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筱湘沉着臉,帶上秋月去見丁文芙,丁文芙氣極反笑,“好啊!真是好!這小子還真會算計。”一個算計着想搶女兒的婚事,一個就肖想她侄女兒!
當着二房的侄女的面,她不好說三房什麼,可是這家裡誰不知道,三夫人教出來的女兒是何德性,丁筱明要不是自個兒幫着,只怕早被她婆婆搓磨得不成樣了!
她是絕對不會讓丁筱樓進王家門,一個侄女侄媳婦就累得她夠嗆!再來個三房的侄女當媳婦?就算是庶子媳婦也不成!
丁筱湘溫言道:“侄女兒知道姑姑家教甚嚴,只怕這三表弟是被人挑唆教壞了吧!”
二夫人管着家,丁筱湘雖在備嫁,卻也知王進修與崔家小郎君們走得近,丁文芙狐疑的望着她,丁筱湘低聲道:“侄女兒聽說,三表弟與崔家那幾位很有話聊。”
丁文芙聽了氣不打一處來,絞緊了手裡的帕子,“好,好,真是好!什麼百年世家,我呸!上門做客先是四處說阿昭的閒話,現在還挑唆我兒敗孃家侄女名聲!”
丁筱湘勸了兩句,才帶着秋月回去,走在半道上,看秋月一臉忐忑,便輕笑安撫:“沒事兒,有事的是崔家那幾個傢伙。”就是王進修也未必會有大礙,“我今兒聽說,三老爺寫了信回來,說是給十三妹妹相了親家?”
“老夫人是交代了,要請二夫人和幾位少爺們幫忙打聽打聽,說光是家世好,姑爺人品若不好,也是不成的。”
“那是。”想到丁筱明那個丈夫,丁筱湘若有所思的頜首同意,秋月怯生生的望着四姑奶奶。這才嫁出去幾日,整個人看起來就頗不同,秋月也說不上來那兒不一樣。就是覺得四姑奶奶看起來特別好看,像太陽照到了金子上頭那樣。閃閃發光呢!
再細瞧,四姑奶奶發上的金釵、寶簪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想到四姑***夫家,再想三姑奶奶與三夫人私下說的事,秋月忍不住爲自家十三姑娘嘆息。
大房和四房的姑娘就不提了,二房的姑娘們可都是早早就有人問起婚事的,若不是當初大姑娘的婚事一波三折。二夫人也不會因此堵了心,生生把四姑娘姐妹的婚事拖着,五姑娘和七姑娘的親事都還沒着落。
但十三姑娘不然,三姑奶奶還好。不過也就三姑爺祖母使人來問,十三姑娘則是連問的人都沒有。
要是三老爺信裡提的那幾家都不好,十三姑娘的婚事可就有得磨了!
丁筱湘暗歎氣,其實十三妹妹的脾氣不好,若是嫁自家姑母家當媳婦。既是姑姑又是婆婆的,那是最好不過了!不過看大姑姑的樣子,似是極不樂意。
送荷包的是王進修,是姨娘所出,丁筱湘拿不住姑姑是庶子行爲不當而惱。還是不想與三房結親而惱。
丁文芙兩樣都惱。
她不想娶丁筱樓這侄女爲媳,更惱王進修竟敢如此大膽,只是家醜不外揚,她不好在孃家爲此事整治庶子,更加不願把這事鬧出來,看她娘出手收拾丁筱樓,她就知她孃親沒放棄這個孫女,若知道王進修對十三丫頭有意,說不定就順水推舟把十三丫頭許過來。
三夫人那人她還不清楚嗎?讓個庶子去娶她的寶貝麼女,她不鬧翻天才怪,說不定就會逼着要順哥兒娶才成,不行,丁文芙板着臉狠狠的絞緊手裡早已被扯得不成樣的帕子,絕不能讓這事露出半點,有個侄女當侄媳婦已夠她累的,再來個脾氣更差,性子嬌縱的當媳婦,她肯定早死。
當下就令身邊侍候的不許露半點口風出去,再使了身邊的嬤嬤去前院,專司照料幾個庶子,又召兒子的奶孃過來,好生一番囑咐後,她才軟軟的靠回椅中,大丫鬟們見她閉上眼假寐,輕手輕腳的退出去,在外頭守着。
王進菀一身緋紅新衣,拉着也是一身大紅新衣的範安陽過來,小姐妹兩不知愁,正笑嘻嘻一人抱一隻狐狸過來。
範安陽人長的好,還有些嬰兒肥,穿着大紅夾襖上繡着鮮麗的折枝牡丹,這是新繡樣,是硯月拿了範安陽練手的畫琢磨出來的,一路走來引了不少丫鬟注目。
丁文芙身邊的丁媽媽見這兩位小祖宗過來,忙迎上來:“夫人才歇下,大姑娘和表姑娘可是有事?”
