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二嫂和趙文珠相談甚歡,杜雲蕾就想當着二嫂的面問,趙文珠肯定要給二嫂面子,不好不睬自己。
便大着膽子開口直問,“文珠表姐,聽說你和莫世子的婚事,是自己先看對了眼,才……”
“怎麼會是自己先看對了眼呢?是尤大畫師覺得表妹好,才與許家舅舅提親的,二妹妹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
杜雲蕾一噎,她能說是她偷聽夏嬋她們說話時聽到的?
“二表妹還小嘛!慢慢教就是,長大了就知道輕重的。”趙文珠溫婉一笑,言下之意卻令杜雲蕾羞紅了臉,人家這是說她小,不懂事,開口說話不知輕重,偏偏她還不能開口駁斥。
範安陽含笑點頭,“是還小,是該好好教,嚴嬤嬤就勞煩您老人家多費心了。”
“是。”嚴嬤嬤鄭重應諾,轉頭面對杜雲蕾時,眼裡卻是佈滿失望之色。
杜雲蕾那句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這幾天的功夫全都白費了!許是一直嬌養在家裡,不曾經歷外頭的風霜,所以杜雲蕾不懂,好奇心不是拿來探究別人生活的好藉口。
杜雲蕾羞怒交加,轉身就跑,嚴嬤嬤等人只得匆匆告退追人去。
這邊廂,趙文珠卻是對範安陽道,“真是辛苦表嫂了。”要幫公婆教養這麼個小姑子。
“就當提前養女兒嘍!人都說,養兒方知父母恩,我自小癡傻,母親因此氣急生了病,忘了有我這個女兒℃父辛苦爲我籌謀,將我送去外祖家教養,外祖母年事已高,卻要爲我這個外孫女勞心勞力,兄弟們也爲我費了不少心,所以幫公婆分憂,幫忙教小姑子。也算是報答親恩啊!”
範安陽說着朝趙文珠眨眨眼。趙文珠失笑,這位小表嫂的經歷確實很離奇,聽說幼時隨父母回京述職。就因生得玉雪可愛又聰明伶俐,甚得宮裡娘娘歡心,想聘爲皇子妃。
不想飛來橫禍,讓她成了傻兒。後來得佛祖保佑大難不死,還逢高人賜藥。治好了傻病,然後被嚴大畫師相中收入門下爲徒,與杜相次孫訂親,尚未及笄就成親完婚。
聽說本來是要藉這門親事。給杜相沖喜的,結果卻是被婆婆給衝得病重,掌家理事的大權就這樣。越過已成親多年的長嫂,而落到她手裡。
趙文珠心道。看她行事有度,可見當初範太傅和丁老夫人費了多少心血在她身上啊!也就難怪,她方纔能說出那番話來。
要換做是旁人,聽了自己那句話,肯定是要開始抱怨小姑子難教了。
接下來的日子,範安陽忙得腳不沾地,趙文珠也忙着繡嫁衣,杜雲蕾則是從那天狼狽離去後,就稱病不出,範安陽親自帶了大夫去給她看診,大夫皺了眉頭心道,這小姑娘不像有病啊!
範安陽朝硯香示意,硯香便上前假作爲大夫研墨,實則說了幾句悄悄話,大夫會意,微笑頜首,就開了帖清心寧神的方子,“府上二姑娘年紀輕輕卻思慮過甚,這可不好,小姑娘家家的,吃好睡好的最重要,這正餐得吃,反之那些糕點少碰,對身子不好。”
大夫嘮叨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告退。
範安陽對侍候杜雲蕾的丫鬟、僕婦們鄭重的交代了一番,才起身離開。
一出院子,硯香便問,“二姑娘明明沒病,爲何要裝病啊?”
“人家那天出了醜,還不許人躲羞啊?”範安陽笑嘻嘻的戳了硯香額頭一記。
硯香明白了,“讓大夫給開方子,卻全是苦藥,就是要讓二姑娘吃了苦,以後不敢再裝病?”
“嗯,裝病會成習慣,以後一遇着難事,就想着裝病避過去,這可不好,得讓二姑娘改了才成。”
“那是,要是成了習慣,將來出了門子,遇着事就裝病,久了,公婆和丈夫都要說話的,而且奴婢記得,惡疾好像也是七出之一。”
範安陽對七出是聽過就忘了,她只知道,不把杜雲蕾教好來,日後出了門子,就後患無窮,畢竟是杜雲尋的妹妹啊!她若在婆家過的不好,或被人欺負了,當哥哥的要不要出面幫忙?肯定是要的嘛!爲了以後計,寧可現在累一點吧!
