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疏離.去意明顯,卻遲遲沒有移開身子,引得睿王越發焦灼。
楓山上,他們許過海誓山盟,他說過,若然有那麼一日,海枯石爛,誓言隨風散,不求她念着他對她的好,只求她能幸福。
他當真會忘記那段歲月麼?那時他語調帶着點點憂傷的說過,可以忘記曾經的苦難,可以忘記沒有她在的時候僅有的快樂,卻唯獨不捨得忘卻她點綴過他荒蕪的生命。
伸夏夜的風輕柔舒緩,輕輕推動着檐下懸着的燈籠,柔和的光線映着卿玦的髮絲愈發的晶瑩,他臉上的疏離淡漠還是那麼清晰,清晰的讓人生出了不自然。
那時那景,當真只以爲他是單純的說着他的愛,此時此刻才恍然,他是在向她詮釋了他的惶恐,她竟是那麼粗心大意,他說縱然忘記這世間的種種也不會忘記她的時候,她沒給他希望的承諾,她只是理所當然的枕着他的肩頭,嬉笑着說道:“如果我變了容貌,變了心,你也要記得今天說的這話,不要忘記你愛我!”
那個時候她以爲自己會與他一生一世,那話也不過是隨口說來的玩笑,可是如今才感覺,那句玩笑是多麼的殘忍,他當真忘記了當初她說得殘忍話倒也好,這一刻竟是比當初他當着她的面飲下忘情草的時候還希望他不記得他們那些美得像傳說的時光,如果不記得,便不會做出傻事來了,這樣攔着睿王,他不會得了好處的。
“卿玦,滾開。”
睿王再也忍不住,晏亭眼角滾下的淚沾上了他的肌膚,灼傷了他的心,雖然從不肯承認,可那一對相視不語的妙人還是讓他感覺自己十足的卑鄙,腦子裡全是當初傳回來的流言蜚語.他們形影不離,他們同榻而眠,他們生死相隨……
晏亭以眼神示意卿玦離開,她先前覺得他是要離開的,可是爲什麼他如木樁一樣杵在那裡不動了呢,“卿玦,再不滾開,寡人定以欺君之罪治你。”
睿王惱了,晏亭感覺到他微微的發抖,不知道是氣得還是也有一些些忌殫這樣的卿玦。
出乎意料的是,晏亭再這一瞬做出了令卿玦和睿王兩個人皆驚詫的動作,她在睿王懷中微微翻轉了身子,將自己的臉埋進了睿王的懷中,傅手搭上了睿王的肩膀,含糊不清的說道:“勞請姬將軍通知一下本相家奴,讓他們回吧,告訴夫人,大王恩准本相留宿王宮。”
卿玦眼睛微微眨了眨,在他那個角度看來,睿王與晏亭是你情我願的親暱,他實在是個多餘的人了。
睿王嘴角勾着笑,輕蔑的對着卿玦,同時含着警告,若真的動起手來,睿王是絕對打不過卿玦的,可是權利就是有這樣的好處,縱然他處處比不得卿玦,可是隻要大權在握,他便可隨意處置了卿玦,那話睿王是十分喜歡的——之罪何患無辭!
