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瑤期之所以會在已經有了婚約之後還能接到雲家的請帖是因爲太后直接點了幾名閨秀的名字,被點名的閨秀不可缺席今年的千金宴,而任瑤期的名字赫然在這些閨秀當中。
wWW▪тtκan▪¢○
任瑤期提前幾個月接到了雲家的請帖,看過之後也就放到一旁了。事到如今退無可退,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聽說雲家這陣子熱鬧得緊,不過雲家再如何熱鬧也不關任瑤期的事情。
倒是二月中旬,任瑤期接到蕭靖琳的信,說是傻妞突然生病了,問任瑤期要不要同她一起去看看傻妞。
任瑤期已經有許久沒有看到傻妞了,說起來從一開始到現在她見到傻妞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傻妞對她卻很友好。所以無論是人與人之間還是人與動物之間都講究一個緣分。
聽說傻妞生病了,任瑤期也有些擔心,所以回信告訴蕭靖琳她也同她一起去溫泉山莊。
任瑤期與蕭靖琳也有一陣子沒有見了,事實上自從她和蕭靖西議婚之後,蕭靖琳和蕭靖西她都沒有見過,只偶爾會與蕭靖琳通幾封信。
二月中旬,氣溫雖然已經開始回暖,聽說南邊已經是鳥語花香,春色盎然,燕北這裡卻依舊還是有些寒冷,尤其是早晚時分,最是寒風刺骨,所以任瑤期出門的時候面上還穿着一件冬天的出風毛白狐裘斗篷。
在馬車上等着任瑤期上車的蕭靖琳看到任瑤期這一身就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任瑤期知道蕭靖琳笑什麼,蕭郡主今日出門只穿了一件湖綠色鏤金鳳穿牡丹的薄長襖,連披風都沒有一件。與任瑤期站到一起,兩人之間是鮮明的對比。
任瑤期不覺得怕冷是件丟人的事情,所以面不改色地在蕭靖琳身邊坐下了。
“傻妞得了什麼病?”任瑤期問道。
“身上的毛掉了不少,最近有些無精打采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任瑤期想了想,她雖然看了不少醫書,但是也僅僅是救人的,醫治動物的倒是沒有,所以聽蕭靖琳這麼一說,也找不出對的症來。
馬車出了城,一路駛向溫泉山莊。
下馬車的時候,任瑤期一擡頭就看到不遠處站着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蕭靖西墨衣烏髮站在那裡,嘴邊噙着笑意看着任瑤期,目光明明溫柔又平和,任瑤期卻像是被他的視線灼傷了一般,忍不住撇開了眼。
雖然蕭靖琳沒有提蕭靖西也在這裡,任瑤期見到他卻並不覺得意外。
蕭靖西等她們都下了馬車,才走了過來。
“現在在哪裡?”蕭靖琳看了蕭靖西一眼,問道。
“在奇珍園後面的廂房裡。”
蕭靖琳便帶頭往奇珍園的方向走。
蕭靖西在任瑤期欲跟上蕭靖琳的時候,突然靠過來,擡手在任瑤期的頭上微微頓了一下,就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又很快的移開了手,後退了一步。
任瑤期嚇了一跳,不由得瞪了蕭靖西一眼。
蕭靖西看着任瑤期,微笑着將手掌攤開在了任瑤期面前,無辜地道:“沾了一片柳絮。”
任瑤期看了看他的手心,掌心中果然有一片輕薄的柳絮,想着大概是剛剛在馬車上的時候從車窗外吹進來的,正好落在了她頭上。
不想走在任瑤期身側的蕭靖西又將自己的手握緊了,輕聲道:“好像不是柳絮,你猜猜是什麼?”
任瑤期聽到蕭靖西好聽的聲音裡帶着些捉弄之意,雖然摸不透蕭靖西要做什麼,不過以不變應萬變是不會錯了,所以人任瑤期在看了他一眼之後就沒有理會。
蕭靖西卻是將手心攤開了,裡面是躺着一朵任瑤期之前插在鬢角上的小絹花。
任瑤期見周圍沒有旁人,連忙伸手要去拿自己的絹花,蕭靖西卻是已經後退了半步,然後握緊了手,迅速地晃了晃,再攤開手掌心的時候,他的手上卻是什麼也沒有了。
任瑤期愣了愣,看了微笑着看着她的蕭靖西一眼,正要說什麼,蕭靖西的手心又一次打開了,這一次在他手心裡出現的不是那朵小絹花,而是任瑤期頭上一朵小珠花。
任瑤期頓時氣得臉都紅了,這時候走在前面的蕭靖琳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狐疑道:“還不快些?”