“沒事。”王進菀嘟着嘴,“娘一直想看紅紅和白白,範家大表哥今兒允了我們抱它們出來,我就想帶來給娘看。”
範安陽抱的是白白,沒辦法,白白除了她和它的主人,也就竹香能近身,不過它雖讓幫它洗澡,卻一樣不吃她喂的食物,範安陽總在心裡笑它,這傢伙總這樣挑,那天要是她和杜雲尋都不在,它就等着餓肚子吧!
丁媽媽面上笑着心裡暗苦,養狗養貓誰家不是養,但養只狐狸當家寵?這也只有杜家少爺和眼前這位表小姐做得出來,丁媽媽不曉得京裡、宮裡那些貴人府裡不止養狐狸當寵物,有的還養虎豹爲樂咧!
“原來這就是表小姐的寵物啊!真是可愛呢!”幾個丫鬟湊過來,她們各有職司,往日總聽大姑娘在夫人面前撒嬌,說着紅紅這樣好,那樣棒,卻是緣慳一面,這會見大姑娘和表姑娘各抱一隻像是狗兒的小動物過來,便都好奇的湊上來。
“這是紅紅,那是白白,紅紅是阿昭的,白白是杜家二表哥的。”
爲何杜家二表少爺養的狐狸,卻是在範表姑娘這兒,王進菀沒說,丫鬟們就算好奇,也不敢問。
“可愛吧?我娘呢?這不早不晚的怎麼歇着了?”王進菀不解的問。
她興沖沖的帶着紅紅來給她娘看,就盼着她娘鬆口,允了讓她也養只小狐狸,瞧瞧多可愛啊!還毛絨絨的,冬天抱着懷裡,比捧着手籠還暖和呢!
丁媽媽忙打發人去請示,自己則拿話穩着王進菀。聽到女兒和範安陽過來,丁文芙忙打起精神來,心裡忍不住一嘆。要是阿昭沒傻了多好!立馬就給兒子定這門親,就算王進修這事被捅了出去。也不怕兒子被拿去頂缸。
可惜啊!丁文芙在心裡把幾個侄女兒數了個遍,忍不住再嘆口氣,還是往外頭找媳婦得了,嗯,回頭跟文荷寫封信,讓她在京裡給順哥兒和菀兒相看人家好了!
念頭才閃過,王進菀已嘻嘻哈哈抱着紅紅進屋裡來了。
範安陽抱着白白緊跟在後。丁文芙看到她,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就黯淡下來,讓範安陽心裡直犯嘀咕。那頭王進菀已經鬧着她娘,“您上回說的,讓看看就應了給我養一隻的。”
“閨女兒啊!你多大年紀了!忘了你妹妹在旁邊哪!臊不臊啊你!”丁文芙不說給不給養狐狸,指着範安陽,笑話女兒沒個正形。
王進菀不好意思的扭頭去看範安陽。範安陽裝着聽不懂,擡頭朝她笑了笑,王進菀本有些扭捏,後來想到這表妹又不知她娘應了她,要給她養只狐狸當寵物的。便放下心,又朝她娘鬧騰,丁文芙沒輒,只得直言問範安陽:“阿昭,大姨問你,你這紅紅是打那兒來的?”
