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睿王四年,春夏之交,虞國借大義之名正式向央宣戰,此一日早在蒼雙鶴下山之初便已料定,因此睿王接獲戰書,無頹然昏君惶惶不可終日的怯懦,反現君臨天下的威儀,令盛康、姒塔等人心生畏懼。
接戰書翌日,睿王以卿玦帶兵英勇之名,暫討將軍職,晏亭充軍師,三日後踏征途。
盛康連夜召朋黨,經一番商討之後得出睿王如今的氣勢不過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罷了,即便如今表現的成竹在胸,終究還是不敢忤逆盛康,由出征任免卿玦與晏亭便可知。
即便先前卿玦大獲全勝,不過在盛康朋黨看來,也只是那敗了的常逐太過沒用,終不信勝過女人美貌的卿玦有何等大能耐,而盛康欲借出徵之名,將晏亭與卿玦栓在一起,且立了軍令狀,此舉一來乃是爲了試探睿王可還會聽他安排,再者盛康並不相信他二人就能贏了芶惑,也算是借刀殺人的把戲。
如今再聽衆人云雲,倒也漸漸放寬了心思,只坐待結果,無論誰輸誰贏,都改不了西申欲坐收漁人之利的觀望。
卻說晏亭自那日去信常侯府見卿玦之後,接連幾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怏怏然的,卻在接旨之後頓時消散了那等說不分明的失落,府中安排妥當,只等出征那一日。
柴安苦於無出頭之機,先前已經要求隨軍,如今得知晏亭暫代軍師之職,更是欣喜莫名,打點行囊,隨時可行,卻不曾想那廂裡屠幼菱得知此事,不過半日光景便溼了三條帕子。
晏妙萏早先便是屠夫人帶大的,與屠幼菱自幼也多有交情,自然清楚屠幼菱的心思,終歸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受不得屠幼菱這等相思苦,偷偷給柴安傳了消息,竟不曾想被晏霍抓了個正着。
再說晏霍,四肢發達,實在沒什麼頭腦,當初晏痕沒了,他以爲憑自己嫡長子的身份,理應承襲家主之位,卻不曾想半路殺出個晏亭來,始終記恨着,韓夫人會順着晏痕的遺命,全然是因爲知曉遲早有一日南褚會與大央對上,怕的便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受到牽連,這事狡詐的晏杵心中分明,晏霍卻一直不懂,總要找一切機會尋晏亭的麻煩,前一次便吃了苦頭,這次自認爲多了個心眼,並不直接帶人抓姦,反倒找了韓夫人,其後坐等看晏亭的笑話。
那廂裡韓夫人對大央與虞國之戰全神關注着,聽晏霍拿這等明擺着的東西說事,面上敷衍了晏霍幾句,只覺這是個拉攏晏亭的機會,差人尋了晏亭到其堂屋,開門見山告之晏亭管好自己的女人,別落人口實,且明着示意晏亭不必當真爲晏痕守孝三年,心思單純的女人多半感性,若成就夫妻之實事,想必屠幼菱也不再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雜心思了。