任瑤期正生氣蕭靖西捉弄她,可是她又不好意思與蕭靖琳說,只狠狠地瞪了蕭靖西一眼,繞過他自己追上了蕭靖琳,心裡打定主意今天一定不理蕭靖西了。
“怎麼了?”蕭靖琳看了臉色有些紅的任瑤期一眼,又回頭看了看沒有追上來的蕭靖西。
任瑤期有些不好意思,搖了搖頭,含糊道:“頭上的珠花掉了一朵。”
任瑤華聞言往任瑤期頭上看了一眼,皺眉道:“兩朵粉色珠花不是都在?”
任瑤期有些驚訝地往自己髮髻上摸了摸,然後果然摸到了兩朵珠花,在往上,發現那朵小絹花也好好的還在頭上。
任瑤期實在有些訝異,忍不住回頭看了蕭靖西一眼,正好對上他含笑注視的視線,不知怎麼的臉上又紅了紅,立即轉過了頭來不再看他了。
蕭靖琳拉着任瑤期來到了奇珍園裡的一排廂房前,在一個丫鬟的帶領下進了當中的一間屋子,門一打開便看到了屋子中間的那一隻大籠子,籠子裡一坨巨大的白影正縮成了一個球趴在裡面,聽到聲響,那隻大球似乎是動了動,卻又沒有動靜了。
蕭靖琳吩咐人將那隻大籠子拆開搬走,縮成了一團的傻妞總算暴露在了衆人面前。一般人家中飼養猛獸都是養在籠子裡的,隨着傻妞的體型越來越大,在蕭靖琳和蕭靖西不在的時候傻妞很多時候也是需要在籠子裡待着的,畢竟園子裡還有其他珍獸和普通僕從,傻妞又太頑皮,大部分的人都是害怕它的。
這時候傻妞的頭終於又動了動,然後露出兩隻大圓眼出來,看到來人它眼睛似乎亮了亮,然後皺了皺鼻子,輕輕嗅了嗅蕭靖琳給她脖子撓癢癢的手,要是往常,它肯定會一舒服就得意忘形來個四腳朝天,拿自己的肚皮對着你。
不過今天的傻妞很明顯沒有什麼精神,雖然探頭出來與蕭靖琳玩耍,縮成了一隻球的身體卻是沒有動,甚至在蕭靖琳示意它站起來的時候,它還蜷在那裡裝死。
“今天它還沒有出去?”蕭靖琳轉頭問一旁負責照顧傻妞的小廝。
那小廝回到:“小的之前有打開籠子的,不過白虎似乎不願意動,準備的鮮肉它也只吃了平時的一半。”
蕭靖琳皺了皺眉:“到底什麼毛病?”
這時候蕭靖西也過來了,他走到傻妞身邊,彎下腰輕輕拍了拍傻妞的頭,似乎做了個示意它起身的動作。原本一直不願意動彈的傻妞看了蕭靖西一眼,然後在一旁的蕭靖琳面無表情的注視下緩緩的站了起來,儘管那動作看起來很心不甘情不願的。
蕭靖琳:“…………”
冷哼了一聲蕭靖琳拍開了傻妞企圖再次討好她的大虎頭,站起了身。
“到底怎麼回事?上一次來看她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生病了?”蕭靖琳問蕭靖西道。
蕭靖西正吩咐那小廝將傻妞之前沒有吃完的鮮肉再送上來,聞言回道:“‘白雪,前陣子沒了,傻妞便不愛出門了。可能因爲動的少又挑食的毛病,身上開始掉毛,它就越加不願意出門了。”
應和蕭靖西的,是傻妞的一聲蔫蔫兒的“嗷嗚——”
蕭靖琳有些驚訝:“‘白雪,是辛嬤嬤之前養的那隻白色的波斯貓?”
