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仙逝了?
這句話把上至皇后,下至侍候的宮人們全定住了。
不是說重傷嗎?怎麼就死啦?
皇后最先回過神,一連串的吩咐下去,交代宮人們把梅妃送回承福殿,又命人請御醫來給梅妃請脈,然後頭也不回的上了轎輦,走人。
蘭妃安慰了尚未從打擊中回過神的梅妃幾句,也匆匆離去。
二公主和三公主自是跟着親孃走,幾個低階的嬪妃也帶着自己的娃走人。
七公主傻怔怔的看着慈和宮前,只剩自己和梅妃,侍候的宮人離她們母女老遠,方纔吆喝那一嗓子的兩個宮人也不見了。
怎麼會這樣呢?安王,七皇兄,他怎麼會死了?他怎麼可以死?他怎麼可以!
一聲淒厲的不似人嗓喊得出來的聲音,將七公主整個籠罩其中,她伸手摀着耳朵想要逃離那可怕的聲音,可是她逃不開。
下一刻,她感到左右手臂生疼,低頭看那雙緊扣着自己雙臂的手指,青筋浮突的尖利手指,順着手指擡頭一看,她跟前站着一個面目猙獰的女人,女人淒厲的尖叫嘶吼着!
“爲什麼!爲什麼啊!”
爲什麼死的不是九皇子?爲什麼懷王只傷了手,爲什麼懷王沒死?爲什麼死的是她的孩子!她十月懷胎好不容易拉拔長大的寶貝啊!爲什麼啊!蒼天啊!
七公主被梅妃嚇得動都不敢動,隨行侍候的宮人和太監完全被嚇呆了,只呆愣愣的看着。
遠遠走來兩位太監,他們是奉皇帝之命。來向太后通稟安王仙逝的事。
不想,來得正好,看到慈和宮前這一幕,他們袍袖飄飄,猶如大鳥撲至。一擡手就把七公主從梅妃的利爪下給救出來。
看七公主粉嫩嫩的小臉因驚嚇褪成了青白一片,領頭的太監招手把四公主的宮女喚來,那大宮女抖若篩糠的走來。
“快把公主送回去,趕緊的給公主灌碗安神湯下去。”領頭的太監吩咐着,一邊伸手在梅妃身上連點數下,梅妃立即癱軟。太監們沒有伸手接住她,而是讓她就癱倒於地,梅妃的心腹大宮女總算回過神,急急忙忙衝上前。
直覺張嘴就要怒斥他們,話到嘴邊時。卻被領頭太監的冷眼給瞪了回去。
天爺!這是皇帝身邊的還是皇后身邊的太監啊?竟然會武?大宮女咬住舌尖,硬把到嘴邊的尖叫聲給咽回去。
“快把你主子送回去,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沒勸着娘娘,由着她在太后宮前生亂?”領頭太監這麼一說,大宮女渾身一顫,對啊!這可是在太后宮前啊!
她連忙招呼其他人,幫着把梅妃擡回去。
七公主的宮人也尾隨於後。把七公主給護送回宮。
看着慈和宮前恢復平靜,兩名太監才轉身往慈和宮裡去。
四公主站在大公主的殿門前,看着他們走進太后宮中。“妹妹就不打擾大姐姐了。”
“妹妹慢走。”大公主冷冷的道。
四公主抿着嘴輕笑,帶着宮人離去。
大公主轉身回屋,一個小宮女正收拾着方纔幾位公主們用過的茶具及殘點,沒留意大公主走過來,一轉身手裡端着的托盤就砸在了大公主身上。
“啊!”大公主怒吼,雙手徒勞的想要揮開砸向自己身上的托盤。她今日新上身的蟬翼紗衫被殘茶與糕點,砸得狼狽不堪。
“把她給我拉下去。狠狠的打,打死她。”
奶嬤嬤急的直跳腳。這個小祖宗喲!這是還沒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啊!“公主,公主,不成啊!不能打,不能打!”
“爲什麼不能打?”
皇后就從不管她杖責宮人,挺多說她要寬厚些,現在沒住在椒房殿了,怎麼反倒不能打人了?
“公主!您忘啦?咱們已經不在椒房殿住了,這兒是慈和宮。”
“那又如何?”大公主氣憤的拉着身上的衣衫,“你看看,這賤人做了什麼?憑什麼不讓我打死她?”
奶嬤嬤撫額,幾個宮女們紛上來相勸。“大公主,您忘了?安王仙逝了,在這個當口,您……”
“他死他的,關我什麼事?”大公主憤憤的想,這些皇兄們雖說都是她的兄長,但是他們都有嫡親妹子,在宮外淘到好東西,從來沒有她的份,安王死就死嘛!與她何干?
她會少塊肉?還是說他活着,就會疼她如親妹?既然不可能,那他死不死,與她有什麼關係呢?
“公主啊!”奶嬤嬤急得上火,這種話是能隨便說出口的嗎?
“幹麼啦?奶孃你沒事別亂叫嚷的好不?”
大公主身邊的宮人們皆撫額,畢竟是同父異母的兄長,他是爲皇帝辦事才死的,就是裝,也得裝出很哀悽的模樣來!偏她們這位主子竟然說出這樣涼薄的話來,是以爲有太后當靠山,所以天不怕地不怕了嗎?
