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聽說雲夫人的父親來找二少爺?”
“是啊!”範安陽讓範嬤嬤坐,低聲抱怨着:“二少爺又不是什麼大官,跟他家也不熟,真不知道他找二少爺要幹麼?”
範嬤嬤看了端坐在旁專心看書的杜雲尋,才掩着嘴笑道:“二少爺現在興許官小位卑,但他是皇上親點進太學授課的先生,光這點,就足以甩那雲渡飛幾條街啦!”
被人當面這麼一捧,杜雲尋不自在的輕咳了下,範安陽發現他耳尖都紅了,“嬤嬤說的是,您是打宮裡出來的,照您看這件事……”
“皇上未必會要查,但太后……,要知道太后可是盼着皇上會立懷王爲東宮,若換了您是太后,認定這東宮非懷王莫屬,您會允許他嫡長子的出身有任何的疑慮嗎?”
她看看兩位小主子的反應後,才又笑道:“就算懷王妃的兒子真是雲夫人所出,那又如何,本來懷王妃身爲正妃,就有資格把府裡姬妾生的孩子抱到身邊來養。鬧開來吃虧的會是誰?懷王妃有太后和楊妃當靠山,她是富陽侯的外孫女,雲夫人有什麼?現在外頭還說,懷王妃和側妃她們之所以會動了胎氣,是因收了雲夫人孃家人送的土儀呢!”
“真有什麼東西能讓孕婦動胎氣,提前生產的嗎?”
“這自然是有的,只要是活血的,會促進宮縮,孕婦用了便會提前生產。只是誰不想瓜熟才蒂落呢?早產的孩子多半有所不全,身體生來就較人足月生的孩子弱,也多病。能好好養大,那得花多少心血啊!”
範安陽想了下,將到口的問話嚥了下去,懷王妃本就體弱,她能生下個健壯孩子的機率有多大?雲渡飛的話應該沒錯,他的外孫應是被懷王妃搶走了,而號稱是他女兒生的小女嬰。才應是懷王妃生的。
至於兩位側妃,她們的預產期還沒到。但誰能肯定,她們報的日期是正確的?提前一個月落地的孩子,和提前幾日落地的孩子可是有大不同的。
不過真相如何,也都只有懷王府裡。那些當事人們纔是最清楚的,不,不對,也許懷王是所有人當中最不清楚的那一個吧?
既然杜相說靜觀其變,那他們這些小輩還能說什麼?等唄!
不久就有進一步的傳言出來。
之前傳言直指中宮皇后,道是她不想懷王搶先誕下皇長孫,想給太后添堵,讓誠王妃過世親孃的長輩爲徒兒置辦土儀,這徒兒當然就是雲渡飛啦!送出有問題的土儀後。得知出事的他,第一時間便直奔杜府,就是去問策嘛!
他這一去就是在杜府待了一天。整整一天哪!
若說其中沒有貓膩,那纔有鬼呢!
當然就有人問啦!杜相怎麼會被牽扯進去?
杜相的孫子拜嚴池爲師,跟雲渡飛是同門啊!雲師兄遇着了事,自然要找他幫忙嘛!畢竟雲渡飛人生地不熟的,遠道進京後,自然要找地頭蛇師弟幫忙啦!
傳言越傳越離譜。有說誠王對懷王一口氣要添四個孩子的事,感到非常不快。因此要給懷王添點事。
總之傳來傳去,都不離皇后一派的人暗中作怪,爲的就是要讓懷王和太后不悅。
之後有人說到杜雲尋這師弟,並未對師兄伸出援手,而是讓人把雲渡飛送回懷王府去了,也有人說杜相不願孫子摻和此事,爲此還把借住杜府的嚴大畫師送走了,更有人說,雲渡飛送女兒與人爲妾慣了,見小師弟雖娶了妻,卻因妻子太年幼無法圓房,他便提議要把小女兒送師弟當妾,被杜相知道了,勃然大怒將人趕出去,不睬他意圖向杜相求援的事。
也有人嚴池此人薄情寡義還記仇,雲渡飛就算曾做錯事,可這世上人誰能無過啊?是吧,嚴池卻是在女兒出閣後,將雲渡飛逐出門牆,之前這二十來年爲何不做呢?是不是雲渡飛當年真沒會錯意,嚴池真的曾經打算叫這徒弟退親,改娶自家女兒呢?
現在他女兒過得好啦!雲渡飛因爲女兒求上門,就算已把人逐出門牆,但曾爲人師的嚴池是不是多少該伸出援手,就算沒能力,至少也上門關心一下啊!
批評人家該怎麼做纔對,該如何做纔好的,都是站着說話要腰疼的,因爲事不關己咩!高興怎麼說就怎麼說,怎麼說痛快就怎麼來,而且他們只是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而已啊!又沒傷害到人不是?