杜雲蕾裝病反被灌了一碗又一碗的苦藥,丫鬟們還深怕她不吃藥病好不了,格外用心的侍候着,杜雲蕾因此沒心思去理會萬夫人派來的僕婦。
萬夫人等不到外孫女的迴音,只得含淚拋售萬家這些年積攢下來的產業,鋪子、莊子全都賤價求售,只求趕緊把欠債還上,那些討債的人別再上門來。
臘月底,萬府連宅子都沒薄,一家子狼狽的搬到京城外的莊子去住。
杜雲尋得知消息後,便讓杜大總管代他,好好的宴請促成此結果的家丁和護衛們。
大總管笑着應了,回頭就請此次出力的人上酒樓大吃一頓。
原來,萬家的那些債主之所以會這般急切的催債,全是因杜雲尋在背後推了一把,本來那些債主們看萬家還有外孫在杜府,就算兩家真的扯破臉,念在杜雲方兄妹的份上,杜家不會真看着親家被人逼債的,萬家還不上,到最後,杜家總是要出面的。
但那次萬家兄弟追打外甥小廝的事傳揚開來之後,就有人急了,萬一杜相惱了萬家,真的不幫萬家出錢還債,那他們的錢不就收不回來了?於是就加緊催債,逼萬家在年前一定得把欠債還上,杜雲尋就讓人去撩那幾個不着急的債主,還在外放話,萬家這般待外甥,難不成是吃定了杜家嗎?當杜家是好欺負的?
原本不急的債主也急了,就像銀行擠兌一樣,萬家拿不出大筆的現錢來穩人心,就只有被逼到變賣家產還債的份。
杜雲方對此卻是淡然處之,杜相特意把他找去好生開導,不想杜雲方要求想到京城外的書院去求學。
杜相有些詫異,杜雲方卻道:“大哥和二哥他們行,我也行的。”
大老爺定定的看着他半晌,“他們那會兩個人有伴呢!而是還是和範太傅家的孫子們一起成行的。”
“大哥現在不是在梅州嗎?我就到廣陵書院去求學,若有什麼事,大哥也能照應我。”杜雲方立時道,杜相看得出來,這孫子是早想出京去求學了。
沉吟片刻後,才捋着鬍鬚道:“也是,是該放出去飛一飛了,一直拘在京裡,不知外頭天地有多大,心胸也狹隘淺薄了。”
“父親?”杜雲方轉頭看大老爺。
“我給你大哥寫封信去,等開春之後再出門,回頭多跟你二哥請教,出門在外要注意些什麼事。”
稍晚,杜雲方便去找杜雲尋,杜雲尋得知杜雲方也要去廣陵書院讀書,不禁怔愣了下,“走遠一點也好,省得他們盯上你。”他拍拍杜雲方的肩頭。
杜雲方乍聽之下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隨即想明白了,他二哥以爲他要出京去廣陵讀書,是爲了避開他外祖一家子?
他倒是沒想到這一層,自小,他就看着外祖一家拿他和他娘當錢袋子,他娘不當家之後,舅舅他們還是時不時的找上他,要他跟他娘說,他們缺錢用,要他娘想辦法。
得知他娘偷盜許氏夫人的嫁妝後,他不禁要想,他娘之所以會那麼做,是不是被外祖他們貪得無厭索要給逼的?
杜雲尋問他幾時南下廣陵求學,“父親說等開春之後吧!”
“開春之後,家裡要往大哥那裡送東西,算算時間,年後,咱們大概又要添個新侄兒了,你正好去幫家裡送禮去給大哥大嫂。”
杜雲方聽到這兒便鬆了口氣,家裡要往南邊送禮,他跟着一道兒去,負責送禮的管事都是走慣了的,跟着他們,大小雜事都有人打理了。
“回去就讓你院裡的人清點下衣物,看有什麼缺的,趁早跟你二嫂說,她好安排人幫你弄。”
兄弟兩又聊了好一會兒,才一道去見範安陽,範安陽得知杜雲方要去書院讀書,略吃驚,待送走人,才抓着丈夫的衣袖追問,“他怎麼突然要去書院讀書啊?”
“求學上進是好事啊!再說,他外祖一家日前才狼狽變賣家產,離開京城住到京外的莊子去,難保喘過氣之後,不會又找上外甥要錢。”
範安陽搖搖頭,“遇上這種親戚也是很頭痛啊!”
“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杜雲蕾羨慕趙文珠得嫁高門,哪知道這門親事的起因,竟是趙文珠的親妹妹趙麗珠呢?”
小叔子還因爲她妹的言行舉止太過惡劣,而對這大嫂投以反對票呢!
“讓嚴嬤嬤好生開導着,過年之後,你出門赴宴時,就把她帶着去,讓她出去見見世面,你們現在跟她說再多,她也不會記在心裡,還不如就這樣放出去,看她怎麼跟人應對交往,就算犯錯,人家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也不會太跟她計較太多。”
“我知道啊!本來早就有計劃,讓她先在親戚家的聚會上露面,大家都是親戚,就算她言行有什麼不妥之處,也會包容些,誰曉得……”杜夫人發神經,拿刀去捅黃姨娘,還要剖人家肚子搶人家孩子呢!
真應了人算不如天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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