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淅瀝打在屋瓦上叮咚作響，丫鬟們悄聲說着話，說沒幾句就笑了起來，隨即就有人讓她們小聲點。說笑聲變小了，只是說着說着，又漸漸大起來，然後又有人告誡她們小聲些。
“二姑娘還睡着呢！小點聲兒。”
忽地有個丫鬟回了句話，其他人聽了鬨笑出聲，方纔讓她們小聲的那人，氣急敗壞的叫她們別這麼大聲，但其他人根本不理她。
忽地有個丫頭道：“春桃死了，梨花也不知去哪兒了！”
“說她們兩幹麼？晦氣！”
“你們說，萬夫人派素馨來侍候二姑娘，真是想要對咱們夫人下手？”
“怎麼可能？咱們夫人可是萬夫人的嫡親閨女兒耶！”
“親閨女又怎樣？你們又不是沒聽見素馨說的話，她是怎麼說的？”正分線的丫鬟推推身邊的丫鬟問。
被推的丫鬟不悅的瞪了對方一眼，“她說的話能信嗎？”
“她可是萬夫人的心腹啊！不然怎會派來咱們家？”意即她的話能信。
杜雲蕾抿着脣翻身將被子拉過頭頂，但外間的對話仍一直傳進來，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
“你說素馨不會害夫人，那她帶毒藥進門，是想害誰？”
沒想害人，又爲何帶那麼歹毒的藥進門？
素馨被送回萬家之後，杜府又派人把萬夫人才送去侍候女兒的人，全給送回來。
杜大總管異常客氣的在萬家門口拱手對萬家管事道：“鄙家主子說了，咱們杜府還算過得去，侍候主母的人還撥得出來。就不勞煩貴主費心了！這些人是貴主日前才送過來的，這是他們的身契，你點一點吧！”
杜大總管將一迭身契遞給萬家管事，萬家的管事不知所措，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杜大總管可沒耐性跟他慢慢耗，直接塞到他懷裡，“你點一點。”
那管事只得按他說的清點人頭，這一點就發現人數對不上，人。比身契還多出十餘個。
“怎麼會多了這十幾個人？”萬家管家不明白。
“她們的身契還在貴主手上，這是當日萬夫人帶人進府時造的花名冊，你點點看。”杜大總管從懷裡掏出本冊子，遞給萬家管事。
按花名冊來看，人數總算相符了。
杜大總管等他點完。隨意一拱手就領人揚長而去。
從頭到尾到不曾進萬家大門一步，就更別說進門拜見萬夫人，這要是擱在從前，萬夫人肯定要上門大大抗議一番的，但這回，她沒有作聲，默默的將人收下。
常苑畫室裡，“祖父派人把榮慶堂裡侍候夫人的人。全給送回萬家去了。”範安陽頭疼的托腮道。
杜雲尋正在埋首作畫，頭也沒回的道：“早就該這麼做了！容得一個外人手伸那麼長。”
萬夫人想謀害女婿的庶子，擺明了是沒把杜相放在眼裡！那還跟她客氣？杜相就讓大總管把親家送來。侍候女兒的人送回去。
“夫人和二妹妹院裡可不能少了人侍候啊！”範安陽頭疼的是這個，別以爲把人清理出去，就沒事啦！後續的事情纔多哪！
這空出來的缺得要人添補，上那兒尋那麼多人來補缺啊？
杜雲尋笑着搖搖頭，沒理她，範安陽靠過來。“你說怎麼辦啊？”
“什麼怎麼辦？你派過去的人她敢用嗎？既然她不敢，你就不必費這個心了！”
“不成。就算她不用。我還是得花心思選人派過去。”範安陽苦着臉，“要是大嫂管家就好了！她派過去的人。夫人肯定……”
“還是不敢用！”杜雲尋冷聲道：“她作賊心虛，就怕人用她曾經用過的技倆來害她，所以她不會用咱們選派過去的人。”
“那，讓她自己挑？”這要是擱在從前，肯定會有不少人爭着要去夫人身邊侍候，但現在，與其去侍候脾氣不佳，又不掌家的夫人，還不如去侍候剛出生的小主子們，小主子們總比夫人好侍候吧？
“就怕沒人肯去她那兒。”杜雲尋換筆在畫布上慢慢的描繪着。“不過，你是做主的，你發了話，她們就算不肯，也得乖乖去。”
範安陽聞言點了點頭，徑自處理此事。
果然不出所料，願意去杜夫人身邊侍候的還真沒幾個，範安陽只得發話，令府裡各院的丫鬟都過去備選。
杜相完全沒給杜夫人有反應的時間，就把萬夫人送來的人送回去，因此她身邊如今連個用慣的人都沒有。
喜嬤嬤在時，不想有人威脅到她在杜夫人跟前的體面，稍稍得杜夫人看重的丫鬟不久就會被排擠出去。
青青是唯一一個熬下來的人，可因爲幫助杜夫人假裝有孕，青青被處置了，杜夫人被送去莊子，跟着去侍候的都是以前三等的丫鬟，回府後，雖被提上來，但因萬夫人送人來侍候杜夫人，她們本就不靈巧，便被新來的人給排揎下去。
現在萬府的人走了，杜夫人身邊就剩她們侍候了！在莊子上，杜夫人勉爲其難，忍受不靈巧不機靈的她們侍候自己，可是被她娘派來的丫鬟侍候周到幾日後，就再也忍受不住她們的笨拙。
杜雲蕾只得把身邊兩個大丫鬟和管事嬤嬤，先送過來侍候她娘。