大公主在房裡說出這般涼薄的話來,太后那裡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這丫頭以爲搬到慈和宮裡頭來,就穩當的等着出嫁了嗎?真是愚蠢,不過她對安王的死表現這麼涼薄,日後哀家於她無用武之地時,是不是也會待哀家這般無情無義?”
這還用得着問嗎?答案是肯定的啊!
大公主在椒房殿裡住了幾年,皇后娘娘待這個便宜女兒不好嗎?沒少吃沒少穿,皇后有什麼,三公主有,大公主肯定有份,三公主沒有的,大公主肯定還是有,結果呢?大公主還是嫌皇后待她不好,想盡辦法塞錢給她們,也要她們幫着說好話,讓她搬到慈和宮來住啊!
太后撫着杯沿,不知想到了什麼。輕聲笑了起來,蘇女官正想問,忽然眼角看到一個小宮人在殿門旁探出頭。
她隨即向太后請示,太后擡頭看了下殿門,微點頭。蘇女官便往殿門去,小宮人遞給她一張紙條,隨即轉身就跑,不一會兒功夫就消失了,蘇女官這才展開紙條,迅速看了一遍後。才神色凝重的揣着紙條回到太后跟前。
“這是怎麼啦?”太后接過蘇女官遞來的紙條,一目十行看完,氣得臉色發白,“他們膽子倒是挺大的。”
“娘娘,這要是讓魯王世子知道。可就不妙了!”
太后冷笑,“就是知道了又如何?他女兒可是已經厚葬在我楊家祖墳了,他還想如何?”
“娘娘,可下葬的那個是假貨啊!”
“人都死了,死無對證,誰能說棺材裡的那個不是他家女兒?再說,他女兒落在賊人手中那麼長的時日,這清白……我們老楊家念在她是爲我楊家兒郎出的事。大人大量的不跟他家計較這等小事,他們倒有臉來跟我們鬧?”
蘇女官點頭,“娘娘說的是。”心裡卻爲楚明心感到難過。太后娘娘也曾很疼這小姑娘的,可這小姑娘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向乖巧懂事的人兒,突然間像是入了魔怔似的。
和楊家十一郎互有情意,她不直接來找太后做主,鬧什麼離家出走的戲碼。讓全京城看皇家的笑話,還爲了替情郎遮掩。拉了杜相的孫子做擋箭牌,怎麼那麼傻啊!難道不怕家裡人弄錯對象。真要逼杜相的孫子停妻再娶。
杜相會同意嗎?那豈不給皇上惹事嘛!真是不懂啊!幸好楊家出面訂下親事,成全了小兩口。
只是成親後,這小兩口也不太平,新婚洞房竟然是新娘獨守空閨。
蘇女官大概能明白楊家十一少爺爲何不願碰新娘,新娘雖是一片好意,但爲了情郎名聲,把別的男人給扯進來,這算什麼?不相信他能護住她嗎?
“明心那丫頭真沒死?”太后喃喃道,蘇女官沒應聲,輕輕的給太后續了茶,只不過直到茶的溫度漸散,太后都沒再端起茶來。
從傳出安王重傷到他仙逝,丕過短短十天的時間。
由此可見,他的傷勢是如何沉重,竟撐不到京裡派去的御醫救命。
幼時喪父、中年喪偶、老來喪子皆是不可承受之痛,皇帝萬萬沒想到,竟會接到兒子過世的惡耗。
皇后輕輕拍撫着掩面痛哭的丈夫,“皇上,臣妾之前與您提議的事,您看……”
“就照你說的去辦吧!”
“是。”皇后頓了下,輕聲道:“這次是人有心算無心,陛下,陛下要讓兒子們歷練並無錯,是那有心人太可恨了!”
皇帝接過皇后遞給他的溫帕子,“朕知道,只是,還是難過。”
畢竟死了一個兒子啊!
皇后沒有再多說,只倒了杯熱茶給皇帝,皇帝接過茶,把帕子遞回去,“梅妃如何了?”
“喪子之慟,幾近癲狂,臣妾做主把七公主接過來和三公主同住,大公主搬去慈和宮,正好空下地方,就讓七公主先暫住了。”
皇后叨叨絮絮的說着家長裡短,皇帝的淚慢慢的幹了,只是喪子之痛留下的傷痕還太新,他有些緩不過氣來。
皇帝聽着皇后溫和平穩的聲音,慢慢的進入夢鄉,皇后起身侍候丈夫睡得舒服些,正想出去時,有宮人來回事,皇后便交代宮女守着,自己去理事。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睜開眼睛,聽到外間有人在說話,他側耳傾聽了半晌,宮人發現他醒了,連忙上前侍候。
“外頭是誰在回事?”
“是娘娘遣去探望大公主的宮人。”因梅妃在慈和宮外失態,皇后怕才遷居的大公主被嚇到,所以派人去探望,皇后遣人去時,皇帝也知情的。
皇帝點點頭,讓宮人爲他穿靴着裝,收拾停當,正要出去時,忽聽到皇后問:“大公主真這麼說?”
“是,奴婢原本要告進了,可聽到大公主那麼一說,就不敢進去了。”
“這孩子!”皇后搖頭,看來是大公主天性涼薄不是自己教導無方了!
“她說了什麼?”皇帝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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