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期聽了蘋果的話,沉吟片刻:“你是說康姨娘是在故意惹八妹妹生氣?”
“這…奴婢也不好判斷…奴婢只是覺得,若是康姨娘什麼話也不說的話,今日的衝突或許可以避免。”蘋果低頭道。
任瑤期點了點頭,半側身子斜靠在炕桌上沒有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是蘋果打破沉默,有些疑惑地喃喃道:“小姐,您說她這是爲何啊?她還懷着身孕呢,萬一真的激怒了八小姐,八小姐動了手改怎麼辦?康姨娘身邊每次最多也不過是跟着兩個丫鬟,且沒有一個敢上前來勸”
任瑤期聞言眨了眨眼,微笑着看了蘋果一眼,正要說什麼,外頭有人輕輕敲門。
見任瑤期點頭,蘋果快步走出去開門,不多會兒又回來道:“小姐,是三小姐身邊的香芹姐姐,三小姐問你現在得空了沒有,她在正房等你。”
任瑤期點了點頭,緩緩起身下炕:“去正房吧。”蘋果忙上前來蹲身服侍任瑤期穿鞋。
任瑤期去到正房的時候,任瑤華一個人坐在東次間裡喝茶。
見任瑤期進來了,任瑤華擡了擡眼:“你之前找我,沒有什麼事情吧?”
任瑤華問的是之前任瑤期讓蘋果找她去撲蝶那件事。
任瑤期搖了搖頭,在任瑤華身邊坐下了:“沒什麼事,只是七妹妹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撲蝶玩,我便問問你和四姐姐要不要一起過來。”
任瑤華斜睨了任瑤期一眼,輕哼一聲:“要我去聽你們說我壞話?”
她是想起來上次任瑤期開玩笑說的話了,任瑤期但笑不語,顧左右而言其他地吩咐伺立在一旁的香芹丫頭給她端茶過來。
任瑤華瞥向她道:“我不喜歡她,以後若是這種事情就不用來喊我了。”
她之前拒絕了之後,又想起來怕任瑤期是託了那個藉口來找她有事,見任瑤期回來了便找她來問。
任瑤期無奈地應了一聲,又與她說起了康姨娘和任瑤玉的衝突。
不想任瑤華聽了卻是一點兒也不意外的樣子:“八妹妹剛從林家回來那會兒到還好,只是後來那脾氣又漸漸藏不住了,現在每次看見康姨娘不罵上幾句就不舒坦。”
任瑤玉在自己外祖家的時候應該是得了誰的告誡,讓她不要與康姨娘起正面衝突。任瑤玉一開始還竭力剋制,只是她終究是忍不得的性子。
任瑤期將蘋果看到的那些也與任瑤華說了,任瑤華聞言眉頭就皺了起來:“若是如此,這個康姨娘究竟想要做什麼?”
香芹進來了,身後還跟了一個小丫頭端了一個紅漆雕花園托盤,托盤上是兩個小蓋碗。
“五小姐,太太喚人準備了杏仁露給您和三小姐。您的茶水奴婢晚些時候再給您上?”香芹從托盤裡捧出了蓋碗,輕輕放在任瑤期和任瑤華中間的炕几上,一邊笑着道。
任瑤期將蓋碗揭開,濃郁清香的杏仁和花香味溢了出來,不由得微微傾身聞了聞,隨即笑彎了眉:“嗯,我最喜歡杏仁露了。”
香芹捂嘴笑,任瑤華略帶鄙視地看了任瑤期一眼,慢條斯理得揭開了自己面前的碗蓋。
等端着托盤的小丫鬟又退下了,任瑤期將溫度適宜的杏仁露端起來小小的飲了一口,眉眼舒展:“康姨娘像是要故意激怒八妹妹。”
任瑤華手一頓,將挨着脣邊的碗又放了下來:“這樣對也有什麼好處?”
就如同之前蘋果所說的那樣,康姨娘現在還懷着身孕,胎兒還不到三個月,她實在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惹上性子衝動的任瑤玉。
任瑤期也將手裡的碗放下了,興許是真的渴了,碗裡的杏仁露喝了大半。
“暫時還不敢肯定她具體想要達到什麼目的,不過應該是想要從八妹妹身上下手。”任瑤期漫不經心地說道。
其實任瑤期心裡還是有些猜測的,比如說康姨娘對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
但是這個想法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在康姨娘剛剛進來的時候,她還因爲時機太過巧合的緣故懷疑康姨娘是不是真的懷孕了。
只是後來她知道,老太太在康氏進任家後不久就叫了幾個相熟的穩婆去看康氏,結果表明康氏是真的懷孕了,時機也與她遇見任時茂的時間能大致對上。
既然康姨娘懷孕是真事,她又怎麼會對自己的孩子不在意?如果僅僅是爲了幫助方姨娘的話,康氏付出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方姨娘給了她什麼好處?
