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王府的女眷們乘興而來,卻敗興而去,掌櫃的暗搖頭,卻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原因很簡單,老魯王過世之後,論理,魯王的兄弟們就都該分出去了,之所以沒分家,是因還在老魯王夫妻的孝期。
如果魯王身強體壯,他要養着二老太爺他們,那是他的兄弟們,自然是由着他,但是,魯王重病在牀,如今是世子當家,如果依循老魯王那會兒的舊例,由世子襲爵,那麼二老太爺他們分出去另過,便是必然的了!
分家後,楚二老太爺就不再是魯王府的楚二老太爺,而是楚府老太爺,其他幾位爺也是如此,他們只掛着閒職,沒有實權,雖是宗室,但與丁家相比,那就是天差地遠的差距了!
叔叔們高二夫人她們丈夫一輩,都尚且如此,她們的丈夫被分出府單過,是遲早的事,老魯王尚無法爲兒子們爭取到人人都能有閒職,更何況魯王?他才襲爵多久,根基不深,現在又重病臥牀,他是想爲所有的兒子,都謀個差事,奈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反觀丁家,丁老太爺雖然早逝,可人家在世時,曾是大燕朝最年輕的首輔啊!他的幾個兒子都位居高位,手握實權的官,孫子們也漸露頭角,兩廂這麼一比高下立見,掌櫃的心眼明亮,自是知道誰家纔是該巴結的,更何況,還是楚家女眷挑事呢!擱哪兒都是她們沒理。
二夫人等人還沒想到這麼遠,只是覺得今兒受了氣,一到家就找婆婆告狀去,定要讓丁家人知道厲害。
幾位姑娘們更是忿忿不平,想着要跟自己交好的小姐妹們說。回頭好好的給丁家人一個教訓才行。
“對了,方纔坑我們那個死丫頭叫什麼來着,回頭找她算賬!”
“對,那死丫頭看了就討厭,嘴上叫的親熱,卻白白坑了咱們一把。”
“我瞧着,那死丫頭穿着很樸素。頭上連個簪子都沒帶。八成是丁傢什麼窮親戚吧?因爲是來打秋風的,所以要巴結討好那老太婆。”
她們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年紀最大的姑娘朝自己的丫鬟示意。那丫鬟會意轉身出去派人去打聽,這一打聽才知自家姑娘們完全搞錯了,那死丫頭不是什麼窮親戚,而是杜相的曾孫女。
至於人家爲何穿得這麼素。去打聽的婆子回報時並未特別說及,她們以爲自家姑娘們應該曉得。杜相長媳才過世不久,身爲孫女的杜念念在守孛呢!
只是她們忘了,杜家有喪,京裡的人大都知道。但那不包括魯王府的女眷們,因爲當年杜相拒親,老魯王雖不覺得有什麼。但魯王夫妻私下卻認爲杜相不識擡舉,後來更因楚明心惹出來的事情煩心。便下令王府上下不許傳杜家之事,所以大家都知道杜相長媳過世,魯王府的女眷們卻是不知此事。
二夫人她們去找魯王妃告狀,卻反被魯王妃狠狠的奚落了一番,原因無他,就憑她們在背後編派她,拿公中的錢貼補了小女兒,還想要她去爲她們出頭?別以爲她不曉得,是她們先挑事的,想占人家便宜,以爲人家手裡的首飾好,用話擠兌讓人乖乖把東西雙手奉上,不用付一毛錢,嘖!以爲她們誰啊?!當人家是呆子不成?
而且還是丁家人,丁老夫人可是杜相的嫡親妹妹,魯王妃可以確信,丁老夫人回頭肯定會跟杜相通聲氣,說不定兄妹兩還會慶幸當初拒絕的好,沒跟這麼不着調的人成親戚!
