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龍傲重複了一遍。“洗澡能洗這麼長的時間嗎?”
看來她真不擅長說謊,漏洞百出,就她那閃躲的目光,他就能看穿她在心虛。
“睡着了。”汝陽這次吐出三字,還給了龍傲一個你是白癡的目光,她睡着了,這是真的,底子足了,所以她不心虛了,她的確是在洗着洗着就睡着了,還是他將她吵醒。
“洗澡洗得睡着了。”龍傲優美的嘴角勾起一絲邪魅之氣,伸出手,汝陽以爲他會對自己做什麼,雙手護胸,背死死的抵在桶邊,清冷的目光滿是戒備,龍傲將她愚蠢的動作盡受眼底,嘴角滿是不屑,他若真想把她怎樣?她躲得了嗎?
龍傲伸出去的手,落在水中,蕩了蕩,然後舀起在手心,舉高過汝陽的頭頂,手微微一斜,水落在汝陽頭頂,順着她的臉頰滴落回水中。
“混蛋,你有病嗎?你想找死嗎?”汝陽抹了一把臉,大怒,這是赤luo裸的挑釁。
“洗這麼長時間,水都冷掉了,而你這水......”龍傲意有所指,甩了甩手,水珠再次濺到汝陽臉上,氣得她恨不得破水而出,直接掐死龍傲。
汝陽明顯的怔了一下,隨即手從水底拿出一顆夜明珠,幽綠而明亮的光芒,讓龍傲紫眸一滯,這顆夜明珠在黑暗中可以照明,還可以保持水溫,是父皇過壽,齊國送來的賀禮,父皇當着衆大臣的面,送給了他,而他送給了一個愛哭鬼。
“愛哭鬼。”龍傲紫眸裡溢出一絲喜悅,可以說有些激動,他以爲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那個愛哭的小姑娘,沒想到十三年後,他還能見到。
汝陽茫然,她聽得出,他叫她愛哭鬼,並非在罵她,而是給誰起的外號。
汝陽心咯了一下,這傢伙不會認識汝陽,還是小時候,否則他不可能一眼沒認出她,反而在她拿出夜明珠時,才認出了她。
汝陽有些懊惱,她沒事拿這夜明珠出來做什麼?她也不知道此夜明珠的來歷,反正在她的靈魂住進這具身體,這夜明珠就在身上了。
她被休,王府內的任何東西,她都沒帶走,連她的嫁妝也沒帶走,她是盡身出戶,卻只帶走了這夜明珠。
“你才愛哭鬼。”汝陽收起夜明珠,瞪了龍傲一眼。
“愛哭鬼,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那個送你夜明珠的大哥哥啊!”龍傲握住她的雙肩,將她整個人從水裡提了起來,有些激動,也受到打擊了,她居然不認識自己了。隨即一想,她當時也不過才三四歲,事隔十三年,她認不出自己很正常。
他不是也沒認出她嗎?如果不是她拿出夜明珠,他還真不知道她就是那個愛哭鬼。
他們一起被綁架,一起逃出,在樹林裡迷了路,困了三天三夜,如果不是她,他還在自暴自棄,怨天尤人,憤世嫉俗。
他們被人找到,均暈倒了,等他醒來,已經回到了皇宮,而與他共患難的小姑娘卻不見了,他問當時找到他們的人,然而得到的答案卻是,小姑娘也被人救走了,沒人知道誰救走了她,他也無從查起,綁架他們的人都被殺了。
“啊!你這個流氓。”汝陽揮手就朝龍傲的臉打去,她下手很重,又打在同一邊的臉上,十根深淺不同的指痕印在他臉上。“我不是你叫的那個愛哭鬼,你認錯人了。”
“認錯人?”龍傲纔不管她掙扎,握住她肩的手滑落,扣住她的手腕,將她拿着夜明珠的手舉高。“你手中這顆夜明珠做何解釋?是我親手送給她的。”
汝陽耳畔全是龍傲那一句,是我親手送給她的,親手送給......
老天!不會是定情物吧?
