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皮屋的上空五米處。
任蓮盈震驚地看着下方,一片槍聲彈雨,威脅叫罵,子彈打在鐵皮上,爆出片片刺目的火花。她一手撫着自己的左臂,看到自己本來很完整的靈體,那裡被扎破了一個洞,有淡淡的靈氣如煙飄渺,緩緩散去。同時,她也感覺到了一種明顯的滯重感,就像當初剛剛變成靈體時,陽氣不足的感覺。
原來,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黑木頭,就像去年年節時被小太爺爺的烏楠木陣困住時一樣,竟然可以傷到她的靈體。
可惡,崢哥說的果然沒錯,真不能小瞧了這些黑道上的亡命之徒。
說是遲那是快,她再次飛了下去,一手捂着傷,穿過一片竹杆兒,嘩啦啦地帶動竹杆倒下,順利阻斷了那羣人的射擊。
倉庫裡,有兩道人影奔逃着,正是之前潛進來,因發現遲昊可能發現了任蓮盈的靈體,而發動攻擊的屠崢和陳風。
兩人都是訓練有速的特種偵察兵,但也抗不過太多的槍口,有了任蓮盈這一手,立即逃出了狙擊圈兒,朝他們早計劃好的出口——一個已經被韓笑扒拉開的鐵皮豁口奔去。
這方,遲昊哪肯罷休,尖喝一聲,“該死的,給我殺了他們!這羣無孔不入的小耗子,老子抓住了非挖了他的心肝脾肺腎賣錢不可!打死人的,本少有賞。”
那些圍追堵截的人,本來因爲剛纔發生的邪異事件,心頭惴惴不安,在這樣一聲叫賞聲中,瞬間都變得窮兇惡疾,速度加快了不少,子彈更加密集了。
只要有了錢,換個身份去哪裡都能生活,不拼白不拼啊!
一個兇狠的竟然推倒了一個高高的鋼筋貨架子,剛好擋住了陳風的路,急得任蓮盈連忙衝過去,拂過一片灰迷了兩人眼,又捲起一個木頭棒子,砸上一人腦袋,但她在靈氣受損情況下,力道和準頭都不太好了,勉強只是阻攔了一下對方。
那些被突襲的人都嚇了一跳,可又覺得這攻勢也沒有一擊斃命,還比不上一顆子彈湊效,在重金之下惡向膽邊生。
恰時,加上遲昊的一句話,“別怕那小邪祟,我的烏沉木都可以釘傷TA,TA也興不起什麼風浪。邪不能勝正!給我殺——”
打手們聽得羣情激憤,覺得那股邪風,或掉下來木頭棒子什麼的,根本不算個事兒。紛紛呼喝一聲,追擊之勢更猛。
任蓮盈在空中飛來拂去,確也真幫不上什麼忙。她的確是沒有什麼殺傷力的,只適合暗銼銼地躲在一邊搞些小動作,這種時候真是沒什麼用了。除非有水……她一下想到什麼,看向了正立在一個角落裡的高高的倒錐體,那裡面似乎裝着什麼液體?!
眼見兩人圍住了陳風,獰笑着舉起槍口時,倏倏兩聲帶着消音器的響聲,那兩人就倒下了。
陳風回頭朝高空某處晃了下大拇指,原來,他們的神槍手韓笑已經在高處找準了狙擊點,給他們出逃護航了。
連着五個人被掃倒後,遲昊扛着一管掛着長長金色子彈的機槍出來,對着韓笑隱藏的那個角落,啪啪啪啪啪,一陣狂猛地掃射,那激烈的槍擊聲簡直就像上了戰場一樣,無法想像他們是怎麼將這樣的重型武器藏到這倉庫裡的!
方起的優勢一下盡消,守在那鐵皮豁口接應的鬍子剛剛護着屠崢出來,就低叫了一聲,從高高的倉庫頂上,一道苗條的身影翻落而下。鬍子急忙去救人,屠崢爬上幾米牆,爲陳風護,遲昊的槍口又快又狠,讓他只來得及撲倒。
陳風周圍紛紛被三個人圍住了,六隻如貪似虎的眼投過來,就像三頭兇獸要將人撒碎般。只要他們殺了這個人,就能獲得遲昊很大一筆獎金,遲昊這人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可也從來是個非常大方的主兒。只要辦好了事情,那錢跟流水似地嘩嘩地往外送,對有功之臣半點兒不吝嗇,甚至還會引爲至交,稱兄道弟。
“殺了那隻老鼠!”
