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廖氏一臉不岔的想要開口,任老太爺接着道:“不過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當初父親說這段話的時候任家只有燕州的這幾座煤礦,並沒有包括我之後在南邊買下來的那三座,所以南邊的幾座可以分給你們,這幾座煤礦出息也還不錯,我原本也是交給了二弟在管,他最是清楚。”
廖氏的臉色總算的緩和了下來,之前任寶明交代兩房不分家分家不分產的話她也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會忍到今日才提出要分家分產,只是她並不知道原來老頭子並不僅僅是留下了話,還留下了字據。
要知道在大周朝,子孫們分家產的爭端就算是告到了官府,先人白紙黑字留下來的遺言也是官家判定家產分配的依據。
雖然就算是知道這麼分的話他們這一方會吃虧,廖氏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不然真要是惹惱了任老太爺,拿出任寶明來壓他們,連僅有的那三家煤礦也撈不着了。只是廖氏還是忍不住心裡氣悶,畢竟都是老頭子的子孫,這樣厚此薄彼算什麼事,他們這一房難道不是嫡系?
其實也不能怪任寶明厚此薄彼,在燕北只要是有些家底的人家都是嫡長子分走家族大部分的產業,因爲這樣能最大限度地保證家族的力量不因子孫太多而被分散,有利於家族長遠的發展。
“那你們拿出去的那一百五十萬兩呢?總不能我們也要出一份吧?”廖氏臉色不好看地道。
任老太爺道:“這一百五十萬兩大部分都是從燕北的煤棧中劃出來的,江南那邊的銀錢並沒有動用,以後也會由燕北這邊承擔。不過那每年六成的利潤上繳卻是包括了任家名下所有的產業,江南和京都那邊煤棧的出息也將會算在當中,這一點不是我能決定的。”
廖氏撇了撇嘴:“任家經營了這麼些年公中總有些銀錢吧?”
任老太爺點頭道:“確實是有些積蓄,不過近些年都花在了江南和京都的煤棧上了。你們若是有所懷疑,我會給你們這些年來任家的賬簿。再則……任家現如今還沒有分家,利益既然是共享那麼風險理應共擔纔對,所以二弟妹還是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另外,這座宅子和雲陽城的那座別院,以及燕州內所有的田產都算是任家的祖產,只傳長房長子,也是不分出去的,這是寫在父親的遺訓裡的。至於京都和江南的宅子都分給你們。你們現在住着的東府,要搬出去還是要繼續住着都隨你們。就算是分了家我們也是一家人。”
廖氏聽着任老太爺的話似乎都是有道理的,但是她就是覺得心中不順,可是任老太爺說的有理有據。她又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廖氏與任二老爺對視了一眼,廖氏道:“這件事情我們還需要再商量商量,雖然你是當家的,但是也不能你說怎麼分就怎麼分吧?”
任老太爺很寬容地道:“這是自然,有什麼意見你們可以提。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都可以考慮。不過我還是覺得父親的話有道理,我們任家也不算是人丁太興旺的家族,能不分家的話更好。”
廖氏盼了幾十年好不容易等到能分家的時候哪裡肯不分,當即就搖頭堅決道:“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是分了的好。”
任老太爺嘆道:“那你們先回去商量吧,其餘的事情等二弟從京中來信在談。”
廖氏也不想在這裡久待。坐在客座上她怎麼坐怎麼彆扭,當即就利索地起身對二老爺道:“時遠,我們先回去。”說完朝着任老太爺點了點頭就率先出去了。
任時遠朝着任老太爺和任老太太行了禮。也跟了出去。
他們一離開,任老太太的臉色就落了下來。
任老太爺似乎有些疲累了,說道:“時中留下,你們也都出去吧。”
任時敏等人便也退了出去。
見屋裡只剩下了他們三人,任老太太纔開口道:“老太爺。真的要與他們分家?現在正是任家困難的時候,若是此時將家產分了豈不是更加艱難?”說到這裡任老太太滿臉怨懟。“這些年任家極力扶持江南的產業,將公中的大部分銀錢都賠了上去,現在眼見着有了起色,倒是成了他們的了!這也就算了,可是廖氏竟然還想着那一百五十萬兩的債務要我們獨自承擔,敢情兒好事她都有份,壞事就全要我們背了?她這算盤打的倒是好!依我看,就應該按照太老爺當年的話,誰要堅持分家就分家不分產!看他們還鬧騰什麼!”