蕭靖西點頭:“嗯,我有時候會讓人將‘白雪,送過來與它玩耍。”
蕭靖琳便又低頭去看傻妞據說是脫毛的地方不想傻妞怎麼也不願意將自己脫毛的地方露出來,任蕭靖琳怎麼使用暴力也不管用只能不甘心地看了蕭靖西一眼。
蕭靖西走過來摸了摸傻妞,也不知道這一人一虎是如何交流的,傻妞最後還是羞羞答答地將自己脫毛的地方露了出來,不過如果它是人,臉上有人的表情的話,那麼這時候它臉上的表情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羞憤欲絕”。
任瑤期往傻妞脫毛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看到有幾個地方禿了一小塊,實在說不上好看,她似乎有些明白傻妞不願意讓人看見的原因了,不由得覺得很是好笑。
“只是如此?它身體沒事?”蕭靖琳有些不放心的問。
蕭靖西又拍了拍傻妞的虎頭,傻妞立即又趴了回去。這時候小廝將摻了些藥物的鮮肉端了進來放到了傻妞面前傻妞將鼻子湊到肉前聞了聞,然後有些嫌棄般地又趴了回去。
蕭靖西將那裝着肉的盤子往傻妞面前踢了踢,又摸了摸它的頭,低聲道:“吃飯和洗澡你自己選一樣。”
然後在衆人詭異的注視之下,這隻欺軟怕硬的大白虎慢慢地起身,怕到了盤子前面,十分食不知味地吃了起來。
蕭靖琳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面無表情地看向蕭靖西道:“爲何它只聽得懂你說話?”
任瑤期也有些好奇地看向蕭靖西。
蕭靖西注意到任瑤期的視線,嘴角微彎,然後一本正經道:“並非是它只肯聽我的,而是我從馴獸師那裡瞭解到了它的習性,又學了一些調——教技巧。”
蕭靖琳不由得恍然大悟,看了蕭靖西一眼,撇嘴道:“這倒像你一貫的行事作風。”對於任何喜歡的事物東西寧可多花費些功夫和耐性,也要掌握在自己手中。
這麼想着,蕭靖琳有些擔憂地看了任瑤期一眼,她擔心任瑤期以後嫁給蕭靖西也會像傻妞一樣被蕭靖西吃的死死的,因爲只要蕭靖西願意,這世上還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蕭靖琳現在還不懂,男女之間並非是你勝我就負的關係,他們更多的是你情我願,說白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至於蕭靖西和任瑤期之間誰是願打的一個誰又是願挨的那一個,日後才能見分曉。
等看到傻妞將那一盤子摻了藥物的肉都吃乾淨了之後,幾人才摸了摸傻妞,從廂房裡退了出來。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蕭靖西安慰蕭靖琳和任瑤期道。
蕭靖琳有些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蕭靖西又想與任瑤期說什麼,任瑤期還記着之前蕭靖西捉弄他的事,目不斜視地從他面前走過,沒有搭理他。
蕭靖西愣了愣然後又笑了,跟在她們兩人身後走着。
然後一直到三人坐到亭子裡喝茶,蕭靖琳獨自起身去更衣的時候,蕭靖西才找到機會與任瑤期說話。
蕭靖西藉着給任瑤期斟茶的動作,稍稍靠近了她一些,小聲道:“還在生氣?”