不過,流言最大的特性是,它們像春天的野草一樣,會自由的滋長,而且完全的不受控制。
雲渡飛意欲送小女兒給師弟當妾的事傳開後,他把和離的女兒送給懷王爲妾的事便跟着傳揚出去,這位懷王的寵妾,她的嫡母是太府寺少卿家那個與人私奔的女兒,她爹是被大畫師嚴池逐出門牆的雲渡飛,她的大小事都被人挖出來,包括當年爲何跟她家相公和離的事,也都被人扒出來。
對此,範安陽真心覺得,拉扒這些東西的人簡直可比美度娘了!她對杜雲尋道:“你說這人怎麼這麼厲害,連這些事,都能知道得這麼清楚。”
“你不覺得是假的?”
“說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就算是假的,也有八成是真的吧?”幾乎就像是當事人實況轉播了!
“嗯,這個事是師姐夫讓人去查的,雲夫人在婆家時,就不是個好相與的,雖說她那個前相公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是至少人家不像她頂撞忤逆公婆,和離後,她進懷王府爲妾,竟還不忘往前婆家送東西耀武揚威。”
真是一團亂啊!
“雲太太都沒露面嗎?”
“沒有。她們母女好像一直待在京外的莊子上,雲渡飛現在也不在懷王府了,被太后命人送去京外的皇莊。有重兵守着他。”
這會不會太誇張了?
“他不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有必要動用重兵守着他?”
“傻瓜,那不是在防他,而是防他背後的人意欲滅口。”
京城的四月就在這一團流言謎霧中度過,下旬時,北方傳來急報,羌部興兵南下作亂。邊境數城已被其劫掠。
皇帝震怒,打算出兵。可是要點何人領兵呢?富陽侯是羌部舊敵,對羌部的瞭解,他若認了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可是富陽侯年紀已經不小,而且這些年養尊處優。他真還能上戰場打仗嗎?可是點其他人,衡國公更老,平西侯還算年輕,但從其封爵就看得出來,平西啊!對羌部,熟嗎?能打不?
好像沒有十足的把握啊!
從別地方調過來呢?兵部搖搖,他們已經列出了名單,可是都被皇帝挑刺給駁了,之前那一場清洗。將軍中一些中層將領給收拾了,現在臺面上可用的,真心不多啊!
人不多也還罷了!問題是能力夠不夠。要是勞師動衆的調齊人馬,大隊開到草原後,主將卻對草原戰完全不熟,對敵人一問三不知,怎麼打啊?
兵部尚書望向幾位宰相,希望他們提點有用意見。
皇帝原是暴怒異常。但朝臣們一番爭論之後,他反倒冷靜下來。靜靜的打量着跟前幾個朝臣,最後目光落在富陽侯身上,富陽侯不愧是老狐狸,面上一絲異樣也沒有,只是焦急的在那裡拉偏架,嘴上說的話,聽起來沒問題,細聽就大有問題。
看着他的表現,皇帝不禁要懷疑,羌部挑在這個時候來作亂,是不是跟富陽侯早就議定的?
因爲懷王府產子疑雲,朝堂上己經有些波動,中宮一直很穩當,不生事也不挑事,就算太后屢屢欲尋她的錯,也都挑不出來,反把自己嘔得半死,但這一次,這樣似是而非的傳聞,反倒讓人覺得就是中宮所爲。
畢竟九皇子漸漸長大,身爲皇帝實質上長子的懷王,若在這時生下皇長孫,不說別的,光是聖眷就足以讓皇后坐立難安,雖然禮法上皇后的嫡子才應是太子絕佳人選,但懷王年長,又育有皇長孫的話,太后再背後推一把,這東宮之位,很可能就這麼落入懷王之手。
皇后如何不急,又怎能不急?
以方相爲首的一派,雖對此說法存疑,但若能讓楊妃、皇后兩敗俱傷,蘭妃不足爲懼,那梅妃和七皇子安王不就有出頭的機會了?
若是在這個時候,富陽侯又受重用,領兵出征,會給人一個怎樣的訊息?
皇帝很不想派富陽侯出兵羗部,可是又好像除了他,沒旁的人能派了!
真心氣人啊!
皇帝拂袖而去,丟下衆朝臣面面相覷,富陽侯垂下眼掩飾他的得意,他已經將兵符交出去許多年,雖一直與西北大營有所連繫,但都只能暗着來,不敢光明正大的與西北大營往來。
若是重得回兵權,那麼,就算皇上不立懷王爲太子,也沒關係……富陽侯咧嘴一笑,不過很快就收斂笑容,小心的張望了下,見周遭人皆無異樣,才暗鬆口氣,藉故與一兵部郎中吵了起來。
他卻不知自己的言行,其實都被站在廊柱後的小太監看得清清楚楚,一名穿着雜色衣袍的小太監走到廊柱後,與那盯着富陽侯的小太監交談數語,隨即又往另一處,與奉命盯人的小太監說了幾句話,最後才匆匆離開。
太后宮裡,皇后領着諸嬪妃向太后請安,太后不冷不熱的颳了皇后幾句,皇后不痛不癢的不當回事,太后看着恨得牙癢癢,卻拿這個兒媳婦無計可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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