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六兒兩天沒等到齊念延, 這天一大早爲了生意上的事跑到京郊的這家會員制俱樂部。

齊念延兩條腿交叉的搭到桌角上,從盤子裡拿了一個烤麪包片三明治咬了一口。

一旁的六兒面露難色,“我琢磨着, 這市場有點不好打進去!我前段時間也調查了幾家行業內的龍頭, 基本上都把持全了沒咱們什麼事兒。你讓我帶100個人打1000個, 這明擺了咱得敗啊!”

齊念延悠哉遊哉的一邊吃一邊說, “打不贏?看過以前的戰爭片吧!外國人打仗很紳士, 站兩個陣營,上膛,然後互相開槍, 誰人多槍好誰贏。中國不一樣,你要只有100人就先派上去50。這50人可以拿斧子還沒等對方槍上膛就衝過去亂了敵方陣腳, 給我們搶了足夠的槍, 我們後方的50人就既有斧子又有槍。這剩下的可就是以一敵十了。做事兒就要上三流, 下三流都做全了。”

六兒聽了不住的點頭稱是,“有點兒意思!誒, 那不對啊!”本來一直點的頭又頓住了,“我們還是要白送50個人啊?”

“誰說不是了。打仗就是要死人的!你想攻一個市場,不先犧牲點利益能行嗎?”齊念延把剩下的三明治放回盤子,起身從大玻璃窗望出去,好久沒仔細地看北京深藍的天。

一邊的鮑旗風撕了一塊麪包放進嘴裡嚼着, 拿起邊上的牛奶喝了一口。

“有尹高見大筆一揮, 你們怕誰啊!”他嘴裡沒停, 手上也沒閒着, 倒了一杯橙汁給六兒。“你知道齊念上次送尹高見的兒子什麼東西嗎?”六兒好奇的聽着, 橙汁放在了一邊。“尹高見這人是個酸秀才,喜歡假麼意思, 什麼都入不了他的眼。這人老來得子寶貝的不得了,偏偏兒子不喜歡讀書整天逃學去遊戲廳,氣的老傢伙沒辦法。人齊念愣是從日本進了兩臺遊戲機送家裡去了。好傢伙,一臺遊戲機200多斤沉呢!這不前段時間又把他兒子送進英國貴族學校去上學,老傢伙現在見着齊念跟見着自己親爹一樣,叫幹嘛幹嘛!”

“走,六兒,釣魚去!一起去不?”齊念延回頭看着一邊兒穿的齊整的鮑旗風。

“不去。我都陪你在這兒窩兩天了!今兒我有個飯局。”

“瞧你笑的一臉猥褻,是不是有哪個三流明星到場?”

“錯,是個美女作家,就那種用身體寫作的。”鮑旗風得意的眯縫兒着眼睛,兩眼放桃花。

“哦,誰?”

“莫言 ?”

“誰?”

“就莫言,寫《豐乳肥臀》那個!”

趙林虎轉身拿起漁具,“有才,太有才了!趕快去啊,千萬別晚了。”

“跟我一起去唄,甭老一棵樹上吊死。”

“我就不跟你搶了。”

“得啦,你丫現在就喜歡一個類型的,就是後面看象鄭然,側面看象鄭然,前面看就是鄭然那型的!哈哈哈…”

鮑旗風還大笑個不止,齊念延和六兒已經出門了。鮑旗風索性拿起麪包整個塞進嘴裡咬了一大口,嘟囔着,“還不讓人說實話啦!”

鄭然一直在等邵華和她提及上海之行以及她決定和陸知年閃婚的事。她們之間有一種默契,一旦感覺到對方真的在爲一件事困擾,反而都自覺的不去碰觸那件事,留給對方空間自己去想清楚,待到雲淡風輕後再說。只是鄭然沒想到邵華以這種方式提到她們曾經迴避的兩件事,一件就是大學裡鄭然和賈樂天分手,一件就是邵華和李予其之間的了斷。

邵華早起睜眼的時候感覺精神好了很多,完全沒有了發燒時的症狀,經過兩天的修養基本上痊癒了。鄭然起的很早,煎了雞蛋,桌上放着土司麪包。她一個晚上都沒怎麼睡,這會兒正坐着一個人喝咖啡。客戶送的一包上好咖啡豆,今天終於有機會慢慢的煮了嚐嚐。

邵華走了過去,也倒了一杯,味道果然比三合一豐富很多,彷彿帶有時間的甘醇。透過咖啡悠悠的熱氣,往事一幕幕象過電影。

“家裡什麼背景?”

“一般人。”

“是不是北京人?“

“不是。”

“一個英語專業的外地人能有什麼大出息。”大二那年母親頭一次聽到李予其臉上的嫌棄和失望已經展現無餘。她看了心裡不快,“媽你怎麼這麼勢利啊! ”

“你喝涼水能活嗎?能活我就不這麼勢利。”

“我給你介紹個清華大學的研究生,人家可已經是北京戶口了!”