遲昊大叫着,他手上的機關槍“突突突”地一刻不停,金屬槍口爆出大片的火花,空氣中的硝煙味兒又濃又嗆鼻。
突然,那始終護在遲昊身邊的下屬,臉色大變,驚恐萬風地瞪着上方緩緩騰起的黑影子,嚇得聲音都有些哆嗦了,提醒遲昊,“昊,昊哥,後,後面……”
遲昊正打得爽勁兒,哪管那麼多,只是回頭瞄了一眼,“後面什麼,給老子守好了,老子今天就要把這羣該死的小耗子……”
哪知他這一瞄,也嚇到沒了聲兒。
一片黑壓壓的影子直直蓋過了他們頭頂,仔細一看,才發現那黑影也不是什麼稀奇物,就是存儲在倉庫裡的一種化學液體,據說是仿照某個著名洗化用品品牌造的假貨。此時這上噸級的假貨竟然從存儲的鐵塔裡流了出來,不知在什麼詭異的力量下,形成了一面乳青色的高牆,牆頭上的那個浪頭子又大又厚就像一個古怪的人首一樣,慢慢地升到最高處後,轟地一下朝他們狠狠砸了下來。
嘩啦一聲!
遲昊這片兒被撲了一臉的粘糊糊液體,手上的狙擊槍也那十來米的重力加速度給衝跑了,跟着那乳青色的液體就像有生命似地游龍或巨蛇,沖刷而過,帶着各種器物,掃倒了一片人。
陳風也看傻眼兒了,因爲他就差點兒被槍擊了,乳青色的洗髮香波味兒的液體,一下子橫掃而過,就把他身後的兩個虎視眈眈的傢伙掃倒了,連聲兒都不及聽到,他也沒傻得當石雕,擡手就把跟前也看傻眼的敵人滅了,轉身朝着那洗髮香波龍說了聲“謝謝”,朝着對方故意留下的通道爬了出去,順利被屠崢拉出了那道豁口。
他們前腳一走,後腳那條洗髮香波巨流就帶着鐵架貨箱子將那道豁口堵嚴實了,然後慢慢地逶迤在了追來的遲昊等人腳下。
但看一個個打手都變成了乳青色的香波人,傻呆呆地從厚厚的乳液裡爬起來,急忙忙地抹着臉,吐着,甩着身上的香波液,氣得一個個破口大罵。
……
“老,老大,他們的畫車就在外面。”
突然,一個小弟從倉庫門口衝進來,大叫着。
遲昊一把抹去臉上的濃得發臭的液體,幾步衝了出去,接過那負責守門望風的小弟殷情準備的機關槍,就對着正在撤離的人火力狂開,完全不害怕槍聲引來周圍的注意。
“該死的!”屠崢暗咒一聲,迅速閃到了一根小樹後,可惜那小樹不過半臂粗,很快根幹就被打得斑駁破裂,可見那機關槍的火力有多猛了。
陳風見狀,連忙吸引火力,動了一下。鬍子扶着手臂受傷的韓笑已經拐過了巷子,韓笑想回去幫忙也被他阻止了,她現在手臂受傷,根本沒法舉槍射擊。韓笑只得奔向了巷子口的汽車。鬍子回頭去幫忙另兩人脫身。
那時候,巷子盡頭的汽車裡,李思倫看到手錶上的紅燈突然亮起來,就在猶豫要不要自己開車走人。可他的良心怎麼也下不了這個決心,看看還沉睡着的任蓮盈,又看向前方黑洞洞的巷子,實在無法扔下那羣人。
正糾結時,車門一下被打開嚇得他舉起了手中的槍,那也是最後離開的韓笑硬塞到他手上的,說是讓他保護自己和任蓮盈的,教了他開保險栓的方式,他聽到門響時嚇了一跳,舉起槍時才記得去開保險栓,就聽到了女人的聲音。
“這時候纔開保險栓,你已經死了。”
“啊?韓,韓長官,你,你受傷了!”到底是專職醫生出身,李思倫一眼就看到了韓笑手臂的不正常曲度,聞到空氣中濃濃的血腥味兒,“發生什麼事兒了?這……”
都不用問了,因爲後方傳來激烈的槍聲,嚇得他回頭。
韓笑啓動了戰術車,就朝前方火光迸濺的地方衝去,只丟來一句,“抓穩,坐好了。”
戰術車如一頭小龍般直直拱了過去,啪啪啪啪啪,槍子打在鐵皮上的聲音讓人只想抱頭藏起來,李思倫只來得及撲到任蓮盈身上護住人,覺得自己彷彿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媽的,想逃,沒門兒!”