任瑤期沒有理他。
蕭靖西將茶壺放下,然後小聲道:“別生氣了,我向你道歉。我並非是故意要捉弄你,剛剛的戲法是我特意找人學的……只讓你看過。”
任瑤期臉上一紅,蕭靖西那句“只讓你看過”讓任瑤期忍不住心跳加快。其實她也知道蕭靖西做這些無非是想要逗她開心而已她也並不是真的生了他的氣。
於是任瑤期看了蕭靖西一眼,紅着臉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當是接受了蕭靖西的道歉。
蕭靖西見了,眼中綻現的溫柔笑意讓他十分的吸引人的視線,就連站在亭子外頭的小丫鬟不小心往這邊瞥了一眼都立即眼紅心跳地低下了頭,不敢再看了。
任瑤期看了他一會兒,默默地轉開了眼。
兩人就這麼在亭子裡坐了一會兒直到蕭靖西開口道:“太后賜婚的事,你別在意我會解決的。”
任瑤期低着頭,“嗯”了一聲。
蕭靖西看了紅着臉不說話的任瑤期,忍不住就犯了抽:“若是最後椎不掉的話…….蕭靖西故意頓了頓,正想看看任瑤期的反應,然後再接上一句“我也只娶你一個。”
不想他卻是忽略了某個人的存在。
於是一個聲音在他們身後涼涼地插嘴道:“爹不是幫你椎了嗎?沒有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兒,就你這身子狀況還是趁早打消想要坐享齊人之福的心思吧。”
蕭靖西臉上的笑容僵了了僵,果然蕭靖琳從他們身後走了出來,瞥了蕭靖西一眼,穩穩當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任瑤期看了看蕭靖琳,再看了看臉色有些掛不住的蕭靖西,忍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了聲。這一次她笑的很是幸災樂禍,對蕭靖西可是半點同情也沒有了。
蕭靖琳沒有搭理蕭靖西,與任瑤期聊起了千金宴的事情,將自己打聽到的,太后之所以會突然興起要參與千金宴的原因告訴了任瑤期。
任瑤期聽說是因爲宛貴妃的緣故愣了愣,然後皺起了眉頭。
她感覺到這件事情是衝着她來的。
有不少人說她長得像已故的宛貴妃,顏家大小姐則是像顏太后。以顏太后對宛貴妃的心結,肯定是見不得她比過顏家小姐的,尤其是蕭靖西才因爲她之故拒了顏家的親事。
顏太后千里迢迢的要送人來燕北參加千金宴,雖然名面上送來的閨秀有十個,但是那位顏家大小姐肯定會出現。這分明是想要讓她與顏家大小姐一較高下。
可是輸了和贏了都不太好辦。
贏了就是打朝廷和顏太后的臉,輸了又丟了宛貴妃和河中王的臉面,還讓選擇了她而拒了顏家親事的燕北王府也失了顏面,真是進退兩難。
蕭靖西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漫不經心地開口道:“贏了便贏了,只聽過輸不起的,還沒聽過不敢贏的。”
蕭靖西語氣雖然平常,這話卻是顯出了幾分底氣和傲氣。
若是燕北王在這裡,一定會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好兒子!沒給你爹丟臉!”
任瑤期看了看蕭靖西,好奇道:“那要是輸了怎麼辦?”就算燕北王府不怕得罪顏太后,蕭靖西就這麼有底氣她能贏?
蕭靖西聞言笑了笑,只回了兩個字:“不會。”他倒是比任瑤期本人還要有自信些。
任瑤期卻是不由得回想自己對顏家小姐的印象。上一世她是沒有見到顏家小姐本人的,但是京都第一美人的稱號她是聽過的。這個“第一美人”或許因爲顏太后的緣故有些摻水的成分,不過顏小姐是個美人是無疑的,不然這第一美人就成了個笑話。
她也聽說過顏家小姐多才多藝,顏家本就是世家,底蘊深厚,將家族的女子教養得樣樣出衆並不是什麼難事。大周朝剛開國那幾十年,許多世家還不願意與皇族通婚,李氏家族也是積累了幾代之後纔有了今時今日站在世家大族面前的底氣。
想到這裡,任瑤期不由得又想起來上一世顏家大小姐最後帶着嫁妝追着蕭靖西來燕北的事情,她將手中的茶杯輕輕地磕在了亭子裡的石桌上,發出一聲悶響。
上一世,顏家大小姐追來燕北已經是幾年後的事情了,現在的顏小姐應該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不知道是因爲心儀蕭靖西還是因爲其他什麼緣故,上一世的顏小姐一直沒有嫁人。
“怎麼了?”坐在旁邊的蕭靖西看着任瑤期,突然出聲問道。
任瑤期回過神來,仔細打量了他幾眼,又緩緩轉過頭去,喝了一口茶,沒有說話。
蕭靖西皺了皺眉,感覺心裡有些七上八下的,不由得看了蕭靖琳一眼。
蕭靖琳很爽快地回了她一個優雅的白眼,這動作無端端的就能讓人聯想到燕北王開着優雅的腔調,用他那特有的磁性嗓音說髒話的樣子。
“所謂知已知彼百戰不殆,找人打聽一下這位顏小姐所擅長的,到時候將她打下臺去就是了。”蕭靖琳開口道,帶着蕭郡主一如既往的颯爽匪氣。
任瑤期倒是被蕭靖琳逗笑了:“怎麼個知已知彼法?”
