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遛彎兒消食結束後，夏之淮就帶着綰綰回家了。
關上大門時，夏之淮扭頭看了眼院子內的柿子樹。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這才一個下午的時間，他就感覺柿子上抽出的嫩葉，比上午的時候要稠密很多。
他站在樹下，仰頭觀察了一根枝丫，疑惑地問道：“綰綰，是不是我的錯覺啊？我怎麼感覺家裡的柿子樹抽葉那麼快？”
綰綰跑到了棗樹邊上，正將手貼在樹幹上，聽到夏之淮的聲音，茫然回頭：“什麼？”
“就家裡的樹，感覺一個下午好像葉子就全部抽出來了。”
夏之淮撓着後腦勺，轉頭看向矮墩墩的綰綰。
他總覺得就是因爲綰綰。
本來以爲她只能讓催生桃花樹，沒想到其他樹也行？
可是他這一天都跟綰綰一起，也沒發現她幹了什麼特別的事情啊。
綰綰雙手抱着棗樹貼貼，大眼睛眨了眨，一臉無辜地說道：“我什麼都沒幹呀，這些樹只是喜歡綰綰，纔會努力長葉子的。”
夏之淮看了眼柿子樹，控訴道：“喜歡你，它就違反自然生長規律，這也太沒底線了吧？”
他小時候在老宅住了那麼多年，怎麼就不見這些樹爲他提前發一片葉子呢？
綰綰將臉貼在粗糙的樹幹上，看着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感覺哥哥現在比她還幼稚。
夏之淮放棄了研究柿子樹，站在她身邊，“啪”地一下拍在她手背上。
綰綰嚇了一跳，瞪圓眼睛，完全不懂他怎麼突然就動手了。
雖然不疼，但有嚇到她。
夏之淮慢慢鬆開手，看着中指上的蚊子，緊蹙着眉頭道：“回來的時候忘記買蚊香液了，失策~”
綰綰看着他指腹上死翹翹的蚊子，後知後覺看向自己白白胖胖的手背，上面有一點點深紅的蚊子血。
夏之淮從兜裡拿着紙巾，把她手背上的蚊子血擦掉：“我們回屋裡吧，院子裡蚊子多。”
他剛把綰綰另一隻手從棗樹幹上拿下來，原本已經枯死的棗樹，低垂在他頭頂前的細枝上，悄然長出了三片細細的嫩葉。
夏之淮剛擡頭，就看到細枝在微風中搖擺，三片嫩綠的幼葉，就像棗樹姍姍來遲的春訊。
瀕死老樹重新煥發出生機，夏之淮與綰綰並排站着，仰頭看着高大的樹木。
慢慢地，所有枝頭都開始抽芽，葉片也在飛快的生長。
黃西空若有所感，關掉電視後，推開窗戶坐在窗柩上，看着樓下逆天生長的棗樹。
幸虧夜色朦朧，院子裡亮着兩盞燈籠，在微醺的夜晚散發出溫暖柔和的光。
竹青從屋內飄出來，停在黃西空身邊，好奇地看着短短十分鐘內就已經長滿嫩葉的棗樹。
不禁悄聲問道：“大人，樓下那兩個到底是什麼人啊？”
黃西空搖了搖頭，看着綰綰的小身軀，眸光輕輕閃了兩下。
“誰知道呢？”
“總歸不會是什麼普通人。”
或許真如綰綰自己說的那樣，是什麼草木成仙也說不一定。
能遇上這兩個人，也算是他的運氣。
不然他現在早就化作殺人如麻的厲鬼了，談何等待時機，找到敘帝報仇雪恨。
……
等了大概半小時左右，棗樹終於停下生長。
夏之淮看着稠密的青綠色樹葉，低頭看着綰綰亮晶晶的眼睛，不由輕輕嘆氣。
等明天天亮，路過他家院子外的人，看到這牆內蔥鬱的棗樹，估計村子裡要傳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言論了。
附近幾株柿子樹，此刻與棗樹一對比，果然顯得無比淒涼可憐。
夏之淮將她抱起來：“好了，我們進去洗澡，明天還要想辦法幫你把這種奇觀給圓過去。”
“桃綰綰，做你哥可真辛苦。”
綰綰抱着他的脖子，笑嘻嘻道：“哥哥辛苦了。”
夏之淮將綰綰送到浴室門口，交給夏英秀。
轉身又跑去找黃西空，論文過飾非的本領，這個家裡應該沒人能比的了他。
夏之淮跑到客廳，看着黃西空正坐在窗柩上，靜靜地望着外面的棗樹。
“還沒看夠呢？”
“嗯，找我什麼事？”
黃西空回頭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肯定是有事要來討教。
“你也看到了，綰綰能力驚人，這枯死的棗樹一夜抽芽長大，明天估計村子裡的人看見了，就會有亂七八糟的流言……我還打算帶綰綰回來住呢，肯定想生活清淨點兒，你有沒有什麼辦法？”
黃西空看了眼並不算大的桃花村，安閒平和地搖了搖頭：“沒有辦法。”
夏之淮揉了揉眼眶內眥，覺得這事兒確實棘手。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竭力去掩蓋綰綰的特殊？”黃西空從容地回望着夏之淮，不疾不徐地說，“你應該很清楚，你帶她回桃花村住，讓一棵枯木一夜逢春，這只是你們生活的開始，她的能力遠遠不止這些。”
夏之淮站在原地也在思考：“她的能力越大，承擔的就會越多。”
“如果她展露出來的實力越強，像紅會城那樣的事情，就會越來越多。”
夏之淮有些沮喪，但清晰理智的說道：“這個世上很多事情都處在一個非常微妙的相對平衡之中，綰綰也不會真的一生無敵。我是可以放任她去冒險，但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當她可能要失去性命的時候，我沒辦法承受失去她的代價。”
“人性本身就是很複雜的，如果需要我去救人去承擔，我可以毫無怨言拼上一腔孤勇，但換成我的家人去衝鋒陷陣，我就是會猶豫，我就是會冒出自私的本性，這一點兒永遠不會改變。”
……
黃西空理解他的心情。
他未嘗沒有經歷過這些，當敘帝逼着他就範時，以他家人爲挾，他那從沒發過怒火的髮妻，當場就怒火中燒，拔了他的劍，就要進宮去弒君。
爲了闔府上下上百條人命，爲了自己的家人，和髮妻的家人，他別無選擇。
爲了在乎的人，犧牲可以義無反顧。
黃西空淡淡道：“你藏不住綰綰，你現在也沒能力庇護她，所以……你得給她找一個強大的靠山。”
夏之淮忽然擡頭，一瞬就領悟了他的意思。
黃西空雙手壓在窗柩上，微微眯起眼睛。
“你家小蘿蔔精，實力非常強，以後只會更厲害。”
“你們這輩人也真的很幸運很幸福，能生在這麼一個海晏河清的時代。”
夏之淮眉尾動了一下：“你的意思是，妖管局？”
黃西空但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