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衝,我都是爲了你啊!”顧寶荷的聲音微微發顫。
周衝突然心底升起一抹不耐,“爲了我,就要作賤你自己嗎?不,寶荷,我要的不是這樣的你。你沒必要爲了我犧牲如此,真的沒必要。我們也不是……”他一頓,改了口,“我是個男人,要是我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好,還總需要你事事爲我出頭,乞求敵人,我還算什麼?草包,慫蛋嗎?”
這話一出,現場氣氛明顯一滯。
顧寶荷的呼吸都滯住了似的,想,他那句未出口話,不會是任蓮盈所說的那句——他們不是令孤沖和嶽玲姍吧?
令孤衝曾經暗戀小師妹嶽玲姍,但嶽玲姍被父親安排嫁給了林平之。嶽玲姍就死心踏地跟着林平之,任勞任怨,最後爲林平之害死了。
曾經周沖和任蓮盈在一起時,就有人傳出盈盈公主和衝哥有情人終成眷屬,皆大歡喜。她曾不只一次在心裡想着,明明是她先喜歡上週衝的,她比任蓮盈更懂他的需要,他應該屬於她。
劉立波見兩人僵持,又上前打圓場,說,“阿衝,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寶荷她怎麼說都是爲了你好,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她的心情,她是女孩子啊!剛纔系主任通知咱們,這組長的位置已經交給李思倫了,方博導、院長和校長他們都一致通過,顯然剛纔任蓮盈過來,就是爲了撬咱們的位置的!寶荷沒有說錯啊!”
顧寶荷一把抓住周衝的手,神色中透露出幾分破釜沉舟般的決心,“阿衝,沒關係,你說的……說的沒錯,我太傻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不會做出那麼丟臉的事情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周衝心下一軟,神色有了緩和。
顧寶荷趁機又道,“阿衝,你陪我一起回帝都,好不好?我已經買了最近的機票,我……我想去你家,拜訪一下你的父母,商量一下我們的訂婚事儀。”
劉立波聽得臉色一僵,到嘴的話也吐不出來了。
周沖默了一下,神色卻沒有應該的輕鬆,“不了,距離春節還有兩週時間,趁着這段兒,我要再做幾個實驗和記錄。你先回你父母那裡去,好好養着身子。現在你有孕在身,不要再發脾氣,對孩子也不好。訂婚的事情,等我回津城後,我……會盡快安排的。”
說完,他轉身就朝實驗室的方向走去。
顧寶荷突然覺得世界都黑了,寒意更重。她有些看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了。以前他只要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她都清清楚楚。
還是因爲任蓮盈?不!
不,也是因爲任蓮盈沒有掛科,還拿了獎學金,又傷了這個男人的面子。這個男人從頭到尾最愛面子,有些大男人主義,不喜歡女人爬到自己頭上。任蓮盈犯的就是這個大忌,對對,就是這個,不是別的,也沒有什麼別的了。
劉立波看着顧寶荷僵硬的背脊,半晌竟然也沒去追走遠的周衝,才慢慢上前,張開雙臂,將人摟進了懷裡,發現也沒有被立即推開,便更是大膽,甚至有些隱隱地怯喜。
“寶荷,別難過,你還有我,我不會離開你的。你要回家,我陪你。說真的,我覺得周衝還是太幼稚了,他總是隻想着自己,對你太不體貼了,你……”
顧寶荷收回神,暗暗咬下了脣,沒有立即推開劉立波的親近。這個男人,現在還有些用。雖然打架打不過,學術上的本事也比不過李思倫,好歹……該死的,爲什麼她身邊就沒有一個有用的男人了。爲什麼任蓮盈身邊的男人,一個個的都比她的管用呢!
