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邵華送鄭然出酒店, 搭飛機回京。

“我的房間不要租出去啊,我會一直付房租,給我在孃家留個位置.”

“行。”

“你要是留齊念過夜, 就在門口貼個請勿打擾, 我就不大晚上的闖進去了。”

“度你的蜜月去吧, 管那麼寬!”

鄭然馬上就要上車了, 邵華把旅行箱的拉桿遞給她, 半天卻沒鬆手,“鄭然,結結實實地愛過之後, 即便這個人不值得,我想我也不後悔。”臨別的一個擁抱, 就將曾經溫柔不坦蕩的戀人忘卻, 踏上未知之旅吧!邵華在鄭然的耳邊輕輕的堅定着自己。

人生有時不過短之一瞬, 你認爲事情一直會這樣發展下去,一切會越來越好, 你的潛意識裡期望一切都在自己能力控制的範圍內。然後一秒之後,之前的一切就崩塌了,無力的自己看着一片片碎的拼不起來的從前。

齊念延面窗而立,窗外是北京夜色中的車海,他在回想最後一次和父親談話是什麼時候, 說了些什麼, 使勁的想, 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他覺得有些慌張, 但是最後想起的只能是父親揚起手給了大哥一巴掌, 他當時目睹後驚懼在心的感覺。從那之後,當時還在讀高中的大哥就一直住校, 偶爾一個月回家一次,之後還未畢業就去了美國。他沒有了膜拜的偶像,就把趙林虎的哥哥當成是自己曾經有過的哥哥,他和趙林虎一起做跟班,幼年時他只能從朋友的哥哥那裡得到慰藉。

一杯飲料輕輕的放在了旁邊,把齊念延的思緒打斷,他微微的衝waiter點了頭,拿起來喝了一口,卻覺得猶如梗刺在喉,難以下嚥。

一旁的陳祉江還是不放棄,“齊念,你聽我一句,你根本不知道你在和誰鬥!”

嘴角掛着淡淡的輕蔑,齊念延沒有回話。陳祉江的臉色一變,眼神裡有擔心和憂慮。

看到齊念延步出酒店大堂,六兒起身跟上他,“哥…”

“你先回去。”

齊念延的車子沒入夜色,往通州的方向駛去。六兒站在街邊直到這輛黑色的奧迪完全消失在視野裡。

匯今的辦公室內近期大熱話題當屬即將到來的德國展會,大家在辦公室裡熱熱鬧鬧的商討着這次要讓誰誰代購某品牌的一款包包,鞋子或者香水,抱怨着爲此又要節衣縮食與泡麪爲伍一個月。小周衝了一包鄭然帶回來的椰子粉,拿着杯子熱烈的參與到大家的討論中,雖然她知道的名牌僅限於adidas,Nike和kappa。不過爲了響應大家日益高漲媚外熱情,已經隆重的購買了最近幾期的銅版紙裝幀比豬肉還貴的時尚雜誌,現在已然小有長進,在聽到chanel的時候,也能附和着說,“那瘦老頭,還真不是一般的有型。”

“鄭然姐,鄭然姐,你幫我想想,我是要tiffney的手鍊,還是versace的香水呢? ”這會兒她咬了一口妙芙蛋糕,就着椰子汁,站在鄭然的液晶電腦屏幕後面問着。

“恩,Dior吧。” 小周聽了瞪大眼睛沒有反應過來,也沒再繼續纏着鄭然問。

一個送快遞的拿着包裹走了進來,問了好幾個人,拿過來看看又都搖了搖頭,送快遞的急了大聲的嚷嚷了起來,“紀龍珠,紀龍珠,誰叫紀龍珠啊!你的…” 洪厚的嗓門讓本來嘈雜的格子間一下子安靜了起來,快遞二字還沒說出口,只見一個影子早已飛撲過去,兩條小辮兒在空中舒展開來。在送快遞的人瞠目結舌之際已經快速的簽收好包裹,並把他向後轉推出辦公室。幾秒之後,哄的一聲,辦公室內笑倒一片,“什麼?七龍珠?那龜仙人是誰啊?”