遲昊大叫着,擡着機槍追了出來。
與此同時,那些屬下也因爲老大的瘋狂,跟着衝了出來。
屠崢這邊雖然行動力強,可無奈手上的武器彈藥有限,只對峙了一下,他們這邊就有些啞炮兒了。遲昊一見,就知道他們沒了子彈,一個個窮兇惡疾地就衝了上來。
眼看着三人又要被包抄,地下道里的污水突然噴了出來,一下子噴花了幾個打手連連後退。
遲昊回頭一看,抽出腰間的烏沉木錐一,就狠狠射了出去。
嘩啦,那聚起的詭異污水帶一下子全落了地,失去了剛纔的生命力。
屠崢看得心頭大驚,想要衝出去就被陳風和鬍子雙雙拉住。
“老大,趁這時候咱們快走,不然那個,那個……”鬍子也不知道該說那詭異的水是什麼東西了。
“老大,嫂子在車上等咱們呢!快!”
許是這一聲嫂子,讓屠崢迅速收回神,奔向了開來的戰術車。
遲昊等人再次追上來,一排子彈正好打在了電子儀器的那面車臂上,屠崢從車後門跳了上去,同時拉上了陳風。鬍子跳上了被韓笑剛剛讓開的駕駛位。
砰砰兩聲。
“糟糕,車輪爆了一個!”韓笑的冰山臉急得也變了形。
這就阻礙了他們迅速撤退的速度。
屠崢上車後,就抱住了任蓮盈喚着,“盈盈?!”接着在李思倫震驚的眼光裡,俯身就去吻任蓮盈,做起了人工呼吸。
還在着急汽車沒能開走的任蓮盈,本想幫忙,誰知一股巨力讓她一下子失去了意識。也實在是之前耗費了太多陽氣,手臂和肚子都破了洞洞,讓她沒撐住。
糟糕了,要是汽車不開出去,他們就要被打爆了啊!
任蓮盈回了竅,卻沒有立即醒過來,而是回到了宮蓮空間,爬在了那朵已經有一人大的宮蓮上喘氣兒。她的靈體自動開始吸收宮蓮空間裡的靈體,充盈滋養着靈體,並且兩處破口也以肉眼的速度慢慢彌合起來,還泛起點點瑩白的小光點,正在被治癒中。
看着身上的變化,她心裡着急,卻抵不住濃濃的睏意,昏睡了過去。
那時候,突然砰砰的響起幾聲爆破,戰術車前就燃起幾顆煙幕彈,一下子迷了衆人的眼開始猛打噴嚏,口鼻流水。隨即,幾聲砰砰的槍響,煙幕中就有人倒下了。
趁此時機,鬍子發揮了他的高超車技,硬是斜起了半邊車身,抄過了路障,開了過去,衝上了大路,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待到煙塵散去,遲昊氣得將手中的槍狠狠砸在地上,喝道,“立即收拾現場,準備撤離。”
副手忙上前應道,又提醒,“昊哥,對方已經發出了咱們這倉庫,怕是其他堂口也會受波及。依我看,不如讓兄弟們現在都收拾東西,連夜離開碧城出去躲躲纔是。”
遲昊真是氣得都要吐血了,“先把最重要的那批貨給我藏起來。另外,要是來不及轉移的,就全部給我塞到那臭小子的地方去。”
已經漸亮的天邊,緩緩泛出一抹血似的曦光。
……
“是,所有緝毒大隊全部出動。還有,再讓特警隨時待命,等我們調派。”
屠崢等人一回療養院後,就開始了全新的佈置,要趁熱打鐵,正如遲昊所預料的一樣,要端掉他所有的堂口和藏毒售毒窩點。
那時候,距離那所撒拉宮倉庫最近的特警已經出動,前往調查清掃現場了。畢竟那倉庫並不是在遠郊,近處還有不少居民區,那樣大的動靜兒,沒人報警是不可能的了。
迅速佈署完,屠崢仍是先上了樓去了那間病房。
病房裡,李思倫和李叔都在診斷着任蓮盈的情況。看到屠崢已經換上一身特種作戰服出現時,臉上都是一震。
“李叔,思倫,你們先出去。”
李叔不解,李思倫更是着急反對,但最終都被男人的強悍霸氣給震懾住,退了出去。
李思倫出來後,仍是憤懣不解,“這個屠崢是不是太自大了?蓮盈之前受了那麼多驚嚇,她還病着,怎麼就帶着她去執行那麼危險的任務,真是太不懂得……李老師,你們怎麼都讓他這麼爲所欲爲,是不是太過份了啊?”
李叔只得苦笑着勸說男子稍安勿躁,他回頭看了眼那病房門,心頭再有疑惑也只能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