正在這時,手機又響了。
顧寶荷藉機推開了劉立波,看了來電,眉頭就揪了起來,立即掛斷了。
電話是陳東東打來的,這個男人也是個沒用的,除了給她添麻煩,就沒正而八經地幹成過一件事兒。之前的論壇黑八卦折騰來折騰去,到頭來被對方利用來狠狠抽了她的臉,她現在根本沒心情見他。只除了之前在大禮典前把任蓮盈給……
“寶荷,有什麼問題嗎?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了,劉學長。我就是有些疲倦,想回去休息一下。”
顧寶荷懶得再應付這些人,便獨自回了宿舍,在無人的地角落裡,打出了一個電話,“媽,我想回家……”
她對着電話哭得泣不成聲,電話那頭的顧水華正跟人談生意,就嚇了一跳,立即中斷了談話,出門去接電話,一邊安撫女兒。
“寶寶乖,別哭啊,媽媽在這兒。有什麼事兒,媽媽幫你解決。哎,我現就在碧城,我給你個地址,你直接打車過來啊!媽媽等着你。乖,有什麼大不了的,別哭了,快過來,媽給你準備好吃的。”
掛了電話,顧寶荷將眼淚一抹,脣角再次綻出幾分得意的笑。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任蓮盈你有隻一個高官爸爸,可我不但有個豪門爸爸,更有個永遠愧對於我、捨不得我受委屈的媽媽!
……
軍區療養院裡。
這日,任蓮盈做完了全身檢察報告,在等報告結果的當口,繼續做着自己的分析實驗。
她將兩種蓮露進行了化驗分析,其結果令她吃了一驚。蓮露裡的分子活性,光是肉眼可見就高出尋常水分子活性的數倍。具體有多少倍,就得用更高精密度的電子顯微鏡來觀察了,但這結果要讓外人知道了,必然會成爲轟動全世界的大發現吧!
這樣的活性作用下,加速人體新陳代謝,讓她吃後排出那麼多體內廢物,也不奇怪了。繼續推測出也許還能增強人體細胞的活化,再生能力……說得直白點,就是延緩衰老,甚至……長生不老?!
老天,這就是家族傳說中的秘寶的真面目嗎?!
任蓮盈震驚地看着玻璃切片裡,一片幾乎枯黃的山花葉子,在一滴蓮露的作用下,迅速變綠,葉片變得豐厚,枯黃的脈絡也迅速豐盈起來,五分鐘時間,恢復成了一片鮮嫩的葉子。接着變化還沒有結束,它還在慢慢長大!
她心念一動,又點了一滴稀釋後的蓮露。開始並沒太大反應,她想應該是稀釋的原因,且她用的是黑露,沒有紫露那麼強。但慢慢的,一分鐘後,大葉子又發生了變化,竟然從根莖邊兒慢慢長出了新的小葉子,只是小葉子只冒出了一個小小的嫩黃芽兒,剛剛舒展出來,就慢慢停止了。
看着一大一小兩片葉子,任蓮盈長長地吁了口氣:光是這樣兒,也夠讓世人驚奇的吧!
那個時候,已經拿到檢察報告的李叔,以及給任蓮盈會診的醫生們,也發出同樣驚訝的低呼,比之更甚。
一個醫生說,“老李,這數據對不對啊?不會弄錯……弄錯人了?”
李叔迅速翻出檢察報告的首頁,確定基本信息,眉頭就皺了起來。一切都沒錯啊!可是這結果還真是……他又嘩嘩地翻過後面的資料,看照片兒。這東西雖然就是個光骨頭架子似的東西,不過在他們常年遍識骨架兒的經驗裡,一眼就能看出是年輕人還是老年人的骨頭。哎,也沒錯!
另一個醫生嘖嘖嘆息,“應該是沒錯的,要是這都出錯,回頭咱們自己都要挨批了。老李,你可是第一個啊!聽說,這還是你們遠房親戚的親戚的孩子。”
這醫生的話裡有幾分打趣兒,也恰好緩解了當前的奇怪氣氛。
但仍是阻止不了醫生們的驚奇,“這可真是奇蹟了。得了那麼嚴重的三合一皮膚病,那個紅斑狼瘡以她剛入咱們院的情況,能好好活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竟然在這段時間,還好了不少。你們瞧瞧這斑痕,是不是有些變淡了?”