這麼一來，她們母女身邊都出了空缺，得補啊！
侍候杜雲蕾的人好找，不少人找上範安陽身邊，幾個管着事的人，如賀璋家的、方嬤嬤和範嬤嬤等說項，但她們一開口說到杜夫人那兒，這些之前還吹捧自家女兒、媳婦的婦人們立馬住口。
範安陽索性將顧嬤嬤找來，問她的意見，“夫人和二姑娘身邊都缺人，二姑娘年紀小。想到她身邊侍候的人不少，但夫人……夫人掌家多年，大家都知道她對貼身侍候的人極爲講究。”
也就是從不用杜府家生子，只用她陪嫁丫鬟或陪房，陪嫁丫鬟嫁人了。要補缺，她一律是從陪房家的女兒、孫女當中挑人，這其實是無可厚非，畢竟她只信任孃家人。
老實說，範安陽身邊侍候的，也多是陪嫁過來的。畢竟杜雲尋身邊侍候的人本就不多，但留園裡，因大少奶奶折騰，侍候的人一波換過一波，隨她陪嫁進府的所剩無多。她們母女身邊侍候的，便是杜府家生子與高家送來的人各一半。
顧嬤嬤笑了下，這二少奶奶說的真客氣，“您是想問，老太爺有何想法？”
“是。”直接說吧！請別跟她繞圈子了！
“夫人畢竟懷着孩子，若她因此動了胎氣，那可就不好。”顧嬤嬤笑容可掬的回答。
範安陽暗暗鄙視自己，看看人家的表現。明知杜夫人的胎是假的，還能這樣睜着眼睛說瞎話。
“如果夫人對家裡這些人都不滿意，就叫人伢子送人來讓她挑。”
“是。”
範安陽點頭；“順道就讓夫人把產婆和奶孃也都一併定下。省得到時我手忙腳亂的，怠慢了弟弟可就不好。”
顧嬤嬤便和範安陽定下，隔日就讓人伢子帶人進府，讓杜夫人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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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去和夫人說一聲，順便問夫人，要不要請萬夫人過來作陪。”
顧嬤嬤一個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杜夫人面無表情的聽範安陽說明來意，“你費心了。就有勞你了！”
範安陽沒有謙遜幾句，點頭應下後。轉身離去。
把杜夫人氣得在後頭直跳腳。“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她就是這樣跟我說話的？”
啊不然咧？從杜雲蕾那裡過來的丫鬟們腹誹着，人家說什麼，您都有話把人堵回去，能怪人家乾脆就不說了嗎？
不過她們能被杜雲蕾派來侍候杜夫人，自然都是心巧的，沒有笨到像那幾個二等丫鬟一樣，喳喳呼呼的應呼着夫人，回頭就又被夫人厲聲喝斥！
就是這麼不會看眼色，纔會在夫人身邊兜轉不開啊！
萬夫人揉着額角問身邊心腹，“怎麼好些天，都沒看到哥兒幾個來跟我請安啊？”
“啊！您忘啦！他們幾個那天跟您說過的，書院的先生回鄉探親前，給他們佈置了功課，他們幾個忙着作功課呢！”心腹丫鬟笑吟吟的回道。
他們家的孩子幾時這麼上進了？不過上進是好事！萬夫人欣慰的頜首，“回頭讓廚房多做些燉補的菜餚，給他們好好補一補，可別顧此失彼，要知道什麼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身子骨纔是真的，身子若虛，就算考上了狀元也無用，做不了事啊！”
“是，記下了！您放心，奴婢一會兒就去跟幾位奶奶們說，讓她們照您的話做，多關照幾位少爺的身子骨。”
好不容易哄得萬夫人歇下，留下一個丫鬟侍候，其他人便退到外間。
“可派人去杜府，通知二姑太太了？”
“去是去了，可是那門子可惡，接了信卻沒給迴音，劉順他們就被晾在門廳外頭。”
“親家老太爺怕是爲了素馨做下的那事，惱了咱們家了！”
這不是廢話嗎？都伸手到自己家裡，要謀害兒子的子嗣了！能不惱？這要是幾位奶奶孃家人敢這麼做，夫人不把人打出去，把奶奶給休了纔怪！
“杜家這位老太爺竟然沒把自家二姑太太給休了，真是大度量啊！”
“人家可是當朝宰相啊！要是爲此要兒子休妻，傳出去可不讓人笑掉大牙？”堂堂當朝宰相府，竟有親家膽子大如斯，完全沒把相府放在眼裡。
“夫人不會是相準這點，纔敢這麼做吧？”
不過杜相還擊了！原本萬家就是仗着杜夫人和杜府當靠山，方能在京城立足，然自那日杜大總管在萬家門前，把萬夫人給女兒的下人送回來後，萬家的幾家鋪子，生意開始下滑收入銳喊，萬夫人就是爲此搞得焦頭爛額，纔會到今天才發現，家裡幾位少爺已數日沒來請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