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船的銅臭之物,他還不放在眼裡,只是,他沒想到的是,這些水匪並未承認洛璃晚的身份,甚至,他們覺得承認打劫了太子,也比承認劫了那塊令牌之主還要強些……
此地不宜久留。
上官澈只吩咐幾句,餘下的人中便跳出幾個來,行船布令,任是誰被這樣隨意砍殺,如同被切割的白菜般的對待,都是有怒氣與不甘願的。
那些水匪中,還有些不明勢力,他們怒氣再大,再是不甘,都只有灰溜溜先逃脫這一條路可走。
船老大不在了,可船上還留下幾個懂水的小徒兒,再加上幾個侍衛,合力倒是將船往帝都方向駛去,這樣沒日沒夜的跑,應該能趕在月中回城。
整個白天,外頭都是“唰啦”“唰啦”的水響,洛璃晚抱着腦袋,躲在自己屋中,盡力不去想。
船上的血水沖刷了一層又一層,可還是在木料之中,滲進去許多的暗紅,如何都是抹不掉的記憶。
風中夾雜着許多幽怨暗恨,洛璃晚渾渾噩噩中,好容易才眯了一小覺。
等人起來時,她只覺得頭昏腦脹,還沒有不睡時候的清醒。
碧清從外頭窗紗的影子上看到洛璃晚起身,便走過去輕聲敲門:“夫人,可是醒了?”
洛璃晚嘆口氣,幽然而靜默,不知爲何,輕輕點點頭:“嗯,醒了的。”
碧清小心翼翼,輕手輕腳地端了杯蜂蜜茶進來:“是主子囑咐的,怕夫人您着涼,特意吩咐煮了薑茶,怕您喝不慣這個,屬下加了些蜜水進去。”
洛璃晚有些愣怔,看着白瓷杯子許久沒說話,更沒有伸手去接。
碧清猶豫了下,復又問道:“還是……夫人想喝些別的?比如木樨花露,果子露?就是船上還有些並不大有勁兒的罈子酒,夫人可想喝些?”
看着碧清糾結的額頭,洛璃晚笑了笑,臉色有些蒼白:“你這樣,叫上官澈知曉了,又要罰你了。”
碧清吐吐舌頭,一如既往的俏皮,好似昨夜的腥風血雨,在她看來,不過是衆多
殺戮中的一隅,並不值得什麼。
璃晚伸手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溫溫熱熱的水溫,入了腹部便引得一陣陣鳴響,使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碧清恍然,“原來夫人是餓了,是呢,昨夜折騰到現在,鐵人都扛不住,夫人不若等會兒先用些糕餅,我去與吳媽說,叫做碗麪條來?”
洛璃晚不置可否,握着手中的杯盞,緩緩將熱湯喝下,直喝的身上冒出一層熱氣,方覺舒服,舒出口氣,問道:“你家主子呢?可歇了會兒?”
碧清搖搖頭:“並沒有,主子他還有許多事要忙,今兒死了……這麼多人,還要做安撫工作,還要想回京之後,人手的安排。”
洛璃晚神色頗爲黯然,不說旁人猜忌懷疑,就是她自己,也是很懊惱的——爲何那令牌不早些拿出來呢?
爲什麼,她總是如此沒用。
碧清見其神色,以爲她擔憂上官澈,便言道:“夫人放心吧,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樣忙碌了,甭看主子天天早起練功,實則晚上並未多睡幾個時辰,往往查看信件,整理政務,就要耗費大半夜的光景。”
洛璃晚是真的不知,他竟是如此辛勞賣力:“每天嗎?”
碧清見夫人難得對主子的事情上心,便尋了把椅子,坐好與洛璃晚說起:“是呀,朝堂的事我知悉的不多,但是銘宇總是在主子房間裡,與銘揚兩個說話到很晚纔回房,我與他二人的寢室挨着,他倆晚上回去都要嘟嘟囔囔許久,而主子那裡的燈盞似乎也總熄的很晚——我值夜時也趕上過,大抵睡不了多久天就亮了的。”
“帝都初定,大概他確實有許多事要忙吧。”洛璃晚道,“再幫我倒杯溫水好嗎?”
碧清點點頭,爲其送了杯溫涼的白水,洛璃晚喝下之後,才覺得口中不那麼發酸,於是說道:“還是我去廚房吧,吳媽手藝雖好,可我最愛麪食,旁人做的我吃不慣。”
她睜着眼說着瞎話,心不虛,面不紅,實則只是想爲自己下碗麪,然後,順帶,只這一次,給上官澈也送一碗。
碧清不知其他,順手指了廚房的位置,便安安心心地留在了洛璃晚的房間裡,左右看看,是否有需要她打掃的地方。
沒多一會兒,阿二從隔壁房間裡悄聲躥了出來,打量着外頭,居然看見久久閉合的夫人這處的房門居然大開着,而碧清也沒在外頭守着,便往裡望了一眼:“咦,碧清,怎麼就你在,夫人呢?”
“哦,阿二呀!夫人說餓了,想自己煮些面吃。”
“自己煮?”阿二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細問,看碧清在擦桌子抹地,不由好笑,“你真把自己當丫鬟使啦?”
碧清繁忙之際擡起頭來,白了他一眼:“這船上除了夫人,就我與吳媽兩個女的,吳媽還要做飯洗涮,哪裡忙得過來,我不過是幫把手!”
阿二“哈哈”一笑:“原來碧清還知曉自己是名女子吶,我看你彪悍的樣子,還以爲你自己都忘了呢!”
笑聲戛然而止,阿二臉上倏地多了塊髒兮兮的毛巾,“呸呸呸,這髒抹布!”
“閉嘴,沒看見我在忙嗎?你怎麼跑出來透氣了,主子身前不用你侍候筆墨了?”
阿二一撅嘴:“有銘宇跟銘揚呢,他們與主子在商量回城的事兒,我在屋裡,銘宇老擠兌我!”
碧清“撲哧”一樂:“誰叫你當初老搶銘宇的腰牌跑出去玩,他對你的怨氣可是由來已久啊。對啦,去幫忙把抹布涮一把。”
阿二無比氣悶地看了眼手中的髒毛巾,心道,怎麼走到哪裡都是挨欺負的份啊。
一個人顛兒顛兒地跑下船艙,尋吳媽去了。
吳媽那裡,洛璃晚有條不紊地擇菜洗菜,船行時間越久,那些採買上來的蔬菜,都已經打蔫兒泛黃,沒壞都已經謝天謝地了。
“好在,主子吩咐了,說到那一個渡口,好好歇一歇,這採買的事兒啊,還得我親自跟着去看着。”吳媽說起被人盯了一路這件事來,還心有餘悸,不過,最叫她擔憂的,卻還是這飲食方面,沒有水,沒有吃食,糧食瓜果都不夠,可不把她這廚房總管事的急壞了?
(本章完)