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白龍寺回來之後幾日都是晴空萬里。
這一日在請完了早安之後,任老爺子和任老太太將兒子媳婦都留了下來,孫輩們都打發了出去。
任瑤華原本都是在老太太院子裡用早膳的,這會兒便與任瑤期一起回了紫薇院。
“不知今日祖父祖母要與父親,叔伯他們商量何事?”路上,任瑤華隨口說道。
任瑤期偏頭想了想:“上一次將人都留下來是商量什麼事情?”
任瑤華道:“去年年末叔祖父來信說要在京城周圍增開四家煤棧。”
“最近家裡可又有什麼大的生意?”
任瑤華想了想:“前日祖母與大伯母提起,好像韓家得了幾口好鹽井,想要與我們任家合夥。”
“韓家?”任瑤期一聽到韓家就皺眉,她總覺得韓家怪怪的。
“韓家有何不對?”任瑤華挑眉看向任瑤期。
任瑤期搖了搖頭:“我只是沒有想到韓家還想要開鹽場,我只聽說做這個雖然一本萬利,卻也不是誰都能做起來的。”
“所以韓家纔會想要與我們任家合夥。”任瑤華不以爲意地道。
任瑤期卻是在想,上一世有沒有發生過這件事。可是不知是她想不起來了,還是她以前根本不關心這些,竟是沒有印象了,最後也只能作罷。
姐妹兩人等着任時敏和李氏回來一同用早膳,倒是等了半個多時辰任時敏和李氏纔回來。
任瑤期注意道任時敏雖然沒有什麼表示,可是李氏臉上卻洋溢着淡淡的喜悅,有時候又突然會皺一會兒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等一家人用完了早膳,任瑤期閒聊般地問道:“祖父和祖母今日說什麼要緊事了?”
任時敏慢條斯理地漱完了口,不在意地道:“是任家與韓家一同開鹽井的事情。”
任瑤期看了李氏一眼,笑道:“只爲了這件事情麼?那爲何母親嬸嬸也都留下來了?”
李氏見任瑤期打破砂鍋問到底,嗔怪道:“你問這麼多做什麼?,你平日裡好好做做針線,跟着周嬤嬤學學管家管賬之類地纔是正荊尤其是瑤華,你針線活兒倒是馬馬虎虎了,管賬卻還要再多學學。明日開始每次早膳後你花上半個時辰跟着周嬤嬤。”
任瑤期聽李氏突然提起這些突然心中一動,難道任老爺子和任老太太今日提到了任瑤華的親事了?
任時敏要出門,李氏拉着任瑤華在一旁小聲交代什麼,任瑤期與李氏說了一聲便連忙跟着任時敏出去了。
任時敏走了幾步後發現任瑤期跟了上來,回頭道:“你怎麼不在你母親那裡聽教?跟着我出來做什麼?”
任瑤期笑吟吟地快走了幾步,走到了任時敏右手邊:“我來送爹爹出門。”
任時敏聞言失笑,斜睨了任瑤期一眼:“到底何事?說吧,爹爹趕着要出門呢。”
任瑤期想了想,小聲道:“今日祖父母除了說鹽井的事情還提到了什麼沒有?”
“你問這些做什麼?”任時敏挑眉道。
任瑤期討好地笑:“爹爹就告訴我吧?不然我今日一直想着,做什麼都沒有心情了。”
任時敏看了她一眼,又回過頭在自顧自地走路。
任瑤期又湊近了些,越加小聲道:“爹爹,祖父母是不是有提到三姐的親事?”
任時敏聞言突然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嗆,輕咳了起來,任瑤期忙上去給她拍背。
“瑤瑤,你怎麼什麼都敢問?這些事情哪裡是你管的?”任時敏瞪着任瑤期責備道。
任瑤期小聲道:“我就是見母親提起要讓三姐學管家的事情突然想到了,所以問一問。爹爹,到底祖父祖母是不是提到了這個?”
任時敏有些無奈,見任瑤期一副他不回答就要跟他到底的架勢,他只能含含糊糊地道:“是提了這麼一句。”
“是哪一家?”任瑤期忙問。
任時敏皺眉,有些不悅:“瑤瑤!不該你問的不要問。”
任瑤期低頭,卻是依舊死皮賴臉地跟着任時敏走。
眼見就要出二門了,任時敏輕嘆一聲:“韓家。”
他的聲音不大,吐出的兩個字卻讓任瑤怔愣當場。
韓家?