私心的想,她很想與眼前這個男人發生一段戀情,最好能與他生個孩子,遺傳她的黑髮,遺傳他的紫眸,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一定是個非常漂亮孩子。
汝陽猛的搖頭,搖掉不實際的想法,她纔沒有這麼花心,她很專情的好不好,認定一個人,就不會再搞外遇。
“撿來的,撿來的。”汝陽找了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她本想說是偷來的,她又害怕這男人聽到她是偷來的,一掌劈死她。
“撿來的!”龍傲喃喃念着,紫眸裡閃過一抹痛楚,他不想信,可是她沒理由騙他,他把話都說得夠清楚了,如果她夠聰明,她就會順着他的話承認。
畢竟當時愛哭鬼只有三四歲,女大十八變,誰能認得出。
“對,就是撿來的,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啊!”汝陽的話還沒說完,龍傲便鬆開握住她的肩,失去他的支撐,汝陽整個人落回水中,水花四濺,還有些濺到她嘴裡,桃花瓣也濺了起來。
汝陽又抹了一把臉,怒不可遏瞪着龍傲。“你有病啊!”
“什麼時候撿到的?”龍傲伸出手,鉗制住汝陽的下巴,讓她與自己對視,紫眸如燃起一簇花苗,燎原燃燒。
汝陽緊咬着牙,這男人太危險了,他的紫眸可以迷人,也讓人畏懼,那是從心底滲出的畏懼。
什麼時候撿到?什麼時候?她是七年前穿越到這具身體裡,難道要她說是七年前嗎?
不行,這也太巧合了。
“小時候。”汝陽吐出三字,瞬間,龍傲一雙眸子殺氣逼人,殘狠得好似要摧毀天地萬物,在汝陽以爲他要殺了她時,然而,他卻只是搶走她手中的夜明珠,接着離開,走得太急,腳下幾個蹌踉,顯得有些落荒而逃。
汝陽又坐回木桶中,揉搓着被他弄痛的下巴,失神的望着他離開的方向,她沒敢起身,穿回衣裙,她怕龍傲去而復返。真心的心疼被龍傲搶走的那顆夜明珠,雖說這顆夜明珠本不屬於她,但是在她身上七年,姑且不去評估那價值,東西放久了也會產生感情。
等了一會兒,失去夜明珠保熱的水,漸漸有些涼了,汝陽準備起身穿衣服時,另一道身影出現在屏風內,汝陽立刻戒備起來,在看清楚是喬莫欒時,頓時鬆了口氣,卻也沒敢從水裡起來。
“怎麼回事?”喬莫欒看着被水打溼的地板,還有滿地的桃花瓣,汝陽的青絲有些凌亂,打溼的髮絲貼在臉頰邊。
“我冷。”汝陽避開他的問題,她能如實告訴他嗎?不能,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況且這是在王府,不是在喬府,萬一事情鬧大,對她沒好處。
喬莫欒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出屏風,沒一會兒喬莫欒拿着乾淨的衣裙走了回來,將衣裙遞給她,見汝陽只是望着他,卻沒有接過的意思,微不可見的蹙眉。“不是冷嗎?”