任老太爺嘆了一口氣,任老太太聽到後不由得怔住了,任老太爺這種人向來強勢,他是很少會嘆氣的。
“老太爺……”
任老太爺道:“如果能不分家,我也不會同意在這個時候分家。只是現在看來,分了也未必是壞事。”
任老太太不解:“此話怎講?”
任老太爺靠坐在座椅上,淡聲道:“從我和時中這次入獄以及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來看,任家會有此一劫還是在於燕北王府那邊的態度。現如今我們是拒絕了曾家的親事,但是京都那邊我再插手……”
任老太太聞言一驚:“您是意思是要放棄那些產業?可是這些年任家在這上頭花了不少心血啊。”
任老太爺道:“我並不是要放棄,所以纔將除了燕北以外的產業藉着這次分家的機會交給了二弟,以後江南的事情就交給他們經營,明面上我不會再插手,也算是跟燕北王府那邊表個態。”
任大老爺道:“父親的意思是,將燕北和江南的產業分開來經營,這樣就算是以後朝廷和燕北有了衝突,我們明面上已經與二叔他們分了家,我們在燕北經營燕北的煤礦和煤棧,二叔他們則是負責江南的,朝廷和燕北的衝突也就牽扯不到我們任家了。”任老太爺這次是算是受了教訓長了記性了。
任老太太明白了,只是她不放心道:“可是二弟他明白你的意思嗎?若是像廖氏那樣……”
任老太爺聞言一笑,輕描淡寫地道:“任家的家主從來就只有一個。”
說完他又看了任時中一眼道,沉聲道:“老大,你也記住這一句話,任家的家主只有一個!”
任大老爺低頭應了一聲是。
任老太太便明白過來了,原來任老太爺並不是真心想要分家產,這只是他藉着廖氏想要分家的機會所想出來的權宜之計!目的就是想要讓任家在將來朝廷和燕北發生衝突的時候將任家所承擔的風險降到最低!
這麼想着,任老太太之前被廖氏所氣出來的悶氣終於消散了不少。
又過了幾日,任家收到了東府二老太爺從京城捎來的信。
二老太爺在信中同意了任老太爺提出的分家之法,任老太爺分得了燕北的所有的煤礦和煤棧,東府則全權接手江南和京都的煤礦和煤棧。二老太爺這些年一直管着江南和京都的生意,現如今那邊的煤棧每月的進益也不少,再過一兩年未必就不能超過燕北這邊的產業,至於任家的煤礦,二老太爺也是知道他父親當年留下來的遺訓的,能分到江南的那幾個任老太爺也不算是坑他。
不過二老太爺也提出了,別的他都沒有意見,但是因爲江南那邊的煤棧在將將有了些起色,如果每年都給官府六成的收益,他怕會維持不下去,所以要求任老太爺爲他暫時墊付一成,他只給五成。
任老太爺接到信之後就給他回了信,答應前三年爲他墊付一成利潤。
二老太爺見信之後便很爽快的同意了,至於東府的二老太太廖氏,想必二老太爺那邊已經給她去過信了,所以她沒有在過來找麻煩。
之後就是雙方之間做一個交接,其實江南那邊的生意也一直都是交給了東府在管,也沒有太多的東西需要交接的。二老太爺那邊說好會盡快讓四老爺回來一趟,將這件事情辦好。
於是幾乎是在一個很平和的氣氛下,東府和西府將家給分了。
任家這次分家從表面上看起來對任家似乎沒有什麼影響,至少任家的晚輩們幾乎感覺不到分家不分家的有什麼差別。
任家的事情暫時告了一個段落,任家三房也要離開白鶴鎮回雲陽城了。
前段時間因爲任家出了事,任時敏都是待在了任家祖宅,後來任老爺子病情漸漸好轉,任時敏便隔三差五地去一次雲陽書院,不過李氏和任瑤期任瑤華還是留在了白鶴鎮。
現在,三房的人也都能名正言順地搬回雲陽城的宅子去了。
李氏在雲陽城待了一陣,現如今回了住了十幾年的任家祖宅反而不習慣起來。當初任家突然出事,原本李氏說好要在新宅裡辦的花會也最終不了了之了,這次回去之後終於可以將請柬發出去,所以李氏的心情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