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期吩咐蘋果和桑椹道:“你們在外面候着吧。”
蘋果和桑椹不敢說什麼,都低頭應了。
任瑤期擡手推門走進了包房。
這件包房有內外兩間,地方不算太大,不過裝潢卻是幾位精巧細緻,從擺設等小地方能看出來幾分優雅。
任瑤期徑直進了內間。
蕭靖西坐在桌前低着頭安靜地擺弄着什麼,窗外射進來的光線給他靠近窗戶的那一隻手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光,即便是隻看側臉,也很美好。
任瑤期走近了才發現蕭靖西手裡正搗鼓的是一隻玉製的九連環,任瑤期看過去的時候蕭靖西正好將九連環解開。
蕭靖西擡頭朝着任瑤期一笑,然後揚了揚手裡的九連環道:“要試試嗎?”
任瑤期伸手去接,蕭靖西又微微擡手避開,然後低頭將被他解開的九連環又恢復成了原樣。
任瑤期坐到他身旁的座位上安靜地看着。
蕭靖西弄好之後纔將九連環遞給任瑤期。
“我給你計時?”說完蕭靖西就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來了一隻小沙漏,放到了桌上,笑看着任瑤期。
任瑤期看了看沙漏,然後低下頭不緊不慢地拆起來,這玩意她小時候也玩過,不過要怎麼拆開她有些忘了,只能一邊拆一邊慢慢探索。
蕭靖西坐在一旁看着,他不說話,也不出聲指導。
結果沙漏漏掉了大半,任瑤期還是沒有解開,她看了看沙漏,又看了看只笑不語的蕭靖西,然後將九連環放回了桌上。
蕭靖西挑了挑眉:“怎麼?”
任瑤期道:“非我所長,不浪費時間了。”
蕭靖西好笑地打趣道:“這麼容易就放棄?”
任瑤期聞言搖了搖頭,然後又拿起那隻九連環看了看:“如果只是爲了解開的話,有一個很簡單的方法就是砸開它。不過我瞧着這隻九連環似乎是蕭公子的心愛之物,所以作罷了。”這隻九連環看上去似乎經常被人把玩,很潤澤。
蕭靖西輕笑道:“嗯,前幾日同賀給我整理箱籠的時候找出來的,十歲以前它是我的心愛之物。”
任瑤期聞言好奇地看了看那隻九連環:“保存得真好,看來蕭公子是戀舊之人。”
蕭靖西但笑不語,給任瑤期倒了一杯熱茶。
“曾潽最近似乎很如魚得水?”任瑤期看着蕭靖西倒茶的動作,輕聲問道。
蕭靖西將茶壺放下,微微一笑:“即便是有吳家來,寧夏也從來不是鐵桶一塊,曾潽這個寧夏總兵雖然名不副實,但是名頭總是在那裡。爲了利益,要向他靠攏的人肯定會有。”
任瑤期聞言想了想皺眉道:“可是若是由着他這樣各個擊破的話燕北不也很頭疼嗎?”燕北王府想要讓燕北的形勢穩定,寧夏有着舉足輕重的作用,這也是爲什麼這一次朝廷會拿吳家山開刀的原因。
蕭靖西若有所思地看了任瑤期一眼:“你似乎很在意寧夏的事情?可有什麼緣故?”
任瑤期聞言沉默了片刻,然後才道:“前幾日曾家來任家提親了。”
曾家和任家的親事現在還停留在私下協商階段,並沒有傳出來,而這一陣子蕭靖西在雲陽城的時候並不多,所以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小事。
聽到任瑤期這一句,蕭靖西很顯然是誤會了,臉色變了變:“向誰提親?”
任瑤期這纔想起來自己沒有說清楚,忙道:“是我三姐。曾潽爲曾奎向我三姐提親了。”
蕭靖西松了一口氣,輕咳一聲道:“哦,我還以爲……”
蕭靖西沒有說完,任瑤期也沒有傻得去問,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蕭靖西想了想,才接着道:“曾奎麼?這個人怕是並非良配。”
任瑤期聽蕭靖西這麼說就知道他在曾潽來燕北之前肯定自己查過曾家,並且知道曾奎在京都的時候幹過的那些事情。
任瑤期點頭道:“我也聽到過一些關於曾奎的傳言,所以並不贊同三姐嫁到曾家。不過任家老太爺,也就是我祖父有想要同曾家結親的意思。”
蕭靖西不由得挑了挑眉,不過想到任家老太爺是任瑤期的親祖父,蕭靖西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蕭靖西不說,任瑤期卻是不客氣道:“我只有一個姐姐,不想看到她被家族犧牲掉來換取那點可笑的利益。”
蕭靖西點了點頭:“你想怎麼做?”他頓了頓,又溫柔地道,“我幫你就是。”
任瑤期今日來找蕭靖西就是來求他幫忙的,不過聽到蕭靖西的這句話她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悸動。
任瑤期低頭輕聲道:“這件事我確實需要你幫我,任家走到今日也該是要得到些教訓了。”
蕭靖西聞言有些意外:“怎麼個教訓法??”