蕭靖西正想說,我找人去幫你打探打探就是了,蕭靖琳卻是唯恐天下不亂地開口道:“這還不簡單,眼前不就有個人見過那位顏小姐幾次麼?聽說還聽人家彈過一曲琴,問問他就是了。”
任瑤期轉頭看了蕭靖西一眼。
任瑤期的目光清清淡淡的與平日裡無異,蕭靖西卻不知爲何出了一身冷汗,他輕咳一聲道:“只是進京的時候碰巧遇到過兩次,有一回在太后宮中,我過去的時候,她恰巧在彈琴。”頓了頓,蕭靖西有連忙補充了一句,“當時有不少人在場。”
蕭靖琳輕哼了一聲,很顯然的對蕭靖西的招蜂引蝶很看不慣。
任瑤期便問道:“顏小姐琴彈得如何?”
蕭靖西頓了頓,斟酌着道:“技巧很熟練,還算不錯,只不過在境界上還差了你一截。”
蕭靖西原本想說彈得不怎麼樣,不過話到嘴邊他還是說了實話,雖然他想哄任瑤期開心,卻又不想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欺騙任瑤期,他對顏小姐本就無意,遮遮掩掩的反而落了下乘。
不得不說,蕭靖西還是很瞭解任瑤期的,至少比這世上許多人都要了解。如果蕭靖西說顏小姐彈得不好來哄任瑤期開心的話,任瑤期會覺得他花言巧語。現在蕭靖西說顏小姐彈琴彈得還不錯,任瑤期反而信了他,原本微微蹙着的眉頭也鬆泛了些。
“太后怎麼突然注意到了千金宴的事?”任瑤期開始言歸正傳。
雖然剛剛蕭靖琳已經告訴她,是因爲顏太后想要與宛貴妃一較高下的緣故,任瑤期問的其實是這些傳言是怎麼傳到顏太后耳中的。
因爲這件事情之前是蕭靖琳負責在查的,所以蕭靖琳回答道:“我之前也覺得有些奇怪,表面上看上去是因爲這一次千金宴比往年都要辦得大,又被人吹噓得很是了得,所以傳到了京都一些夫人耳中,然後再由這些夫人的口傳到了太后跟前,太后才起了這個念頭。”
任瑤期皺了皺眉:“顏太后向來忌諱宛貴妃,很少有人敢當着她的面提宛貴妃的。”尤其還是提這種誇宛貴妃貌美的話,那簡直就是嫌命太長了。
“據說是一位不常住京都的夫人不小心說漏嘴的。”熟悉顏太后的人,自然是不敢提宛貴妃的。
任瑤期還是心有疑慮,因爲她心裡有了懷疑的目標,又覺得這件事情太過巧合。
蕭靖琳道:“如果真是背後有人在搗鬼,總能查出蛛絲馬跡的。你放心,我會繼續讓人去查的。”蕭靖琳在查這件事情的時候也是心有懷疑的,若真是有人在背後做小動作,那這人也還真有幾分能耐。至少表面功夫做得極好,讓人一時找不出把柄來。
因爲這件事情是蕭靖琳主動要去查的,蕭靖西便只在一旁聽着,沒有插話打斷。
三人又在亭子裡坐着說了會兒話,然後才離開溫泉山莊。走之前,又去探望了傻妞一回。
蕭靖西依舊先送任瑤期和蕭靖琳上馬車,雖然什麼話也沒有說,含着笑意的視線卻一直都停留在任瑤期身上,與上一次一樣,他那溫柔的目光如有實質。蕭靖西的注視讓任瑤期恍然感覺到,彷彿無論在何時只要她回頭,都能看到他只爲她一人專注的目光。
忤然心動。
蕭靖琳依舊用她自己的馬車將任瑤期送任瑤期回府,馬車行駛到正陽大街的時候聽到了馬車外面有炮仗和敲鑼打鼓的聲響,車把式隔着車簾子請示道:“郡主,似乎是有人家在送聘,是不是等等還是繞道?”送聘就是納徵,是男方往女方家中送聘禮。
蕭靖琳掀開簾子往外看了看,發現正陽大街已經走了大半了,繞道的話要繞很長一段路,且因爲涌過來看熱鬧的人不少,馬車要掉頭也不太容易。
“先靠邊停停吧,等他們過去再走。”蕭靖琳放下簾子,並沒有半分不耐煩的樣子。
任瑤期看了蕭靖琳一眼,取笑她道:“你這郡主當得好不憋屈。”
以蕭家在燕北的地位,蕭郡主要走哪條道,別人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只能給她讓道,還都會讓的心甘情願毫無怨言。可是蕭靖琳的車伕看到前面有人送聘擋了路,第一反應就是問她要繞着走還是等人先過去再走。
