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徹頭徹尾的覆蓋了她的全身, 鄭然轉頭推開了邵華的臥室,踢掉拖鞋,黑暗中獨自抱膝坐在牀上。淺綠色的綢緞的牀單清清涼涼毫無一絲溫暖。她拉過邵華牀上的被子裹在身上, 隨手觸碰了牀頭的檯燈, 桔色光亮一下子照亮了整個房間。
下巴搭在膝蓋上愣神片刻, 轉頭看到邵華的梳妝檯上, 以前的各種瓶瓶罐罐, 後來取而代之的是她放在上面的一些在海南婚禮上的照片,一張新人和伴娘伴郎的合影放在最中間,大家都微微低頭看攝影師。照片上面的她穿着那件水粉色伴娘禮服, 看着鏡頭一絲不苟的完成攝影任務,齊念延半肩隱在她的身後, 身體靠的很近, 大家都微微低頭看攝影師, 只有他一個下巴是擡高的,前額的頭髮擋住了一絲頭頂上方的陽光, 透過眉骨和鼻樑的棱角,眼神沒入陰影看不清。嘴角有一絲上提,還是那麼一副把一切掌握在手的桀驁表情。
鄭然伸手噼一聲把照片扣住,隔着被子去摩挲小腿增加溫度。才發現手中還不知覺握着那個絨布盒。她擡手一扔,盒子在牀單上一滾, 蓋子的暗釦卻一下打看, 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滾了出來。
首都機場, 每天無數的國際國內航班頻繁起落, 齊念延站在候機大廳的一隅, 一個神型和他有些相似的男人手裡拿着登機牌走過來,站在他的旁邊。
“哥, 沒事常回來看看爸媽,他們最近老了很多。”齊念延把行李廂的拉桿遞過去。
“恩。”
倆人並肩站在一起,透明的玻璃幕牆外陽光明媚。
“我知道你一直自責,你認爲如果你的生意無可指摘,爸就會沒事。” 齊念磊的聲音非常和緩,“爸在當年下鄉的時候有過一個戀人,媽一直不知道這事。後來爸爲了把這個女人送出國,收了別人的好處,一棟在美國的房子和30萬的安家費。這纔是會使得他政治生命終結的死穴。他剛出事兒的時候,我在美國過了一週纔回來,就是爲了處理這件事。直到絕了所有可以糾纏到的聯繫才趕回來。”
“所以,”他扭過頭來看着齊念延“這件事裡沒有人是無辜的。齊家調皮搗蛋的老幺不能把國仇家恨背身上。”
齊念延一直靜靜聽着,臉上一直掛着從前一樣淡淡的微笑。親兄弟互相擁抱了輕拍肩膀告別,飛機帶着人跨越了大西洋,卻留下了割不斷的血緣。
走出機場,北京的天,高的遙不可及,藍的深邃闊廣。無數張陌生而又匆忙的面孔擦肩。
齊念延走進停車場,腳下越來越急,離車子還有一步之遙,突然覺得很累,靠着車子的身體慢慢的往滑下。他垂着頭,努力靠緊車門,拿出一隻煙,點燃,狠狠地抽了一口,煙火無聲燃燒,蔓延到了香菸的一半處才停歇下來。
鮑旗風在齊念延回他在景輝的辦公室之前,已經等了他許久。見他推門進來了,“這地兒不錯嘛!你小子狡兔三窟啊,這裡又整一個辦公室,害我這一通好找!”說着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手機,站起身來。
“你怎麼來了。”齊念延雖然是這麼問,倒是沒真想打聽。他在身後隨手掩上門,徑直走向自己的辦公桌。
“嗨,我就是來看看你。”鮑旗風立了立自己的西服領子,走到離辦公桌不遠的玻璃窗前,“離的還挺近啊!”
齊念延轉頭看了他一眼,“說吧,到底什麼事!”他話音未落,楚黛北推門就進來了,彷彿背後帶着一陣風。
“齊念,你看到四哥沒有。這段時間他怎麼一直不見人,前幾天我以爲他出差,這兩天打電話一直不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要知道什麼別瞞我!” 人和聲音同時進屋。一直走到辦公桌之前才停住腳步,雙手插在緊身夾克的上衣兜裡。在等齊念延回答的時間裡看了眼鮑旗風算是打個招呼。
“能出什麼事?” 齊念延只擡頭看了一眼。
鮑旗風在一邊附和,“估計哪兒風流快活去了,或者是出去散心去了,男人嘛,每月總有那麼幾天不對勁。”
楚黛北冷哼,“哼,你們男人就是一句實話都沒有!他以前從沒有這麼長時間不接我的電話的。”
“唉,妹妹,你這話可就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了,齊念我不保證,但我可是個誠實的人。”說着走到齊念延跟前,拍他的背。“嘶…”齊念延腰上還在疼,被他這麼冷不防一拍,直皺眉。鮑旗風趕快收回手。
“我看你們是臭味相投!”楚黛北睥睨,鮑旗風訕笑。
齊念延不參與他們的談話,低頭收拾着東西。楚黛北沒待一會兒就走了,又是帶着一陣風,手裡串着D&G掛鏈的跑車鑰匙叮鈴作響。
“唉,齊念,說實話!”看着被楚黛北帶上的門閉合了半刻,鮑旗風走到齊念延身邊,“你要是放的下鄭然,你能跑這兒來守着?”
齊念延充耳未聞。
“那天你帶着楚黛北來吃飯,我就分析你小子肯定是不對勁了!我就去打聽。還好,我道上兒也認識點人,你以爲我不知道楚四被拘了!刑警隊的人虎子都找上了,能沒找你?你說吧,你這回是不是麻煩大了!“鮑旗風見他還是不言不語的,索性一股腦的道出事情真相。
“我能有什麼麻煩!我跟他們沒什麼關係!”
“你蒙誰哪!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沒事能往楚四那夥湊。我都聞見破釜沉舟的味了!”
齊念延手停住,擡頭看着鮑旗風的眼睛,“你就別跟着摻和了。”說完了,按了下桌上的電話,“幫我訂一張明天晚上去香港的機票。”
“齊念!大家是不是真的兄弟?有什麼事多個人出主意也比你自己一個人抗強不是?”鮑旗風臉色一沉,按了齊念延的電話,秘書的聲音還沒響起就嘟嘟的斷了線。
“包子,這件事你們誰都幫不上忙。”齊念延也正色,“是,楚四是已經被抓了,我的所有活動也連帶被監視了。楚四人雖囂張,比起王震,他算是小魚!王震的地下錢莊和好幾宗外逃贓款有關,刑警隊的開始以爲我是想洗錢,後來發現我在背後蒐集證據。你知道王震這幫孫子比猴子還精,警察裝商人絕對裝不象,但是我去裝就可以!所以,這趟香港我必須去,以前是因私,現在是爲公!”
包子聽的目瞪口呆,足足半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齊念延,突然,他眼睛裡興奮的閃出精光。“兄弟,所以我說你沒我幫忙不行!”鮑旗風拿起電話遞給齊念延, “快,訂兩張去深圳的機票,先南下再入港!咱來個智取威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