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賤人!可惡!”太后娘娘在心裡吶喊着,知道楊元露在婆家被那般對待,太后心疼得要死,偏偏話說得不利索,急得只拍牀榻,蘇女官忙上前寬慰。
“娘娘,知道您心疼大姑太太,可是還是得保重自己,那朱家着實太過份了,您和侯爺夫婦都還在,就敢這樣欺負大姑太太,您要有個萬一,誰能給大姑太太做主啊?”
富陽侯說要和離,然朱家怎肯應,要知道,襄城侯府早就是個空架子,他們這一大家子吃喝嚼用全靠楊元露的嫁妝,幾個孩子嫁娶的聘禮、嫁妝也全都是拿楊元露的嫁妝來充數,要是和離,這些全要掏出來不說,家裡的開銷就先扛不住了。
“人?”太后問。
蘇女官忙道,“人是接回孃家了,可這和離的事,還得等大姑太太好些纔好跟她說。”
都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楊元露可不就是最佳的例子嗎?但能怪誰?只能怪自家太心急,太自以爲是,以爲早早把侄女接進宮裡來,和太子堷養感情,等到要議婚事,可不就是件水到渠成的美事嗎?
如今悔之太遲!
太后傷心難過,楊妃那裡卻是五味雜陳,對這個大姐,自小她就是又羨又妒,都是爹孃的親女,憑什麼每回進宮去陪皇后姑姑小住的都只有她一個,她和二姐都沒份?宮裡有什麼好的,全都是緊着大姐,明明比她們大,她們要上閨學,大姐卻不用,只需成天往宮裡去。討好巴結太子就行。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東宮妃非楊元露莫屬時,一道晴天霹靂打蒙了所有人,先帝親訂了太子妃人選,楊元露被摒除於外,爹孃爲了大姐的婚事愁白了頭,最後將她嫁去襄城侯府做世子夫人,二姐因爲大姐的婚事被連累。大姐好歹還是個世子夫人。二姐楊元雨的丈夫不過是個三大五粗的八品武官,二姐出嫁時,她看着那來迎親的一羣粗人。心裡再害怕不過,就怕自個兒會連二姐都及不上。
倒是沒想到,自己最後會進宮,成爲皇帝的寵妃。一口氣生了三子一女,而大姐子嗣艱難。只得一女,還是個病秧子。
雖然有皇后和蘭妃等人時不時給她添堵,但有太后姑母鎮着,皇后她們也不敢太過囂張。日子過得再好不過了!
人呢,日子過得好了,就想着在人前炫耀。否則不就如同錦衣夜行了嗎?早年楊妃爲此,常常召大姐進宮。美其名是想爲大姐撐腰,實際上就是故意在她面前顯擺,瞧,姐姐你心心念念思嫁皇上,卻不得,瞧!妹妹我卻是輕輕鬆鬆成了皇帝的寵妃,還爲他生了三男一女,虧得姐姐不曾進宮,不然瞧你那子嗣上這麼艱難,豈不叫皇上愁死了?
富陽侯一家從前會待楊元露母女那般淡陌,其實楊妃佔了很大的因素,楊元露是嫡長女,家裡上下本就嬌寵,又因着太后那點心思,全家更是捧着她,從來只有人討好她,不曾看過人臉色,被妹妹叫進宮來,這般明嘲暗諷,覺得受了委屈,想往太后那裡告狀,可楊妃豈可能讓她如願。
出得宮去,她便回孃家找爹孃告狀,想要爹孃替她出頭,好好的懲治小妹一番,卻不想,姐妹兩地位天差地別,楊妃自小就不得寵,如今飛上枝頭,家裡恨不得將她捧在手心裡頭,再說她與楊元露說的這些話,都是大實話,爲了這個,去怪楊妃?替楊元露出頭?富陽侯不傻,不理會長女的要求,還讓妻子好好的教教她。
富陽侯夫人對長女的感情,遠不及小女兒深,感情都是處出來的,楊元露未出閣前就常往宮裡去,面對着父母姐妹,也常常拿太后來壓大家,太后的算盤落空,她便禁不起打擊的大病一場,外間說得很是難聽,她這做孃的自然也逃不過被人編派了一番。
對長女和太后,她原就憋了股氣,好不容易熬到小女兒入宮,承寵,生下兒女,不過是跟楊元露說幾句實話,她就要叫父母去替她教訓妹妹,可曾想過君臣關係?那是她妹妹,他們楊家的女兒沒錯,但那也是皇帝的寵妃,全家巴不得她日後能更上層樓,能提擎楊家,長女卻叫他們去教訓她?
這個女兒被大姑子教壞了!不過是外戚臣女,卻是一身皇家公主的作派,就算是太后所出的兩位長公主,也不敢開口要教訓宮中嬪妃。
富陽侯夫人再也忍不住,狠狠的罵了她一頓,直把楊元露給罵蒙了,她被做了宮妃的妹妹叫進宮去,冷嘲熱諷了一番,要見太后見不得,叫爹孃替她出頭,教訓下妹妹,反倒被罵得狗血淋頭。
回得婆家,又被婆婆和妯娌擠兌了一番,回房便見丈夫抱着寵妾調笑,女兒在房裡哭得都快沒聲了,也沒人理,從那之後,楊元露在婆家再難,也不找孃家人幫忙了。
而楊家人那會兒,見楊妃不喜長姐,心知是楊元露雖已嫁作人婦,卻還是念着皇帝,這讓楊妃看在眼裡,怎能不氣惱?怕惹惱了楊妃,富陽侯便下令晾着楊元露,誰知這一晾就是十幾年,待朱淑惠及笄,才又走動起來。
懷王的婚事,是楊妃心裡的一根刺,她不喜楊延喜,因爲她就像當年的楊元露一樣,被太后捧在手心裡頭,不過兩人的脾氣到底不同,楊延喜任性嬌縱,脾氣大,一不順心抄起東西就砸,除了在太后、皇帝及皇后跟前不敢造次,在她這個親姑姑跟前,她也不曾收斂過。
楊延喜喜歡六皇子,宮裡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爲只要六皇子一出現,她立刻拋下所有事情,追在他後頭跑,外人不知道,但楊妃可是再清楚不過,楊十一郎會答應太后出手修理範太傅的家眷。爲的就是楊延喜怕蘭妃訂下範安陽做兒媳。
爲了兒子的婚事,她三番兩次的找太后談,想請她老人家換個人選,不要選楊延喜做五皇子妃,太后卻總是不以爲然的斥責她,都是楊家女,她憑什麼挑延喜的刺兒?
