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面與範夫人說的話,與私底下說的截然不同,便表示與範夫人說的話,是奉家裡的繼母之命說的,而求範安陽把竹香帶去夫家,纔是遊家姑嫂真正所求。
墨香與兩個香感情要比對瑞雪她們要好,她自己和丁香終身都有着落了,當然也盼着竹香能落着好。
範安陽跺了跺腳抖落自腳邊襲上的寒意,墨香見狀忙把手爐遞回來,“姑娘咱們回去吧?”
“嗯。”範安陽頜首,帶頭走在前,墨香則小聲繼續跟她說竹香繼母的打算。
“怎麼這些當人繼室的,總愛讓自家親戚跟繼子女們結親啊?”
杜雲尋的繼祖母拆散杜雲尋的父親和大姨母,想逼他娶萬家女,在湖州時,大、小萬氏都派人送萬家女去廣陵,打的就是近水樓臺的主意,現在竟連竹香的繼母也打着同樣的主意!
墨香呵笑,“姑娘,其實挑開來說,您就明白了!其實也不只是當繼母的喜歡這麼做,最主要的是,她們都是要當婆母的,都想要挑個自己喜歡、好拿捏又對盤的女孩當媳婦。”
範安陽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墨香又道:“像姑爺的父親因爲極爲聰慧,才三歲多未出母孝就啓蒙,杜老夫人進門時,大老爺住在外院上學了,杜老夫人想要親近他都沒機會,所以就想給他娶個自家人,她好拿捏這個繼子。”
前方就是昭然院。鋪着石磚的小徑邊上,殘雪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範安陽問道:“她們打算怎麼做?”
墨香扶着範安陽避開一塊碎成好幾塊的石磚。讓小丫鬟記下,回頭讓婆子換了。
範安陽等她吩咐完,又問一次,墨香想了下,姑娘年紀雖小,但再過幾日就要出門子了,也就不瞞她。仔仔細細的將竹香繼母和她孃家嫂子的算計,說給範安陽聽。
聽完之後。範安陽嘴角微抽,該說竹香的繼母笨呢還是蠢?竟然想要設計竹香與她侄兒生米煮成熟飯,真是夠了!
墨香神色凝重的對範安陽道:“姑娘,如果讓她繼母得逞。受影響的可不是隻有竹香,還有您呢!”
“我?”
“是啊!竹香是您貼身侍候的丫鬟,她與人做出這種事情來,知道的說她是被她後母算計的,不曉得的人指不定會牽扯到您身上來呢!”如有這樣的貼身丫鬟,可以想見主子也是個不知羞的云云。
墨香沒說出來,但範安陽已經明白過來,“如此說來,竹香的後母起了這種心思。她日後還真不好回家去了?否則難說那天就被她後母算計了!”
“正是哪!”墨香頗爲竹香感到心疼,若是能揭穿她繼母歹毒心腸,讓遊老爹休了她就好了!
範安陽知道竹香單純。不過這是她的家人,她們這些旁人只能從旁提醒她,“你們多提點提點她,我看她姐姐和嫂子都是明白人,咱們總不能都不讓她回家吧?”
墨香點點頭,“姑娘放心。奴婢幾個會跟她說的。”
“她姐姐與她一母同胞,疼她自不在話下。倒是她的嫂子,看來真是好的。”
“她幾個嫂子都是莊子上的,大家都是知根知柢的。”
範安陽走上昭然院院門前的臺階,“那她繼母呢?”
“好像是那附近城裡的,也不知道怎麼會嫁給遊老爹的。”遊老爹帶着幾個兒女,年紀已不小,就是日子不好過,遊媽媽纔會進府給範安陽當奶孃。
“你讓人去好好的查一查竹香繼母的孃家,遊媽媽是爲了護我而死的,我希望她的家人都能好好的。”
墨香點頭記下,進門後竹香抱着紅紅迎上來,範安陽抱過紅紅,紅紅親熱的伸舌舔了範安陽的臉,逗得她直笑。
侍候的丫鬟、僕婦們見主子笑了,也跟着開心的笑了,一時間昭然院裡笑聲不斷,傳到了剛從範嬤嬤小院裡出來的範安菊等人的耳裡。
四姑娘眉宇間猶帶戾氣,“笑笑笑,整天笑,有什麼好笑的!”
“六妹妹確實該笑啊!她就要嫁得如意郎君,如何不笑?”五姑娘斜睨四姑娘道。
四姑娘冷哼瞪她一眼沒說話,倒是範安菊一貫的充好人,“說起來六妹妹再過不久就要出門子了,咱們姐妹也沒多少日子能再聚到一塊,擇日不如撞日,今兒咱們就往六妹妹那兒去坐坐討杯水喝如何?”
這主意自然是好的,她們一直聽聞昭然院裡擺放了不少好東西,可都只是看着下人捧着做工精美的箱籠或盒子走來走去,從沒親見瞧過裡頭的好東西。
之前範安陽不在,她們沒主人相請根本不能進,範安陽回來後,因有範安蘭天天守在院門盯梢,她們不想被範安蘭盯上,便一直忍着,但若有機會能去昭然院裡看看走走,誰不想啊!