對於韓夫人的“好言相告”,晏亭私下裡盤算着該如何是好,不多時晏妙萏又跑來向她認錯,哭着求晏亭成全了那一對苦命的鴛鴦,晏亭嘆息一聲,終究下了決心,照着韓夫人的意思與屠幼菱‘圓房’.也免除她不在府中的時候,府中那一羣虎狼之獸藉機相微這一日有晏霍虎視眈眈的盯着,屠幼菱沒得了機會與柴安相見,晚膳,韓夫人召府中上下齊集一堂,爲晏亭送行,席上屠幼菱無有精神,韓夫人不管晏亭可承下她的安排,自作主張的當着衆人之面示意屠幼菱,晏亭既要出征,她這做夫人的也不能全無動靜,也不必在意三年重孝,夜裡去晏亭房裡陪着,外人也說不出旁的來。
屠幼菱沒想到韓夫人會有此安排,嚇得血色全無,那廂裡屠夫人聽見韓夫人的吩咐,喜上眉梢,屠幼菱一日是掛名夫人,她便不能高枕無憂,三年實在有太多變數,且屠幼菱這廂依舊與柴安不清不楚,如今韓夫人的安排實在得她歡喜。
晏杵對韓夫人的安排瞭然於胸,晏霍卻是沒想到韓夫人對晏亭和屠幼菱如此寬待,憤憤不平的離席。
屠幼菱這廂掛念着柴安,那廂裡柴安也放不下屠幼菱,尋了個理由,在膳廳外徘徊,只爲能在出徵前瞧上一眼屠幼菱,卻沒想到屠幼菱還沒見,卻看見了晏霍一臉戾氣的從膳廳衝了出來。
避之不及,被晏霍抓了個正着,心下惶恐,晏霍本就氣憤,見柴安更是煩躁,拳腳自是不必說,誰知打了兩下,竟直了身子,撫着下巴盯着柴安,一雙小眼來來回回的轉着。
柴安抱着頭蜷縮在地,還想着承接晏霍更進一步的毆打時,卻沒想到晏霍竟然住了手,半晌不見有動作,柴安才微微挪了挪抱着腦袋的手,透過縫隙看着晏霍陰陽怪氣的笑,心下一凜,果不其然,那廝陰測測的笑完之後,語氣甚歡喜的幾句,令柴安感覺莫不如打他讓他還好過些,因爲晏霍告訴他,他爲之可以傾其性命的女子,今晚將要同別的男人圓房。
那一夜,房裡院外,一對鴛鴦,苦苦挨着天亮,可天卻總也不見亮。
眼見天將亮,柴安卻軟塌塌的倒了下去,被夜裡巡視的曾勝乙遇了個正着,把吐血昏厥的柴安自晏亭院子外扛了回去,未驚動旁人,不過晏霍對柴安的情況卻瞭如指掌——他吩咐下人一直盯着柴安呢。
平日裡出門的時辰沒見晏亭出來,整個晏府,也只屠夫人一個笑得甚歡喜。
也就在那當口,卿玦帶着瑤童登門造訪,府中女子見卿玦莫不爭先觀望。
章化迎了卿玦至大堂,對那些藉故露面的侍婢卿玦視而不見,等了片刻不見晏亭出來,想起上次見面之時晏亭臉色上的變化和言語間提及身子不舒服,不禁有些擔心,幾次三番的追問,章化卻是含糊其辭,並不坦言相告。
恰巧晏忠路過大堂,見有丫頭涌在門外,心生不解,遂湊前去看,竟瞧見卿玦,甚是驚喜,總歸是晏亭的跟前的紅人,沒重要的事情,進大堂還是比較隨意的,他這頭才進了門,那廂便聽見卿玦再次追問着晏在晏忠心中,晏亭經了女人,那纔是真的爺們,實在是件喜事,卿玦也算是自己人,這事自然要跟他分享,並不避諱,支了章化之後,朗笑着告訴卿玦道:“咱們家少主人,先前那是真真的少年兒郎,如今卻算不得了。”
卿玦聽晏忠這話,一知半解的並不分明,輕緩的追問,卻不曾想晏忠竟十分爽然的告知曰:“平日裡這個時辰,少主人早已經出了門了,今日卻是不見,也怨不得他,這男女間的頭次,總也是個新鮮,想來少主人此刻正睡得香甜呢!”
一時沒反應過來晏忠那話裡的意思,卿玦茫然追問道:“什麼男女間的第一次?”
聽卿玦之言,晏忠笑得更灑然,“都是男人,姬校尉還要明人說暗話的,誰不知道那邊城的千金早都住進了你院子,姬校尉即便長得再像女人.有了那邊城千金,大家也不會再用旁的眼神瞧着您,咱們家少主也是個男人,和女人做那等事,再自然不過了,難不成姬校尉還要問問細節不成?”