“放哪裡。”汝陽指了一個方向,喬莫欒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卻,嘴角抽了抽,又看了她一眼,見她眸中的堅持,一副你若不放,我就寧可凍死,也不起來的樣子。
喬莫欒想直接將她拽起來,把衣裙丟在她身上,想歸想,喬莫欒還是沒這麼做,將手中的衣裙向汝陽指的方向一拋,穩穩的疊在一起。
“你出去。”汝陽雖不像古代女子那麼,也沒傻到在一個男人面前赤身果體,剛剛那男人的話,她可沒忘記,只要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在見到一具女體裸奔而無動於衷。
喬莫欒眸光掠過一絲狹促,他知道她的意思,冷冷的說道:“有必要嗎?又不是沒見過。”
“......”汝陽吸氣呼氣,不跟他一般見識,隨他怎麼說,全當沒聽見。
對峙之下,最終還是喬莫欒妥協,轉身走出屏風。
他有時間跟她耗,可是她沒有,浴桶裡的水本就涼了,她不起來,受寒了亂說胡話,倒黴的又是他。
照顧她不說,耳朵還要被她荼毒。
喬莫欒站在屏風外,耳邊傳來嘩啦一聲水響,汝陽破水而出,跨出木桶,完美無暇的絕妙嬌軀瞬間展現在外面。
喬莫欒側眸,便見到映照在屏風上的身影,即使只是身影,依舊能看出那阿娜多姿,曼妙玲瓏,只是一瞬間,喬莫欒下腹就有了變化。
喬莫欒蹙眉,對女人可有可無的他,自控能超強的他,唯獨對她有種莫名的渴望,有些失去自控能力。
他還能看到,汝陽一跨出木桶,唰的一下朝他放在那邊的衣裙衝去,速度快得讓他都咋舌,卻在穿衣衫的時候出錯,她越是緊,衣裙越是跟她作對。
“暈,什麼破衣服。”汝陽罵了一聲,穿錯了一隻袖子,再次暗罵,這古代的衣服真有夠折騰人,不如現代的衣服好穿。
一般人只需要一分鐘的時間便能穿好,而汝陽卻花了十分鐘,站在屏風外的喬莫欒,他都有些看不下去,想要進去幫她了。
這丫頭,喬莫欒除了搖頭,還是搖頭。
皇天不負苦心人,汝陽可算是穿好了,繫好帶子,走出屏風。
“你......”差點與站在屏風外的喬莫欒撞上,汝陽嚇了一跳,拍了拍胸口,順着他的視線落到屏風上,她都能隱隱看到裡面的木桶,嘴角一抽,這傢伙是站在這裡偷窺嗎?
“爲什麼洗這麼久?”喬莫欒問道,執着於剛纔的問題,她說累,他就送她到這裡,順便以傲的名義,叫了一個丫環來伺候她,他去假山與傲站了一會兒,回來時無雙在這裡等他,他跟無雙去她的院子,回來時,她居然還在洗澡,從他踏進屏風內,他已經察覺到,他不在的時候,裡面發生了一些事情,至於是什麼事情,他不知道,卻知道是誰來過。
這裡是王府,傲這個王爺再不怎樣,這是他的地盤,除了傲,沒人敢沒得到命令,私自跑來這裡,否則無雙不可能在院門外徘徊這麼久。
“我高興,我樂意。”汝陽沒好氣的說道。“怎麼,我上茅廁你要過問,我泡澡你也要過問,喬大少爺,你別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女奴,女奴知道嗎?”
汝陽用他經常對她說的話來頂他,她沒說洗澡,而是說泡澡,正常人洗澡都不會洗這麼久。
汝陽原以爲喬莫欒會說,你幾天沒洗澡了,至於讓你見到洗澡水,就如魚兒見到水那麼留戀不捨嗎?
然而,喬莫欒卻並沒有那麼說,而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邁步朝牀走去。
猜錯了,汝陽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喬莫欒的聲音突然響起。“日後要泡澡,直接回喬府,溫泉裡泡,對身體百益無一害。”
汝陽愣住了,他是在關心她嗎?是她想的那樣嗎?