都說什麼奴才跟什麼樣的主子,由此可見蕭靖琳這個郡主雖然平日裡喜歡板着個臉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不讓人親近,其實是很平易近人的性子,更沒有什麼架子。
蕭靖琳聽出來任瑤期是在故意打趣她的,也不以爲意:“他們熱熱鬧鬧的,何必去掃了人家的興,不過是等等罷了,不礙什麼。”
他們王府裡最難伺候的是蕭靖西,走到哪裡排場就擺到哪裡,對吃穿用度的挑剔程度簡直令人髮指,蕭靖琳小時候出於對蕭靖西某着說不得的嫉妒之心沒少在燕北王面前告她哥哥的狀,因爲燕北王本人也是沒那麼多講究,他常年征戰在外,吃飯都是跟下屬們一個鍋,跟人圍到一堆吃烤紅薯喝野菜湯的時候多了去了。
每當那時候,燕北王就安慰蕭靖琳:“閨女,咱別跟你哥哥一般見識。他自幼體弱多病,你娘怕他養不大,就把他當閨女養了。咱爺倆在外頭頂天立地幹大事,這麼辛苦不就是爲了讓他們在背後安安穩穩的享清福嗎?閨女你乖,讓讓他啊。”
在蕭靖琳還年幼的時候,燕北王就是這麼解決兒女之間的矛盾的,還一直爲自己的機智而沾沾自喜。
蕭郡主小時候是真單純,被她爹哄幾次就信了,也沒發覺出燕北王這話有什麼不對勁的,所以她雖然不喜歡蕭靖西的挑剔講究,不過也總是願意護着他。
所以說兒女的性格與父母的教養方法有很大的關係,等到王妃發現女兒越長越“歪”,性子不像她反而像她爹的時候,想要扳正已經來不及了。
蕭靖琳還在想着自己小時候與蕭靖西之間不得不說的那些過節,任瑤期卻是在聽馬車外頭的人說話。
“這幾日接連着都是好日子,熱鬧得很吶,昨兒還有兩家的花轎撞到了一起,兩位新郎綰差點擡錯了新娘子,可鬧了一番笑話。”
“可不是,這家今日雖然只是納徵,瞧着排場也挺大的,不知是哪家的少爺?”
“是周家,周家少爺在雲陽書院讀書,聽說是才高八斗前途無量!哦,這位周少爺發父親聽說還是燕北王府的官兒。”
“哦,那難怪了。”
這時候那一隊送聘禮的人已經過去了,車伕又將馬車趕到了街道上,那兩人的對話便聽不清了。
“怎麼了?有事?”蕭靖琳注意到任瑤期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便開口問道。
任瑤期道:“沒事,只是剛剛送聘禮的那一家我好像認識。”任瑤期聽剛剛那兩人的對話,覺得他們口中的周家少爺有可能是周汶。
蕭靖琳點了點頭,沒有多問,她對這些事情沒有什麼興趣。
任瑤期不由得想着,周波已經快要娶親了?
不過想想,當初任瑤英與周家兄妹鬧了個不歡而散,任瑤英爲了擺脫周沃,一點情面也沒有給他留,周汶現在另娶她人也不奇怪。
蕭靖琳依舊將任瑤期送到了門口,看着她進了府才離開。
晚上,任瑤期去給李氏請晚安的時候難得地問了一句:“九妹妹的親事定下來沒有?”
李氏道:“應該是早就定下來了,就是之前你祖母說的涿州何家。”
當初任家將任時敏逐出族,倒是將任瑤英這個庶女給留在了任家,就因爲她們瞞着任時敏已經給任瑤英定了親。任時敏本就不喜歡任瑤英,最後也就當自己沒有這個女兒了,至於那個年紀比他還大的女婿他是壓根兒就沒打算認的。
估計任家現在也悔得腸子都青了,若是他們沒有早早就將任瑤英給賣了,現在有了李氏這個嫡母的郡主名頭在,說不定任瑤英能嫁得更高一些,而任家和任時敏之間的矛盾也能緩和一些。
只可惜千金難買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