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和孃家是不能相比的,楚明心在孃家時,是爹孃捧在手心裡的寶,在婆家,她不過是個出身好家世好的媳婦,真要說她有什麼好?還真挑不出來。
成親到現在,小兩口處得如何,是閤府上下全都看在眼裡的,十一郎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不想着請託孃家父母幫忙把丈夫找回來,成天就會和她們這些做嫂子的鬧着要找個市井丫頭回來。
真是想不通這人腦筋是怎麼想的?
楊大少奶奶拂袖而去,大房其他幾個妯娌也提腳跟着走,等她們都走了,楚明心才冷哼一聲,將手裡把玩的翡翠香囊給扔到橘紅地折枝梅的炕椅上,圓滾滾的翡翠香囊彈跳了幾下,落到炕椅的邊上,一隻素手將之拾起。
“您跟她們鬧,有什麼用呢?她們不過是小輩,這個家,做主的是世子夫人。”說話的大丫鬟錦繡,是楚明心回楊家時,她娘特意給的心腹大丫鬟。
錦繡是個明白人,楚月心要是在楊家落不着好,她和她老子娘也沒有好下場,只是這個差使實在是太難爲了!十姑奶奶早被楚秀寧給帶歪,世子和夫人都扳不回來,自己一個丫鬟何德何能,能讓十姑奶奶乖乖聽話呢?
不過她也看明白了,十姑奶奶的心就不在楊家,她那顆心只怕還落在杜二少爺身上呢!但是皇上說了那樣的話,十姑奶奶想和離?怕是比登天還難吧!
當然,要是換個人做皇帝,十姑奶奶可能會如願,但,再嫁杜二少爺?人家有妻有子。憑什麼要爲個與人和離過的女子,休妻棄子呢?錦繡爲自己這個荒唐的想法搖了搖頭。
楚月心卻因她這句話提醒,恍悟道,“對啊!我跟她們鬧什麼!當家做主的又不是她們。”
當即興沖沖的讓人給她梳妝,她要去見二嬸。
只是當她見到了富陽侯世子夫人時,把這話說了之後,卻被世子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
“那孩子已經被她娘接走了。你找她要做什麼?”世子夫人不解的問。
楚明心愣怔了下。吶吶開口道:“我不放心啊!那孩子救過我一回,就是因爲這樣,纔會被她娘打得半死賣給我的。做人怎能不知恩圖報呢!二嬸您說是吧?”越說底氣越足,對,小梅救過她,免於被她娘賣去給人做外室。所以她要報恩。
世子夫人抿着嘴低笑,“十一媳婦說的是。只是,那孩子是良民,人家親孃要接孩子去同住,就是那幾個街坊不放心。也不能不撒手,你這個前主子,要關心一二。我不反對,不過。人家如今有繼父有親孃在,你若想逼良爲奴,那可不成,咱們楊家可不做這種事。”
“侄媳婦沒想要逼良爲奴啊!”
“哦,那你天天逼着你嫂子她們,把那孩子接進府來,不就逼良爲奴又是什麼?”世子夫人柔聲問着,聽着似沒有什麼力度,可就是讓楚明心覺着喘不過氣來。
“我……我,我只是想,只是……”
世子夫人端起身邊的茶碗,輕輕的掀蓋拂去茶沫,“你命好,如今能安坐家中,事事有人侍候着,可憐十一郎,現在還不知道人在那兒呢!你身爲他的妻子,怎麼就一點也不擔心呢?你和他不是一起被那些歹徒抓走的嗎?你一個弱女子,逃出來的時候,沒能拉十一郎一把,大夥兒不怪你,可是,你脫身之後,怎麼就沒想着通知官府,去把十一郎救回來啊?”
楚明心被問一噎,心道,抓走我們的人,不就是你們楊家的人嗎?再說,她哪是逃出來的啊!明明是被人丟棄的,她堂堂魯王世子千金竟被人當廢物捨棄,要不是後來……後來……
怪了,她怎麼想不起來,自己究竟是怎麼到後來那處小院的了?
楊世子夫人並未發現她走神了,仍溫言軟言的道,“可憐我們十一郎,到現在還下落不明呢!你爹怎麼不心疼你,進宮請皇上發海捕文書,讓人把他女婿給找回來啊!”
楚明心被她念叨得頭皮發麻,“家裡難道都沒派人去找嗎?”她反問。
楊世子夫人怎會被她問倒,掏出帕子抹淚,“當然有,從西北一路找到了西南又繞回京城來,可惜就是沒有好消息。”
楚明心冷哼,心道,人就是被你們楊家人手裡,用得着派人去找嗎?她低頭思忖,看來,楊家是真不讓她把小梅接進府來了!