溫泉裡泡,他那個溫泉她只泡了一次,那裡面的水真是毒,能把那個採花大盜留在她身上的痕跡泡得消失,不是泡,而是她一下水,沒一會兒,痕跡就沒了,真是神奇。
“你霸佔了我的牀,我睡哪兒?”汝陽眼睜睜看着喬莫欒躺在了牀上,如果她沒記錯,在喬府的梅院,這間房間是她的,這張牀也是她的。
“你的牀?”喬莫欒微眯着雙眸看着汝陽,她只是一個女奴,什麼叫他霸佔了她的牀,無論是王府,還是在喬府,只要是梅院都是他的。
汝陽吐了吐舌頭,深知喬莫欒那眼神是什麼意思,她還真忘了自己的身份,不是未婚妻,而是奴婢。
就這古代,男人的天下,別說只是未婚妻,就算是妻子,男人不喜歡了,一紙休書將你掃地出門,那纔是真正的淨身出戶。
她現在的下場,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被夫家休,孃家不收,下場那叫個慘,若非她不是古代人,會真去尋死。
古代不比現低,婚姻是受到法律保護,即使離婚,如果有財產糾纏,鬧到法律上,只要提出相關證據,財產平分。
汝陽有時候挺感激喬莫欒,若不是他將她帶到喬府,讓她撞到了博,在這古代,她還真不知道該爲誰而留下,她還真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慾望。
前世的情,她還不了,這世給她機會還,豈會不抓住機會。
“好吧,我說錯話了,你的牀,這裡面的東西通通都是你的,行了嗎?”汝陽壓制住將喬莫欒拉下牀的衝動,一邊揮着手,一邊說是他的。
其實,這些東西還真是他的。
“你似乎很勉強。”喬莫欒不溫不火的問道。
“勉強?怎麼會呢?我可是發自內心,甘心情願。”汝陽心裡卻哼哼着,你也知道勉強啊!真不容易啊!
喬莫欒睨了她一眼,不語,閉上雙眸,汝陽咬牙,等了好一會兒,忍不住問道:“你霸佔......睡在這裡,我呢?我睡哪兒啊?”
“自己看着辦。”喬莫欒冷不冷的開口。
汝陽笑了,她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大少爺,晚安。”汝陽話音未落,轉身朝外面跑去了,她去了隔壁的房間,說真的,如果讓她挑選,她一定會選喬莫欒房間那張牀,睡着柔軟又舒服。
聽到關門聲,喬莫欒睜開眼,掃了一眼關閉的房門,嘴角不自覺的勾起一抹弧度。
汝陽泡了一個舒服的泡,雖說過程中出了一些意外,但並不影響她的睡眠,大概是因爲喬莫欒就睡在她的隔壁,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只要她大聲叫,喬莫欒一定會聽見,絕對會跑來救她。
她之所以會如此絕對,是因......她也說不出一個所以然,反正她就能肯定。
雨軒閣。
“王妃,要休息了嗎?”無雙的丫環問素問道。
“那些人都走了嗎?”無雙看着問素問。
“都走了,管家將他們送走,王爺只留了喬大少爺。”問素回答。
無雙苦澀一笑,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在王府內,王爺專給喬大哥建了一座院落。
“我走後,王爺真沒出現過嗎?”這是無雙第三次問,她在場時,王爺不曾出現過,她離開,特意留下了問素。
“沒有。”問素很堅定的回答。
“沒露面也好,他們這些人,除了喬大哥,有幾個是真心前來給王爺祝壽。”無雙嘆息着,她費盡心機以王妃的身份嫁進王府,又使出卑鄙的手段讓汝陽被休出王府。
她承認,在沒見到龍傲之前,她是賭氣才嫁進王府,後來是爲了王妃的身份,她捨不得放棄王妃的頭銜。
在柳府她是庶女,本就不討爹爹喜歡,娘又是個沒主見的人,爲了討爹爹歡心,即使自己也是她所生,她也不能喜歡自己,況且,還有大娘。
所以,她不能被休,不能成爲下堂妻。
在見到龍傲那一瞬間,她的魂都被勾走了,她對他一見鍾情,而喬大哥是她的追逐,是她得到的愛,她承認自己很貪心,龍傲的愛她要,喬莫欒的愛她也要。
得不到,越想要,龍傲跟喬莫欒都一樣,沒正眼見過她,越是這樣,她越想要他們爲她神魂顛倒,爲她瘋狂。
