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瓊的話,高懷遠倒是看得很開道:“王爺,其實與在軍營的伙食相比,這已經很豐富了,至少還有煮雞蛋可以吃,這在軍營裡面是沒有的。聽說您在驍騎營時,也吃的就是大鍋飯。您能吃得了,我也一樣能吃得了。再說了,要是不想吃苦,我也就不會選擇從軍了。”
“鄭大人曾經與我說起過,人在什麼條件之下,就要主動去適應條件,而不是讓周邊的條件來適應自己。沒有人,包括您在內,沒有人的成功是不勞而獲的。要想不留在家中躺在祖先留下的爵位上,做一個混吃等死的米蟲。那就要學會吃苦,吃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
高懷遠的話,讓黃瓊微微點了點頭。將手中剝好的雞蛋,放到高懷遠碗中後道:“鄭大人說的沒錯,人要學會磨練和摔打自己。要想不成爲只躺在祖先功勞簿上的米蟲,就要能吃苦、敢於吃苦。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年輕的時候,吃些苦頭才更有利於你成長。”
“你還年輕,留在京城與那些紈絝子弟,早晚也得廢掉。既然選擇了從軍,我希望你能堅持下來,不要半途而廢。你這個年紀,正是拼搏的時候。人生能有幾回搏,此時不搏覈實搏?我這個做舅舅的,希望你能夠做到咬定青山不放鬆,千磨萬擊還堅韌,任爾東南西北風。”
黃瓊這番鼓勵的話,讓高懷遠很是點了點頭。只是對於那句你還年輕的,他總是感覺到有些怪怪的。好像這個舅舅,也就比自己大兩歲吧。自己怎麼感覺,這個舅舅說的這番話,簡直比父親還要老氣橫秋。不過那首詩做的倒是很不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南西北風。
就在高懷遠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擡起頭看到黃瓊看向自己期待眼神。忽然想起來意,連忙道:“王爺,昨兒經過查訪,我們發現這個知府官聲一直都很好。而且有些好的,有些讓人意外。但讓他們說出去這位大老爺,究竟爲他們做了什麼事情,老百姓卻又說不出來什麼。”
“最後支吾了半天,纔想起來這位知府大老爺,在治安方面做的很好。延安府現在雖說不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但是卻少有偷盜事情發生。至於搶劫殺人,近幾年來更是一個都沒有。便是去年大旱,也沒有出現搶糧事情。原來那些地痞無賴,都不知道被大老爺弄到哪裡去了。”
“自從這位大老爺上任之後,整個延安府所屬州縣的地面上,現在是清淨很。原來那些敲詐勒索的無賴,現在都不見了蹤影。還有,他們的丁稅交不上,大老爺不僅自己不催收,也不許下面的官員催收。而去年大旱,這位大老爺更是一口氣,將他們原本拖欠的丁稅全免了。”
“還出動捕快與軍馬,逼着除了膚施郡公之外,其餘那些地主也將去年的田租免了。不過,我在與一個百姓談及這位知府大老爺的時候,卻偶爾遇到一個膚施郡公府的老都管。這個老都管對這位知府大人態度,與那些百姓根本就是兩回事,甚至可以說是怒火中燒。”
“聽到別人提及這位知府是一個清官,便大罵這個知府是一個王八蛋。那位老都管說,大旱的時候,他不是沒有弄到糧食,派人逼着膚施郡公府,借給他兩萬石糧食。但這些糧食,他卻是一粒都未賑濟濟災民,而是不知道被他弄到哪裡去了,反倒勸說百姓去山西逃荒。”
“他的確不刮地三尺,可延安府盛產鐵礦與石炭礦。原本的那些礦主,現在他們還能找到一個嗎?靠着這些鐵礦、石炭礦進項,這位知府大人足以富得流油了。與那些進項相比,從老百姓那裡刮點銀錢,算是一個屁。便是膚施郡公府的幾座石炭礦,都被他霸佔了去。”
“還說您現在住的這個園子,說是那個江南商人的。可知根知底的人,誰不知道這個園子,就是他打着別人的旗號,修建起來供自己享樂的別院?他不好色?是人家看不上這延安府的女人。這個園子裡面的女人,都是他派人專門從江南或是揚州採買的。那一個不是天姿國色?”