卿玦讓開了身子,睿王暢通無阻的抱着晏亭走進了昭陽殿,直接將她帶到了寢殿後方的暖池,哪裡侯着他從別處請來的遊醫,據說此人精通天下奇毒。
晏亭腦子愈發的不聽使喚,趁人不備,偷偷的割傷了手指,還是不成,晏亭想告訴自己寬心,可事實擺在眼前,這酒中是摻了藥的,守衛森嚴的尚晨宮,若然原來的酒水有問題,定避不開張效的排查,那麼可能性也只有一個,便是這酒是睿王專門給她備下的,從她進宮的那一瞬便覺得睿王看她的眼神不同,她卻是萬萬沒想到睿王竟會給她下藥。
人外有人,晏亭算是見識過了,那人的解藥竟與被蒼雙鶴收走的陰業先生原本給配的解藥十分的相似,將她一頓處理之後,有宮娥給她淨了身子,隨後她穿上了一套正紅的薄衫,內裡什麼也沒有,軟柔的料子貼着她玲瓏的曲線,行走間,修長的腿型若隱若現,晏亭若爲男裝,身材較之尋常男子是要瘦小上幾分,可她是女子的時候,便實在可以算得上高挑了,這一身別緻的衣衫又特別的凸顯出屬於女子特有的嫵媚。
晏亭隨身攜帶的短刀已經被收去了,現在的她連站都站不住了,軟塌塌的由宮娥攙扶着送到了睿王的寢殿,這一番事情做下了,也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果不其然是睿王會養的人,速度快的令她砸舌,晏亭如是想的,睿王早已經算計好了一切,包括蒼雙鶴,他此時應該在百里之外,睿王尋了個看似無懈可擊的理由將唯一可能阻擋他的人給支開了。
睿王眼中的驚豔令晏亭感覺不適,雖然她身上穿着淺薄的衣服,可睿王的眼神好像她是赤裸着一般,驚豔過後的神情,與大殿中活吃了盛康的虎有着十成的相似,看着睿王,晏亭竟生出了一抹恍惚,好像自己就是先前的盛康一般。
究竟有沒有後悔方纔支開了卿玦,如果,她是說如果,她沒支開卿玦,卿玦會怎麼做,會不會將她強行帶離這等危險的境地,然後呢,自己與蒼雙鶴團聚.卿玦被睿王治罪?
努力的甩開了腦子裡的設想,想到卿玦有可能被睿王懲處了,晏亭便覺得自己方纔的決定是正確的,她實在尋不出讓卿玦再爲自己犧牲的理由,勃發的豪情用完了,鼻翼間縈繞着熟悉的龍涎香的時候,纔想到恐懼,每一根寒毛都直立着,睿王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眉目間全然的開懷,攙扶着晏亭的宮娥退下去的時候,睿王爽朗的笑說要重重的賞今夜有功之人。
那一個個的笑臉在晏亭眼中模糊成了一團,無助的癱軟,看着寢殿的大門緩緩的合起,昭陽殿的迴廊並不比睿王寢殿亮多少,可晏亭就是感覺那一張張模糊的笑臉將光明阻在了門外。
一個迴轉,睿王便將晏亭壓在了偌大的王榻上,此時晏亭才發現,身下的錦被是豔紅的,觸目所及皆是紅,這樣的裝飾不會是巧合的。
她的身子虛軟無有一絲的力量,可腦子卻還是清醒的,睿王便是要看着她清醒,讓她知道都發生了什麼。
“寡人曾下過誓言,待到天下大定,便迎你做寡人的王后。”
即便晏亭身子沒有一絲力量,睿王還是緊緊的將她護在自己身下,生怕她跑了一般,這樣的話睿王先前就和晏亭說過,不過那個時候是發狠的語氣,這個時候卻只是讓她明白自己的處境而已。
先前總是怕的,自然,這個時候也不可能不怕,不過事在眼前,晏亭反倒能靜了心思,對上睿王盛滿情感的眼,晏亭深深的吸了口氣,平靜道:“先前大王賞給臣的酒,大概別有作科吧?”
許是確定她不會再有脫逃的藉口了,睿王反倒有了耐心,手指輕輕滑過晏亭細膩的面龐,魅惑的笑道:”你總是不肯聽話,寡人自然是要想些辦法的,不過也只這一次,今後你若是不準,寡人定不會再對你用手段了。”
被睿王的手指撫過,那等汗毛倒立的感覺再次升騰,晏亭努力維持着臉上的淡定,試圖與睿王講起了道理,雖然明知道睿王不個是適合講道理的人,茄過晏亭總覺是不由自主的想着拖延了時間,或許會有奇蹟發生,也或許在心底當真存了一點點的希望,睿王會良心發現放過她!