問素只聽,不發言,這是主子們的事,她只是一個丫環,沒權力發言。
“問素,給我準備洗澡水。”無雙抱怨了一番,沒有同她義憤填膺,她也覺得無趣。
“是。”問素福了福身走出去。
沒一會兒,問素將熱水準好,在問素的伺候下,無雙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澡。
伺候無雙睡下,問素準備退下時,憋在她心口的疑問,糾結得她難受,不問清楚,她今夜睡不着覺。
“王妃......”問素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你就直說,別吞吞吐吐,我不喜歡。”無雙睜開眼睛,眸光裡滿是不耐。
“喬大少爺的未婚妻,跟三小姐長得一......有些相似。”在無雙突然轉變的臉色中,問素識趣的將“一樣一模”改成“有些相似”。
無雙沉默良久,開口說道:“問素,你跟我嫁到這王府也有七年了,你應該體會到王府的這碗飯,不是那麼容易吃上。”
“王妃,奴婢知錯了。”問素嚇得臉色一白,立刻跪在地上。
“退下。”無雙看着被嚇着的問素,並不想難爲她,只是不想她隨便亂說話,尤其是對別人,問素能跟在她身邊這麼長時間,就是因爲問素機靈,懂得變通。
“是,奴婢告退。”問素起身,剛跨出門檻兒。
“喬大哥的未婚妻是未婚妻,汝陽是汝陽,她們不是同一個人。”無雙的聲音溫婉而柔和,聽到問素耳中,卻是一種警告。
“奴婢謹記。”問素類似保證的說道。
門一關的瞬間,無雙眼底立即迸射出凌厲的寒芒,豔麗的面容上也凝蓄上一層薄涼憤恨。
龍傲,她不會放手,喬莫欒,她同樣不會放棄。
她都不是自己的對手,更別說汝陽那個小丫頭。
清晨,汝陽又是被一盆水給潑醒,淋得渾身溼透,唯一感覺到的欣慰的是,這次喬莫欒用得是熱水,而非冷水。
“喬莫欒,你有病嗎?”汝陽從牀上彈起,清澈的眼眸裡帶着恨意,喬莫欒,我恨你,我恨你,不帶你這麼欺負人的。
喬莫欒黑眸狠眯起,眸光陰沉冷洌,將盆子丟在一邊,看着雙眸裡閃爍着火花的汝陽,冷漠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起來,這是王府,不是喬府。”
汝陽銀牙緊咬,他也知道這是王府,不是喬府嗎?
“瞪什麼瞪?快給我起來,傲還在等我們吃早膳。”喬莫欒話一落便轉身,而他在轉身之際,深邃的眸子裡閃着一絲笑意,朝一邊的衣櫃走去,伸手打開衣櫃。
衣櫃打開,映入喬莫欒眼簾有許多件華麗的羅裙,看着這些羅裙目光瞬間暗淡了下來,隨即趨於平靜,伸手拿出一件,唯一算得上素雅的羅裙,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
這裡面的羅裙,是他親自準備,可她一次也沒穿過,爲她添衣裙,已經成爲他的習慣,每到一處,他都會帶回來兩件,一件放在喬府,一件放在王府,可惜......
喬莫欒閉上雙眸,深吸一口氣,斂起所有的思緒,嘴角忽然綻放出一抹魅惑人心的笑意,眸中卻佈滿了寒意。
“穿上。”喬莫欒沒轉身,直接將手中他選中的羅裙拋給汝陽,羅裙正好落到她陽的頭上,將她的視線遮掩住。
眼前一黑,汝陽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扯掉喬莫欒拋過來的羅裙,看都未看一眼,丟在牀下。“我不穿別人穿過的衣裙。”
無論是王府,還是喬府,無論是他的房間,還是她的房間,都有女人穿的衣裙,其中之意太明顯了。
他是不是每帶一個女人回來,睡完之後,都用一件衣裙將人打發掉?
“穿上。”喬莫欒神色陰森,目光寒洌,冰冷的語氣不容人反駁。
汝陽咬牙,與喬莫欒的目光對視下,她就算不認輸,她的眼睛都受不了,痠痛的厲害。
僵持下,汝陽打了一個寒戰,喬莫欒能跟她耗下去,而她卻不能,她的衣服是溼的,若是倔強的耗下去,吃虧的人是她。
汝陽彎腰撿起丟在地上的衣裙,拿在手上扯了扯,又看了一眼貼在她身上的布料,望着看着喬莫欒,見他沒有一點動的意思,很是鬱悶的問道:“你讓我就這麼穿嗎?”
