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這個消息,平陽公主和薛朗一前一後的趕到作坊,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
“直接從田裡趕來的?”
剛跳下馬車,便看到平陽公主等在門口,一雙妙目在薛朗身上巡睃一遍,低聲問道。
薛朗的下襬不知道什麼時候沾了些塵土。保持衣着整潔是禮儀,不禁有些不好意思:“我剛在田裡查看土地翻曬的情況,來得及,沒回家換衣服。”
平陽公主朝他招招手,待薛朗過去,便彎腰給他拍拍身上的灰塵,安然道:“我們進去吧。”
薛朗笑得眼都眯了,點點頭,跟平陽公主一起進去。
“見過殿下,見過薛郡公。”
一臉喜色的工匠們見二人進來,恭敬的行禮。平陽公主擺擺手,道:“不用拘禮,先看字模。”
“喏。”
在師傅們的引領下,到擺放字模的地方,薛朗拿起一個字模看了看——
因爲限制於紙張大小,字模也做得十分精巧。這是第一批字模,等以後還會鑄造更大一些的,各種型號都有設計,只是先鑄造印刷書籍的。
平陽公主沉聲下令:“先印《千字文》!”
“喏。”
負責印刷的工匠,按照事先設計好的排版,把字模安裝好,刷墨,固定好紙張,把字模往下一按——
字跡清晰工整!接連印了好幾張,全都一個質量,既工整,又迅捷!
平陽公主拿起印刷好的紙張 看了看,一字一頓的說了兩個字:“成矣!”
薛朗道:“把整本《千字文》印出來!”
“喏。”
印刷的工匠,有條不紊的安裝字模,刷墨,開印。薛朗和平陽公主站在一旁看着,薛朗道:“建瓴,記得讓人多鑄幾套字模。”
平陽公主道:“此事我已經吩咐下去,命再開一爐,多鑄造幾套。”
薛朗笑着點頭,神采飛揚:“等字模多了,可以幾套一起開印,那效率和產量便上來了。到時候,除了基礎的啓蒙讀物,還可以開印一些珍藏的孤本什麼的。還可以向當代的大家
們約稿,替他們出書,讓大唐的書籍種類豐富起來。對了,農書也要多印一些。”
薛朗開始暢想未來了!
平陽公主凝目看他,頷首:“可,此事我會着手籌備。”
“我會提請聖人成立公立國家圖書館!”
薛朗目光炯炯,一派胸有成竹之態。平陽公主追問:“圖書館?”
薛朗連忙把什麼是圖書館解說一下,然後道:“目前,受資金和識字人羣基數的限制,適宜建立圖書館的地方只有兩個,就是長安和洛陽。其他的州府,受限於書籍數量和資金,需要慢慢來。不過,有一條,必須規定除了朝廷,不許任何私人設立圖書館!”
平陽公主目光沉凝,頷首:“不過……”
“不過,這樣一來,活字印刷術恐怕就保不住了!”
薛朗有些嘆氣,這本是他送給平陽公主的東西。平陽公主卻沒半分不捨,反而目光灼灼的道:“不,非是保不住,而是我二人幾經辛苦,反覆試驗終做成,特向聖人獻禮!”
薛朗……薛朗已經說不出話了,毫不猶豫的豎起大拇指,平陽公主微微一笑,似乎只是說了件很普通的事情,神情並無半分得意,依舊那般從容淡定。
這就是我的心上人,我的公主殿下啊!
薛朗心裡濃濃的自豪感簡直要把他淹沒,嘿嘿的傻笑兩聲,搓搓手,道:“我這就寫疏奏!”
讓長儉把隨身帶着的紙筆拿出來,薛朗先列了個提綱,與平陽公主商議了一下,便動筆開始寫。寫好後,把底稿拿給平陽公主看了一遍,修改了一些有瑕疵的地方,重新字體工整的抄寫一遍。
在薛朗寫疏奏的這段時間,印刷作坊內已然印刷好十本《千字文》,按照薛朗之前教導的,用鞣製過的羊皮切成的皮線裝訂起來,封皮就用厚一些的皮紙,然後,在裁好的紙條上,平陽公主親手寫上“千字文”三字,用麪糊貼在封皮上,一本書籍便算完成。
待把十本《千字文》裝訂好,薛朗也差不多寫好了疏奏。檢查一下,平陽公主命人找來一個精緻的漆盒,把書裝入盒內,二人相攜入宮。
時間已經是下午,聖人早就完了早朝,人在紫宸殿
。遞了平陽公主和薛朗的牌子入宮,不一會兒,內侍便來宣他們進去。
“拜見聖人。”
兩人一起行禮,聖人笑道:“平身,免禮,你二人怎麼來了?”
按照先前商議好的,薛朗道:“稟聖人,臣與公主有一物獻與聖人,請聖人御覽。”
聖人饒有趣味的看兩人一眼,道:“若是你二人所獻,確要好好看看,呈上來。”
“喏。”
平陽公主把手裡拿着的漆盒呈上。內侍過來接過,給聖人拿去放在桌上,打開——
聖人:“《千字文》……這是書籍?”
薛朗正色道:“回聖人,正是!”
唐朝是沒有裝訂的書籍的,唐朝的書籍都是卷軸式的,還沒有發展出裝訂這種類型的書籍,所以,聖人一開始拿不準也不奇怪。
聖人細細的摩挲打量着書的封皮,正欲翻看,突然一聲哽咽的嬌呼從後面傳來:“大家!”
隨着哽咽的嬌呼,急促的腳步聲中,一個相貌豔麗,嬌豔動人的年輕女子從後面跑出來,目標直指坐在御座之上的聖人。佳人豐滿動人的嬌軀直直的撲到聖人懷裡,哭得梨花帶雨,悲不自禁:“大家,請大家賜奴一死吧!”
這突來的一幕,直接把薛朗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扭頭看平陽公主,卻見平陽公主面目平淡,雖不見異樣,不過,薛朗覺得他的公主殿下應該是不高興了!
薛朗倒是理解平陽公主的不悅,這是紫宸殿,還算前朝的範圍,並不是後宮。能撲到聖人懷裡的肯定是他的嬪妃,當着外臣的面就這麼跑出來——
就算聖人是未來岳父,薛朗也想吐槽一句太不講究了!
御座上的聖人先是一震,旋即扶住撲到懷裡的嬌軀,柔聲急問道:“怎麼了?怎麼了?美人何故啼哭?可是受了委屈?且慢慢說來,自有我爲你做主!”
聖人這是忘記身處何地了吧?
薛朗看看平陽公主越發平靜的臉,趁着聖人忙着哄他的小美人兒的功夫,悄悄挪動腳步,用僅他二人能聽到的音量悄聲問道:“這誰啊?”
平陽公主回以同樣低的音量,語氣越發的平靜:“張婕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