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知道了趙家姐妹起了心思,杜雲尋便不想留人在自家住着了,打發人把她們送去杜府,杜雲啓正在書房忙着,皇上下旨,命他與兩位同科考上進士的師兄一起去趟樂州,兩位師兄其一是去補樂州一知縣同知的缺,另一位與他一樣棋藝精湛,他們兩是爲敦請一位住在樂州山區的隱士出世入仕。
此人文武雙全,先帝時曾入朝爲官,後因故離開朝堂,先帝棄世前曾交代皇帝,此人善棋,若投其所好,興許能請動他入朝。
杜雲啓正與祖父派來的幕僚商議此事,忽然聽聞趙家姐妹被送過來,不由怔愣了下,來通稟此事的杜總管忙上前與他道:“大少爺,二少爺他們昨晚回來時已經宵禁,不好將人送過來,所以將人暫時安置在二少爺那宅子。”
既然安置在那宅子了,爲何又送過來?似是看出杜雲啓的疑問,杜總管暗歎口氣,“大少爺,那兩位趙姑娘不是小孩子,不好與二少爺住一處,再說二少爺已經訂親。”
杜雲啓嘆息,舅母趙氏原是想把女兒嫁給他們兄弟,也好親上加親,祖父一直沒應,舅母只得作罷,近來魚雁往返,問到了杜雲尋的婚事,也說到了趙家姐妹的事,字裡行間,大有希望他們兄弟能收容趙家姐妹的意思,這收容二字很是微妙,沒有明言要求他們娶趙家姐妹爲妻,或納她們爲妾,但話裡話外都請他們多幫忙照看她們姐妹兩。
他們兩個男子怎麼照看未嫁的遠親表妹?杜雲啓本來是不想讓弟弟去梅州,可是妻子那幾日鬧騰得特別厲害,逼得他不得不讓弟弟走一趟。
復常既然讓人把她們送過來,而不是親自送過來,就表示她們兩個有不妥之處,惹他不快了?那幾位幕僚見狀忙起身辭出,杜雲啓待他們走遠,才問杜總管。
杜總管自不會隱瞞。一五一十的把趙麗珠的話說給杜雲啓聽,杜雲啓聽了大皺其眉。
“行了!我明白了!待她們休整幾日,就打發她們去任上尋舅夫人吧!”
“大少爺?”杜總管沒想到杜雲啓會這麼做。
杜雲啓道,“大少奶奶身體不好。親疏不分,再有這種起心思的遠親住下來,我怕回來的時候,府裡已經不成樣兒了!”杜雲啓對被逐出門去還能又回來忽悠妻子的劉奶孃很是不悅。
杜總管忙低頭認錯,“都是小的不好,沒約束好下人,才讓那婆子鑽了空,進得門來見大少奶奶。”
“這事不怪你,你要是讓人直言不讓人進,反倒讓人起疑。畢竟她是出府榮養的,只是沒想到她臉皮這麼厚,哄騙大少奶奶這麼多年,被揭穿了還有臉上門來。”
杜總管暗道,大少爺還是經得少了!對付劉奶孃這種人千萬不能手軟。否則天曉得她何時又會涎着臉找上門來,本以爲再不要臉也該有個限度,誰知她女兒竟然敢開口,求大少奶奶幫她嫁給二少爺,以爲她誰啊?呵呵,在京裡時,大少奶奶的表妹賴着不走就想要嫁二少爺。結果被大少爺連夜揈出去,劉桃的臉面難道比大少奶奶的表妹還大不成?
不過這大少奶奶也夠傻的了!被劉奶孃耍得團團轉,然而也是高大夫人派來的嬤嬤不得用,連幾個丫鬟都壓制不住,害得大少奶奶好好的孩子沒了!老太爺看了不喜,特地給大少爺添了兩個屋裡人。大少奶奶知道後,又是一番大吵大鬧。
杜總管轉頭睃了大少爺一眼,自打成親之後,大少爺臉上的笑容就少了,額間橫紋增多。嘴角的法令紋深刻,娶妻不賢真是傷心又傷神!杜總管同情的看杜雲啓一眼,隨即就低下頭去。
杜雲啓連見都沒見趙家姐妹,就匆匆出門辦事去了。
而趙家姐妹從杜雲尋的宅子換到杜府來,心裡原是忐忑不安的,但趙麗珠看到杜府較杜雲尋的宅子更精緻富貴,眼睛都看花了!趙家也算富戶,但與杜府一比可是雲泥之別,趙文珠雖也看花眼,但好歹年歲較長,又獨力支撐家業近三年,不似妹妹那般不明人情世故。
這一路上,都是方嬤嬤帶頭招呼她們姐妹,進了廣陵城之後,住進了一座小院,原以爲那就是杜家,沒想到只是杜二少爺的宅子,現在更是讓她們住進這麼座大宅院來。
領她們進來的管事媳婦年輕又漂亮,說話更如黃鶯出谷般好聽,“兩位表姑娘好,奴婢是這小院的管事媳婦,二位表姑娘喊我許明家的就好,本來該請兩位先去見我家大少奶奶的,可不巧大少奶奶身體欠安,不方便見客,不過大少奶奶吩咐了,讓二位把這當自個兒家住下就是,若有缺什麼吃的、用的,讓人來找我。”
許明家的笑吟吟領着她們姐妹看了住處,將小院裡侍候的人介紹給她們認識,留下兩個丫鬟侍候她們更衣,然後便走了。
趙文珠又咳了一陣,趙麗珠問可有人給她姐熬藥,得知已安排人去做,便安心的讓丫鬟侍候她梳洗,邊還刺探着杜府的情況。
這小院裡的人都是杜總管特意安排的,趙麗珠問什麼,她答什麼,可是問完話的趙麗珠很是鬱悶,因爲這死丫鬟看似恭順,實則狡滑,她問的事那丫鬟都答了,可是都不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總算梳洗好出來,看她姐正喝着藥,便上前去抱怨幾句,趙文珠已看出來了,杜家兄弟連人影都不見,若說是避嫌,也做得太過了吧?忽地想到用早飯時妹妹說的那些渾話,趙文珠忽地一顫,心想該不會被人聽到了,稟告上去了,所以兩位表兄才避嫌連人都不見?