因爲這些關節任瑤期還想不通,所以她沒有與任瑤華具體說。
但是她能感覺,康姨娘是真的想要從性子衝動的任瑤玉那裡下手。
任瑤期緩緩將自己碗裡的杏仁露飲盡沒,任瑤華卻是深鎖眉頭在那裡琢磨這件事情,稍顯稚嫩的面容上,眼裡的憂慮和凝重讓她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成熟不少。
任瑤期看着任瑤華,暗自搖頭嘆息,故意打斷道:“三姐,你喝不喝?”
任瑤期笑眯眯地指着任瑤華的那碗還沒有動過的杏仁露,一臉意猶未盡的模樣。
香芹在一邊看了捂嘴偷笑。
任瑤華回過神來看任瑤期,一看她的模樣就猜到是她嘴饞了。她瞪了任瑤期一眼,在任瑤期失望的目光下,端起自己的碗喝了兩口,爽滑香甜的滋味充斥在在口腔中,讓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任瑤期故意麪露失望之色,小聲抱怨道:“我還以爲你不想喝,想要幫你喝了。”
任瑤華瞥了任瑤期一眼:“多謝好意!不勞駕了!”
任瑤華將杏仁露飲盡,香芹收拾了兩人的碗,悄聲退了出去。
“你打算怎麼做?”任瑤華想了想,還是問道。似是忘記了上一次兩人之間的不愉快。
任瑤期這次倒是也想了想纔回答:“我們現在還不能正面與方姨娘那邊對上。”見任瑤華張口欲言,任瑤期忙接着道,“到不是怕她。我打聽到方姨娘弟弟的夫人過一陣子回來燕北參加岑哥兒的滿月晏,到時候怕是會有另外一些讓我們措手不及的事情。所以現在還是暫時維持這種敵人在明,我在暗的形式比較好。”
“方家會讓方雅存的夫人來?”任瑤華一愣,問道。
任瑤期點了點頭,沉吟道:“方雅存的官位雖然不高,不過他是個擅於鑽營的人,辦事也穩妥,因此很受上司器重。方家的情形你也知道,現在怕是由方雅存撐起了方家的門面…雖然方家老太太纔是我們祖母的親姐姐,但是依着祖父的性子,他絕不會與方雅存鬧僵。所以我們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面。”
任瑤華靜靜聽着,並沒有反駁任瑤期的話,儘管她的眉心皺出了一絲紋路。
見任瑤華的樣子,任瑤期知道她心裡定是覺得十分憋屈的,於是又道:“不過…我們自己不出手,不代表就會眼睜睜看着敵人的陰謀詭計得逞。”
任瑤華聞言立即擡頭看了過來,雖然沒有急急開口追問,卻是一副想要聽下文的神態。
任瑤期朝任瑤華招了招手,任瑤華猶豫了一下就湊了過來。
姐妹兩人隔着炕幾說起了悄悄話,任瑤華聽完不由得一愣,想了想皺眉問任瑤期道:“這樣行的通嗎?”
任瑤期到也沒有打包票,只笑着道:“能不能行的通,試試就知道了。沒有什麼計謀能保證一定湊效的。而且我剛纔與你說的,也僅僅是基於我自己的猜測罷了。”
任瑤華聽了倒是沒有生氣,反而在沉吟片刻之後道:“嗯,你說的對。做任何事情也不能保證一定就能成功,盡人事聽天命吧。實在不行,大不了正面對上,我反正是不怕她的,纔不管她身後站了什麼方家圓家扁家的!”任瑤華這話說到最高雖然依舊有些殺氣騰騰,卻是隱隱帶着些安慰的意思的。
任瑤期不由得莞爾一笑。
又過了幾日,東府二太太蘇氏帶着任瑤亭來了。
還有不到十日,端陽節就要來了,蘇氏是給西府送蘇家的帖子來的。
每年的端陽節,雲陽城都會準備一場龍舟賽,蘇家是這場賽事的發起人和籌備方。
因此每年快到端陽節的時候,蘇家就會給雲陽城,以及周邊城鎮的大戶人家送邀請貼。
一般原本雲陽城以外的邀請帖是在五月初發下來的,但是因爲蘇氏的原因,任家能在四月就送過來。
蘇氏來的時候,任瑤期和任瑤華正好在榮華院。
自從上一次郡主拜訪任家以後,任瑤期時常會被任老太太叫過去說話,在榮華院出入的頻率明顯多了不少。任瑤期向來是一副低眉順眼,隨傳隨到的模樣。只是與任瑤華和任瑤音不一樣的是,任瑤期在任老太太面前極少開口說話,也不怎麼會討好,向來是問一句答一句,顯得有些木訥和懦弱。
所以,任老太太雖然有什麼事情都會記得捎帶上她,對她的態度也和藹了不少,但是比起在她身邊長大的任瑤華和任瑤音終究還是不同的。
也因此,她的突然“得寵”,並未讓大太太五太太她們放在心上,任瑤音對她的態度也一如既往的友好,讓她省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