衆人立即點頭。
第一個醫生抽出一張照片,點着其中一個位置,“以我多年的骨科經驗,當初急救的時候拿到的檢察報告,她的骨質疏鬆問題已經非常嚴重了,現在居然能下地走路了。嘖,這是我開的補鈣藥太奇效了,還是……”
“得了吧,那藥雖然是軍總部醫院的特批,也沒把之前那個骨傷的戰士吃好,那小夥子現在還坐輪椅上。人家的身體原素質就比她好不知多少倍了。這……”
內、外科的七八個醫生滿肚子驚疑,全看向了一直沒說啥話的李叔。
李叔只覺得壓力山大,他也不明白啊!最後只得說,“世上事無奇不有。這其實也不奇怪,蓮盈可是深得任家的藥學傳承,這裡她自己給自己配的幾味藥,你們看出有什麼名堂了嗎?”
衆醫生們你看我、我看你,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制病經驗豐富,但在用藥上的能耐的確遠遠不如這小姑娘。
李叔這方舒了口氣,“另外,還有袁家的那套九九八十一穴推命式,可不是人人都學得會的。當年她母親還用袁家秘傳的一百單八回魂針中的十二針,救了那個中東國家元首的命,當時急救的醫生都沒着了呢!這也不是咱們能弄明白的,只能說,這其中的門道兒,多得是咱們還滲不透的奧妙。”
在場醫生們都行醫多年,也聽說過不少任家、袁家的事情,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李叔最後又想到一事,“蓮盈從小跟着她母親、奶奶學習藥術,還很得袁家奶奶的喜歡,肯定也學了不少袁家的醫術。能在如此惡劣的情況下,自救自醫,將病情控制到如此,有今日的治療效果,其實也不奇怪了。”
衆人紛紛點頭,算是接受了李主任的這一番說明,隨後在檢察報告上籤上了自己的診斷說明,同意出院回家靜養。
衆醫生離開後,李叔一人在辦公室裡,對着滿桌子的檢察資料仍有些怔怔。
其實那個數據他還隱瞞了一些,要是讓這些人看到,那可不是超常規的兩三倍,而是五倍以上的非正常態了。他最後說的那些任家、袁傢什麼的家族秘技似的理由,說是解釋,還不如說是安撫自己這顆受驚的老心臟呢!
辦公室門又被敲響,嚇得李叔一個機靈兒,擡頭看又是個不請自來的。
“李叔,我猜蓮盈的檢察報告應該出來了,有沒有什麼問題?明天我們的飛機。若是有的話,我讓稼樹趕緊改簽。”
來人正是屠崢。
……
離開這日。
任蓮盈將兩個精華液瓶子妥妥地收在了自己護膚品包包裡。那裡面,都是她這些日子來收集的蓮露。按照她近日來的研究,已經掌握了一定的劑量和反應,計劃好了正常的服用量。
這可是她的寶貝,暫時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呢!
“屠崢那傢伙還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這還有幾個鐘頭了,居然還沒來。哼,我就知道當兵的靠不住。八成兒,他又接到什麼任務了。”
顧稼樹一邊收拾東西,一邊不忘找機會埋汰某人。
任蓮盈隨口應着,左右也沒啥事兒,便扶着牆沿着屋子走了起來。現在,她已經走得相當穩健了,就是躺久了腿腳力氣還不太好,腰背後的受傷處還有些不舒適。
她慢慢地就走到了雙開門邊,扶着一邊門把喘氣休息。這醫院的大門也還是老式的,上半部都有毛玻璃。
突然,另一半門被人推開。
任蓮盈嚇了一跳,一下扯到了腰背後的傷,疼得腳下一軟就朝後跌。
屠崢急忙伸手將人一拉,穩穩地抱住了,一邊低斥,“醫生只說好了一點,你就想上房揭瓦,胡亂來了!”
說着,另一隻手還拍了人家一屁股,以示生氣。
搞什麼啊?!
任蓮盈大叫一聲,“討厭,你放手。誰,誰準你!”
人家都多大了,竟然還像小時候一樣,打人家屁屁,這男人太過份了!
屠崢拉開兩人的距離,但仍是將人穩穩抱着不鬆,“放手?我放手了你站得穩嗎?”
任蓮盈氣結,“我怎麼站不穩。要不是你突然進來,連門都不敲一下,嚇到我。我會……喂喂喂,你這根本是做賊的喊抓賊嘛!”
男人濃眉一挑,“我是賊?”
