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夫人笑呵呵的與外孫和侄孫們說了一會兒話,就趕着他們去安置,範安柏這一趟來,還從自家鋪子及如意繡莊帶了不少好東西來,如意繡莊生意火紅,他也沒讓跟隨南下的管事們閒着,尋了鋪子,置了兩處依山傍水的田莊,鋪子則五花八門,有香料鋪。古玩店、雜貨鋪及估衣鋪,估衣鋪和雜貨鋪走的是低價薄利多銷的路線,古玩和香料就專走高端路線,這些鋪子除如意繡莊,他和杜雲尋爲繡樣費過心,其他的鋪子全交給管事打理。
丁老夫人原還擔心外孫在外務上費心,耽誤了課業,但看他全交給管事去打理,便放下心,不過遇上了還是不忘多叮嚀兩句。
範安柏笑着應了,轉頭就說起京裡的事。“外祖母不知道,我娘近來可忙了。”
“怎麼了?”
“母親近來忙着幫兩個庶妹相看人家。”範安柏笑意不達眼底的道。
範安陽原本坐在丁老夫人身邊打瞌睡,聽到這話連忙睜大眼望着範安柏求解答。
杜雲尋坐在範安柏下首,看到她那小模樣,手心有點癢癢的,杜雲啓的親事已定,老夫人關心了幾句,把個臉薄的少年郎羞得臉紅似血。
待衆人散去,老夫人對着房嬤嬤道:“文荷怎麼只想着庶女的婚事,長子的婚事倒不上心。”
“長青少爺的婚事只怕範家老太爺那兒已經有譜了吧?”房嬤嬤猜測道,老夫人長嘆一聲。“我記得那賤人的兒子不小了。”
房嬤嬤想了下,“老奴記得,表少爺他們出京,他好像也回老家去了。”
“丁嬤嬤上回捎來的信怎麼說?”房嬤嬤早忘了這事,連忙去開老夫人牀邊的花朵小屜,裡頭擺的都是京裡丁嬤嬤隨節禮捎回來的信。
“這位小爺是個貪花好色的,小小年紀就有好幾個通房了。您放心,小姑太太把自己身邊一個有異心的丫鬟給了他。如今被那丫頭攏住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夫人放下心事露出笑容來。
範安柏與範安陽密談,連範安嶽都不知他們兩說了什麼,杜雲啓好奇問他:“不都說雙生子之間會有感應嗎?怎麼你們兩沒有?”
範安嶽沒好氣的瞪他:“要你管。”
杜雲啓摸摸鼻子,示意弟弟問,杜雲尋抱着他的狐狸對他的眼神視若無睹。
待範安柏回來,範安嶽蹦到哥哥身邊追問着:“哥哥和阿昭說什麼,爲何我們不能聽?”
範安柏淡淡的看他一眼,立時就讓範安嶽老實了。
“宮裡娘娘給阿昭送教養嬤嬤來。自然要跟她說一聲。”
教養嬤嬤聽說很嚴厲,還會拿板子打人手心的。“宮裡娘娘爲何要給阿昭送嬤嬤?”
“不知道。”範安柏抿了口茶,又道:“祖父還送了武學師父過來。我記得你之前纏着御衛統領說要學騎馬?”
範安嶽委屈的點點頭。“可是那統領不答應。”
“他當然不能應,不過祖父求了皇上,給咱們挑了武學師父。”
“我們也有?”杜雲啓詫異的問。
範安柏點頭響應,其實他們身邊都有武學師父授武,只是皇帝給的,畢竟不同一般。不說旁的,單就武藝而言,可比自家在外頭找來的武學師父要強。範安嶽大喜,他一直想挽弓射箭,也想學騎馬。只是他那武師父一直不允,就不知是他怕麻煩不願教。還是範夫人和老太爺要求所致。
看麼弟喜形於色,範安柏莞爾一笑,“可如你所願了!”範安嶽卻想起阿昭也曾經想過要習武,只是孃親不允,如今有師父又離家千里,阿昭卻成傻子了!
八月初六是好日子,蘇十郎和丁四娘文訂之喜,蘇家這邊的親戚就有人眼紅:“十郎的運氣就是好!原以爲訂個皇商家的姑娘已是好,沒想到換個人倒是更上層樓了!”
“可不是嗎?咱們家十郎的岳父可是五品知府,可比六夫人那表兄強多了。”說話的媳婦穿金戴銀,嘴角一顆美人痣。
廳裡六夫人聽了氣紅粉臉,卻只能生生吞下,誰讓她家表兄做事不靠譜,既去攀附富貴又捨不得蘇家,意圖以庶換嫡,蘇老夫人看她一眼倒是沒說什麼。
禮成之後,方夫人與二夫人說起丁修倫兄弟的婚事,二夫人原是在大姐及二姐家的外甥女間搖擺不定,忽然聽嫂子說起她孃家侄女,不由微愣。
“我也就一說。”見小姑子沒有一口應下,方夫人微有不悅,但也知這事急不得,二夫人自然看出嫂子的不喜,苦笑道:“我這幾日忙得腳不沾地,腦子都不清醒了!這事我得跟老爺商量商量。”
方夫人聽她這麼說,知自己有些急了,訕訕的道,“應該的,應該的。”爲掩飾尷尬似的,說起方琤姐妹的趣事來。
方荃這兩日一直想與範安陽套近乎,不由範安陽這傻子竟似諸事不曉,只會拿一雙烏亮眼眸瞅着自己瞧,直瞧得她心慌。
方琤嬌憨,卻不笨,她初聽家中人談起範安柏,確有幾份心動,不過迴心一想自家與範家之間的差距,她便收回心思,雖見了範安柏本人,芳心微動,卻不似方荃那樣一心撲在他身上。
方荃拉着她去東跨院找範安陽她們玩兒,她實在拗不過,只得隨她去,不過回頭卻交代丫鬟去跟丁筱真說一聲。
丁筱妍正在姐姐房裡,聽到丫鬟說的話,不禁翻了翻眼,“她這兩日還沒受夠教訓?”