趙麗珠卻沒那麼多想法,她只是單純的想到什麼說什麼,族裡那些人嘴上說是爲她們好,卻是想草草將她們姐妹嫁了,給爹弄個混不吝的嗣子,方便他們瓜分她家的產業。
她見杜雲尋主僕有本事,壓得族裡那些人不敢有異議,又見杜雲尋生的好,與自家有親。若是能跟姐姐成夫妻,她們也就不用怕那些族人再欺負她們了!
來到杜府,趙麗珠更加堅定這個念頭了!
只是很可惜,立刻遭到了嚴重的打擊。
用過晚飯。趙麗珠把丫鬟留下來問話,待問到杜雲尋訂親沒,竟得到與之前完全不符的答案。
“怎麼可能?我早上還問過他丫鬟的。”趙麗珠茫茫然道,趙文珠雖未起這種心思,但聽到這截然不同的答覆時,心裡不免有些着惱,這是怕她們姐妹死活賴着要嫁,所以才讓人這麼回答嗎?
就見那丫鬟詫異的道:“表姑娘問二少爺身邊的丫鬟,她們自是不曉,她們纔跟着二少爺出門剛回來。這事兒還沒跟二少爺說,她們當然是不曉的,跟您二位說二少爺尚未訂親,也沒錯啊!”
“這訂親是大事,二少爺訂親怎麼他自個兒會不曉得?”
“因爲婚事是我家老太爺做的主。在京裡訂的親,訂的是範太傅的嫡孫女呢!”
丫鬟笑着回答她們後,便端着盛着碗盤的托盤退下,她一出來,就看到倚紅等在門外,“三嫂,你怎麼在這兒?”
“我進府來接婆婆的。可她在針線房裡忙着,讓我過來看看你。”倚紅嫁的就是這丫鬟的三哥,她探頭看了一下屋裡的兩姐妹,看那姐妹兩個穿的也不好,頭上插的是木頭簪子,撇了下嘴。把小姑子拉到一旁。“她們還好侍候吧?”
“還好。”丫鬟抿着嘴笑了笑,她這三嫂從前就在二少爺身邊侍候,二少爺看着很好,其實很難侍候得讓他滿意,二少爺搬出府去。她三嫂被留下,聽說她這三嫂心大,才被方嬤嬤撇下,幸好想開了,她三哥才能娶着她。
“不過是兩個破落戶,跟咱們府裡其實不算什麼親戚,若她們不安份,你只管跟我說。”
丫鬟笑着點頭,她這三嫂還想替自己出頭咧!真好玩!“三嫂,二少爺訂親,可說何時成親啊?成親之後,要搬回來住嗎?”
倚紅搖頭,“這種事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啊!再說兩位少爺可都是有功名的人了!現在還沒補上缺,才能在廣陵這樣悠哉渡日,要是皇上開始派差了,這天南地北都得去啊!不過也說不定那天就回京啦!”
姑嫂兩個又說了幾句,倚紅就匆匆告辭。
杜雲尋在範家住着療傷,杜雲啓出遠門,高大夫人和高家老祖宗都撥了人手來廣陵,桂嬤嬤領着一堆犯錯的丫鬟,要回高大夫人跟前領罪去,新來的高嬤嬤和幾個丫鬟則頂替她們的差事,這一回,高嬤嬤可是帶着她們的身契來的,杜總管讓內總管帶她們去見杜大少奶奶,可巧,在院門前,遇上了劉奶孃與來請安的趙家姐妹。
三方相會,互相客氣見禮後,趙家姐妹仍是吃了閉門羹,被杜大少奶奶拒於門外,劉奶孃如今是良民,再見到高家老祖宗身邊的心腹嬤嬤時,自覺自己如今是良民,對高嬤嬤說話的態度就很不客氣,她如今不在府裡當差,又與趙媒婆混跡市井,說起話來便酸厲刻薄,幾句話就把高嬤嬤給噎得滿臉通紅。
劉奶孃很是得意的揚長而去。
高嬤嬤她們到廣陵這天,正好,嚴池引頸期盼的尤老頭師徒總算到了廣陵,進城時,正好遇上了秀寧郡主的車隊,尤老頭對俗務素不上心,就是見到了秀寧郡主的車駕也沒想太多,倒是南靖伯府的侍衛上了心,過來與大少爺稟報。
秀寧郡主未曾出京,爲何會在廣陵城看到她的車駕?
尤老頭渾不覺徒弟走了神,拿着新得來的畫細細端詳,“聽說這幅畫是嚴老頭新收的徒兒畫的,這小徒兒好像才十二歲。”
絮絮叨叨半晌未得到迴音,尤老頭擡頭,正好看到徒兒和他弟兩個掀着車簾不知在看啥。
ps: 遇上地震了!搖得有點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