“王后乃天下最美的女子,又身份高貴,知書達理,實在是天下男子夢寐以求的賢妻。”
恭維—— 睿王先前很喜歡的,何況,晏亭覺得自己說得全然的實情。
睿王修長的手指穿過晏亭披散在枕上的青絲,烏亮的發,紅豔的衣服,愈發的襯托着她的雪肌玉膚,瑩潤透徹,觸感如此美妙,不覺便喟嘆出聲,這樣的肌膚,睿王從未經歷過,他的手指從她的鬢角重新回到她的眉目間,對於晏亭提到的趙娥黛,他並不十分在意,縱然那麼多人說她是天下第一,可在睿王的腦子裡,她的面容卻並不清晰,甚至沒有紅夫人深刻的,睿王的指尖描繪着晏亭面上的輪廓,聲音略帶着沙啞道:“她遠不及你,寡人先前便知你是好看的,卻不曾想竟是如此的美好,什麼天下第一的,寡人如今並不十分在意,寡人見過無數的美人,沒有一個比你更適合這樣的夜色,只消看着你便生了興致,寡人不是父王,寡人不怕被一個女子牽制,只要你也戀上寡人,寡人便將半幅江山讓於你,寡人還可以爲你散盡後宮,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
這想來是一個帝王最動聽的情話了,這世上有幾個帝王敢誇口江山拱手,敢立誓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相屬,不過晏亭並不信他,男人求歡之前的話,有幾句能信得的,縱然是不信他,卻也不敢真的將心裡的話說出來,晏亭逢迎的笑,輕聲細語的說着:“臣多謝大王厚愛,只是大王錯看了臣,王后那般的美妙,想來大王不會知曉,坊間有傳,但見王后一面,今生了無遺憾,天下多少風流公子皆爲王后傾倒,若臣當真是男子,想來也會爲其茶飯不思。”
她在努力勸着睿王,可睿王那雙耳卻是別緻,他想聽見的,即便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的細微聲音也能聽個清楚,可若是他不想聽的,竟可以自動自發的忽略過去,晏亭搜腸刮肚講着趙娥黛的好,睿王卻專心的探索着她玲瓏的身姿,從她的面龐滑到頸子間的時候,他的手竟有些顫抖,那感覺就好像很多很多年之前的第一次,激動,興奮,又存了幾分好奇和羞澀,完全新奇的感覺。
腿上涼了,那根本遮不住什麼的裙襬被睿王拉高,他的手沿着她的小腿慢慢向上探索着,身前的衣襟也被拉扯開來,細緻的肌膚半隱半現,燭光的映照着,更勾人心悸。
睿王的手遊移的並不快,可還是要接近她的大腿深處,晏亭再也隱忍不住,大聲喊道:“大王,放過臣!”
她的聲音已帶上了細微的哭腔,睿王擡起身子,一手撐在她頸側,一手撫着她的臉,視線中帶着一絲穿透情慾的迷茫,溫柔哄勸道:“莫怕,寡人會最溫柔的待你,稍後,寡人便下詔廢除趙娥黛,這是你該得的。”
“大王,臣配不上……”
不待晏亭說完,睿王的脣出其不意的貼上了她的,將她欲出口的聲音盡數吞了下去,伸手解開了自己腰間的革帶,不理會脣中沾染的鹹味,她此時傷感,等到她成了他的,他便不會再讓她落淚,只要她知道了他的好,定也會愛上他的,萬里江山皆在他手,她如何能不愛他?
