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哼嗤”聲越來越近,我從隱身處偷眼瞧去,不遠處的樹叢中,幾點火光閃爍跳動。那火光極其微弱,但在這昏暗的樹林裡卻是明亮可見。
我語氣無奈的低聲罵了一句:“這回來的,又是什麼鬼東西啊?!”王朵朵淡淡掃了我一眼,表情鎮定,沒有說話。
火光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小涼亭的外面。這時候再聽那“哼嗤”聲,就聽的清楚多了。仔細一分析,分明是一頭豬的哼唧聲。
只是這半夜三更的,一頭帶着火光的豬突然出現在老林子裡,可不是什麼正常的事情!
事情透露着詭異,但好在對面只是一頭豬。這種人畜無害的生物,可不像“狼剝皮”和“鬼烤火”那樣讓人恐懼無比。
先前連續兩次流露出來的恐懼感,讓我覺得自己作爲一個男人在王朵朵這丟了面子。這會難得碰到一回以蠢笨著稱,沒有攻擊性的動物。我自然得好好表現的。
我一挺胸脯,頗有英雄氣概的朝王朵朵說道:“你在這等着,我過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王朵朵何其聰明,自然已經看透了我的心思。冷姑娘嘴角一撇,不屑的輕聲調侃道:“你看這樣行嗎。一會你英雄一樣威風凜凜的跳將出去,對着那頭豬大喝一聲:“兀那小豬,爲何深夜來此深山老林。速速招來,否則小爺將你宰殺當場,烤了吃肉!”
王朵朵的態度讓本來鬥志昂揚的我瞬間泄了氣。尷尬的苦笑一聲後,我慢慢的往前走了幾步,探頭朝小亭子望去。
一望之下,我吃驚之餘,差點笑出聲音來。
小亭子外面的空地上,確實趴着一頭黑色的黑豬。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那頭豬身上居然騎着一個人。那人一身黃衣,正發愣一樣,呆呆的擡頭望月。
微弱的火光在那人臉旁不停的跳躍,仔細一看,原來那人嘴裡叼着一杆銅煙槍,正“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
王朵朵已經悄悄走到了我身後。我努力壓制着笑意,輕聲說道:“我真!不知道從哪跑來的一個怪人,騎着頭豬,邊抽菸邊賞月呢。騎豬詩意詩意,真高雅啊!”
我說完之後,還是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那騎豬的怪人似乎聽到了我的動靜,迅速的朝我藏身的地方掃了一眼。我身處陰暗的樹叢中,那怪人自然沒有看到我。然而,我卻覺得身上一涼,深切的感受到了那人眼光裡的陰寒之意。
藉着旱菸的微光,我仔細端詳着那人。突然覺得這個黃衣人很眼熟。低頭一想,不由心裡一驚:難怪這人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這人我之前見過兩次了。
這個騎豬的怪人根本不是人,而是黃鼠狼。面前這個抽菸望月的怪人,是那隻拜月的黃鼠狼!
認出這隻詭異的狼精之後,我心裡暗暗叫苦:這怎麼又碰上這東西了呢!
王朵朵此時也認出了那條黃鼠狼,低頭思索一會後,輕聲說道:“好玩,居然碰上了傳說中的“黃鼠狼趕豬”。
我只顧着害怕那隻詭異的黃鼠狼。倒是沒太在意黃鼠狼和豬的關係。現在聽王朵朵提到“黃鼠狼趕豬”這個詞,纔想起小時候村裡的老人經常講起這樣的故事。
據說有些成了精的黃鼠狼喜好吃豬肉。爲了解饞,他們總是想着各種各樣出人意料的辦法去村民家裡偷豬。在這些辦法裡,最匪夷所思的,便是“黃鼠狼趕豬”。
成了精的黃鼠狼會在深夜摸進村民的豬圈了,悄悄撥開豬圈的柵欄。然後自己騎在豬身上,用尾巴當鞭子,趕着豬往深山裡走。
豬這種動物,本來就笨,加上半夜三更的在昏睡中被弄醒後神志不清,也就迷迷糊糊地被黃鼠狼趕着進了深山。
照眼前的情形看來,這隻黃鼠狼是真真切切的玩了一回趕豬的把戲。
趕着豬的黃鼠狼靜靜看着天上的月亮,一副心事忡忡的樣子。想着心事,也就忘記了抽菸,菸斗裡的火星漸漸小了下去,最終熄滅。
望月的黃鼠狼回過神來,意識到嘴邊的菸斗已經熄火了,嘴裡低聲咕噥了一句,似乎是不滿的咒罵。罵完之後,黃鼠狼輕輕從豬背上跳了下來,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飯糰來,順手扔給了那頭黑豬。
那黑豬張嘴接過飯糰,就勢倒在地上,嘴裡不住“哼唧”着啃咬着飯糰。黃鼠狼看到那黑豬的樣子,似乎發出一聲冷笑後,轉身一瘸一拐的往小亭子裡走去。
看着黃鼠狼那搖晃的身影,再看看那頭吃飯糰的黑豬,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念頭:這隻黃鼠狼,費勁心機去偷豬趕豬,根本不是爲了吃肉那麼簡單。它分明是因爲自己瘸腿了,特意去趕來這豬給它當坐騎!
“我真!”我心底的苦意更濃了:“這玩意到底能有多邪乎啊!又是拜月又是騎豬的!”
那隻黃鼠狼進了小亭子後,把煙桿伸到裡面的火光中,片刻之後再拿出來,菸頭上已經是火星點點。
看着菸頭上的點點火星,我一直懸着的點總算穩了一穩。那火堆既然能夠點着煙桿,說明那根本不是什麼鬼火,而是真真實實的一個小火堆。
可是,另外一個疑問浮上心頭:半夜三更的,誰跑到老林子裡生的這堆火?
我正在思索着火堆的來源,那隻黃鼠狼又做了一件讓我瞠目結舌的事情:那東西從小亭子走出來的時候,左手居然拎着一瓶酒!
我心裡一聲驚呼: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這到底是個什麼精怪啊,怎麼一點好都不學!
“唉幺來。那黃鼠狼還挺講究來。”一旁的王朵朵倒是鎮定的很,調侃的說道:“看清那瓶酒的標識了嗎。正宗”即墨老酒”,好像還是三十年陳釀呢!”
我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碰上這麼個詭異的東西,這姑娘居然還是一副看熱鬧的心態。
涼亭外,那隻黃鼠狼已經啓開了酒瓶子,左手拿着煙桿,右手舉着酒瓶。“吧嗒”一聲吸一口煙後,再“滋拉”一聲續上一口酒。
就這樣一口來一口酒,片刻之間,煙火已經熄滅,滿滿的一瓶酒也見了底。此時的黃鼠狼雙眼赤紅,走路踉蹌,分明是已經喝醉了。
喝醉了的黃鼠狼突然把手中的酒瓶子重重的摔到地上,酒瓶子摔碎後的暴裂聲似乎驚醒了黃鼠狼。清醒了一些的黃鼠狼突然用手中的煙桿斜指着天上的明月,搖晃着身子厲聲尖叫起來。
瞧那架勢,居然是酒醉之後,罵起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