“不然呢?”喬莫欒反問,衣裙不是這麼穿,難道她還能穿出花樣來。
汝陽吞了吞口水,臉上染上一層紅暈。“內衣呢?”
喬莫欒臉色一滯,嘴角抽了抽,對汝陽這個女子極其無語,也只有她這樣的奇葩的女子,纔敢問一個男人,內衣呢?
這是他的失誤,他剛剛想起不好的回憶,只將衣裙丟給了她,喬莫欒什麼也沒說,轉身又打開衣櫃,挑了一件淡色的肚兜丟給汝陽。
“女人換衣服,身爲男人的你,是不是該退避?”汝陽將肚兜塞進被子裡,坦白說,她寧願穿抹胸,也不願穿肚兜,她又不好意思讓喬莫欒跟她換,只能等喬莫欒離開後,她自己去找,反正這裡的房間跟在喬府的梅院一模一樣,找起東西來,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快點,我沒耐心等。”這次喬莫欒沒跟她對着幹,關好衣櫃,丟下一句,邁步走出房間。
門一關,汝陽跳下牀,跑到衣櫃前,打開衣櫃,映入眼前的東西讓她嚇了一跳,如喬府一模一樣,不僅衣服一樣,連放的位置都一樣。
即使心裡有準備,當親眼確定,還是爲之一驚,汝陽沒時間繼續震驚,將手中的肚兜換成抹胸,以最快的速度將身上的溼衣服給換好。
對着一頭篷鬆的頭髮發難時,昨夜伺候她的丫環走了進來,汝陽透過銅鏡一見她,轉過身朝她朝手。“快,幫我弄這頭髮。”
在喬府她都很隨即,喬莫欒也沒規定她一定要把頭髮弄成什麼樣,有幾次,面對這麼長的頭髮,她就想一剪刀下去算了。
頭髮弄好之後,汝陽怕喬莫欒真等得不耐煩,趕忙跑了出去。
“走,王爺不是在等我們嗎?”主動的挽着喬莫欒的手,汝陽真的有些急不可待,她跟龍傲做了七年的夫妻,被休了她都還不知龍傲的長相,是個人都會好奇。
在她挽着他手臂的一瞬間,喬莫欒有些失神,心底劃過一絲莫名的感覺。
王府飯廳。
汝陽錯愕的望着煥然一新的飯廳,如果她沒記錯,這裡應該就是昨夜招待客人的大堂。
“這就是飯廳?”汝陽拉住喬莫欒,擡頭望着旁邊的他。
被迫停下腳步,喬莫欒心裡升起一股怒意,看到汝陽一臉求知與好奇的目光下,怒意瞬間消失,鄭重的點頭。
“昨夜招待客人的那個大堂?”汝陽又問道。
“是。”喬莫欒蹙眉,雖不明她問這個何意,卻還是吐出一個字。
“天啊!”汝陽驚呼出聲,看着重新裝飾過大堂,所有的裝飾都是嶄新,特別是橫樑上垂蕩着的那淺紫色是紗簾,幽香浮動,似真似幻。
紫色夢幻般的色彩,汝陽有些好奇,龍傲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居然喜歡紫色。
“你驚叫什麼?”喬莫欒挑眉看着汝陽,她剛剛的驚叫聲都來不少下人的目光,她難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在那些人眼中,她就是喬府未來的主母,這樣失理,將喬府的面子往哪兒放?
“昨夜這裡不是這樣的。”汝陽捂住嘴,她纔不在乎丟不丟人,她是丟人,喬莫欒卻是丟臉,她表現得再不好,別人私下議論,也不會說她汝陽,而是說喬家未來主母。
“有什麼大驚叫怪。”喬莫欒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傲喜歡清靜,他不喜歡府中來太多人,每次生辰都是他陪傲過,而這次不知道帝君發什麼瘋,硬要說他親自來給傲過,結果呢?
喬莫欒眼眸驟冷,在他的臉上更增冷漠,冷如寒冰。
耍着傲玩,他覺得很有成就感嗎?