先前他說的那些話並非哄她,趙娥黛他是一定要廢除的,後宮的幹嬌百媚,在她翩然起舞之後便成了昨日黃花,讓他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致,他知道她經過了僞裝,日日對着盈姬的畫像,能想到的美豔至多如盈姬。
卻是不想,去處了僞裝之後,第一眼看見的時候,竟讓他忘記了呼吸,她的美好出乎他的料想,終究能體會先前父王的感覺,若他失了她,想必會比父王還痛苦,那等日子不是人過的,所以不管她是否恨他.這一刻他要定了她。
身下的晏亭衣不蔽體,睿王也解除了自己的束縛,這一刻不再是夢,她就這般虛軟的躺在他身乍,這是真正的晏亭,那個鼓山上翩翩起舞的紅衣舞姬,不再是紅夫人那個替身,這一刻想了許久,想得他的身並着心都痛了,只要再進一步,她便是他的了,這感覺真好,好得有些不真實。
只差那麼一點點,可就是那麼一點點的距離便成了遙遠,如果知道會這樣,睿王定不會有那麼許多的遲疑,他該在將她按到的一瞬便佔有了她,可惜,他錯過了一時,隨即便有了錯過一世的恍然,他只是希望讓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充滿了美好,外頭大殿之上的歡慶是她與他大婚的見證,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王室大婚佈置的,他並非是只貪一時之歡,此時她尚爲男子,且他還未廢后,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所謂禮俗制約着他的念想,他不過是爲了避免那麼多瑣碎的麻煩,纔會這樣的安排,他在心中已經將她看做是自己的王后了。
尚且不知道是如何發生的,睿王已經被人自身後拉起,隨即一把泛着幽光的軟右抵上了他的咽喉,多麼熟悉的一幕,這幾年一直縈繞在他的夢中的,卻原來真有這麼一日,那一雙透着金色的眼比他夢中的更叫他惶恐,若然是人,怎麼會生出這樣一雙眼來?
“先生,你這是何意?”
強自鎮定,他已經是大王了,不必怕他了不是麼,睿王這樣安慰着自己,可身子還是不由自主的打着顫。
“她是我的,你可以動這天下的一切,鶴皆不會插手,唯獨她,不是你能碰的。”
一瞬間晏亭的淚便涌了出來,此刻她太過狼狽,酥胸半裸,裙襬掀到大腿根部,隱隱可見內裡的風光,她不欲讓蒼雙鶴見到這樣的自己,可是提不起一絲的力道掩蓋了自己,只能那麼躺在那裡,好在他沒有看她。
“寡人會讓她做天下之後。”
睿王說出了心中所想,他要提醒蒼雙鶴自己的身份,蒼雙鶴不是卿玦,他不好說得太過淺白,這樣說,他該明白他的意思。
淡紫色的長衫,隨意半攏着的墨發,手中鋒利的軟劍,還有臉上淡淡的笑,佔據着睿王的視線,他怎麼可以這般無所謂的笑着,明明是溫和的,卻讓睿王愈發感覺什麼叫毛骨悚然,徐緩的聲音,那個時候玥謠總在睿王跟前唸叨,蒼雙鶴的聲音比她聽過最動人的樂音還好聽,便是這等動人的聲音令睿王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寒冷。
“你的天下是鶴給的,鶴既然可以給你天下,也可以收回了天下。“
“先生何必如此,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您要什麼樣的美女寡人都可以給你,何必爲了一個女人傷了與寡人之間的情誼呢!”
睿王猶自做着徒勞的掙扎,這樣的話是連他自己都不信的,又如何能哄到蒼雙鶴?
蒼雙鶴聽見睿王的話,臉上的笑愈發的詭秘,“天下美女是多,可鶴的夫人只有這一個,除了她之外,再無他人能與鶴長長久久的過此一生,旁人的情誼,鶴並無所謂。”
睿王的臉好像被人當衆扇了一巴掌,十分的難看,他的身後王榻上躺着他喜歡的女人,不說旁的,被人當着喜歡的女人如此說了,面子上總是掛不住的,終究老羞成怒,厲聲道:“先生當真不計後果與寡人搶?”
他這樣說了,蒼雙鶴並未立即作答,他只是輕輕往前送了軟劍,睿王當即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痛了起來,死亡的氣息從未有過的靠近。
“你該知道,鶴無心天下,但流雲是鶴此生唯一在意過的,即便你現在是大王,若然不計後果,鶴不介意明天便扶他人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