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京中便傳開來,杜相的小孫子杜雲方,因看外祖家缺錢孔急,便讓小廝送錢去給外祖,不想被舅舅們嫌少,把奉命送錢去給萬府的小廝痛打一番,可憐的小廝逃了出去,還被追着打,直到跑進順天府,才得以逃出生天。
萬夫人氣急敗壞的痛罵兒子們,誰知兒子們反還莫名其妙,“不是那小子惹惱了您嗎?兒子們打他給您出氣,怎麼反怪起兒子們來?”
萬夫人頭疼撫額,她砸錢袋不過是作勢,想逼那小廝回去跟杜雲方哭訴,然後讓杜雲方掏更多錢出來幫襯,誰知兒子們自作主張,把那小廝打了不說,還一路追到順天府去。
越想越不對頭,萬府離順天府衙可不在同一區啊!她狐疑的看看兒子們,他們這樣子真能追着個小廝跑那麼遠?還邊跑邉打呢!
不是她瞧不起自家兒子,而是他們除了吃喝玩樂有點本事外,要掄起拳頭打人,被打的不知是誰呢!說杜雲方的小廝被他們追着打,還一路打到順天府衙,萬夫人是不信的。
可是外頭卻傳成這樣,萬夫人知自家肯定是被算計了,但是誰算計的?杜雲方?不可能。杜雲尋?他爲何要這樣算計萬家?難道是女兒當年謀害他的事,被他查清楚了?不對,若是查明白了,他往父祖跟前一說,她女兒不就被休了!
萬夫人摸不清楚頭緒,外頭的人聽了傳聞,卻是一面倒的同情杜家人,這結的什麼親啊!
杜相父子兩代都娶了萬氏女爲繼室,大萬氏爲掌控繼子。壞了繼子姻緣,更手長的管到小姑子的女兒婚事上頭去,害得人家兄妹因此反目多年不相往來。
小萬氏當家,縱着孃家父兄拿杜家當錢袋,在外吃喝嫖賭沒少找小萬氏替他們付賬,杜相次孫返京成親,小萬氏把外甥女一直留在杜府不讓走。明眼人都知道她想幹麼了。
小萬氏身染惡疾被送出京去療養了。萬家人沒錢花,就把腦子動到外孫身上,小萬氏的兩個孩子纔多大。誰家會在個孩子身上多擺錢的?吃穿用度都有家裡供給,杜雲方身上能有多少錢?能拿個二十兩出來,就已經很多了!
一般人家誰會給個孩子放二十兩在身上?
杜府這邊,範安陽和顧嬤嬤正在覈算杜夫人的嫁妝。顧嬤嬤算了一半,忍不住問。“二少奶奶,您看,夫人的私庫是不是也要覈算一番?”
範安陽頭也沒擡的道,“那個我不管。她的私庫應該有清單吧?你找人取來,然後帶三少爺和二姑娘去清查一遍,這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和這夫人手裡的清單怎麼對不上啊!”
氣死了!對了老半天。兩邊的帳總是核不上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杜雲尋正好回來,看到她氣得蹦蹦跳。不禁笑着從後頭抱住她,“這是在幹麼?”
“我想夫人既然出府靜養去了,她的嫁妝和私產要封存起來啊!可是她當初進門時給的嫁妝單子,怎麼和她手裡這份清單對不上啊?”
“我看看。”杜雲尋接過手瞧沒兩眼,臉就黑了。“這份不是她的嫁妝單子,你從那兒拿來的?”
“咦?不是嗎?這是顧嬤嬤拿來的啊!”
顧嬤嬤看到他回來,原要避出去的,聽到這句,忙又轉回來。
“怎麼不是呢?這是封存在老太爺那裡的啊!”顧嬤嬤接過來看,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不是呢?
“這封面被換過了,這是我孃的嫁妝單子,當然和這清單上的東西兜不上。”
範安陽傻住了,誰沒事去換這封面啊?
杜雲尋冷笑,“我外祖家底殷實,當年我娘出閣,算得上是十里紅妝,小萬氏的嫁妝連我孃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他們兄弟成親,大老爺把元配嫁妝的鋪子和莊子分別交給他們,杜雲啓不久就外放去了,所以鋪子和莊子的一應收益,還是交到杜府來,只是大總管幫他們兄弟把錢帛存入錢莊,其他的生禽、糧食等,取一部份入了公中,另有部份送去梅州,至於杜雲尋的,便由他們夫妻兩做主,用作送禮或留下自用,或拉到鋪子上去賣錢。
“你們在湖州住着時,這些收益是誰在管?”
“就跟現在是一樣的,只是除了送往湖州給兩位少爺之外,莊子上送來的節禮,都是夫人收走了。”那時是杜夫人管着家,收入公中的那一份,到底是真的入了杜府公中,還是被她拿回孃家去,就不得而知了!
“那這嫁妝被換了封面,她不會以爲,就此能一手遮天,把母親陪嫁的這些名畫、古玩變成她的吧?”範安陽覺得很不可思議。
“她大概不曉得,這嫁妝單子不止孃家和夫家各有一份,還有一份在官份留檔。”杜雲尋冷嘲,“大概是因爲這些收益讓她的心變大了,以爲把家裡這份嫁妝單子改換成她的,這些陪嫁就真的由她處置了。”
範安陽把嫁妝單子和清單又對了一下,“不對,她真的把母親的陪嫁弄出來了。你看這個,和這個。”範安陽指着清單上古玩名稱,和嫁妝單子上古玩名稱竟有好幾項一樣的。
“夫人真是好本事,連我孃的陪嫁古玩也能弄上手。”
顧嬤嬤一張臉紅得快能滈出血來,就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
“是奴婢的錯,竟然讓人在眼皮子底下做怪都不知道。”
“這也不是嬤嬤的錯。”範安陽對自責的顧嬤嬤道,“人心隔肚皮,母親的陪房們在夫人打壓下,日子過得如何,相信顧嬤嬤比我還清楚,夫人若算計她們,她們沒跟你說,你難道看得出來不成?夫人是有心算無心,爲了自家兒女、孫輩的前途。甚至是小命,你們說,他們會怎麼做?”