“北京戶口怎麼了,北京人怎麼着還就不是中國人了?你讓他拿着戶口本去刷卡,我看別人刷給他不。“

“你這孩子怎麼擡槓。媽這都是爲你好,我跟着你爸,沒享着一天的福,老媽子命。你現在認爲媽這是棒打鴛鴦,你以後就知道媽的一片苦心了!”

大四的時候,有半年的實習期,那時候北京戶口的同學家裡都幫着找好單位實習,她和鄭然兩個滿北京城的跑最後在一家小外貿公司找了個打雜的位置。因爲是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薪水也少的可憐,這還不算簡直就是給當作勤雜工使喚,公司到了樣品也要跟着搬。

“您說漲九分錢,接近一毛呢!這樣吧,我們都讓一下,四毛五好了。我們也要跟客戶商量,您也知道現在生意難做,國外的生意就更難做了。大家第一次合作,每個人都退一步。這一批我們就這麼定了,你現在模具先幫我們開起來?”每次她需要調和工廠和公司,鄭然就去出頭。

邵華一直覺得鄭然比自己頑強,如果用一種植物來形容就是掐不死。那種小花兒,只要掐一株插在土裡它自己就會活的挺好,給點陽光就燦爛。

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打拼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她一直覺得自己擁有愛情和友情,純粹的感情。這力量讓她在面對類似沈宵一樣的人時,目光可以很坦蕩。

她拿起馬克杯喝了一口,堅定的說,“鄭然,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已經決定了。”

鄭然夾了一片煎雞蛋放在邵華的土司上面,“我什麼都沒說啊。”

“命運讓李予其走進我的人生又棄我而去。命定就是陸知年這個多金有能力的男人闖入我的生活,在我恰好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去愛的時候。我想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最後一次體面嫁人的機會!”邵華連珠炮似的說完像是打好草稿的一番話, “我上班去了!”旋風似的出了門。

鄭然把新聞的音量調大,聽着馬斌抑揚頓挫不急不緩的讀着報紙說着一天的新鮮事。站起身來,將剩下的咖啡拿到水池緩緩倒了。

中午邵華在公司周圍的一家西餐廳裡和陸知年碰了面。

“這是一份婚前協議,這是一張信用卡,這長名片是婚禮策劃人的聯繫方式。”陸知年在桌子上一份份給邵華展示了,“你只需要過去試婚紗和珠寶,他們是很專業的公司,很多東西可以幫你搞定。婚前協議你可以先拿回去看一下,鑽戒我會抽一天時間和你一起去挑選。”

“你有筆嗎?””

陸知年好像才反應過來,從西服內兜裡取出一支簽字鋼筆,邵華接過來,看也沒看就那過那份協議簽了字。

陸知年看着邵華在具有法律依據的文件上流利的簽了自己的大名,“我以爲你會先拿回去看一下。那這份你先留着,到時候我再拿我的那份給你籤。你就不敢興趣條款寫了什麼嗎? ”

“如果是遺產劃分的話,我想我在今後的40年內都沒必要看。如果以後我們要離婚,你想給多給少都會比我有辦法,所以更沒有必要看。”

陸知年啞然失笑。

“ok!”邵華把桌子上的白金卡,名片還有協議書裝進包里拉上拉鍊,站起身來,“我先走了。”

“不…一起吃個飯?”陸知年顯然沒意料到一切進行的如此神速,擡手看了一眼表。

“午休時間馬上過了。”說完轉身就走了。就這樣,一個小時的時間內,邵華把自己的終生大事解決了。

齊念延帶了一頂漁夫帽半眯着眼睛,水塘裡一羣鴨子游來游去的,估計魚離上鉤太遙遠了,六兒擡頭看了眼天,瓦藍瓦藍。“這塘裡的魚飼料吃多了,估計不稀罕魚餌啊。”垂釣的人和魚兒都不在意魚竿,所以魚竿顯得很孤單。

齊念延睜開眼,又被陽光晃的擡手遮擋了一下,顯得意興闌珊。

“哥,”想了一會兒,六兒又開口了,“你這是姜太公釣魚,魚不上鉤。這女人啊,其實和魚差不多,不能給慣壞了。”

“六兒,你曾經有過這種感覺嗎?扭頭走了一步就後悔,要不是自己那點兒可憐的自尊心撐着,真想立馬轉身回去。你有沒有出現過這種幻覺?突然希望一個人出現在你身邊,而且彷彿那個人就在你身邊。你有沒有覺得好多東西變成黑白的了?但是隻要這個人在你周圍,所有的顏色又都回來了。”齊念延夢囈般的喃喃自語,半是詢問半是傾訴。

六兒聽的愣了神兒,半天沒有回話。

這時齊念延放在草地上的手機不住的發出嗡嗡的振動聲兒,他還是一動不動的靠在躺椅上沒接。六兒拿起來一看是鮑旗風打來的就接了,放在耳邊聽了半天,拿到手裡捂住話筒,“哥,說什麼知了要娶邵華。你要不要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