汝陽緊抿着脣,不再多問了,心裡對龍傲更好奇了,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他,心裡沒來由的一陣動盪。
並非那種即將要與分別多時的情人相見時的喜悅,而是一個好奇心得到滿足的喜悅。
“喬少爺。”一個紫衣女子一見喬莫欒跟汝陽走進來,恭敬的叫着他,目光落到汝陽身上,猶豫了一下,同樣恭敬的叫道:“喬夫人。”
汝陽一愣,喬夫人,她叫得真直接,轉念一想,喬莫欒只介紹她是他的未婚妻,並沒介紹她是哪家府上的小姐,難不成叫她喬未來夫人。
喬莫欒只是冷冷的嗯了一聲,帶着汝陽落坐在圓桌上,汝陽四周瞄了一眼,除了喬莫欒,在場沒有一個男人,不是說龍傲在飯廳等他們嗎?人呢?
紫衣丫環見狀,擡手擊掌,早先準備好的丫環立刻慢慢排隊上前,將手裡盛放着菜餚的瓷盤一一放下,又一一退出去。
汝陽看着滿桌豐盛的菜餚,望天!她在王府七年,早餐也沒吃過這麼豐盛的。
“喬少爺,喬夫人,請慢用。”紫衣丫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汝陽眨了眨雙眸,是她理解的那個意思嗎?龍傲這個主人還未來,他們怎麼能先動呢?王府的規矩何時變得如此隨便了。
喬莫欒並未動筷,擡眸看着紫衣丫環問道:“你們王爺呢?”
“王爺等了你們一會兒,見你們遲遲沒來,所以就先用了,王爺交代過,等你們用完膳後,去後花院找他。”紫衣丫環朝喬莫欒福了福身。
原來是等不了了,所以就先用了,汝陽眼底劃過一絲失望,原以爲馬上就可以見到龍傲的廬山真面目,不曾想到......龍傲越將自己弄得這麼神秘,她就越是好奇,越想見他。
“你很失望?”喬莫欒冷聲問,他雖在問紫衣丫環,目光卻落在汝陽身上,將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都看在眼底。
“神經。”汝陽剜他一眼,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她是很失望又如何?他還真當她是他的未婚妻嗎?
“吃這麼快,你就如此急不可待的想要見到他?”喬莫欒看着她扒飯的動作,連他自己都感覺不到有一股酸溜溜的味兒。
汝陽扒飯的動作一頓,卻沒理會喬莫欒,只當他在自言自語。
“如果你對龍傲有什麼企圖,奉勸你作罷,否則......”剩下來的話,喬莫欒沒說出來,留下無限想象空間,這是給人內心的折磨,比你痛快的說出來,更折磨人。
汝陽依舊不理會,不理不理,當豬處理。
這樣一想,汝陽吃得更歡了,如果不是嘴裡塞滿飯菜,她還真叫高歌一曲。
喬莫欒臉色陰沉到了極點,此刻他才發現,與他擡槓的汝陽,比沉默不語,全當他的空氣的汝陽,更不可愛。
沒有犀利的言詞挑釁,他反而覺得語塞。
喬莫欒自知無趣,也拿着筷子吃了起來,汝陽是完全沒吃相,喬莫欒卻是優雅,視覺上有很大的衝擊。
汝陽餘光瞄了一眼喬莫欒,突然間她發現,沉默相當有殺傷力。
一頓飯下來,兩人都在沉默而壓抑的氣氛中度過。
吃飽喝足,汝陽反而不急着想要見龍傲了,她想到了,越是追逐一樣東西,越是不能如願,放寬心,沒有希望便不會有失望。
喬莫欒悠閒的等着汝陽開口,在他看來,汝陽比他更急着想要見到龍傲,然而,他低估了汝陽的忍耐性,表現得比他還悠閒,彷彿剛剛在聽到龍傲用完膳先離開後,她眼底劃過的失望,是他看錯了。