“他爲了捧那位劉節度的臭腳,知道那位劉節度的喜好婦人。便在去年大旱之年專門派出爪牙,從逃難的災民之中收羅貌美婦人。只要被他的人看中,便只管丟下一貫錢便強行買下來。人家丈夫若是不答應,就被他派出的人綁走。不知道被他弄到哪裡去了,生死都不知道。”
“不知道多少人家,被他搞得破人亡?他們不知道,是因爲他們老婆醜,才逃過一劫。這天底下,還有這樣清官?原本我還想與那個知道一些東西的老都管多聊聊,可被我甩掉那個跟蹤的人又尋了過來,只能放棄這個想法。王爺,我們出去背後便有人跟蹤,而且都是老手。”
說到這裡,高懷遠閉着眼睛回憶了一下之後,又猛的睜開眼睛道:“沒錯,不僅是老手。而且如果我沒有判斷錯的話,這些跟蹤我們的人,都應該是軍中的斥候。從跟蹤的手法來看,都應該是老兵。來的時候,我看過延安府當地衛軍的情況,延安府的衛軍絕對不可能有這樣的精銳。”
高懷遠說的很詳細,黃瓊聽得也很仔細。待高懷遠說罷,黃瓊沉吟良久後道:“衡安,在堅持一下,你帶上二百軍馬,陪我去一趟膚施郡公府。另外派人通知下去,讓各部軍馬做好作戰的準備。通知時要悄無聲息。還有,讓章斌搞成外鬆內緊樣子,不要讓別人察覺什麼。”
黃瓊的吩咐,高懷遠不敢怠慢,立即喚來人悄無聲息吩咐下去後。又帶上二百軍馬,跟着黃瓊向膚施郡公府趕過去。而在得知英王帶着軍馬,趕往膚施郡公府,那位延安知府卓如孝陰笑連連。身邊一個師爺打扮的人陰聲道:“都說那位英王看起來聰慧,現在看也不過如此。”
“太尊不過一個順手牽羊之計,便入了太尊爺的翁中而不自知。聽說那位英王,一向對待宗室刻薄,爲人對宗室與官員的節操也是要求極嚴。這次藉着這一萬石糧食的事情,想必膚施郡公就算不死也要扒層皮。只要膚施郡公一死或是被圈禁,這延安府便徹底是太尊天下了。”
“只要能拔出去這顆眼中釘,沒有了這位郡公爺的礙手礙腳,太尊有些東西也可以從容佈置了。不過,太尊爺,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不能大意。至少在這位英王卸去制置大使,離開陝西之前,我們還需要謹慎爲事爲好。在延川的鐵礦與石炭礦,是不是暫時停下來?”
“還有北遼派人來購買鐵器、石脂的事情,是不是也暫時停下來?北遼人現在的胃口越來越大,要貨數量也越來越多。而眼下南邊要貨,也一樣是越來越多。太尊,您看是不是北遼那裡,咱們先放放,集中精力供給南方。否則主子追查下來,太尊您可難逃干係。”
“主子費盡心思,將您放在這裡,就是爲了這延安府的鐵礦與石脂。眼下南邊現在催的急,數量也越來越大。原本咱們的供貨量,就達不到主子要求的數量。您這個時候,還私下裡面將鐵器、石脂賣給北遼,一旦被主子知道,恐怕難以善了。主子的手段,您可是知道的。”
這位師爺的話,卓如孝沉思一下後道:“好,就按照你說的辦,北遼那邊告訴他們,英王眼下就在延安,供貨暫時只能停下來。至於延川的礦都不能停。之前咱們賣給北遼的數量太多,現在手頭的存貨量,根本就滿足不了主子需要。若是停下來,就更滿足不了南邊的需要。”
“不過,你說的也對,延川那邊這個時候,絕對不能出什麼差錯。告訴高其昌,這個時候幾個礦絕對不能跑出來一個人。他跟着他的頂頭上司劉傑,拿了本官那麼多的好處。這個時候,也輪到他們出出力的時候了。那幾個礦都很閉塞,只要跑不出來人,應該就沒有什麼事。”
說到這裡,卓如孝沉吟一下對着這個師爺道:“告訴下面的人,在那個英王滾出陝西之前,這些日子一定多加小心。尤其是延川知縣,一定將那幾個礦給本官盯好了,若是遇到生人不管什麼身份,一律都先秘密處理掉。另外派人將薄紀和鄭綱兩個人,給本官死死的盯住。”
“這些日子他們一舉一動,都要給本官詳細的彙報。這兩條喂不熟的狗,若不是本官一直提防着他們,讓他們抓不到什麼證據。估計這一年多,早就被他們反咬一口了。尤其是那個薄紀,他手中可是有密摺之權。他們昨兒晚上,送到英王那裡那三個婦人,身份查清楚沒有?”
卓如孝的反問,那個師爺卻是搖了搖頭道:“那三個婦人的身份,一直都沒有查出來。不過,聽說昨兒晚上,英王便將那三個婦人都給臨幸了。傳聞這位英王,一向都喜好年紀大一些的婦人,從昨兒晚上來看果然如此。那三個婦人,會不會是二人爲了巴結英王特意尋來的?”
這個師爺的回答,讓卓如孝很是有些惱火:“屁,那兩個人性格,這一年多接觸下來,你還不知道?就那兩個軟硬不吃的傢伙,會做出這種事情來?你信,本官可不信。尤其是薄紀,自從調任延綏榆兵備道以來,本官花了多少心思,想方設法都沒有能將他收買過來。”
“他又豈會爲巴結英王,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來?這個傢伙,就跟那個茅坑裡面的石頭,簡直又臭又硬。若不是現在陝西安撫使司,按察使、督察御史都是新上任的,本官還沒有來得及餵飽他們。你當這麼一個人,本官還能留他到現在?早就送他去見閻王爺了。”
“那三個婦人的身份,一定要想方設法查出來。能讓薄紀這種自命清高的傢伙,做出將人送到英王那裡侍寢,這種放在之前不可思議事情的人,身份絕對不會那麼簡單。還有鄭綱也是,能讓他如此破例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