楊妃抿着嘴。手指扯着絲帕。直把帕子扯成一條條的,才起身扔了帕子,“侯爺打算怎麼辦?”
心腹宮人忙上前道。“侯爺的意思是和離,把所有的嫁妝都討回來,太后那兒還不知是什麼樣的章程。”
“行啦!這事咱們不好插手,就看着辦吧!”如果懷王妃沒死。姐妹兩好歹是兒女親家,至少得替她出個頭。現在嘛!哼!
楊妃冷哼一聲,心道,她養的好女兒差點害死本宮的孫兒們,還想讓本宮替她出氣?想得美!回頭跟宮人道。“去請御醫來給本宮請脈,就說本宮心疼兒子,傷心媳婦過世。又照顧小孫女,累着了。”
“是。”
知道楊妃不插手管這事。宮人們迅速的按楊妃的話傳了出去,太后知她病了,還特意派蘇女官來探她。
待見到好好的坐在榻上逗小孫女玩兒的楊妃,蘇女官面不改色的說了太后的關切之意,楊妃道了謝,給蘇女官賞賜,等蘇女官走了,心腹宮人上前道,“她回去不會跟太后嚼舌根吧?”
“放心吧!她要嚼舌根就由她去,本宮現在還怕她在太后跟前說本宮什麼嗎?”太后因爲楊元露的事,聽說又病了,連皇帝都去侍疾,太后卻沒立刻好起來,可見是真病了。
楊妃扳着手指頭算了算,太后好像自頭一回中風後,已經又中風幾回啦?要是在宮外頭,怕不早就死透了,幸虧宮裡要什麼好藥沒有,這才把太后的命給保住。
富陽侯府再一次成爲京裡熱門的話題,街頭巷尾無不在說,富陽侯府這回是遭報應了!
酒樓包廂裡,一名文人激動的拍桌道,“該,惡人就該惡人磨,他們仗着太后,就敢欺負魯王那孫女兒,就活該有人欺負他家女兒。”
“這襄城侯府真夠亂的,這侯夫人竟然就縱着長房的寵妾欺負兒媳婦!”
“嗐,你們懂什麼,那名寵妾可是侯夫人的外甥女啊!聽說當年不管不顧,不計名份,就是要給世子表哥作妾,嘖嘖嘖!以爲侯府富貴哪!現在知道慘了,聽說這襄城侯府早就是空殼子了,她們如今吃的穿的用的,全是花銷人家的嫁妝咧!”
門外的夥計端着托盤準備要進門上菜,忽有幾個人從他背後的走廊經過,聽到包廂裡的對話,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側耳聽着,夥計不好趕人,只能端着托盤等他們離開。
樓梯底下一名夥計招呼着客人往樓上走,那幾個人聽得樓梯響,才匆匆離去,回到自家包廂後,幾個人全都青着臉,原來是襄城侯府的少爺們。
“我倒不知,咱們家裡的花用,原來全是那女人的?”說話的是襄城侯世子的庶子之一。
“那又如何?婆家揭不開鍋,做媳婦的能叫兒女餓肚子嗎?自然是要把嫁妝獻出來的。”說這話是二房的嫡子,在家時,總聽他娘這麼對身邊的僕婦們說。
長房另一個庶子憂心忡忡的道,“如果楊侯爺真叫那女人跟父親和離,那家裡是不是真的就過不下去了?”
話聲方落,幾個人全都安靜下來,他們自來在外吃喝都是記家裡的帳,從來不用爲錢煩惱,要是家裡真過不下去,那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你們記不記得那個拍賣樓?”
“記得,怎麼不記得。”朱家二房嫡子沒好氣應道,上個月他看中了個戲子,想跟他娘要錢,把人包下來,不想被他爹知道了,他爹氣得臉紅脖子粗,還指着他的頭,說他怎麼就不跟人家範家七少爺看齊,人家比他還小,卻已經整出個拍賣樓來,每個月掙的錢,比他一輩子花得錢還多。
他可恨透了這位別人家的孩子了!
“咱們家裡頭,都有不少好貨啊!哪,你們想想,要是等到長輩們拿去換錢,這換來的錢,肯定輪不到我們花用,倒不如……”他朝衆兄弟使了個眼色,大夥兒靜了下,隨即大聲附合,“說的是,而且他們肯定不好意思拿去換錢,咱們是幫他們的忙呢!”
幾個人說得口沫橫飛,侍候的小廝們個個無奈搖頭,這些少爺們真是傻喲!想要把家裡的古玩寶貝拿出去換錢,拿得出門嗎?他們拿得動嗎?拿出府了,他們知道送到那裡去嗎?拍賣樓收拍賣物,可不是東西拿來他們就全收的,得先驗明證明文書,然後是監定物品的真假及價格。
可不像幾位少爺想得那麼簡單,東西送到拍賣樓,人家就收東西給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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