,姻親又個個位高權重,遇着難處,自然是要找有力人士幫忙嘛!
只是次數太多,加上他們之前有過不良紀錄,莫怪範安柏這樣一挑破,丁三舅就順着範安柏指的路去想,越想越心驚,越回憶,就發現自家被人有心算計着。
範安柏看着,心知火候夠了,就不再多說,起身告辭。
丁大舅留三弟獨自陷入沉思裡,親自送範安柏出門。
“你小子不厚道啊!這樣對你三舅?”
“可不是小子不厚道,是三舅母不厚道在先,她是長輩,卻算計小輩,我妹不好對外人說什麼,只能老實認下,幫那幾位老太太們作畫,那是她孝順,不想讓外祖母在老友面前丟臉,可不代表小子能看着三舅母仗着身份欺負我妹。”
範安柏露齒一笑,“我們是小輩,不好出手,那就讓能出手的人去整治她,憑什麼她孃家人缺錢,我妹就得白白替三舅母的孃家做事?讓她爲人作畫,事先可問過她意願?三舅母就算要自家媳婦、女兒幫她做事,也會先問一聲吧?更何況,我妹已經出閣,三舅母既要使喚我妹替她賺錢,好歹也得跟她婆家打聲招呼吧?”
丁大老爺聽得直點頭,“你三舅母做的確實不地道,也是該你三舅睜開眼看清楚,他妻舅一家一直在算計他了。”
範安柏聞言微訝,聽他大舅的意思,是那家子真在算計他三舅?
看外甥睜大的眼,丁大舅對他咧嘴一笑,“你三舅母的兄長調任京官後,連續辦砸了好幾次差事,你三舅就是那個替他收拾善後的人,本來你三舅是悶不坑聲幫他的忙,不過,誰讓你三舅有個好哥哥呢?”
丁大舅怎會看着弟弟替人收拾,而不居功?跟杜相一說,杜相自然是照顧自家外甥,至於外甥媳婦的孃家兄長會不會因此仕途受影響?那管他屁事啊!
範安柏聞言失笑,原來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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