當下隨便找了個藉口告退,富陽侯世子夫人也不留她,看她出去了,才招來自己的心腹,“讓人好好盯着她,十一郎不在,可別讓她給我惹出什麼事來丟我們楊家的臉。”
十一郎他們這一輩是沒有姑娘了,可是,小一輩裡可有好幾個丫頭呢!可不能讓十一媳婦壞了楊家名聲,連帶着影響了她孫女兒們的前途。
被楚明心掛記的小梅,跟着念念開始學認字,念念很認真的當起小老師來,教她身邊幾個丫鬟認字,冬梅學得不快,不過學畫畫倒是挺快的,只是她對畫繡樣比較有興趣。
尤其在知道二少奶奶畫的繡樣,最貴的價值百兩時,震驚的嘴巴都合不攏。
“這很奇怪嗎?我二嬸的畫有人喊到千兩耶!不過二嬸沒賣,全交給我師祖的鋪子去拍賣了。”
範安嶽沒有被暗衛拉攏去,他留在嚴池的書畫鋪子打理生意,不過他和暗衛頭統達成協議,他可以幫他們整合數據,並教授有天份的暗衛們畫技,他有需要幫助時,暗衛們得義務幫忙。
暗衛頭領雖有些失望,不過聊勝於無,再說,日子長得很,功夫下得深,不怕範安嶽不入他們暗衛營。
皇帝和嚴池合夥的拍賣行也開始運行,負責打理生意的是誠王。
楊妃很希望讓兒子們去插一手,只是到了皇帝那裡,被打了回票,懷王倒不怎麼在意,他對那些詩啊!畫的向來不上心,若是活生生水靈靈的大美人兒,他興許會有點興趣,叫他成天埋首在什麼古董字畫裡頭,還是免了吧!
平王和十一皇子都很有興趣摻和,不過皇帝沒答應,只說爲免人多口雜,還是誠王一人單管得了。
梅妃甚是不平,不過自安王過世後,皇帝就不待見她,十一皇子辦差不力,又和崔氏女鬧出緋聞來,雖說男兒風流韻事無傷大雅,但連結到安王過世,他爲了女人遲滯不歸,就不是能以風流韻事簡單帶過的了!
嚴池年事已高,開年時因氣候不穩定,而病了一場,便將拍賣行的事,全丟給小徒弟去和誠王磨,他和誠王有親戚關係,有些事情不能說的太白,範安嶽則沒有這個顧忌。
許是有皇帝背後撐腰的關係,拍賣行很快就在京裡站穩了腳跟,範安嶽和誠王每個月都會訂定一個主題,來進行拍賣,正月時以新歲爲題,二月時以春回爲主,三月以春日宴相關的畫作或古玩爲主。
新歲相關的大概就是過年應景的畫作和詩詞,也有不少喜氣洋洋的擺件和賞玩的古玩,春回相關的畫作和玩件較少,不過卻有幾件極品翡翠擺件,令大家眼睛一亮。
因爲這些對象登錄成冊,都是由誠王派人和範安嶽帶的老掌櫃們完成的,所以杜雲尋第一時間就知道有這些極稀罕的寶貝,跟誠王打了招呼,便帶範安陽和念念一起去拍賣行庫房看過。
冬梅也跟着去了,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杜雲尋,小女生的第一個反應是,怪不得姐姐要爲他癡迷了!可是再看,二少爺只對二少奶奶一個人溫溫柔柔的笑啊!就是大小姐也只得了他一個淡淡的笑容而已。
拍賣行的庫房很寬敞,裡頭東西雖多,可是因爲屋高,雖然窗子不大也不多,但屋裡空氣還算好,不會讓人感到窒悶。
範安嶽先是取出那幾件翡翠擺件,範安陽對其中一塊紅鯉戲荷蓮擺件最感興趣,那是一整塊翠綠翡翠,水頭很足,但在下半部夾雜了些許紅翡,雕工很巧妙的將那一抹紅,化成了在綠荷葉下嬉戲紅鯉的尾巴,整幅畫面立即鮮活了起來。
“喜歡?”
“這雕工太厲害了,這一點點紅,想雕盛開的蓮花是不夠的,雕花苞嗎?也不好,獨獨雕成了魚尾,就成了畫龍點睛之舉。”
夫妻兩討論起那塊擺件,念念站在旁邊抿着小嘴看着,邊跟着叔叔嬸嬸的對話,想象着那擺件上的魚尾巴,若不雕成魚尾巴,還能雕出什麼來呢?
冬梅則被一旁的西山春景圖給迷了去,她傻傻的走到那春景圖前,耳邊彷佛能聽到春日穿梭林間的鳥鳴聲,鼻間似乎能聞到春花盛開時的香氣,那蒼鬱的林海在山風的吹拂下,發出樹葉沙沙作響聲。
“好看吧?”不知何時,念念走到她身邊問道。
“好看!”冬梅愣愣的回答。
“這是我師祖畫的,這是油畫技法,畫的時候不沾水,要沾油,所以叫油畫。”
“好特別啊!”冬梅聽得一愣一愣的,伸出手就想要去摸畫布,不過到底不敢摸。
範安嶽從旁邊走過看到了,皺着眉頭喚來管事盯着冬梅。
一行人在拍賣行裡待了大半天,出來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走在街上時,就聽到有人在說,徵羌大軍就要回來了。
雖然去歲就已傳出打勝仗的消息,因還有北齊和東靖等國虎視眈眈,所以大軍便一直留在羌部,助新任大王安定羌部。
“看來西北可以平靜一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