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想要我們怎麼還?”任瑤華看着任老太太,冷聲道。
任瑤華這麼一開口,任老太太和大太太反倒是不說話了。
任老太太不開口是在心裡衡量,真讓三房一次還清任家對他們的養育之恩是不是划算,又該如何提要求。現在任家眼瞧着一日不如一日,任老太爺不在了,任時敏又不願意回任家,若是能利用這個機會讓任家東山再起也未嘗不可。
任大太太心裡卻是在猶豫,其實依長遠之見任家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放棄任時敏這一房的,現在任家又是她們長房當家,不過現在的任家確實需要有人能拉一把。
任瑤華看着目露盤算的任老太太,心裡對任家和這個祖母越加心灰意冷,她原本只是出言試探的,不想原來任老太太對她們真的沒有一點親情可言,滿心滿眼的全是利用和利益。
任瑤期原本沒打算讓任老太太掌控主動權的,不過任瑤華問出口了她也沒有說什麼。不管她心裡再如何排斥任家,任家對她們確實是有養育之恩的,這一點誰也沒有辦法否認。所以她雖然沒有在一開始阻止韓家的報復,卻也沒有打算真的讓任家全族覆滅。只是任老太太如果想要藉此機會獅子大開口的話,恐怕只能讓她老人家失望了。她想給任家的幫助與老太太想要的恐怕是不一樣的東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任老太太終於在心裡盤算清楚了。看着任瑤期的目光帶着精明:“當初爲了救你們祖父出獄,我們拿出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這個錢既然已經出了也沒有再拿回來的道理,不過那連續十年上繳百分之六十的收益……任家現在這個情形,實在是有些負擔不起了,我看能否把這個先免了?”
在場之人聞言都愣了愣,不由得都看向任瑤期。
任瑤期反倒是笑了:“老太太,這個銀子是任家交給官府的。能否免繳您應該去問官府的官員纔是。”
任老太太撇了撇嘴:“燕北的官員不都是聽燕北王府號令的嗎?你回去求求王爺王妃或者蕭二公子,這又有什麼難的?”
任瑤華冷笑道:“您怎麼不把天捅個窟窿再讓她給您補上?這還簡單些。”
任老太太冷哼一聲,也不與任瑤華計較,只是看着任瑤期。
任瑤期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別說是我了,就是王妃也不能插手燕北政事的,您這是在爲難我。”
任老太太看任瑤期並不像是說假的,心裡有些失望,不過她原本也沒有真的奢望讓官府免去任家上繳那六成收益。她只不過是在出言試探。
在心裡想了想,任老太太又道:“既然無法全免,那免個三成總可以吧?”
任瑤期依舊是搖了搖頭:“我說了。我無法干預燕北政務。”
任瑤期比誰都明白。就算她能做到也不能這麼做,因爲只要開了這個頭,她們這一房就更無法離開任家了,任老太太絕對不會放過她這麼有“用處”的人。任老太太絕對知道怎麼做纔是最大限度的得寸進尺,任瑤期不想體會。
任老太太皺眉道:“誰讓你干預什麼政事了?你回去求求王府主事的人不就得了嗎?”
任瑤期笑了笑,反問道:“如果大太太來求您。她孃家親戚想要以市價一成的價格買任家的煤,您和大老爺會同意嗎?”
任老太太聞言不由得語塞,大太太也沒有說話。
任瑤華接道:“我記得有一次東府二嫂孃家的一個姨表兄弟想要租用任家名下的一座山頭,又覺得價錢太高,所以讓二嫂來說說情。結果後來老太太讓人將二哥叫來罵了一頓,說他們那一房沒有規矩。連婦人不得干涉外務的道理都不懂。”
任老太太聽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任瑤華轉頭對任瑤期道:“我想我們還是走吧。”說着就了任瑤期要往外走。
任老太太見狀不由得急了,連忙向大太太使眼色。
大太太快步上前拉住了任瑤期的另一隻手,一邊好聲氣兒地勸任瑤華:“兩位姑奶奶有話好好說,你們祖母這幾日傷心過甚又正病着呢,說話不覺就帶了些火氣兒,音兒這幾日在跟前伺候着也被罵哭了好幾回,你們別跟她老人家一般見識。”
任老太太捂着胸口直喘氣,一邊偷偷往任瑤華和任瑤期這邊看。
任瑤期將手從大太太哪裡抽了回去,轉頭對老太太道:“老太太,您說的那些我確實辦不到,燕北王府的女眷如任家的女眷一樣也是要守規矩的,我能做的也就是託徐夫人的面子讓餘家給任家些時間還清欠銀,如果您覺得不需要的話那就當我沒說。”
大太太連忙道:“如果五姑奶奶能幫忙的話,那自然是最好了。”
任老太太不情願地道:“這些年,任家花了那麼多銀子養你們都白花了不成?”