昭然院是她們那位備受嬌寵的姑祖母待字閨中所住的院落,四姑娘和五姑娘想而不可得的地方,有機會能進去逛逛,哪有不應的理。
當下三姐妹就拐了彎往昭然院來,看門的婆子在院門前相迎,門裡的小丫鬟早已機靈的往裡通報去了。
丁香和硯月剛侍候範安陽更衣,聽到四姑娘她們來了,忍不住小聲抱怨道:“姑娘纔回來,都還沒喘口氣喝口茶呢!”
“三姑娘被禁足了,她們就自己往姑娘您這兒來!”
範安陽沒好氣的睃她們一眼,“她們怎麼說都是我的姐姐們,你們可不好在背後議論主子啊!”
“是。”丁香硯月曲膝福禮,墨香正忙着給範安陽梳個纂兒,她嘴裡咬着篦子。手裡拿着尖尾梳,瞪了丁香她們一眼,待將纂兒梳好。才道:“你們小心些,別以爲在姑娘屋裡就放肆,這習慣得改,不然跟姑娘去了婆家,指不定幾時就因這習慣給姑娘惹禍。”
硯月白着臉應諾,丁香動作略僵的點着頭,看她們兩這個樣子。墨香惱她們不爭氣,張口要再說什麼。範安陽制止墨香再說話,輕聲開口道:“墨香是爲你們好,現在是自己家裡,我上頭有祖父、娘和兄弟們護着。就是旁的主子看你們不順眼,想挑你們的錯,也得先拈量自己的斤兩,可去了杜家可就不同了!”
看硯月和丁香的表情轉爲凝重,範安陽方纔又道:“我嫁去杜家,是新媳婦,年紀又小,就算不出半點錯也是錯,你們要是輕忽。犯一丁點錯,怕是會被人往大里說,即便是師兄也護不住你們。更何況是我?你們都記得杜家的當家主母不是師兄的親孃吧?”
“記得。”
她們還知道,姑爺小時候差點被淹死,就是這位杜夫人的傑作。
“你們看,她連正經主子都敢害,你們若被她拿住了把柄,後頭的事情可想而知。”範安陽點到爲止。硯月等人聽明白了,正色應諾日後必定會小心謹慎。注意言行。
說話間,範安菊她們已來到正房外,範安陽到正房外將人迎進來,屋裡暖融如春,四姑娘深吸口氣,覺得屋裡這味兒實在是香,便問,“妹妹這兒薰得是什麼香啊?聞起來不嗆鼻又舒服。”
“我沒薰香,只是讓人擺了新鮮的果子。”範安陽坦言,四姑娘猶不信,硬是去牆邊長案上擺的香爐仔細的瞧,見裡頭並無燃香,但上首羅漢榻後方擺得黃梨木大案几上,正中擺着一個大大的竹籃,裡頭擺着青檸、梨等水果。
五姑娘看着屋裡精緻的傢什,心裡直泛酸,“祖父待妹妹真好,妹妹還沒回府,祖父就發話,讓大伯母將要給妹妹的嫁妝都往這裡頭擺。”
“都說祖父疼大哥,其實該說祖父最疼六妹妹纔是。”
四姑娘和五姑娘你一言我一語的,都在同一個話題上繞,也是啦!她們是三房的,又不能說範夫人偏心疼女兒,就是範安菊也不好說嫡母偏疼嫡妹,那是人家嫡嫡親的寶貝女兒,不疼她,難道要疼她這庶女不成?
所以看四姑娘和五姑娘圍着範安陽泛酸,範安菊再解氣不過,不但不曾幫忙分說,還時不時挑弄四姑娘她們攻擊範安陽。
墨香她們氣惱不已,範安菊的丫鬟焦心極了,別房的不知範夫人的手段,難道她們不知道嗎?二姑娘今兒是怎麼了?竟然挑着三房的兩位姑娘欺負六姑娘,若是讓夫人知道了,二姑娘就糟了!難道她還不懂,她的前途,她的終身全掌握在夫人的手裡啊!
三姑娘殷鑑不遠,二姑娘平日是個聰明的,怎麼今兒卻犯傻呢?
範安菊倒也不是犯傻,只是心有不甘,同是父親的女兒,爲什麼範安陽和範安蘭的命就是比她好!
範安陽明明變成了個傻子,卻還有佛祖顯靈讓她得遇貴人治好傻病,這還不算,範安陽未及笄就將嫁入相府,而她,好不容易訂了親,卻因爲男方守孝而婚期延後,最後竟因男方在孝期搞三捻七,被祖父認定沒出息,而做主退婚。
範安蘭犯錯,被祖父送去庵堂以示懲戒,父親不捨,硬將她接回來,範安蘭仍不知悔改,又屢屢犯錯被禁足,父親疼她,便尋機解了禁。
憑什麼啊!
範安菊恨三房兩丫頭不成鋼,三房的兩位姑娘也覺得很挫敗,她們的攻擊並未得到響應,五姑娘早早就鳴金收兵,獨剩四姑娘頑強攻擊,不過範安陽就是不迴應,讓她的拳頭像是落在棉花上,範安菊在旁看着,心裡暗惱着三房兩姐妹戰力不高,卻又不能明着出手,只能暗暗着急。
尋思着是不是要告辭了,忽然範夫人那兒派了丫鬟來請範安陽,“六妹妹不是才從母親那裡回來,怎麼又突然派人來請?”
範安陽笑了笑,“一早接了消息,說是我外祖母回京了,想來是派人上門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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