許氏杜夫人已仙逝多年,兒子們又不在京裡,隨她進門的陪房們,在杜夫人當家的杜府,處境如何可想而知。杜夫人存了心要謀算許氏的陪嫁品。她們這些陪房能如何?找誰替她們做主?
杜雲尋冷聲道,“若是讓夫人一直當家,只怕我孃的嫁妝被她偷天換日了。我們都還被矇在鼓裡。”
這倒是,如果杜夫人沒瘋,等到杜雲方和杜雲蕾議親,她把許氏的陪嫁偷換到自己的陪嫁裡。把這些東西列上聘禮或杜雲蕾的嫁妝裡頭,杜雲啓兄弟不會去看杜雲方的聘禮或杜雲蕾的嫁妝都有些什麼。
而且。杜府沒分家,杜雲啓兄弟就不會去看許氏夫人的嫁妝單子,等到他們發現的時候,只會當那些寶貝是被人偷了。或是毀損,根本不會想到,杜夫人把他們母親陪嫁當成是她一雙兒女的聘禮或嫁妝給用掉了。等他們想明白,那些東西都已經跟着杜雲蕾去了婆家。或進了杜雲方岳家,想討要,怎麼開口?
顧嬤嬤拍胸慶幸,“幸好,幸好啊!”
是啊!真是幸好。
“這個事,得跟父親稟明才行,我母親的東西必要取回來。”
範安陽點頭,很好,杜夫人又添了條罪名,“這件事,不能瞞着三少爺和二姑娘,得讓他們清楚明白誰是誰非。”
“這是自然。”
因爲此事牽涉到許氏夫人的陪嫁,杜相和大老爺聞訊之後,便趕了回來。
問明一切後,杜相同意範安陽的意見,“這件事是杜氏做下的,自然是要讓他們兄妹看清楚,省得日後有心人拿這件事來挑唆他們。”
這有心人能是誰,在場的人皆心知肚明,不多時,杜雲方和杜雲蕾就前後來到,杜雲方只和祖父、父親和兄嫂見禮,對杜雲蕾卻不理睬,杜雲蕾委屈的紅了眼,都忘了要跟長輩們見禮請安了。
範安陽皺了眉頭,上前低聲提醒她一聲,杜雲蕾才勉爲其難的跟杜相行了禮,大老爺看了不喜,就要張口斥責。
杜相看他一眼,“正事要緊。”
杜雲方看父祖、兄嫂的臉色皆凝重,心頭一喀噔,探究的雙眼忍不住就往他們身上招呼。
杜相沒打算拖拉,直接了當的說了明白,杜雲方當即紅了臉,“這,這是不是搞錯了,我娘她……”杜雲方想爲生母辯駁一二,卻也知,母親確實會做這種事。
外祖家並不殷實,這些年卻是揮霍無度,揮霍的錢財從何而來?若真是靠他們本事,自己掙來的,外祖母之前又何以要派人來找他週轉?
杜雲蕾哭得說不出話來,杜夫人做這件事時,是瞞着兒子,卻沒瞞着女兒,她還曾得意萬分的把許氏陪嫁裡的那些頭面拿給女兒看,還跟她說,將來,這些首飾、頭面都會是她的陪嫁。
如今被拆穿了,日後她的陪嫁,可就少了這許多寶貝啊!
她怎麼能不哭啊!
不過,因爲她哭成這樣,又有杜雲方的表現在前,所以大家都以爲,她是不敢相信杜夫人竟然會這麼做。
事實上,杜大老爺也很難相信,杜夫人竟然會偷取許氏的嫁妝,然而細想前事,便不難想象,她爲何要謀害杜雲瑤和杜雲尋了!
如果當初她成功了,就算杜雲啓娶妻生子,拿到了亡母的嫁妝,發現少了東西,也不會去細究,只會以爲,可能是給弟妹當陪葬去了,如此,杜夫人鳩佔鵲巢之舉也不會有人發現。
可惜,她只成功的除去了杜雲瑤,但就算如此,她還是賭上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千算萬算都沒算到計謀未成,自己的小命已經要玩完了!
等杜相命人去官府取來許氏嫁妝留檔的單子後,杜雲方已然對生母徹底失望了,他看完單子後,便衝着杜雲尋跪下,“二哥,我娘對不起你和大哥,我代她跟你們賠罪。”
杜雲尋忙伸手一把將他拉起。“此乃夫人所爲,與你何干?若是你早知她做這種事,你會不勸阻她嗎?”
“會。”杜雲方畢竟是讀聖賢書的,雖然有些好色,愛玩,但品性倒還是好的。
杜雲尋拍他肩頭,“所以啦!與你何干,你是讀聖賢書的人,知道是非,因此夫人做此事,必是揹着你爲之,你又有何罪?”
“但她會這麼做,還不是因我兄妹而起。”杜雲方羞慚的低垂着頭。
杜相溫言對他道,“本來是讓人把你們母親的嫁妝理出來封存,沒想到這單子一直兜不攏,這才發現你母親,唉!她是個胡塗人,竟不知這嫁妝單子一式三份,成親時,夫家留一份,孃家留一份,還有一份是留在官府記檔的,她怕是不知道吧!否則也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來。”
杜雲蕾聽到祖父這話,差點沒昏過去,心道,若她娘沒瘋,得知她所爲全落得一場空,只怕也要瘋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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