任蓮盈瞪過去,直接哼哼兩聲兒。
屠崢道,“我嚇到你?我記得我敲過門,纔開的門。”
“胡說!”任蓮盈一叫,突然想起某個片斷,唰地臉紅到耳朵尖尖,“我沒聽到。”
屠崢就笑了,“這是走得太認真沒聽到,還是,走得太遲力來不及反應?”
“……”
咬脣!該死!
這丫的是故意的,選哪個,都是自打臉嘛!壞蛋!
乾瞪眼兒!
男人的笑意更濃了幾分,手下還是沒鬆開,兩人幾乎全身相帖,姿勢曖昧得讓顧稼樹看凸了眼,罵了句,將手中的東西一扔就要衝上前“搶救”妹妹於色狼之手。
“顧稼樹,你把我的護膚品袋子扔了幹嘛,裡面有玻璃的,弄壞了我跟你沒完。”
任蓮盈回頭一看響動,大叫,驚得顧稼樹連忙道歉去查看。
她回過頭,噴,“我走得吃不吃力,你又不是我,你怎麼知道。”
屠崢宛爾,“現在你把重量都壓我身上了,我怎麼會不知道。”
“啊,討厭!你放手,我叫你放手了,誰稀罕你抱啊,老不休!”
屠崢不放反而收緊了手臂,直接將姑娘抱離了地面,“都享受了這麼老半天了,誰不要臉。叫得這麼大聲,是在掩飾什麼嗎?”
任蓮盈頓時覺得吧,頭頂着一顆大大的黑線團兒,已經說不出來是啥心情了這是。這是……被調戲了嘛?!這個臭兵痞子,居然還會調戲女人?!
“哥啦!你還不過來救我!”
“來啦來啦!你不讓我揀你的護膚品嘛,哎……盈盈?”
哪知道這一吆喝沒成,看着顧稼樹拿起被打壞的玻璃瓶護膚液,任蓮盈氣得大叫,直拍屠崢的胸口。屠崢無奈,只得抱着姑娘走了過去。
看清了打壞的不是那兩瓶精華液瓶子,任蓮盈才鬆了口氣,自己拿着包包,“行了,我的洗漱用品我自己拿。真是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她回頭,看着屠崢直直看着自己,不由一縮脖子,瞪過去一眼。
屠崢只是淡淡一笑,起身問“還有什麼收拾的”,開始幫忙。
任蓮盈看着男人動作迅速地收拾着被顧稼樹弄亂的東西,有條不紊,充分體現了軍人優秀的內務整理能力,不消半小時就全弄好了。他個頭高高的,提着她那個也不算小的行李箱,倒把箱子比得嬌小玲瓏,瞧着格外惹眼。
“這盆花,也帶上嗎?”
轉身時,屠崢注意到窗臺上那盆開得奇好的山茶花。他記得纔剛來進不過開了一兩朵,現在不僅全部綻放,且似乎都開了一個月之久了,一朵都沒有蔫,就跟剛剛開放時一樣鮮嫩欲滴。
“要是喜歡,就帶回家繼續養着。陳風!”
“有!”
一聲高呼,陳風不知打哪兒蹦出來的,一陣風似地衝到窗邊,捧起花盆,笑得一臉陽光的走到他們面前,還行了個禮。
任蓮盈喃喃,“你們真是密探啊!都藏哪兒呢?怎麼突然就鑽出來了。”
屠崢只笑不語。
陳風裂開一口雪白的大牙,吐出兩字兒,“機密。”
任蓮盈和顧稼樹兄妹兩都同時抽了抽臉。
隨即,任蓮盈察覺到什麼,道,“不用了。我又不是不回來了,幹嘛回家過個年還帶盆花。它在這裡長得好好的,要是去了北方那乾冷寒的地方,不定給凍死了。”
姑娘一邊說着,一邊睨了眼屠崢,那眼神兒彷彿在說“別以爲你心裡打了什麼鬼主意,姐纔不會上當,哼”!
屠崢不置可否,而是上前一步,再次將姑娘抱了起來。
“喂喂,你幹嘛啊!”
抱着就直接往外走,在顧稼樹和陳風的大呼小叫裡,還走了樓梯。
這可是五樓啊,至少六十多級臺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