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安柏叮嚀妹妹,要小心別露餡,有什麼事就讓賀璋家的她丈夫或小叔,送信去廣陵城給他。
範安陽這才知道,賀家老小都被送到丁家來讓她使喚了。“那賀嫂子幾日能回去一次?”
範安柏尋思了下,最後決定:“讓她天天侍候你用過晚餐就回去,如此若你有什麼事,要她丈夫或小叔送消息,纔不會啓人疑竇。”
“我明白。”其實範安陽覺得,賀璋家的既然成親了,還是儘早生個娃,穩住她在夫家的地位要緊,只是範安柏肯定不這麼覺得。
範安柏正要繼續嘮叨,範安嶽和杜家兄弟到了。
“大哥,你要來看阿昭,怎麼沒跟我們說一聲,就自己跑來了!”範安嶽很不爽,一大早起牀就被人撂下,他想來看阿昭,卻被朱媽媽盯着吃過早飯才能來。
誰知剛要出門,就被杜雲尋遇上,他也想來看阿昭,範安嶽覺得這話不實,誰不知道杜雲尋疼他那隻狐狸,他是衝着白白來的,纔不可能是爲了阿昭才起得這麼早。
誰知兩個人一出門就被杜雲啓逮個正着,範安嶽爲自己要出個門,得拖着兩個小尾巴表示很不滿。當然,最不滿的是,他大哥出門時,他這根小尾巴沒綴上,他被撇下了。
範安柏撫額跟杜雲啓兄弟施禮,“給子守你們添麻煩了!”
“去!說這什麼話。”杜雲啓瞪他,“阿昭沒事吧?”範安柏跟他搖頭,兩個人走到旁邊說話,杜雲尋走到範安陽身邊坐,白白跳到他懷裡坐定,大尾巴慢慢的晃着。
“你沒事吧?”杜雲尋低聲問。
範安陽點點頭,伸手摸白白的頭。紅紅見狀立刻竄上她的腿,小腦袋直往她的手掌湊,逗得範安陽直笑。杜雲尋伸手拍拍範安陽的頭,引得她擡頭看他。
“你要小心。別忘了手還沒好,要小心照顧,下回過來,我再帶新的畫冊給你。”杜雲尋柔聲的交代她,見範安陽乖巧點頭,他才滿意的露出笑容,又道:“阿昭喜歡吃什麼。你直管跟我說,你哥要不記得,我好提醒他……”
範安陽真心覺得這貨怪怪的,對她特別好是怎樣啊?因爲她幫他照顧白白嗎?
範安嶽竄過來。“復常表哥不能偏心,阿昭有的,我也要有。”
“那是自然。”杜雲尋泰然自若的笑了下,和他說起這幾天看到的景色,“你覺得那抹雲彩用褚紅還是暗紅好?”
“呃……褚紅。先用排筆幹刷一層,再濃墨刷局部?”
“嗯,我倒沒想到用排筆幹刷,一會兒回去我們就來試試。”一大一小討論起畫技,範安陽安靜的聽着。範安柏他們說完話,走過來聽了半晌,範安柏忍不住插嘴,“……那座山,用幹筆勾勒不是更見奇麗……”
“春天的山景,是生機勃勃,奇山怪石,感覺有點……”
不搭!範安陽心道。
四個男孩越說越起勁兒,範安陽朝門口的賀璋家的招手,“趕緊的,讓人在隔壁的大桌子上給備上紙和墨,嗯,順道把我畫畫的顏料也給擺上,快。”
賀璋家的點頭,疾步走出去,墨香幾個立時動起來,賀璋家的看她們準備好了,正要走回來稟報,就聽杜雲尋道:“光說不練是看不出效果來的,走走走,我畫給你們看。”
範安嶽也叫道:“上回我們就畫過了,比大哥說的好看,大哥你是沒看到,所以覺得不適合。”
杜雲啓跟在後頭搖頭嘆道:“你們幾個還真是說風就是雨的!”
賀璋家的趕忙閃在一旁,讓杜雲尋他們走出去,範安嶽眼尖,看到外間屋裡正中的大圓桌上擺了紙和墨,“復常哥,這兒,你畫給他們看。”
杜雲尋本已要走出去,聽到聲音回頭一看,得,這屋子桌上已擺好紙墨了!大步轉身,在筆架上挑了一下取下支小楷,用放在一旁的軟布吸乾水份,才落筆沾墨,伏身在紙上揮毫作畫。
賀璋家的看他們作起畫來,才走到範安陽身邊,“幸好來得及。”
範安陽聞言笑了下,心道,杜雲尋和範安嶽每次都說畫,說到後來都要作畫,早習慣了!“哥哥他們今天就要回廣陵城,跟你說幾時動身?”
“沒有。”賀璋家的搖頭,看了眼正鬧得起勁的範安柏幾人,“奴婢看,他們今兒大概不會走吧?”
不得不走,賀璋家的預感還真靈。
大概是因爲昨天丁筱樓那事鬧得,別說範安柏不放心,只怕連範安嶽也放心不下吧?
丁老夫人那兒用過飯,“你們請過安就快出門上學去吧!別耽誤了正事。”丁修倫帶頭揖禮告退,其弟丁修偉走在哥哥身邊,打量了四周後才道:“範家表哥一早就到跨院陪範家小表妹用飯。”
“你消息這麼靈通?”