聽了晏忠的話,卿玦有一瞬間的呆滯,隨即尷尬笑道:“也是,上大夫終歸是個男子,這是早晚的事——早晚都會有的。“晏忠笑得更爽朗,此時晏亭略帶倦容的出現在大堂門外,臉上掛着淺淺的笑,並沒有聽見前頭晏忠的話,只接了個卿玦的話尾,柔和笑道:“什麼早晚都會有的。”
卿 玦擠眉弄眼,卿玦卻垂了頭,讓晏忠看
不分明他的表情,也不去看大踏步進門的晏亭,沉聲道:“卿玦見過上大夫。“
晏亭抱拳對卿玦豪爽道:“理應是流雲拜見將軍纔是。”
說罷見卿玦表情不甚自然,晏亭心下明白這大堂人來人往,卿玦定不喜歡,不管他來找她是因爲什麼,總歸是清早出門值得開懷的事情,抱拳笑道:“此處人多嘴雜,莫不如到後面清淨之處細談。”
卿玦輕緩的點頭,先前與晏亭同行,總要差上她些微的一段距離,只因爲晏亭是上大夫,而他卻矮她幾等,如今他是將軍,可以昂首闊乒的同她並肩而行,心思卻少了預估的暢快,略有些說不分明的沉悶在裡頭。
晏府的後宅雖不及蒼雙府中的奢華,但也甚是清幽,一早出門沒瞧見曾勝乙,晏亭知道定是有些事情發生了,她昨夜想得最多的便是柴安,先前也交代過曾勝乙多加留意,這一早沒見曾勝乙,想必柴安是出了事,讓晏忠去尋曾勝乙,兩個人也有個照應的,再者晏亭也是有些自己的心思,她想單獨和卿玦說說話!
一路沉默,終究是晏亭隱忍不住,試探的開口道:“將軍一早過來,總該是有些什麼同流雲說說吧?”
卿玦聽見晏亭的稱呼,沉默了須臾,隨即輕緩道:“上大夫實不必以將軍相稱,令卿玦惶恐,更不敢同上大夫說話了。”
晏亭一直盯着卿玦完美的側臉,可卿玦並不看她,晏亭擠擠眉頭,猜不透卿玦怎麼了,眼睛轉了轉,陪着笑臉道:“總也要適應的,若勝了虞國,你這將軍的職位定是坐穩了,想必日後流雲還要套個交情,借將軍的威風呢!”
“上大夫莫要以言語戲耍卿玦了。“
卿玦的口氣淡淡的,似乎十分的沒精神,兩個人又沉默了許久,繞過九曲迴廊,到了園林深處,終究還是晏亭隱忍不住,想來想去,還是把心中此刻最想知道的事情問出了口來:“先前聽說邊城千金住進了信常侯府,也莫要笑流雲自大,總覺得與卿玦是有些交情的,我聽說那千金生得恁般美貌,與卿玦兄是才子佳人,想來好事定要近了,到時候吃酒可別第一個通知我。”
聽晏亭的話,卿玦心頭微微一動,卻並沒有立刻應着晏亭的話,而是住了腳步,終於正眼盯着晏亭那一張沒休息好,愈加難看的臉輕笑道:“上大夫與夫人感情甚好,倒真的讓卿玦豔羨。”
晏亭盯着卿玦那雙看不明白情緒的眼,以爲他是羨慕旁人夫妻和睦,自己也想要那等感覺,亦或者是被人問及,不好意思,轉移話鋒纔要如此說,乾笑兩聲,只平和的說道:“內子恬靜賢淑,算得上是個好女人。”
卿玦又沉默了片刻,方輕緩笑道:“他日卿玦娶了夫人,定會第一個告之上大夫—— 那邊城的小姐,生得好看,待人柔和,想必也會像尊夫人一般,是個能與外人誇讚的好女子。”
晏亭聽卿玦竟當着自己的面誇那個邊城小姐的好處,心頭閃過錐刺般的痛楚,乾笑兩聲,揚聲掩飾道:“聽卿玦之言,我倒是想早些吃到卿玦這杯喜酒了,我與夫人感情好,做事也有精神,待到卿玦兄成家立業,想來定會在仕途上更登一步。”