“哦,悟空,我是你爺爺悟飯。”

“小周,你原來叫紀龍珠?你父母太有創意了!”…

嘈雜之間誰也沒有注意到鄭然抱了摞資料一個人走向影印間。

下班走出大門的時候,鄭然望了一眼左邊的停車場,沒有一輛是銀色的SUV。晚上,鄭然一個人在家,把冰箱打開又合上,手機拿起來又放下,最後還是播了鮑旗風的電話,鮑旗風在電話裡說,“齊念這一週幾乎沒怎麼睡覺,老爺子走的時候說是去開會,結果人一到立馬隔離審查,外界的一切聯繫全部斷了。這種事就怕背後下絆的人使狠勁兒,鐵板釘釘到還不至於,但是一時半刻還沒有什麼進展。”

鄭然沒有繼續多問,又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手機放到一邊,她把手伸進臺案上透明玻璃瓶中盛着的米里,抓了一把半天沒鬆手,幾顆豆子從指縫間溜了出去。

一切純粹的仁人禮士都註定無法追逐權力巔峰,官場之中有無數的嚴酷角逐,暗箭明槍,在政治漩渦中生存的人每年都有鬥爭下的犧牲品。鄭然是在回京一週後得知齊父被雙規並暫停了一切職務。難怪邵華婚禮當天齊念延走的那麼突然,見他的最後一面就是他向外走去的背影。

有個約旦的客人,和匯今長期合作進口機械,今天到了北京,朱立傑叫了鄭然一起從機場接來送到崑崙酒店。中東的客人一般財大氣粗,所以接待規格都比較高。這個客人英語說的不俐落,有點大舌頭的樣子,但是開起玩笑來倒是一套套的。他在車上對朱立傑說,我們那邊的女人一個有兩個中國女人的size,所以我用一個女人和你換兩個中國女人,你看怎麼樣?說完哈哈大笑。朱立傑很捧場的跟着樂,稱讚到:“阿里先生真會做生意。”鄭然坐在後排,玩味的看着阿里先生的後腦勺,幻想着:阿里君左手持AK47,右手拿古蘭經,嘴上還振振有詞,“怎麼樣,換不換?”人的腦袋可以裝下太多東西,可以同時放着着真主,放着金錢,放着美女。

房間是預先訂好的,朱立傑帶客人到前臺拿鑰匙,鄭然只是站在大廳等着。大廳裡這個時段客人並不多,就在此時,無意間望到旋轉門新進來的一個挺拔身影恰是齊念延。自從海南迴來半個月今天是第一次見他,黑色正裝,目不斜視的直接往前臺的方向走去。鄭然剛想邁步跟過去,突然發現後面旋轉門出來的女子跟在他的後面,一時腳下定住。那女子的背影非常婀娜,穿一件露肩長款針織衫,外套搭在手臂裡,頻頻嫋嫋的款步向前。鄭然立在原地只覺得太陽穴不停的凸凸的跳,一股氣悶在胸口吐也吐不出。

齊念延到前臺拿房卡的時候碰到了辦好入住手續的朱立傑,朱立傑擡眼一看是他,趕忙熱情的寒暄了兩句。朱立傑的精明當然不一般,他根本沒看離齊念延不遠處的女人,什麼叫非禮勿視,這點他相當明白。不一會他們兩個扭頭望向鄭然的方向,隔了大廳裡幾個走動的散客,隔了沙發和茶几,鄭然對上了齊念延的眼睛,他轉臉把取好的房卡直接遞給了那個女子,女子轉身直接走向電梯。

約旦的客人也辦好了入住手續,朱力傑送客人去了房間,齊念延向鄭然的方向走來,離她還有兩米遠處停住了。手插在西裝褲兜裡,白色的襯衣從袖口漏出一點,沒有打領帶,只是右胸口西裝口袋露出一截黑色絲巾,二人一時無語。鄭然看到齊念延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是卻又總覺得他變了很多,具體變在哪裡又說不出來,也許是一身的正裝還讓她些不習慣。

“你還好嗎?”

“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