連她都看出來,範安陽那小傻子不喜她,偏方荃還死皮賴臉的黏上去。
“走吧!就算不喜歡方荃,也不能看着她在咱們家丟臉。”誰讓她是舅舅的女兒呢?丁筱真拉起不情不願的妹妹。一同往正房去。
正房東跨院裡,範安陽讓方家姐妹碰了個軟釘子。
“練字?”傻子識字嗎?方荃沒喊出來,但臉上的表情卻明明白白的寫着不信,賀璋家的看了不悅,面上卻還得笑着,“真是抱歉了,我家大少爺要求嚴格,我家姑娘素來最聽兄長之言。所以……”她擺出請回的姿態,方荃狠狠的瞪她,她也絲毫不畏的回視,方琤讓丫鬟拉住她,欠身福了福,“是我們擾了你家姑娘的清淨,還請嫂子代爲致歉。”
賀璋家的側身避過還了她一禮,“多謝方姑娘體恤。”
當丁筱真姐妹趕到,恰好見方家姐妹一前一後出了東跨院。丁筱真笑眯眯的迎上去,“兩位表妹這是要上那兒去?我和妹妹正想去園子逛逛。”
“那真是巧了。”方琤挽了表姐的手,偎在她手臂上低聲道:“我記得園子裡有座飛瀑水榭。”
“嗯。前兒母親才讓人修整好。恰趕上了四姐的好日子。”
丁筱湘近來都關在房裡繡嫁妝,連園子也不逛了!丁修倫心疼妹妹,這次回來特意備了琉璃魚缸給她養魚,讓她繡累了就看看魚,讓眼睛休息。
以前只消看到這般新奇的玩意兒,丁筱樓總會第一個跳出來討要。不想這次她沒開口,反倒是方荃開口討要,可讓丁家姐妹們吃了一驚,不知這位表妹幾時變大膽了!
姐妹幾個往園子去,正巧遇上丁修倫帶着表兄弟們從園子裡出來。
“你們要去那?”
“去飛瀑水榭。”丁筱妍嬌憨的回答。“大哥下次回來,也給妹妹帶幾隻魚兒吧!”
丁修倫伸手揉揉小妹的頭。“知道了。往水榭的路滑,走路小心些。”
“知道了。”
丁修倫說完話,朝方家姐妹頜首,便帶着人走了。
方荃看着範安柏與一削瘦少年邊說邊走,看都不曾看她們這方一眼,心裡不由暗惱,可又暗慕於他,只得將一腔怒氣全往他身邊的少年撒去。
杜雲尋感覺到那怨毒的眼光,卻是完全的不以爲意,反倒是範安嶽眼尖,幫他怒瞪回去,把方荃嚇了一跳,見那孩子與範安陽、範安柏有幾分像,知應是範安柏的幼弟,範安陽雙胞弟弟範安嶽,遂不敢再瞪視過去,收回視線絞着帕子碎步跟上丁筱真她們。
“那誰啊?”範安嶽問,丁修倫看了下回答他,“是我舅舅家的女兒。”
雙方雖都有照面,不過丁老夫人沒讓範安柏他們與方家兩個女兒認識,原因很簡單,方琤還好,方荃的眼神不安份,所以老夫人與房嬤嬤便刻意隔開他們,就算照面也是如剛纔那樣錯身而過。
方夫人心裡牽掛着孃家嫂子交代的事,也沒察覺丁老夫人沒介紹外孫給她認識,丁二夫人忙着女兒的訂婚禮,也爲兒媳人選傷腦筋,倒也沒發現這個情況,她身邊的嬤嬤雖察覺了,卻沒提醒二夫人,反倒是三夫人和丁筱明看得明白,母女兩私下沒少嘲諷老夫人。
“虧得她還老說我不懂人情世故咧!哼!”三夫人捧着五福獻壽茶盅道,丁筱明跟着笑,“祖母瞧方家那小庶女不順眼吧?我看那丫頭的眼很不安份。”想到自己身邊那個同樣有雙不安份水眸的丫鬟,丁筱明臉微凝。
“你婆婆怎麼說?”三夫人也想起來了,之前女兒以侍疾留在孃家,卻讓貼身大丫鬟爬了牀,女婿自知理虧,在女兒跟前說了不少好話,哄得女兒鬆口讓那丫頭開臉,不想這回女兒回來,卻道那丫頭有了。
“她會說什麼?還不是要我賢惠,既然有孩子了,就把她升上來當姨娘唄!真會說,她女婿可是連通房都沒有呢!”
三夫人一窒,“你管好自家就好,可別管到你大姑子那兒去啊!”
“我省得的。”丁筱明頓了頓,拉着她孃的手問:“娘啊!十三也不小了,您可給她相好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