想起來就覺得心火悶悶的燒灼着,魯王妃扶着桌子臭罵了來告狀的二夫人幾人,世子夫人接到消息姍姍來遲,站在外頭聽着屋裡婆婆像潑婦罵街一樣,痛斥着幾個弟妹們。
該!世子夫人扭頭就走,二夫人的丫鬟可是特地去請她來當救兵的,見她要走,連忙上前攔她。
“世子夫人,還請幫幫我家夫人。”
“自作孽不可活!沒那本事去攪那活作啥?”說完拂袖而去,纔出院子就看到自家女兒和媳婦們正急步而來。
“你們來做啥?”不待她們回答,世子夫人便趕她們回去,“統統回去,今兒這事,不許你們插手,就是舒姐兒她們親自求上門也不許搭理。”
“娘,到底是什麼事啊?”她們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被二夫人她們的丫鬟催着來,問她們有什麼事,幾個丫鬟全成了鋸了嘴的葫蘆,怎麼都不開口說話,只是拚命催她們到祖母的院子來。
世子夫人冷笑,“沒事兒,有也不關咱們的事,回去吧!”二夫人她們的丫鬟見狀急了,上前伸手就要攔,卻讓世子夫人身邊的丫鬟給甩了兩巴掌。
“你們吃了熊心豹子膽啦!竟然敢伸手攔主子們?”世子夫人見她們竟然敢對自家女兒動手動腳,氣不打一處來,“來啊!把這幾個膽大包天竟敢欺主的丫頭給我押下去,每人杖責三十大板,然後給我發賣出去。”
不待那幾個丫鬟反應過來,世子夫人身後跟着的嬤嬤便如狼似虎的衝上來,將她們堵了嘴拖走,迅度之快讓人咋舌,世子夫人見女兒和媳婦們全都怔愣在原地,不悅的道,“瞧瞧你們,這出息!這些死丫頭仗勢,不把你們放在眼裡,今兒正好教教她們,什麼叫規矩。”
世子夫人已經忍她們很久了,幾個嫡出的小叔總覺得,一旦祖父過世,父親襲爵,這世子的位置由誰來坐,還是未定之數,他們一個個都對自己很有信心,認爲父親偏疼自己,自己絕對有襲爵的希望,因此對嫡長兄言詞上就略有不敬,他們乃是親兄弟嫡親手足,尚且會如此,更何況他們的媳婦?
現在雖然已請立大老爺爲世子,皇上也允了,但他們仍存有僥倖之心。二夫人她們自然是力挺丈夫的,只是不好明着宣諸於口,沒看當年楊大老爺自小就被立爲世子,可最後還不是慘遭撤換。
主子們有此心,底下侍候的人自然也心有所感,因此有時難免會仗勢欺壓這些小主子們。
她們跟她們的主子都還沒想得太深遠,連珠寶樓掌櫃的眼界都沒有。也就活該被世子夫人殺雞儆猴。
當二夫人她們狼狽的從魯王妃院裡出來。不禁要問,怎麼不見大嫂世子夫人來啊!要是她來了,婆婆的火氣至少有一半要衝她去。她們不就少受罪了嗎?還有她們派去大房討救兵的丫鬟,怎麼都不見人影?五夫人撫着被婆婆命人掌摑而紅腫的臉頰道,“是那幾個丫頭沒把人請來,還是……”
“這還用得着說。肯定是那幾個丫頭貪懶,沒把差事辦好。”
幾位夫人邊走邊抱怨。“你們說,幾位嬸孃臨時打退堂鼓,不跟咱們去買首飾,是不是早就知道。婆婆今兒心情不好?”故意避開了去啊?
誰知道呢?
她們不知道,一早,魯王妃請來宗長。由宗長出面,與二老太爺他們說。因魯王病倒,她們要侍奉他,又要管家,難免會有所疏漏待慢了兄弟們,爲免這種事不斷髮生,還是請他們先到自己的產業住些日子,等魯王病癒,再回來小住好一家團聚。
二老太爺他們自魯王病倒,就知被分出府的日子不遠了,但沒想到這麼快,更加沒想到長嫂不讓他們在王府過最後一個年,趕在年前要趕他們出去。
遇上這種事,二老夫人她們那還有心思去買首飾啊!