對晏亭的虛應卿玦並不在意,依舊無精打采道:“承上大夫吉言。“
再之後,兩個人又是一陣令人若窒息一般的沉默,晏亭垂着眼皮,心亂的找不出解了眼前尷尬的突破口,也懶得找,想着若卿玦再沉默一段,她便尋了理由結束他二人這等尷尬的情景。
就在晏亭開口逐客之前,卿玦復又輕緩的出聲:“出征之事我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今日到此,也是瞧見上次上大夫不舒服,想着該是來探望一下的。”
提及上次,晏亭不禁微微掀了掀眼皮.待到看見卿玦頭上彆着的烏木簪子的時候,心頭一跳.隨後想想卿玦沒什麼配飾,先前見他幾次都是彆着那玉笄,如今玉笄被自己給打碎了,想必也沒旁的東西,帶着曾一直別在她頭上的烏木簪子,也不是什麼值得格外歡喜的事,倒也不再興沖沖的,小聲接口道:“不礙事,如今好了許多,多謝卿玦兄惦着。”
卿玦怏怏然的點頭道:“先前我便知道上大夫沒事了。”
晏亭不明白卿玦的意思,輕輕“啊?”了一聲,卿玦才平和笑了起來,如尋常朋友般討教道:“與女子相處,是否格外的心情暢快呢?”
“晏亭曾聞人言,只羨鴛鴦不羨仙。”
卿玦垂了那雙晏亭看不分明,卻動心的眸子,輕喃道:“卿玦明白了,多謝上大夫坦然相告。“
卿玦來得早,走得快,見過卿玦的婢女莫不沾沾自喜,說卿玦當真比傳聞中還要好看,沒見過卿玦的只是一個個扼腕惋惜的,以前晏妙萏提卿玦提得頻繁,得知自己錯過了,竟尋了晏亭長吁短嘆,引得晏亭搖頭淺笑調侃她:“莫非不喜歡七表哥了,如今又喜歡了姬將軍,若你當真喜歡,我與他還算有些交情,便親自去給你問問,可還需要一位夫人?”
幾句話把晏妙萏堵了個面紅耳赤,羞答答的跑開了,晏亭瞧着晏妙萏離去的背影,心頭又開始一抽一抽的痛着,即便晏妙萏喜歡的人總也躲着她,可晏亭卻覺得有些羨慕起了晏妙萏—— 至少她可以讓所有的人都知道,她喜歡那人!
晏妙萏走了之後,晏忠前來稟告,說已經尋到曾勝乙,就在曾勝乙給柴安去尋郎中的時候,柴安不見了。
晏亭沉吟片刻,知道他躲不開心結,隨即遣晏忠備下馬車,以一直忙着未曾抽出時間陪陪屠幼菱之名帶着屠幼菱堂而皇之的出了府去。
由曾勝乙背後護着,晏忠高超的駕車技巧,沒多久便甩開了身後跟着的韓夫人和盛康派來監視她的那些人,在大梁城內繞了幾個圈,纔出了城,直奔着柴安京城外的宅子去了。
柴安進了晏府當門客,晏亭隨即吩咐章化給柴安的寡母從新尋了個條件好上許多的地方,晏亭知道柴安此刻多半回了那裡。
一路上屠幼菱擒着帕子抽抽噎噎,沒到的時候屠幼菱問了幾次,到了之後,屠幼菱反倒不敢進門了,守在外頭搖着頭哭,晏亭嘆息一聲,吩咐晏忠守着屠幼菱,她要去進去瞧瞧。
曾勝乙抱着玉首劍略一沉思,隨即不管晏亭準沒準,跟着她身後向柴安家中走去。
家中少了柴安,又有了些散碎零錢,柴母便養了只小狗做伴,那狗見了生人,咬得甚歡實,晏亭瞧着那狗,淺淺的笑了。
也就在她揚手敲門之時,門內突然衝出一個人來,還沒等晏亭做出反應,她身後的曾勝乙已經把那人壓倒在地,待到晏亭拿眼細看,才發現竟是柴安,即便被曾勝乙制住,手中還緊緊的抓着一柄柴刀。