喬莫欒堅持,她不開口,他就要跟她耗下去,沒一會兒,卻見汝陽一手撐着臉頰,居然打起瞌睡,氣得喬莫欒想噴火。
“走,去後花院。”喬莫欒起身,動作之大,弄出劇烈的響起。
“這麼快?”汝陽一副從夢中驚醒的樣子,將喬莫欒心中的怒火更是推上了頂峰之上,還好喬莫欒自我控制厲害,否則會掐死她。
得了便宜還賣乖。
喬莫欒彷彿故意懲罰汝陽般,箭步如飛,汝陽根本跟不上,連走帶跑都跟不上,她沒有輕功,沒一會兒就吃不消了,雙手按在膝蓋處,氣喘吁吁,喉嚨處因剛剛奔跑,吸了不少冷風,颳得火辣辣痛着。
“喬......喬莫欒,等一下......”汝陽擡頭望着喬莫欒的背影,離她的視線越來越遠,她有些急了,萬一又像昨夜那樣跟丟了,若是再遇到那紫眸男,汝陽猛的搖頭,即使那個男人長得真的很逍魂,汝陽還是不想再見到他。
紫眸男人給她的感覺,太危險了,況且他跟真正的汝陽還認識,她是有點心疼那顆被他搶走的夜明珠,但是......總之,不要讓她再撞上他。
喬莫欒誠心懲罰汝陽,並沒有因她的叫聲而放慢腳步,反而越走越快,在他看來,王府他很熟悉,對她來說卻是陌生,她若是真走丟了,他想要找到她太容易。
汝陽見他不停,站直了身深吸一口氣,大吼。“喬莫欒,你奶奶的,給我站住,你敢再走一步,我打斷你的雙腿。”
喬莫欒迴應她的卻是轉了個彎,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她視線內,頓時汝陽心中升起一股被遺棄的悲涼,汝陽大手緊攥成拳,看了一眼對她而言全然陌生的地方。
汝陽懊惱,在這裡生活了七年,她怎麼就沒將王府摸個透徹呢?
悔啊!悔啊!
“喬莫欒,等等我。”汝陽顧不得發酸的雙腿,拔腿就朝喬莫欒轉彎的方向跑去。
一拐角,汝陽錯愕的望着前面的兩條路,面臨二選一,她卻不知道喬莫欒剛剛走的是那一條路。
“老天!怎麼會這樣對我。”汝陽苦惱,再次驗證,喬莫欒就是故意的,哪兒不好拐,偏偏在這裡拐,兩條路,她要選哪一條,她跟喬莫欒沒有心靈感應啊!
汝陽苦惱了一會兒,最後決定用絕招,讓命運幫好選,手指着兩條路,隨即着她的聲音移動。“點兵點將,點中哪條就是哪條。”
汝陽的手指最終指在左邊那條,汝陽狠狠的一咬牙,選了右邊那條,點中的未必就是對的。
汝陽才走幾步,身後便傳來一道溫婉的聲音。“儒姑娘。”
汝陽停下腳步,汝姑娘,百家姓裡有汝這個姓嗎?
她對這聲音很熟悉,不用回頭她已知道是誰在叫好,置之不理,顯然不成,這王府無雙比她熟悉多了,況且她現在的身份,不是柳家小姐,不是無雙的妹妹。
“王妃有事?”汝陽不得不轉身,調出她庫存裡自認爲最溫和的笑容。
即使無雙給她的感覺,很有心機的女人,但是無雙畢竟是這具身體的親姐姐,雖不同母,但是同父,她們姐妹又同時嫁進王府,無雙爲妻,汝陽爲妾。
對此,汝陽的母親很不滿,她纔是柳家的夫人,自己所生的女兒是嫡女,卻不如側室的女兒,這讓她心裡能平衡嗎?
“儒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是一個人嗎?喬大哥呢?”無雙一連問了汝陽三個問題,還特意親暱的叫喬莫欒喬大哥,彷彿故意讓汝陽聽出,她和喬莫欒關係非淺。
汝陽不傻,豈會聽不出無雙最後親暱的叫喬莫欒喬大哥是何意,她是在提醒自己,她這樣做有必要嗎?
她如今是王妃,而自己則是自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