魯王妃婆媳兩,不約而同的挑在同一天,對丈夫的兄弟們開炮。
二老太爺他們不想走,可是宗長都出面了,表示皇帝也知情?再賴下去,好像也沒有意思啊!
二老夫人她們便忙着收拾行裝,還得忙着派人去自家早就置辦的宅院收拾佈置,尤其是要讓人把地龍都燒起來,不然住進去,豈不受凍?
二夫人她們回府後,就往魯王妃跟前去,這會兒從二老太爺他們的院前經過,看到裡裡外外忙成一團,不禁有些吃驚,只是礙於她們臉上都帶了傷,不好見人,腳步匆匆疾奔回房,然後派人出來打聽。
這一打聽,才曉得二老太爺他們要分出府了!她們不禁有些兔死狐悲的感慨,今天是公爹的兄弟們被分出去,改天就換她們被分出去了吧?
直到這時,她們纔有些反應過來,世子之位怕是落不到自家男人的頭上了!被婆婆掌摑的痛,似乎遠不及這事給她們的打擊,心頭鈍鈍生疼,在丫鬟侍候下,卸了釵環更了衣,草草用過飯,就洗洗睡了,連男人今兒歇在那個妖精屋裡,都懶得搭理了!
當然也就沒精神去關注女兒們,及那幾個辦事不力的丫鬟行蹤。
卻說丁老夫人這頭,她們重新挑了頭面,在珠寶樓侍女和夥計殷勤招呼下,上車回家。
不用說,自然是先把王進苑母女送回家,丁老夫人年紀大了,出來這麼一趟,又遭遇那麼不識相的人來添堵,雖然後來情況是有利己方,但還是讓她心情不是很好,來到杜家,她也就沒下車,讓王進苑母女下車後,讓她們代爲問候範安陽,便回家去了。
範安陽得知外祖母叫人給氣着了,忙又讓開庫房,給她老人家送些東西去壓壓,還把最近畫得幾張小圖給老人家送去,小圖是採q版漫畫的筆法,內容是小煦、小寶和小四叔侄三個的日常生活。
丁老夫人回到家,原是有些懨懨的,換上半舊的常服,倚着大迎枕閉目養神,就聽人道外孫女給她送東西來了。
看到那幾張小圖,老人家立時就笑了,房嬤嬤和姚嬤嬤看她總算露出笑顏,才放下心來,丁大夫人和四夫人得知範安陽送的畫,讓婆婆轉了心緒,不禁都雙手合十唸了句佛號。
她們什麼都不怕,就怕婆婆因爲心情不好,影響胃口、食量進而影響到健康,老人家要是因此病倒,甚至一命嗚呼了,她們的丈夫和兒子可就要丁憂啊!
至於三夫人,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今天來的大夫,不是平日她看慣的那一位,這一位簡大夫是個剛正不阿的,見她沒病而是裝病的,立刻就義正嚴詞的狠狠的訓斥她一番,什麼好好的裝什麼病,讓小輩們擔心她,做事都沒心情了,若耽誤了兒孫的差事,可怎麼辦?又說她身爲人媳,讓長輩操心,是爲不孝,總之劈頭蓋腦的訓斥讓三夫人幾乎要真的昏過去,只可恨,那簡大夫一手金針使得利索,不等她暈過去,刷刷幾針就讓她想暈都沒法暈。
三房的媳婦們看得目瞪口呆,這簡大夫真是個神人啊!怪不得平日藥谷藥鋪的掌櫃不讓他出來看診,就他那張嘴,一開口就得罪人,誰敢放他出門來啊!偏巧今天坐堂的大夫們都不在,就剩他一個在藥鋪裡,見丁家請得急,才放他出來。
誰知簡大夫生平最痛恨,沒病裝病,以此要挾自家親友,好達到她目的的人。
簡大夫痛快的罵完人甩袖而去,三夫人這才如願以償的真暈了過去,不然她真不知要如何面對兒媳婦們。
只是躲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等醒來之後,她還是得面對兒媳婦們異樣的眼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