柴安才被制住,柴母便哭喊着衝了出來,跪地求晏亭放過柴安一時糊塗。
那廂屠幼菱聽見柴母的求饒聲,再也顧不得旁的,衝進來並着柴母跪在晏亭眼前,輕緩的求着饒,晏亭搖頭嘆息,隨即對曾勝乙揮手示意他鬆開柴安。
曾勝乙見晏亭下了命令,倒也不再爲難柴安,奪了他手中的柴刀,起身放開了他。
柴安赤紅着一雙眼等着晏亭,咬牙切齒的說她背信棄義,引得柴母回頭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直直罵他沒出息,說不是上大夫背信棄義,而是他忘恩負義。
晏亭並不多做解釋,只是柔和着聲音告訴屠幼菱,大軍明日便要出發,有什麼想說的話,讓她和柴安自己說。
柴母對晏亭此舉雖有不解,卻並不插話,柴安本還梗着脖子,見屠幼菱一雙哭得紅腫的眼定定的看着他,便失了全部的脾氣,垂着頭跟着屠幼菱進了房裡。
進門之後柴安並不拿正眼瞧她,只當她爲了榮華富貴,最終還是背了叛他們之間誓言,他與她已經無話可說了。
屠幼菱瞧見柴安那副模樣,嚶嚶的哭了起來,卻不是開口爲自己辯解,只堅定的聲音追問柴安道:“即便你我三年感情你可以不信,可是上大夫是何種爲人,你怎能不信?”
聽屠幼菱開丘便是替晏亭說話,柴安劇烈的咳了一聲,用手一
遮,屠幼菱清晰的看見柴安嘴角的血絲,再也隱忍不住,哭着上前懷抱住柴安愈加瘦削的身子,痛哭道:“我可以爲你去死,你怎能不信我?”
柴安茫然的看着屠幼菱眼底的悲痛,良久只吐出一個“我”字。
屠幼菱見狀,鬆開了柴安,接連退了幾步,伸手掀開了袖子,伸到柴安眼前,急聲道:“你看清楚,我沒有背叛我們之間的愛情。”
柴安一愣,伸手便要去接屠幼菱的手臂,卻不想屠幼菱放了袖子,轉身快步跑了出去,柴安遲疑片刻,隨即大步追了出去,待到出門之後,見到的便是屠幼菱快速鑽進晏亭那輛青蓬馬車的纖細背影。
那時晏亭手中捏着個繡花錢囊正往柴母手中塞着,柴安頓住了腳步,柴母見柴安出門,忘記推卻,晏亭把錢囊塞在柴母手中,輕笑道:“不多時日,柴安定建功立業,伯母坐待他的好消息便是。,柴安盯着柴母手中的錢囊片刻,隨即屈膝落地,重重叩首道:“柴安對不起少主,此等大恩無以爲報,此生願爲少主當牛做馬。”
曾勝乙看着柴安,莞爾一笑,隨即揚手扔了那柴刀,轉身向馬車走去。
晏亭上前攙起了柴安,對他方纔的行爲並不說些什麼,只是告知他若是想再多陪陪柴母,她隨後再派車來接他,若是不陪了,便隨她一道回府。
柴安回頭看了看柴母,柴母也只是眼圈轉着淚痕,輕緩道:“去吧,娘等着你光宗耀祖。”
終歸是輛不甚寬敞的小馬車,坐了這麼許多人,那速度自然不敢快,且不說外頭不明就裡的晏忠和靠着車廂抱劍假寐的曾勝乙,便是車內三人也皆沉默着。
即便氣氛凝滯的令人窒息,可互不相望的兩人卻皆是一個心願
慢點,再慢點!
許是應了他二人的心願,這馬車不但慢了,還停了,未等晏亭出聲,外頭晏忠飽含怒火揚聲道:“你這瞎子,不好好閃一邊去,堵在這裡,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