“紅紅是哥哥給的。”範安陽笑眯眯的回答,丁文芙失笑,是了,阿昭一個小姑娘,上哪兒弄只狐狸來養,肯定是長青替她弄來的。
“那白白呢?”王進菀指着範安陽懷裡白狐狸問。
“這是杜家表哥養的。”意思是,我怎麼會知道他哪兒弄來的?
丁文芙母女相視一笑,當孃的便讓人去請兩位表少爺來,當女兒的則繼續磨她娘,待範安柏兄弟和杜家兄弟過來,丁文芙已經被女兒折騰得頭暈眼花。
從來不知道女兒能這麼磨人的丁文芙,看到範安柏等人,如見救星,“你們可來了。”
“二舅舅和二舅母正要送四表妹夫妻出門,我們不好就這麼走開。”
“那是,那是。”丁文芙讓他們坐,隨口問起狐狸的事,範安柏直言:“是家裡莊子上的老莊頭去巡山,碰巧遇上便帶回來送祖父,祖父和甥兒見它乖巧,就讓人給阿昭養着了。”
杜雲尋兄弟則託詞,是出京時路上遇到的獵戶打到的,見白白瘦弱,皮毛也稀落頗爲可憐,才向獵戶買下,只白白戒心很重,養了這麼久,也只讓杜雲尋和範安陽餵食,杜雲啓喂的,它連看都不看一眼。
“這麼說來還真得趕巧了!”
“那是。”杜雲啓先時不曉,但看丁文芙身邊的王進菀抱着紅紅不撒手,又特意把他們請來問話,猜也猜出來是何意思了,不過他們出京,皇帝藉他們之便安插人到江南的事,可不好往外說,白白的來歷當然也就不能老實說。
杜雲啓編的故事也說得過去,一件好狐裘,價格不菲,有獵戶專打狐狸,打到只皮毛稀落的狐狸幼崽,看着養不活直接殺了的也不是沒有,白白福運大讓他們兄弟救下。
王進菀若是想討,白白是不可能給,紅紅嘛!那是人家祖父一番心意,想來也不好討要。
王進菀聽了嘴角都撇下了,丁文芙便道:“哪!你也聽見了,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娘不讓你養。”
範安柏等人也沒多待,朝丁文芙歉然告辭,帶着弟妹和兩隻狐狸,與杜家兄弟一道走了。
王進菀嘟着小嘴,扯着她孃的裙裾:“人家也不是一定要養狐狸,不然,您給我養貓兒或小狗兒也成。”
“養只會學舌的八哥兒如何?”丁文芙笑着把女兒攬到懷裡,她的女兒還算懂事的,沒有因爲狐狸不好得,就賴着要搶阿昭的狐狸。
“八哥兒?大哥屋裡那種?不要,黑乎乎的,有沒有彩色的?”
“回頭咱們讓人去找找。”
範安柏這邊把妹妹送回東跨院,看丫鬟們已收拾得差不多了,問了賀璋家的人手如何安排後,才滿意的起身離去。
賀璋家的問了墨香,怎麼會是大少爺他們四個人把姑娘送回來,墨香便把王進菀吵着要養寵物的事說給賀璋家的聽,賀璋家的聽了撫着胸,慶幸道:“幸虧這菀小姐是個明理的,聽說要是那位看上了,說不得母女兩連手,硬要把紅紅奪了去才肯罷休!”
墨香知她說的是丁筱樓,也不接話,笑着推她出門,“賀嫂子就先回吧!看大少爺的意思,明兒就要啓程去華陽,嫂子家裡都拾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