“嘿嘿!”丁修偉是二房次子,是丁修倫的弟弟,今年十六,聞言笑眯眯的道:“祖母身邊的白芷跟我說的,聽說那一位的管事媽媽一早就拉着姚嬤嬤訴苦,說昨晚範家小表妹被嚇得沒睡好。”
“姚嬤嬤那個不中用的,遇事就只會哭,有事跟她說,頂什麼用?”三房的長子丁修豪從旁插嘴。
丁修偉斜睨他一眼,“十三妹妹昨兒晚上哭鬧得可厲害?”
三房的三子丁修之漲紅臉,“十三妹妹撞着頭了,疼得緊自然哭鬧得厲害。”
丁修倫語重心長的叮囑三房的三兄弟:“十三妹妹的脾氣我不說你們也知道的,回頭還是多勸勸她,否則日後,受累的可不是我們,而是你們。”
說完話,丁修倫就帶着弟弟丁修偉走人,三房的長子丁修豪沉着臉,次子丁修儉和丁修之頗爲不服的怒道:“要不是四姐拘着緊,母親早就知道十三有問題了!”
丁修豪聽他們這麼說,沉下了臉斥道:“怎麼。這會兒倒怪起四妹來了?若不是四妹妹幫忙一直管着她,照她那個性子,只怕早被祖母收拾了!”
“早收拾早好。”十四歲的丁從儉覺得丁筱湘的作爲是不安好心。“要是娘早幾年就知道十三妹的脾性。早早管着她,也不會到這麼大了還不懂事。”
衝撞長輩!還當着外人的面。這要是傳出去,丁家女的名聲就毀了!
“夠了,你現在會怪四妹了!從前她幫忙管着十三的時候,也不見你們說句話,不,你們明知十三的脾氣不好,看什麼要什麼。脾氣一上來,就目無尊長的口無遮攔,你們連說十三一句也不曾,四妹至少還花了精神拘着她。”
長兄發威。丁修儉和丁修之低頭不語。
男孩們的對話,不多時就傳到丁老夫人耳裡,“豪哥兒說的好,十三丫頭做的不好時,他們兄弟們可不曾費心去教導她。倒是四丫頭,她倒是頗有爲人姐的風範。”
“那還不是老夫人教得好。”房嬤嬤捧了一句。
姚嬤嬤也笑道:“四姑娘確實待幾個妹妹都好,五姑娘和七姑娘可都服她。”
丁老夫人點點頭,又問:“長青他們還在阿昭那兒?”
“是。看來大表少爺他們今兒是不會走了。”
“要我也不走,怎麼放得下心哪!”丁老夫人嘆息。“十三昨晚如何了?”
房嬤嬤和姚嬤嬤交換了一眼,“服過藥是安靜了不少,不過可能疼痛難耐,還是鬧騰了一晚上,三夫人房裡的燈亮了一夜。
“唉!當孃的怎不心疼孩子。”
“是。”姚嬤嬤點頭,“晚些再請個大夫過來瞧瞧,去我庫房裡,尋些得用的藥材送過去。”
“老夫人,您還是打算十三姑娘好些,就要她進祠堂去?”
“做錯了事,還得領罰,你們也別勸我,寧可在家裡的時候管得嚴一點,也不要出了門子不知輕重,被夫家休回來的好。”
房嬤嬤勸道:“十三姑娘是個懂事的,您好好跟她說,她能懂的。”
“光懂沒有用。”丁老夫人道:“老三家的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實在擔心啊!她的眼界不高,挑得人家要是能容,倒還罷了!就怕她要和她二嫂一較高下。”
兄弟兩都是知府,但是湖州豐饒,西南池州偏遠,縱同是知府,也有高低。
房嬤嬤勸了幾句,丁老夫人也只能嘆句:“兒孫自有兒孫福,十三這回撞到我手裡,我不趁機扳正她,心裡頭着實說不過去,然而她娘那兒,可不見得會高興。”
順了哥意失嫂意,自古事情就沒有兩全的,丁老夫人也只能盡人事,說到底,丁筱樓的性子是她娘縱出來的,就算她這個做祖母的扳正了些,只消她娘不改,還是會故態復萌。
“您昨日都已經提點得這麼明白了,三夫人要還是轉不過彎來,那也是她們娘兩兒沒福氣!”
丁老夫人將這事擱下,帶着人往跨院去。
才走到跨院的月洞門,就聽到裡頭傳來的男孩們嘻笑聲,“這是在做什麼,這麼熱鬧?”
“回老夫人話,是杜家兩位表少爺和範家兩位表少爺在鬥畫,已經鬥了好一會兒了,可就是分不出勝負來。”
“那表小姐呢?”
“表小姐嫌他們吵,帶着兩隻狐狸在園子裡玩兒。”
丁老夫人吩咐左右:“讓人好生去侍候着,可別讓表小姐玩瘋了!”房嬤嬤領着幾個嬤嬤、丫鬟進了園子,老夫人帶着姚嬤嬤她們去看範安柏他們鬥畫,丁筱湘姐妹三個過來給老夫人請安,知道她過來跨院,便追過來。
纔到門口就聽到範安柏他們的爭論聲,丁筱妍便拖着丁筱真要去看他們在吵什麼。
“表小姐呢?她在屋裡?”
“沒有,表小姐帶着兩隻狐狸在園子裡玩。”侍候跨院的媳婦子回道,丁筱湘聞言便舉步要去找範安陽。
“四姐,你要去那兒?”走了幾步,發現四姐沒跟着她們過來,丁筱湘朝她們笑笑,“我去找小表妹。”
“啊?”去找那小傻子?四姐沒變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