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北軍呆呆地站在原地,思考着怎麼解決這件事。
如今節目還在直播,鄧佳意已經與張老太太相認。
節目組也已經從醫院拿到了親子鑑定報告,當場在直播鏡頭前宣告了鄧佳意就是走失多年的雲悠。
此刻再去否認之前的言論,並且沒有確鑿完整的證據,空口白話鑑定對方是假的,勢必會引起觀衆的情緒反彈。
這件事情處理稍有不慎,到時候他們節目反而什麼好處都落不着,最後還會惹來一身騷。
怎麼辦?
胡北軍急得想薅頭髮。
就在他着急上火的時候,副導演端着飯盒慢悠悠從前面走過去,胡北軍立刻追了上去。
副導演被揪住的時候一臉懵逼:“幹嘛,胡導?”
“一語成讖啊你。”
副導演小眼睛睜大,錯愕道:“還真有這麼離譜的事兒啊?”
“藝術源自生活。”胡北軍嘆氣,勾搭着副導演走到角落,小聲與他商討道,“我們得想個溫和的法子,撥亂反正。”
“那個鄧小姐目的很明確,衝着雲棧留下的撫卹金和老人手裡那點財產來的。”
“最關鍵是,我們前面也在那麼多人面前確認了親子關係,張老太太身體又不太好,要是真這麼直接告訴她,大喜又大悲,她身體估計受不住。”
副導演抱着飯盒點點頭:“你考慮得確實周到,但是那個鄧小姐已經出現了,而且她還是個冒牌貨,自己主動認親,這事兒只要揭穿,是絕對不可能溫和處理的,網上到時候肯定口誅筆伐,我們也得出來捱罵。”
“所以,我這不是找你討論討論,一起想想辦法嗎?”
副導演幽幽嘆氣:“現在的矛盾都在鄧佳意是假冒的這個問題上,我們當初同意夏之淮尋親的目的,你還記得是什麼嗎?”
胡北軍突然站直身體,雙目如炬:“尋親,尋找真的雲悠。”
“所以啊,現在真的雲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假的才能在這裡蹦躂。”
副導演笑眯眯地說道:“我們手撕自己送上門的冒牌貨,到時候矛盾焦點就在節目組和鄧佳意身上。”
“換個思路,如果再來個真的雲悠認親,再出具一份親子鑑定報告,你覺得到時候情況會怎麼樣?”
胡北軍看着副導演的眼神有些複雜,沉默良久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忽然發現,你當副導演真的……屈才了。”
副導演開心得笑道:“這話我愛聽。”
誰還不是個聰明人了。
……
副導演這辦法可行的,胡北軍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已經想好後續的方案。
如果另還有第二個人通過親子鑑定,也就說明兩人中必然有一個是假的。
節目組爲了幫孤寡老人尋找走失多年的親生女兒,錯了嗎?
當然沒有錯啊。
他們想做的是好事。
在認親環節中,確認雙方親緣關係,普遍手段都是做DNA檢測。
這一點他們錯了嗎?
也沒錯。
至少明面上的錯誤都不在節目組,畢竟正常人誰想得到還會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有人冒認身份。
竟然剛好還移植過真正雲悠的骨髓。
甚至還知道雲悠真實的身份,並且握着她走時候拍下的童年照片。
以上種種,甚至可以說不是巧合了。
當年雲悠是否真的是走失,可能都還要打一個問號。
再陰謀論一點,說不定鄧家當年專門從人販子手裡買下雲悠,作爲鄧佳意的骨髓移植庫。
這也是極其有可能的。
胡北軍決定先讓鄧佳意蹦躂兩天。
這樣後續劇情反轉,還能再拉動直播流量。
到時候真假雲悠的話題肯定能上熱搜,節目組估計能省不少買熱搜的經費。
他可真是個營銷鬼才。
……
胡北軍把自己的打算跟夏之淮說了,讓他先不按兵不動。
夏之淮思索了片刻:“先把真正的雲悠找到吧,順着鄧家這條線,興許能查到。”
雲悠當時捐贈骨髓還是個未成年的小孩兒,肯定是有監護人負責的。
安排人去查查鄧佳意當年做骨髓移植的醫院,找一找檔案,再詢問當時的醫護人員,未必不能得到其他線索。
胡北軍:“那你不要表現得太明顯,露餡就麻煩了。”
夏之淮靜靜地盯了胡北軍幾秒:“我好歹也是個演員。”胡北軍:“你那點兒演技,心裡就沒有數嗎?"
夏之淮生氣,扭頭走了。
他可以暫時不告訴老太太,但是雲棧那邊肯定要說清楚。
這空歡喜一場的滋味,他想想都替雲棧難受。
大概會氣瘋吧?
……
事實證明,雲棧確實氣瘋了。
綰綰坐在牀尾,晃盪着兩隻腳腳,淡定地看着在屋子裡亂飄的雲棧,又看着坐在桌子邊,給自己倒了杯菊花茶的哥哥,忍不住撇了撇嘴角。
她之前都告訴過他們的,那不是真正的小姐姐,爲什麼還要這麼生氣?
雲棧身上的陰氣翻騰不定,身上隱約流露出生前的死狀。
他雙目有些赤紅,盯着夏之淮不解道:“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卑鄙、如此厚顏無恥的人?他們難道真的不要臉嗎?”
“我覺得你現在應該冷靜一下。”夏之淮喝了杯菊花茶,嘆氣道,“氣大傷身。”
雲棧怒氣衝衝道:“我現在沒有身體。”
傷不着身!
“我現在能去把那個女人丟出去嗎?”
夏之淮搖頭:“不能,你要考慮你母親,大喜大悲她受得住嗎?”
雲棧陷入沉默,但是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
他還是剋制不住心頭的戾氣,菩薩都有三分泥性,他又不是聖人,被如此欺騙自然火大得厲害。
“現在與其去揭發,不如順藤摸瓜,儘快找到真正的雲悠。”
雲棧定定看着夏之淮:“我自己去嗎?”
夏之淮看了眼綰綰:“他可以嗎?”
綰綰歪着小腦袋認認真真想了想:“可以的,雲棧哥哥實力變強了。”
“就是他找到了,也沒辦法和對方相認啊。”綰綰一針見血的說道。
“可是雲棧去查,要比偵探去查方便得多,他進出鄧家猶入無人之境。”
綰綰將鞋子蹬掉:“我不知道啦,哥哥你說的好像也對,反正你們決定就好。”
她反身撲在軟軟的牀墊上,彈啊彈。
雲棧也不亂飄了,心裡還是不太確定,所以想徵求兩人的想法:“離開前,我想先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