任瑤期緩緩道:“想要左右逢源兩邊站隊也要看有沒有那個分量。任家是從燕北發家的,我祖父卻想要把任家的煤棧開遍整個大周。現在是該他做選擇的時候了,燕北和京都他只能擇其一。如果任家要選擇京都,那麼燕北的這幾座煤礦和煤棧任家就別要了吧。”
蕭靖西頓了頓:“如果燕北王府封了任家的煤礦的話,任家所有人的生活怕是都會受到影響,包括你。”
任瑤期笑了笑:“沒關係,我祖父是聰明人,他知道要怎麼選。”
蕭靖西喜歡看任瑤期笑,不過這一刻他瞧着任瑤期笑卻是有些心疼。
任瑤期看向蕭靖西,眨了眨眼道:“當然,也不能讓你做白功,燕北軍現在不是正缺銀子的時候麼?任家的銀子夠你解一陣子燃眉之急了,你可以多留在手裡些時日。”
蕭靖西失笑着搖頭:“哪有你這樣的?”
任瑤期笑了笑,沒有說話。
任家是怎麼發家的,她知道,蕭靖西也知道。
“對了,方雅存那邊有什麼消息嗎?”任瑤期已經有一陣子沒有看到蕭靖西了,又因爲知道他要忙寧夏的事情,所以沒有問他方家的事情。
蕭靖西道:“方雅存也算得上是一名能吏,你知道他的根基在哪裡嗎?”
任瑤期想了想,然後肯定地道:“是方家!”
蕭靖西點了點頭:“所以如果你想要方雅存徹底沒有還手的機會,應該從方家下手。至於官場上的事情則是瞬息萬變,像當初楚州知州馮免之所以會看中方雅存也不過是因爲方家有錢爲他打點罷了,馮免能升遷方家出力不少,他當然會反過來提攜方雅存如果方雅存沒有了方家這個後盾,那麼他就算是再有本事,在江南的官場上也會寸步難行。”
蕭靖西的話讓任瑤期眼前一亮。
也多虧了蕭靖西告訴她這些彎彎繞繞的,不然她在燕北方雅存在江南,想要知己知彼都不容易。
“多謝你,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任瑤期由衷地道。
蕭靖西聞言一笑,輕聲道:“你不必對我言謝。”
正在這時候,蘋果隔着門稟報道:“小姐,兩位嬤嬤已經買好了點心了。”
任瑤期聞言知道自己該走了。
雖然她相信蕭靖西肯定將這裡都打點好了,不會讓人知道他們私底下會過面,不過她消失在人前太久也不妥當。
任瑤期看了蕭靖西一眼,起身道:“我要先走了。”
蕭靖西看着她點了點頭:“好。”
任瑤期屈膝行了一禮,正要轉身離開,蕭靖西又開口道:“對了,如果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去江寧辦,可以派人找江寧褚家的褚九爺,你就說自己是燕家的人。我記得方家的嫡長女方雅慧嫁到了秦家,褚九爺的正妻正是出身秦家。”
任瑤期不由得停住了腳步,遲疑道:“不會知這位褚九爺能否信得過?我要辦的事情怕是……”
任瑤期正在想的也是這件事情,扳倒方雅存的辦法她有,可是要找到合適的人促成此事卻是個問題。不得已的話她只能去找獻王府借人或者去找祝若梅幫忙。不過無論是獻王府還是祝若梅要將手伸到江寧去,都需要一些時間。
蕭靖西知道任瑤期的顧慮,溫言道:“你有事情儘管交給他辦就是了,他不會多言半句的。”
任瑤期聽蕭靖西這麼一說便有些明白了,這位褚九爺怕是燕北王府安插在江寧的人。
可是這麼一來任瑤期更是覺得過意不去了。
蕭靖西見任瑤期沉吟着不說話,想了想,然後看着任瑤期笑道:“嗯,我的人可以給你用,過後我會找任家收銀子的。”
任瑤期想起來之前兩人說的話,不由得笑出了聲。
“好,謝謝。”
任瑤期與蕭靖西道別,走出了包房。
同喜見任瑤期出來了,立即領着她下樓去,一邊道:“已經讓茶樓的夥計將五小姐的人安排在前頭喝茶。等您上了馬車,小的才讓她們去前門等您。”
任瑤期進來側門的時候只帶了蘋果和桑椹,其他人都留在了外頭。
任瑤期點了點頭,道了一聲謝。
等任瑤期上了馬車,同喜安排人將車駕了出去,她帶來的其他婆子丫鬟果然從茶樓前門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