任瑤期想了想:“您說的也有道理,自然不能讓您白花錢養我們。這樣吧,我將這些年我們這一房所花費的任家的銀錢大致估算估算,然後還您現銀,您看成麼?”
大太太看了任老太太一眼,想要給她使眼色讓她別答應,因爲這樣一來的話任家和任時敏這一房就真的什麼關係都沒有了。
任老太太正要說什麼,視線停留在任瑤音身上的時候突然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又沉吟了片刻之後才道:“這樣也不是不成,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就當是利錢了。”
任瑤期看了任老太太一眼,等她下文。
任老太太伸手拉了站在一旁的任瑤音到自己跟前,指着她對任瑤期道:“我身邊也就只剩下音兒這一個肯聽話的孫女兒了,想要給她找個好歸宿,但是任家現在的情形你也知道,要給她說門好親實在有些難,我又不想讓她委屈了。我也不求你別的,你帶她去燕北王府住一陣子。”
在場之人聞言又都愣住了,不知道任老太太這又是要唱哪一齣。
任瑤華倒是想起了自己出嫁的時候,任老太太想要讓任瑤英也跟着一起陪嫁過去的事情,以爲任老太太又打算故技重施讓任瑤音和任瑤期共侍一夫,不由得火冒三丈:“任家的閨女都嫁不出去了還是怎麼的!要您上趕着將她們送出去做妾?開始是任瑤英,現在又是任瑤音,也不怕人看了笑話!”
任老太太忍着氣道:“你懂什麼!瑤期現在不是得了雲太妃的歡心嗎?我都聽說太妃經常讓她過去陪伴。到時候瑤音要是跟着一起在雲太妃跟前得了臉,以後還怕找不到好人家?何況去燕北王府住一陣,身價自然會不同。”
任瑤期聞言不由得看了任瑤音一眼,任瑤音恭恭敬敬地低着頭沒有說話。
任瑤期卻是不由得想到了任瑤音對雲家大少爺雲文廷的執着。任老太太提到了雲太妃,只是巧合嗎?
任瑤期搖了搖頭,她更相信是任瑤音對雲家大少爺還沒有死心,想要借雲太妃這股東風,只是不知道任瑤音是怎麼說服老太太的。看來任瑤音回來之後沒有少在任老太太這裡下功夫。
任瑤華也看了任瑤音一眼,冷笑一聲,撇了撇嘴:“她還有臉去住燕北王府?當年她可是把郡主和王妃都得罪了的。”
任瑤音臉色一白。
任老太太氣道:“我讓她去雲太妃跟前,又不是去王妃和郡主跟前!”
任瑤華聞言又是一聲冷笑,讓任老太太和大太太的臉上都有些掛不住了。
任老太太不悅道:“只是讓她去燕北王府住一住,讓她在太妃面前露一露臉,又不費你什麼事。”
任瑤期看了任老太太和任瑤音一眼:“只是露一露臉而已?老太太想要做什麼不妨直言,不然這個忙我是不會幫的,燕北王府也不會隨便讓人進府。”
任老太太道:“你放心,我不是讓瑤音衝着當燕北王府的妾去的。但是任家現在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你們又非要脫離任家,任家連一門像樣的姻親也沒有,這實在是不妥。”
任瑤期挑眉:“所以您是想……”
任老太太拍了拍任瑤音的手,面上有幾分胸有成竹:“如果音兒能進雲家就不同了。”
任瑤華嗤笑一聲:“雲家?當妾嗎?”
任老太太白了任瑤華一眼:“當妾又有什麼不好?尤其是當正妻形同擺設的時候!現在雲家大少爺被朝廷賜了一個不知道京城裡哪家破落戶出身的庶女,這樣的女人在雲家肯定討不了長輩歡心,雲家肯定是要給雲大少爺納良妾的。”
大太太聞言卻是一驚:“老太太,音兒怎麼能去當妾!”
原來老太太並沒有與大太太商量這件事。
老太太看了大太太一眼:“怎麼就不能了?是她自己願意的,不信你問她。”
大太太立即看向任瑤音。
任瑤音咬了咬脣,輕輕地點了點頭,含淚道:“母親,爲了任家我……我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