又是韓家?
難道這一世依舊還是沒有辦法擺脫上一世的結局?
任時敏見任瑤期步子是止住了,卻是一臉呆怔的模樣立在那裡,便也停下腳步,皺眉道:“你今日到底是怎麼了?”
任瑤期抿了抿嘴脣,突然道:“三姐不能與韓雲謙定親!”
任時敏一愣,隨即眉頭皺得更緊,他打量了任瑤期一會兒,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
他輕嘆了一聲,板着臉道:“你跟我到書房來。”
說着任時敏又迴轉身往西跨院的書房走。
任瑤期默不做聲地跟在他身後去了書房。
等到了書房,只剩下父女二人的時候,任時敏才一臉嚴肅地問任瑤期:“瑤瑤,你今日問這麼多不該問的,是爲了韓雲謙?”
任瑤期聞言擡頭,看着任時敏的神情好像是誤會了什麼。
可是任瑤期沒有辦法與任時敏解釋,難道她能說韓雲謙與任瑤華訂婚會在婚期前又將婚事退了麼?還沒有發生的事情,她說了也沒有人信。
而韓家和韓雲謙不管從哪一方面來看,都算得上是一門極好的親事。
於是任瑤期抿了抿脣,沒有說話。
任時敏卻是以爲她默認了,不由得又是重重一嘆:“瑤瑤,你年紀還小…雖說韓家提出了要與我們任家結親,而你祖父祖母以及大伯父都是樂見其成,不過按照年紀,他們屬意的是瑤華和瑤音。”
任瑤期聽到這裡,原來人選還沒有最終敲定麼?只是要在任瑤華和任瑤音兩人之間選?
任瑤華和任瑤音原本也是老太太想要嫁到丘家的人選,如今多了一個韓家,那麼最有可能的是到時候一個與韓家結親,另一個成爲丘韞的未婚妻。
任時敏見女兒的臉色不好,只能一臉彆扭地勸道:“韓雲謙雖然各方面瞧着都不錯,可是你不是嫌棄他棋品不好嗎?而且…而且你還連着贏了他兩次,是個男人都會心裡不痛快!”
任瑤期原本還在一旁絞盡腦汁,聽見任時敏這麼神來的一句卻是哭笑不得了。
“爹爹!你別亂想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任時敏看了女兒一眼,有些不信。
誰沒有青春年少的時候啊?想他當年也曾默默想着要找個可以時時入他的畫的佳人。
當年,原本任老太太還一心想要與姨母所在的方家結親,想要給他討方家的嫡女方雅慧。
他見過那個表妹幾次,覺得她側臉入畫還行,正臉的話那個長得有些寬闊的鼻子就顯得不夠好看了。
當時他還是有些憂愁的,想着自己總不能以後只畫她的側臉吧?那是他青春年少時最爲困擾他的一件事情。
任時敏覺得自己當年的心情應該與小女兒現在的心情差不多。
不過任三老爺忘了,後來任家和方家的親事告吹,任老爺子爲他聘了才被貶到燕北的獻王之女,他對困擾了他好幾年的方雅慧的鼻子的問題迎刃而解的事情卻並沒有太多的感觸了,雖然李氏的容貌出挑,很難挑出什麼瑕疵,絕對是入畫的好材料。
因爲那時任時敏已經不喜歡人物畫了,他迷上了山水畫,並一直沉迷至今。
所以其實他老人家當年所謂的少年情懷與他女兒的其實是不一樣的。
看着任時敏一臉莫名其妙的感懷,任瑤期忙打斷道:“爹爹,不是說棋品如人品嗎?韓雲謙棋品不好人品肯定好不到哪裡去!這門親事咱還是不結爲好!”
任時敏回過神來,搖頭道:“這都是你祖父祖母的意思,我做不得主。”
任家的大事雖然都有叫任家的成年男子參加,但是最終做決定的都不是他們,而是任老爺子。兒女們的婚事也是如此。
任瑤期也想到了這一點。
上一世任家和韓家結親,除了任時敏的贊同外最重要的其實還是任家有意與韓家結親,任時敏不過是誤打誤撞。他若是隨便看上個普通讀書人,任家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任瑤期嘆了一口氣。
任時敏又以自己的方式勸慰了女兒一番,然後就出門去了。
任瑤期從西跨院出來的時候心裡卻是隻有一個念頭,怎樣才能阻止任瑤華和韓雲謙的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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